第2017章 气爆的林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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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有人靠近，简寇掀开翅膀露出脑袋，咕哝着往石阶的方向远远看了眼。藲夿尛裞網只一眼，秦玺就像定身了般再也迈不开脚步，恐怖的寒意从绷紧的背脊一路冲到头顶，喉咙仿佛被扼住，难以呼吸，他从未感受过这么嗜血的威压。
简寇这些年太收敛了，以至于让某些人产生了可以趁虚而入的错觉。
秦玺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衣服瞬间湿透。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留了后手。
简寇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来人，他已经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
但猎食者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这玩意儿能吃。
可是他现在太饱了，鲛人冢的戾气几乎将他撑爆，实在吃不下了。
简寇烦躁地咕哝一声，准备放过眼前的食物。
但食物却不知死活的自己往前凑。
秦玺一脚封魔大阵。
刹那间，刺骨的戾气侵入四肢百骸，他咬着牙往前，越靠近简寇，戾气越重，五脏六腑开始压缩，痉挛。
九锁水月镜投射出来的月光将简寇整个罩住，月光边缘形成一个半径十米的圆，九锁水月镜是对付魔族的灵器，人类却可以在里面畅通无阻，秦玺痛苦地抬脚迈进了那个圆。
下一秒，虚弱的凶兽突然低低咆哮，他没站起来，甚至没动，但秦玺便感到灭顶的威压，膝盖软得差点跪下去。
“别杀我！”秦玺满头冷汗，颤栗着拿出手机，接通视频，“骆沉星在我手里！”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接收昆仑山那边的消息，全联盟都开放了对外通讯。
这是简寇在气泡船爆炸后，第一次见到骆沉星。
隔着遥远的网络，即使是在神志不清晰的状态下，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床上那个身形单薄，脆弱得像瓷器的人。
“蛋……！”
简寇咕哝着站起来，他那么大，像一座突然拔高的小山，秦玺瞬间被罩在恐怖的阴影里。
秦玺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他能坐上如今的位置，靠得是资历和审时度势左右逢源，几乎没上过战场，更没跟人交过手，现在可以说是他此生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只要面前的凶兽动动爪子，或者嘴，他就得跟这个漂亮的世界说再见。
“有人让我来从你身上拿一样东西，”秦玺像一只冲着巨兽叫嚣的蝼蚁，声音颤抖得毫无底气，“你只要乖乖把东西给我，我保证骆沉星安然无恙。”
“唔？！”
简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知是愤怒还是疑惑的声音，他赤红的瞳孔紧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似乎想凑近些，地面随着他的脚步开始震动，封魔大阵霎时红光大盛，九锁水月镜也开始疯狂转动，简寇的四肢仿佛被千万根锁链拖住，浑身骨头被压得‘咔咔’作响。
“别动！”秦玺犯悚，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道：“不想姓骆的出事就呆着别动！”
“吼——”
凶兽突然张开巨大的黑色双翼，天空瞬间被遮得毫无缝隙。
秦玺被近距离的吼声震得七窍流血，下一瞬，他像只蚂蚁一样被踩进地里。
暴怒的凶兽靠着最后一丝理智收了力道，否则就凭秦玺这点灵力，现在已经变成一滩肉泥。
秦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血噗噗地往外冒，手机也落在地上。
“住手！”
就在这时，视频里传出一声呵斥。
简寇歪头看向那个掉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里，一把黑色长剑笔直地扎在骆沉星胸口，剑尖已经沾上血，如果就这么刺下去，便是一箭穿心。
