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八章影佐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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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漫步于后山，洛迪斯面露迷惘之色，无目的地徘徊着。
    丛林间湿润的泥土上，好似还留有三人努力负重奔行的痕迹。流响的溪流边，仿佛还残存着孩童的欢声笑语……但，这都将成为过去。
    露西，就要走了啊。
    是啊。明明自己也知道，就如露西曾说过一样。哪怕是为了她的父亲，女孩也不可能当个海贼。
    离别是迟早的事情，就算自己再怎么向她重复，他所向往的海贼，是这片海上最自由而又充满冒险精神的人。但世人眼中的海贼，那残暴贪婪的形象，可早已烙印于心了。
    停在丛林中的一处空旷草地上，洛迪斯突然会心一笑，摸向身前悬挂的沙袋。
    包围这片草地几棵树的树干上，缠绕着数根粗实的铁丝，数量众多的厚实沙袋就悬挂在这些铁丝上，任凭微风吹过，巍然不动。
    不远处，还能看到有两个与此处相仿的场地，这里，是他们训练反射神经的地方。
    还记得他俩第一次来这，被小米整惨的样子。两人都让这莫名晃动的沙包给锤地找不着北，小屁孩惨兮兮地憋着眼泪，气鼓鼓地找沙包运动规律的样子，着实让洛迪斯这过来人偷笑了好一阵。
    走着走着，洛迪斯出丛林，来到后山外的沙滩。
    犹记那最初的试炼，累得要死不活却还苦苦坚持的女孩……就是那时起，那张满是活力朝气又温婉动人的笑脸，开始在自己的心里留下影子了吧。
    回想着，洛迪斯愣愣地模仿起那时的步调。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迈出，就如同当初，紧紧伴随在那个几近力竭却还咬牙坚持的小身影旁一般。
    为什么要躲呢？是因为我一直当露西是我妹妹，亲人将离，所以心里难受么……不对，我到底，对露西是什么感情？
    是爱么，那种小说中、电视里的，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感情……好像是，但没有那么深刻。
    是好感么，就像前世那般，对那些或美丽、或清纯、或可爱的异性的感觉？确实，面貌的优质，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心里那梗得慌的难受感，又让洛迪斯摇了摇头，自己对露西，不是这种浅薄的情感。
    哎，看来我自认为的亲情里，夹杂了不得了的感情啊。
    暗叹一声，洛迪斯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前世沉湎于虚拟，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他，如今也算明白了：他，确实是喜欢上露西这个小姑娘了。
    最初，应该是起于疑惑，好奇这躲在草丛，偷偷观察自己的可爱小萝莉，是个怎样的家伙吧？
    然后便是那命运般的拯救，好像童话般的英雄救美了。那时的自己，在知晓露西名字后，在回想起那曾经娃娃亲的关系后……心中泛起的涟漪，就很是复杂……
    最后，是陷于其眼中相似的光芒吧。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现在本该是尽情玩乐享受童年的时候，但露西却毅然选择了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还偏偏那么努力，那么坚持……这怎能不让同样在奋斗的洛迪斯产生认同、好感，乃至怜惜喜爱。
    在那日决定她未来的争辩上，艾布特大叔从展示自己身上的恐怖伤疤，到各个岛屿受到海贼摧残，那些伤亡数字的举例，无数遍强调海上的危险。但露西却是执着地选择了一条谁也没想到的路，她，应该也有属于自己的目标想法。
    停下脚步，洛迪斯长呼一口气，正视自己内心后，少年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我承认，我对她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兄妹情。我确实是喜欢露西，舍不得她离开，想要和她一起训练、玩耍、聊天……不想分别。
    但既然她有她的目标，我也有想要实现的梦想。那么分离倒也没什么了，分别加油，等各自实现梦想后，再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情吧……恩，不是都说什么“距离产生美”吗，还有“遥远会让感情酝酿地更为深邃”啦，以及“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啦。这些道理我还不明白？这还纠结个啥，去准备送别的礼物吧！
