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三、孤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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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那面闹鬼的镜子？看起来就是面普通的镜子啊。”
    乃木星璃走到两米高的落地镜前，看着镜中倒映出的自己。
    “表面上确实看不出来，不过……”陆天摘下头上的黄色安全帽，向前轻轻一掷，随着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来，这顶安全帽就被吸入了镜子里面。
    乃木星璃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异采。
    她通过陆天得知了很多超现实的事情，连体质都增强了，甚至让她有种自己已经踏入超越凡人的领域的错觉，可实际上，她并未在现实中真正见过超凡之物，而眼前这面镜子，让她第一次有了“啊，这个世界果然不简单”的实感。
    “之前的鬼呢？”
    “我把它塞回去了。”
    “没有再出来过？”
    “我离开时，派了个分身守在这里，至少那段时间，里面不可能有东西跑出来，但如果是更早之前……”
    陆天没有说下去，但乃木星璃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谁也不知道这面镜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又过去了多久，或许在被两人发现之前，早就有东西跑出来过。
    “我想进去看看。”
    “我也去。”
    “呃，你确定？”陆天意外的看向乃木星璃，这么一面奇怪的镜子，也不知道藏着怎样的凶险，他好歹是游戏角色，哪怕发生意外，自保应该没有问题，但乃木星璃只有一条命啊，她在游戏中勇敢也就罢了，现实中也这么乱来？
    乃木星璃却是自信的一笑，“我觉得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否则，也不会直到现在才被我们发现。”
    “……好像也有道理。”
    陆天仔细一想，也对。如果这镜子后面真的连接着什么龙潭虎穴，早就有无数的猛鬼恶怪跑出来了，那样的话，这片天音校区就算不变成鬼域，整个鬼屋也早就充斥着厉鬼了，而不是只有个连女中学生都干不掉的憨憨鬼怪。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陆天还是释放出了两具分身，一具分身守在外面，另一具分身进入镜中世界探路。
    本来，陆天能与分身保持视觉共享，但他却看不到镜中世界的情况，似乎存在着某种力场，将他的视野屏蔽掉了，当然，他所依靠的也不仅仅是视觉。
    片刻之后，在确定分身没有遭到攻击，陆天和乃木星璃先后进入了镜子。
    穿过镜面，经过短暂的恍惚，乃木星璃的呼吸微微一窒……她和陆天来到了一片荒野，夜半时分，圆月当空悬挂，映照出荒野中数十道稀稀落落的身影，那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乱发，身上沾满着泥土，衣服上的血渍已经干枯发黑，步履也非常缓慢，仿佛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一样。
    乃木星璃甚至还看到，不远处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半张脸都已经腐烂了。
    就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腐臭味。
    即便镇静如乃木星璃，又何尝见过这种阵容，下意识的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活死人似乎没有发现两人的样子，只是埋着头往前走。
    “要打吗？”乃木星璃问道。
    “等等。”陆天摇了摇头，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有一层蓝色的水纹，这应该就是镜子的背面，他控制着外面的分身将手伸入镜子，果然就看到一条手臂从水纹里探了出来。
    然后他移动目光，水纹的四周都是荒野，更远处则被黑暗所笼罩，时不时的能看到几个活死人从黑暗中走来。
    陆天控制镜中世界的分身，尝试阻挡这些活死人，但后者却完全无视了分身，哪怕两者撞在了一起，它们也只是绕过分身继续往前走。
    似乎，这是它们唯一的目的。
    在这前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我们先跟过去看看。”
    陆天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跟着这群活死人的脚步，乃木星璃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在经过一段漫长的荒野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一条青石铺就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段石阶，往上看去，依稀能看到一座佛寺，阵阵香烟，伴随着佛声从上方的佛寺传来。
    与此同时，这里的活死人也更多了，它们密密麻麻的跪在石阶前，少说也有数百之众，甚至石阶上也稀稀落落的跪着一些活死人，而那些刚刚抵达这里的活死人，也随即跪在了石阶前。
    “难道它们想让这里的佛寺超度自己？”