“嗷——”
简寇像是被踩了尾巴，狂躁地朝着手机怒吼一声，猛地松开秦玺。
“哈哈哈哈，总队长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你的软肋！”视频里的人语气愉悦。
简寇瞳孔缩成线，像赤红的深渊，危险地凝视着视频里持剑的人。
对方带着鸭舌帽，长着和胡文浩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没有胡文浩的匪气，他在笑，一直笑，笑得像个阳光大男孩。
“嗨，简队长，没想到我竟然有幸能见到您这副模样。”胡文瀚裂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我那个蠢弟弟这些年承蒙你照顾了，我其实不想动您的人，毕竟无法反抗的对手杀起来挺没意思。”
嘴上说着没意思，但他却一边笑一边缓缓转动手里的干将剑，剑尖施虐般在骆沉星胸口剜着肉。
昏睡中的骆沉星似乎感觉到疼痛，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形状漂亮的嘴角往下撇了极小的弧度，仿佛在无言地传达着疼痛和委屈。
简寇的心脏顷刻间碎成渣渣，他宁愿那把黑色长剑捅的是自己。
“你——们——！”简寇瞳孔几乎缩成点，魔气抑制不住地疯狂外泄，声音如暴雷：“要——什——么！”
“咳咳咳！”秦玺艰难地爬起来，他整个胸口塌陷，一边咳血一边嗑急救药，呼吸的声音像是肺部漏风，给自己续上命后，他抬头眼神阴鸷地盯着简寇：“我们要你背上这对魔翼。”
简寇背上这对魔翼是候从自己身上剔下来种到儿子身上的，魔神的瞬移和空间之力就在这对翅膀里。
简寇身上的任何组织都可以再生，除了这对翅膀，斩断翅膀等于剥夺他最强的两项技能。
“好——”
简寇没有半秒犹豫。
他现在意识混沌，没有办法思考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对翅膀的价值，也不在乎失去领域和瞬移能力。
候陨落前死乞白赖把强大无匹的力量塞给儿子，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
但骆沉星不一样。
骆沉星是简寇的第一次心动。
是狗崽子叼回家的宝贝。
还是他找了这么多年的执念。
怎么看都比一对破翅膀重要！
秦玺也不敢相信简寇会答应地这么快：“我要与你立契。”
秦玺怀疑有诈，说，“你得主动把翅膀剔给我，并且发誓让我安全离开，若有违背，必遭五雷轰顶。”
“好——”
简寇爽快得很，甚至在秦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凶残利落地咬断自己的翅膀。
秦玺眼眶急剧放大，瞳孔里倒映着喷涌的鲜血，遮天蔽日的黑色魔翼轰然坠地。
“为……什么？”
秦玺无法理解，这怪物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人类做到这个份上。
简寇没有回答，伤口很痛，痛得他想咬人。
魔翼卸去，同时带走了大半戾气，暴走的意识渐渐清明，他抖了抖巨大的身躯，低低咆哮一声，魔角和尾巴收回，前肢化为手，后肢化为腿，比龙鳞还坚硬的黑甲缓缓从脸上退去，但依然包裹了脖子和身体，算是勉强恢复人形。
秦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表情震惊而恐惧。
简寇动了动脖子，背后还在流血，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封魔大阵和九锁水月镜死死压着他，他浑身骨头‘咔咔’作响，干脆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魔翼上，深不见底的血色瞳孔看向秦玺。
秦玺不知为何有点想跑，恢复人形的简寇让他发慌。
“有烟吗？”简寇面无表情地问。
秦玺僵硬地掏出烟和打火机递给他。
简寇手上覆着黑色鳞片，尖利的指甲也收不回去，他笨拙地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熟悉的烟味能够让他冷静。
“你是姜伶晚的人？”简寇吐出一口烟雾。
秦玺张了张嘴，没吭出声。
简寇不耐烦的伸出右手。
秦玺后退一步，“你想干嘛？”
简寇挑眉，说：“立契啊。”
秦玺：“……”
简寇：“契约里加一条，你给齐铎打个电话，由他确认骆沉星的安全，之后你就可以带着东西滚了。”