    在心里劝解了自己一番，洛迪斯脸上重新扬起微笑，奔向自己家中。念及露西那珍宝一般的画册，洛迪斯准备送的礼物，是画！
    另一边，库恩离开后也回到了自己家。
    打开厚重的大门，走在宽敞的客厅里。库恩环顾四周，秀气的眉微微皱起。除了几处死角外，家中各处都打扫得挺干净，不过明明空落的房屋里，没有丝毫人气，却为何有人打扫的痕迹？
    自己和洛迪斯、露西一同训练，难得回来一趟，父母都忙着跑商，偶尔回岛上也是直接来后山找我，所以基本遣散了屋里的佣人，某位也安排了单独的房子，叮嘱过不必回来，看来……
    “啊，少爷！您回来啦！哇！”
    在一阵叮铃咣当的碰撞声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带着惊呼，从这豪华别墅的二楼圆润地滚了下来，然后，以中国结的造型和一堆衣服纠缠着，在库恩面前停下。
    抬头看着库恩满脸黑线的样子，冒失鬼的脸上堆起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怎么又来打扫屋子了，梅。而且，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苦笑中带着温柔，库恩蹲下，看着眼前万年不变低扎着黑发，将其编成两束麻花辫的冒失娘，帮她扶了扶耷拉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然后解起了“中国结”。
    这个叫做梅的少女，是库恩的父亲在一次反咬拦路海贼后，找到的奴隶，其孤儿身份让杰夫夫妇大感同情，因此顺理成章地进了库恩家。
    “嗯……谢谢少爷，我觉得老爷家里还是不能不管，就回来打扫一下……您回来是有什么事情么？需不需要我帮助？”
    在库恩的帮助下，梅从衣物堆里艰难地爬了出来，一边打理着凌乱的女仆装和乱糟糟的头发，一边红着脸问道。
    “露西要走了，虽说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嗯，梅，请你把我珍藏品第一到三格的都拿出来吧，就当做离别的礼物了。”带着温和的笑脸，库恩感慨着，向梅说道。
    “还有，都说了不用叫少爷了……”
    略显矮小的少年踮起脚尖壁咚了少女，一手撑墙，一手伸出食指，指向女仆那润泽诱人的嘴唇。
    “你这么疏远的叫法，可让我很心塞啊。”
    “…………”
    羞红了娇俏圆脸的女仆没有表明抗拒也未有所奉迎。僵持几分钟后，库恩踮地脚底都有些抽筋了，这才手一撑，无奈走开。
    “哎，要不是你当初拒绝我老爸收养你的好意，执意要当一名女仆报答恩情，现在我可能还要叫你一声梅姐姐。”
    “少爷，您藏书的下三格是全都要送给露西小姐么？还是说其中一些？”
    深呼吸几下，平复了内心的悸动，梅摆出了一副标准的女仆姿态，无视了库恩的话语，很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恭敬问道。
    “全都送了吧，毕竟是我亲爱的露西妹妹嘛。”坏笑地看着梅在听到“亲爱”二字时微微一抿嘴唇，库恩又加了句。
    “当然，最爱的永远是梅姐姐你啦~”
    看着走向书房的纤瘦身影趔趄了下，库恩还没笑出声，夹杂在书本坠地声中的惊呼又让库恩无奈走去。
    “梅，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呜…….”
    艾布特家中，露西的房间
    温和的天蓝色调房间中，装饰着不少可爱的小饰品，柔软的床上还有很多动物的毛绒布偶。与之相比，洛迪斯家那简陋小屋……
    咳咳，言归正传。露西小丫头从后山回家后，也是百念交杂。
    侧卧在蓬松小床上，露西抱着一只海豹毛绒布偶，回想着今天发生的各种事。
    在去往后山的路上，拉佛森先是乐呵呵地拿出了那本据说是奇遇偶得的古老剑谱，然后很随意地让露西看看，说是或许她能够接受这本剑谱的传承也说不定。
    原本对此没报什么期望的露西，竟是一眼就看入了迷！在她眼中，那发黄的羊皮卷上，画着的一个个舞剑小人仿佛活过来一般，随着自己一页页地翻动，那小人在露西的眼前挥着长剑，翩飞起舞……不知不觉间，脑中多出了许多陌生的东西。
    等回过神，露西就对上了父亲满怀激动惊喜的双眼和师公略有复杂的目光，那时，她知道，自己在特莱岛上的训练要画上休止符了。和两个男孩共度的时光，也将成为过往。
    之后，师公和银洛老师在木屋谈论事情时，三人在巨岩上对话，让露西浮想联翩。
