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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千三百六十章 第六瞬

都市逍遥邪医(都市超级邪医林辰苏夕然) 木燃 13437 Feb 25, 2022 2:07:0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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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仙有做仙的乐趣,做人自有做人的惬意。我因为保留了在天界的记忆,所以更觉得在人间的自由弥足珍贵。
    或许是冥冥中得了天意的照拂,我出生于邺城富可敌国的安和侯府,而老侯爷多年膝下无所出,年逾四十才有了我这一个女儿,自然从小将我视作心尖肉、掌中宝。更让他欢心的是,我小小年纪便展现出来超越同龄人的早慧。
    七年来,我带着天界的记忆,从襁褓小儿至总角髫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桦音。
    说到这儿,我必须要抗议:我最不满的就是凡间对女人严格乃至苛刻的要求,譬如我阿娘,侯府大夫人,从小教育我要以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荣,况且侯府禁卫森严,说来可悲,在凡间这七年来,我竟然一次大门都没出过!
    我常常坐在高高的屋檐上眺望邺城,看远处的街市熙熙攘攘,和鹿城一般热闹非凡,我幻想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与桦音相逢。
    在凡界,我见过数以千万的花卉,蔷薇、玫瑰、百合、牡丹,它们虽然颜色不同,模样却如一的娇嫩可人,遗憾的是,我从未见过通体赤红的虞美人。
    果然此花只有魔界独有,瑶歌诚不欺我。
    “大小姐,上面危险,您快点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丫鬟绘春站在院子里唤我。
    想想也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趴在屋顶上,在常人看来的确是十分危险且疯狂的行为。
    我叹了口气,顺着梯子往下爬,一边爬一边道:“别喊了,别喊了,我这就下来!”
    绘春看我耷拉着脸闷闷不乐,劝诫道:“大小姐,可怜天下父母心,您也要体谅老爷啊,这世人但凡有家有业的,怎么舍得下心让儿女出家求道呢。”
    “况且,”绘春唉了一声,“况且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啊仙啊的,不过是书生杜撰而已,怎么偏偏您当真了。”
    “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神仙?”我双手叉腰,目光炯炯地看着绘春,小声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就是下凡渡劫的神仙,此番来到你们人间,是为了寻我恩公的。”
    绘春沉吟片刻,随即伸手摸我脑袋,自言自语道:“也不烧啊,怎么今天又说起胡话来了。”
    罢了罢了,这些凡人肉眼凡胎,不信也罢。我颇为无奈地看着她,顺势坐在石桌旁问道:“你突然找我所为何事,是不是阿爹又有什么话要转达?”
    “大小姐您怎么不记得了,今天可是您的生辰。”绘春在我身边坐下,接着道,“老爷让我问您想怎么过。”
    我趴在桌子上悠悠地叹息,而后轻飘飘道:“像往年一样,傍晚时挂个花灯弄些点心,请戏班子唱一出昆曲就成。”
    “好嘞!”绘春得令,旋即乐颠颠地跑出我的小院,不消想也知道,她肯定正庆幸我没像往年一样,提出“逛街”或者“出家”这种听起来就很无理的要求。
    这得猴年马月才能找到桦音啊,我简直快抑郁了,恐怕他等不及我报恩,早就渡劫成功飞升回天界了。
    “情双好,情双好,纵百岁仍嫌少。但愿此生终老温柔,再不羡仙乡……”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着《长生殿》,杨玉环泪眼婆娑,唐明皇悲痛欲绝,我却在台下看得直打瞌睡。
    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一群浓妆艳抹的戏子要围着我这个小孩唱《长生殿》,也罢也罢,我转念一想,他们哪里是唱给我听呢,黄口小儿不知事,不过是讨好我身后的老侯爷和大夫人罢了。
    侯府正堂挂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照得大院亮如白昼,老侯爷笑眯眯地问我:“宝贝闺女,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可还喜欢?”