“你这是逼我自首。”秦玺说：“而且你以为骆沉星是被谁关起来的？”
简寇叼着烟看他，看得秦玺双腿直抖，然后说：“他想拴住我，只要我活着，骆沉星在他那里就是安全的。”
秦玺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什么都明白。
“我可以打电话自首。”秦玺说：“但我还有个条件。”
简寇透过血红的瞳孔看他：“说。”
秦玺捏了捏拳：“你还记得六年前的渔村失踪案吗？”
简寇：“有点印象。”
六年前，东海一个小渔村发生群体失踪案，整个村子几百口人一夜间集体不知所踪，警察查了几天一无所获，案子上交到异能队，简寇带着危以鸣和胡文浩去的，他们在村子的井底找到了凶手，是个年轻的养魔人，全村人都被他拿来喂养了魔物，简寇杀了养魔人，吃了即将成型的魔物，快速结案。
秦玺：“被你杀死的养魔人是我和前妻的儿子。”
简寇锋利的眉挑高，尖锐的戾气瞬间从那英俊的五官透出来，秦玺无法呼吸了。
“你是来给儿子报仇的。”简寇掸了掸烟灰。
秦玺满头冷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感情不深，但这六年来眼看着杀子仇人在眼前晃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憋屈已经成为我的噩梦，我是来斩断噩梦的。”
简寇‘哼’了声，冷漠道：“来。”
十七根化骨针入体，简寇浑身溃烂，他没有痛觉一般，连哼都没哼一声，神色冷漠的将自己的魔翼踢给秦玺。
视频里，危沛瑶一边给骆沉星治伤，一边在电话里怼齐铎。
“齐爆爆你个老糊涂！胡文瀚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混你竟然都没发现问题还派他来看人！你脑子老坏掉了吧！建议吃两个疗程的聪明丸补补智商！还有秦玺，我以前就说这人是墙头草，你偏不信，还骂我妇人之见，你不妇人之见，你是眼瞎！你以后别叫齐爆爆，改叫齐瞎子吧……”
危沛瑶是个优雅臭美的老太太，很少骂人，骂人只骂齐铎。
齐铎现在忙着准备全网直播，没精力应付这个碎嘴老太太，把手机丢在旁边耳不听心不烦。
秦玺带着东西离开了，临走前还被简寇抢了手机。
简寇叼着烟，一边拔身上的化骨针，一边看骆沉星。
一根化骨针可以在一分钟内让一个异能者尸骨无存，但魔族的再生能力很强，伤口一边溃烂一边愈合，又溃烂又愈合，就像反反复复将一道口子撕开又缝上，再撕开再缝补，其间的痛苦无人能忍受。
但简寇看着视频里安安稳稳的人，觉得断翼之痛，切肤之痛都算不得什么。
“齐铎打算把我困到什么时候？”简寇拔出最后一根化骨针，问道。
危沛瑶在视频那头看他一眼，说：“联盟昨晚发起了请圣火符的投票。”
简寇神情一凝。
圣火符是联盟的镇盟之宝，一共三张，是联盟第一任盟主在几千年前从当时的火国抢来的，符里封印着混沌火，可弑神，可焚魔，可诛杀一切。
两千年前联盟内乱用了一张圣火符，三十年前昆仑山围剿诛杀旧魔神用了一张，现在只剩最后一张。
“你的身世吓坏了联盟这些老东西，他们担心你携恨报复。”危沛瑶说：“不过圣火符要四大族全部同意才能请出来，风氏和鱼家都承了你的情，不至于恩将仇报，这投票多半要废。”
简寇叼着烟，看着远处绵延数百里的迢遥山脉，没说话。
危沛瑶替骆沉星重新盖好被子，走到镜头前，说：“而且齐瞎子那老糊涂一心想保你，只要他不答应，联盟就算请出了圣火符也不敢对你用。”
简寇不怀疑齐铎想保自己的心思，但所有的事情从魔物袭击开始就明显失控了。
协会花费漫长的时间织了一张网，政府、联盟、异能队里随处可见她的棋子，敌人有备而来，异能队和联盟这边阵脚已乱。
事情一旦脱离掌控，任由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和齐铎想保自己的理由一样，对方必定会想方设法除掉自己。
简寇喷了口烟圈，看着远方山间缓缓升起的朝阳。
天空开始大亮，山腰缠绵的晨雾在阳光下消散，雨后的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泥土芬芳，鸟雀结伴飞入天空，山里的动物开始出来觅食，世界生机盎然，仿佛充满希望。
但简寇沐浴不到日光，他被九锁水月镜的月光罩着，鼻尖只有那只被重新抓进寒潭的黑蛟的臭味。
他们都是笼中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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