    和库恩的问话，是自己对未来的迷惘和疑惑，是他日分别后再相见时，该如何面对彼此的困扰。不过，在露西眼中，总是聪明靠谱的库恩这次也没让她失望。
    库恩的回答虽有些含糊，但露西还是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会改变的是我们的外貌、阅历、知识，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变，情谊不变。别总因未来惆怅，过好今天，未来也就是无悔的人生。”
    至此，对于未来，露西已毫无迷茫。除了……
    “哎，小海豹，你说……洛迪斯……这傻家伙，会不会……也有点喜欢我呢……”
    深深埋进海豹柔软的肚子，露西悄悄说着让自己脸红的话。洛迪斯的黯然离去，让露西心疼的同时，也有些小开心。他，是舍不得我离开，才这样的吧……
    记得妈妈还在的时候，就笑眯眯地说过什么“小露西，你以后可也会和妈妈一样哦，也会见到和爸爸一样的，大英雄！”之类的话。
    年幼无知的自己哪里懂得，那时妈妈是在调笑自己的娃娃亲呢，还整天把“大英雄会像爸爸保护妈妈一样，保护我”的话语，奶声奶气地挂在嘴边。
    却是没想到，相遇的第一天，那家伙就真的当了一回大英雄……
    想着，露西也偷笑起来。最开始只是想着自己身体已然好转，便趁着父亲外出，偷偷摸出了家门，想要看看那立下守（wa）护（wa）约定（qin）的“大英雄”是个怎样的人。却不想，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
    面临生死的那一瞬，露西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在如此刺激下，女孩成长了，不愿被父爱束缚当个深闺不出的乖乖女，而是选择了一条路：在那位镇民谈话中，据说很厉害的“赏金猎人”那里，先学习变强。再继承母亲遗愿，周游世界！
    被某位大英雄救回家后的那夜，醒来的露西擦干眼泪，规划好未来。突然又回想起母亲临走前，那最后一抹温暖微笑。于是女孩顺着思念之情，回顾了一番尘封已久的母亲遗物。
    在别样的心绪下，却发现了些许未曾注意到的、不同寻常的痕迹……
    自己的母亲艾格莎，可能是遭人谋害才病逝的！
    惊讶的露西没有告诉父亲，而是将这一秘密隐藏在心里，毕竟，这只是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的些许可能，而且父亲未能察觉那些痕迹也很是蹊跷。
    不过，经过这番变故，露西还是改变了关于未来的想法，她决定在银洛那里学习、打好基础后，再前往海军学校！
    执着于拜师银洛，自然和某人脱不了干系，而去海军学校，则是想借助海军力量，调查那些问题。
    女孩决定，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再向父亲坦白。
    正当露西绞尽脑汁想理由拜师时，正巧洛迪斯三人登门拜访，为首的男孩还带着他那固执又有些可笑的人生选择自由论与自己的父亲争辩。
    那时露西心中的情绪，自不必多言。
    尔后，初次测验时的陪伴、一路走来的相互鼓舞、和自己相似的努力拼劲……
    这“大英雄”的影子，在露西心中也越来越深刻。
    “抱歉啊，洛迪斯，不能一直陪着你。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听你讲些奇奇怪怪的笑话、一起做辛苦却充满成就感的训练。我相信你说的那‘海贼应该是这片海上最自由又充满冒险精神的人’的说法，但是，我真的很想调查清妈妈的事，所以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出海了……总之，暂且别过吧。
    等到以后，海军露西可是会抓捕海贼洛迪斯的，你可要小心咯！嘻嘻~这算哪门子的恋爱故事啊，嘿嘿……”
    深深埋进海豹毛绒玩偶的肚子里，女孩低声言说着莫名的话语。
    直到听见门外的艾布特大叔叫喊催促着，让快些收拾行李，露西才惊觉自己话里的羞耻。红着脸丢开海豹，起床收起了东西。
    黄昏时分
    落日的余晖在海面上化作鱼鳞般的金色耀眼碎片，众人聚集在特莱岛的海港处。
    略显狭小的港口旁停泊着原紫蛇大将的专用巨轮，三个小家伙此时却是无心惊叹。
    “还是要走了啊，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努力要适度，你本来就有点倔，别累坏。未来再见，记得我说过的话。”
    库恩肃着脸，一本正经地叮嘱起来，但这表情却让露西原本酝酿的感动给笑地没了影。
    “对啦，笑嘛，总会有再相见的一天，就别那么严肃地分别啦！”见得露西脸上的惆怅消失，库恩拍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转而挂上了一贯的坏笑。