    乃木星璃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惊，在她的认知里，佛法之类的东西，天生就是恶灵的克星，可现在，这些活死人却主动来到这佛寺，简直匪夷所思。
    “倒也未必，继续吧。”
    陆天也是大胆，面对这么多的活死人，他竟然毫不动摇，主动走上了石阶。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已经打开了地图模型，上方的佛寺早就一览无遗，除了活死人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模型，而这些活死人的行动非常迟缓，跟普通的丧尸差不多，哪怕数量再多，他和乃木星璃要逃的话，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两人默默的走上石阶，和之前不同，此刻越往上，活死人的数量就越少，但相对的，这些石阶上的活死人，它们的气质却要好了很多，不仅衣服变干净了，血肉也不再发黑发紫，尤其是离佛寺最近的十几个活死人，甚至已经没有死人相了，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几乎跟活人一模一样。
    而且，它们的表情非常殷诚，跪在地上，闭着眼睛聆听着佛声。
    难道真的被超度了？
    跨过所有的石阶，两人来到平台之上，前方只有一座被烟雾环绕的佛寺，佛寺大门敞开，宝相庄严的大殿里供奉着五座佛像。
    但和寻常寺庙里那些慈祥端庄的佛像不同，这五具佛像个个造型夸张，神情诡异。
    最中间的一座，它坐在一堆金色的元宝之上，身上披着金色袈裟，左手拿碗，右手抓肉，脸上满是贪婪。
    中间右侧的佛像是站着的，但它的一只脚却踩在了一颗头颅上，手上还拿着把刀，似乎刚刚才把这颗头颅砍下来，狰狞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中间左侧的佛像相对要平和一样，只是笑着，但它的笑却不是慈悲的笑，更像是一种嘲笑，甚至仔细观察的话，还能从它的眼神中看出几分癫狂。
    然后最右边的佛像则一脸傲慢，最左边的佛像眯着眼睛，神情充满了怀疑。
    怎么会有这样的佛？
    陆天暗自诧异，虽然他对佛教不是很了解，也听说佛家有云：嘻笑怒骂皆为众生百态，可这五尊佛却一个比一个诡异，根本就已经不是嘻笑怒骂的级别了。
    简直……就像邪佛！
    等等，邪佛？
    陆天心中一动，开始搜刮着记忆。
    对于正常的游戏角色而言，经验书就只是经验书，除了增加经验别无他用，但对于陆天来说，除了增加经验之外，他还可以扩充自己的知识。
    很快，他就在这些知识中找到了一些关于佛教的相关记录，比如佛教中的五毒——贪嗔痴慢疑。
    贪指贪婪，贪权贪名贪利，贪图世间的一切物欲，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嗔指嗔心，所谓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嗔心会引来愤怒，从而让人失去理智，甚至生起杀心。
    然后痴是痴愚，慢是傲慢，疑是怀疑……这五样就是佛教中的五毒，会对人造成心灵上的污染，也是人痛苦的根源。
    对于出家人而言，是必须要戒掉的。
    陆天不信佛，以前的他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和乃木星璃差不多，虽然现在三观有些碎，但对于宗教这些东西，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的，照样不怎么感冒。
    就拿佛教的五毒来说，贪婪是人的本性，也是人类进步的动力，如果没有想要活得更好的贪欲，人类文明就不可能有所发展。如果不是对世界抱有着怀疑，人类也不会想要去求证，每一次科技的突破，不都是在质疑和求证中诞生的吗。
    佛教光拿五毒出来说事，未免过于极端了。
    任何东西一旦走上极端，都会变得不好。
    五毒，说到底只是人类本性的一部分，哪怕是圣人都做不到绝对的戒贪戒嗔戒痴戒慢和戒疑，只要保持限度的克制，不去伤人伤己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佛寺里供奉着的五座佛像，似乎就代表着佛教的五毒？
    是这座佛寺原来就是这样，还是五毒联手将这里的佛给弑杀了，然后取而代之？
    “呜……”
    陆天不知道，正想着，旁边却传来一阵呜咽声。
    他连忙转过头，发现乃木星璃伸手按着脑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乃木？”
    “呜……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乃木星璃摇了摇头，睁开眼睛，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此时仿佛燃起了火苗，隐含愤怒。
    愤怒？
    陆天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佛堂大殿里的那座嗔佛，佛像还是一脸怒容，但不知为何，它此刻的眼神看起来，却仿佛带着讥笑。
    “笑你妈逼！”
    陆天顿时明白了过来，大骂了一句，然后抓起乃木星璃，毫不犹豫的往山下跑去。
    而就在转过身的一瞬间，陆天看到，原本跪在石阶上那些面相平和的活死人，此刻再看，竟也变得无比狰狞，而且，越靠近佛像的，脸上的戾气越盛。
    显然，这里的五尊毒佛，它们会影响人的心志。
    而这些活死人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寻求超度，它们是想成佛。
    成为毒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