    “对了，来来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珍藏品哦，天文地理奇闻故事都有，训练之余也要好好活动脑子，别像某个傻家伙一样（轻声）。”
    “哈？库恩你说什么？！”
    “哈哈，谢谢啦。库恩果然是个厉害的人啊。”
    答谢了库恩，让其身旁的女仆梅将礼物——一大包书籍，用一个小推车运到了船上，露西没管日常打闹起来地两个男孩，看向走来的某人。正是在一年多时间里，让自己充分体验黑暗料理和魔鬼训练，同时也让自己茁壮成长的老师，银洛。
    “小露西，其实你各方面都很有天赋。不过，能下定决心专精一项，也实属难能可贵。拿着吧，这是最符合你现在情况的武器了。本来由于各种原因，我只准备了把低档次的武器……不过看在洛迪斯乞求很久让我给你好东西的份上，就破例把这宝刀给你吧。”
    “哇！银洛你这家伙，不守信用！”
    还在一边和库恩打闹的洛迪斯当场就想骂人了，准备好礼物的他，转眼就想到了露西未来最需要的东西——武器，或许那个紫蛇也会有好东西，但是银洛这家伙好歹是个仙神，兜里的玩意儿肯定比一个前大将的高级，因此某人就腆着脸去找银洛了。
    不过明明说好保密，这转眼就被对方给出卖了，洛迪斯心中有句mmp现在就想讲。
    没管身后传来的怨念，银洛笑嘻嘻地递出一把太刀，这刀通体青蓝，刀镡呈略夸张U型，血槽处微透淡红之色，虽还未开刃，但隐有寒光闪动，还是可以看出此刀并非凡品。
    露西身旁的艾布特和拉佛森都略微瞟了一眼这刀，最后，由老人赞叹着代为收下了。
    露西收起笑脸，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这一年来的教导，我学到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谢谢您的礼物，银洛老师。”
    “嘿嘿，加油吧，小家伙。”
    摆摆手，银洛识趣地走开，准备退场看戏了。
    “咳咳，恩……露西呀，叮嘱的话库恩已经说了，我也就不再赘述……恩，对了，这是给你的礼物，有些寒酸，不过寄托我的感情……呃，应该能让你有所怀念吧。总之，希望你能喜欢。”
    被库恩坏笑着推了一把，洛迪斯挠挠鼻子，走上前，像个要表白的纯情小男生一样，语无伦次地支吾着，递上了一个小本子。
    露西接过本子，一眼便看见封面，用蜡笔画的四个小人儿。一个蓝色长发穿着白裙，一个黑色短发个头略矮，一个褐色头发个头略高，三者身旁还有个白色长发的大高个儿，四个小人儿脸上都带着笑。
    露西翻阅着，那一页页的图画，满满都是回忆：褐发小人儿护在蓝发小人儿身前，挡着一只画得很丑的三只眼老虎；前三个小人儿在树林间搀扶着跑步；白色头发高个小人儿训斥前三者；三个小人儿在林间溪旁玩耍……一年多时间里，那些喜悦的、难过的、开心的、悲伤的、辛劳的种种，都被描绘在了那一页页白纸上。这些画的线条甚是幼稚，却蕴涵了真诚难舍的炽烈情感。
    “啪嗒啪嗒”
    眼泪在不经意间流淌而下，滴落到本子上，让画面有些模糊。
    露西赶忙擦干泪水，合上本子。
    但抬起头，看见洛迪斯一脸带着不舍的笑容，女孩又湿润了双眼，然后，如英雄救美的那日般，扑进了眼前家伙的怀抱。
    “哎，就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库恩背过身，却被走下船的女仆好奇地问话。
    “少爷，您需要纸巾么？”
    “先让我装会深沉吧，梅……”
    依然是如当初一般，温柔地轻抚其背，洛迪斯抱着怀中很快停止哭泣的女孩，心中满是不舍。但不管再怎么不舍，也终有一别，刚想说出最后别离的话语，怀中的人儿竟是做出了预想不到的举动。
    “啾”
    蜻蜓点水一般，那恍然如梦的少女亲吻，落在了自己的右脸。
    “以后，我一定会抓住你的，哼哼。”
    耳语一句，露西离开了洛迪斯的怀抱，带着泪痕的面庞染着不知是否是夕阳映照出的红霞，女孩匆匆上船。
    踮起脚尖，露西趴在围栏上，向着下方的几人欣然微笑，道别。
    “再见了！洛迪斯！库恩！银洛老师！”
    “露西，再见！”“小家伙很厉害嘛，哈哈哈！”“还叫什么库恩啊，弟弟以后叫你嫂子得了，洛迪斯，掐我嘴干嘛！喂，露西，再见啦！”
    “哎，这本是玩笑的娃娃亲，难道真要阴差阳错地生效？女还没大就不中留了……”
    “孩童的时光真是灿烂，孩子们，希望你们再见面时，还能保持这份纯粹……”
    各自的话语交织在这片天空下，未来会是如何，他们无从知晓。但人生就如那行船一般，短暂停留某处后，又会再次扬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