    “点心清甜可口,花灯光彩夺目,素绾喜欢得很。”我自顾自拿起一只苹果啃了两口,然后微微皱眉,“爹爹,我唯独不喜欢这出戏。”
    “你喜欢什么戏,这就让他们换!”见我面色不喜,老侯爷一挥袖子,对着台上的戏子道,“唱的什么东西,还不赶紧换一出!”
    看看,什么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脑袋一歪,吩咐下去:“不必忌讳旁的,就挑你们班子里唱得最好的段儿,我要听最好的,你们可懂?”
    台上的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会意地朝着弹小曲儿的人递了个眼色,便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淅淅零零,一片凄然心暗惊,遥听隔山隔树,战合风雨,高响低鸣。”
    “一点一滴又一声,一点一滴又一声,和愁人血泪交相迸……”
    “停停停!”我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那位“唐明皇”面前,讽刺道,“你这词儿也太矫情了些,不过是死了一个妃子,堂堂皇帝竟如此小家子气。”
    “唐明皇”弓背哈腰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小的也以为这段不妥,不知您想怎么改?”
    我想了半天,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得了得了,别改了,你接着唱吧。”
    “唱唱唱!”“唐明皇”略一捋胡子,“没听到大小姐的意思吗,接着唱!”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怪风吹来,那“唐明皇”便定格在捋胡子的动作上,我看旁边的闲杂人等也都定在原地,连花灯都倾斜着不再摇晃,台下偷吃橘子的,嗑瓜子的全部一动不动,看起来怪滑稽的。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在这儿躲清闲。”有人从背后捂住我的眼睛,“猜猜我是哪个?”
    这个声音,我一听就认得出,便抓着她的手顺势转过身:“瑶歌,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我这不是怕你记我的仇吗!”瑶歌戳戳我的脸蛋,蹲下与我平视,“你不生我的气啦?”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你也没有真的伤了我。”我道。
    瑶歌突然“咦”了一声:“不对啊,你不是正在渡劫吗,怎么还记得我呢?”
    “秘密。”我食指点唇,“你少问就是。”说罢,我回到案前拿了两个橘子给她,“尝尝吧,这东西魔界可没有。”
    “我不是来蹭吃蹭喝的!”瑶歌嘴上虽然这么说,双手却十分诚实地扒了橘子皮,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后,伸手自己又拿了一个,“我这次来啊,是来找我家世子的。”
    “世子?你说……沧弈?”我瞠目结舌。
    “是啊,还能有谁?你不是知道这件事吗?”瑶歌又拿了一个橘子,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不怪我嘴馋,这小东西的确挺好吃的哈!”
    “如果不是魔界出了大事,我是万万不会突然来找世子的。”瑶歌拽了一张椅子坐下,十分无奈道,“界主寿元将尽,魔界群龙无首,我急着让世子回去继承大统呢。”
    我实在不忍心看这个傻丫头失望,就实话实说:“瑶歌,沧弈真的不是什么魔界世子,你还是去别处找吧。”
    “我才不管呢,我认定是他就是他。”瑶歌表现出了让我难以理解的执拗,“我看出你命格中注定与他相遇,所以只要我在你身边守株待兔,就一定能等到世子出现。”
    “守猪待兔?为什么要守猪,莫非我是猪?”我十分不解。
    瑶歌嘴角抽了抽:“素绾,你这文化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瑶歌把头探到我面前,神秘兮兮道:“当务之急是,你要赶紧找到一个理由把我留在侯府,留在你身边。”
    我“嘁”了一声:“这还不简单,来来来,你现在把法术解开,我这就让你留下。”
    我上下打量瑶歌的衣裳:“不过你这衣服也该换一身,你这么穿,凡人会以不守妇道为由,然后用唾沫淹死你。”
    瑶歌“哦”了一声,然后一挥衣袖,换了身和我差不多的青色襦裙:“这回呢?”
    “不错,不错。”我连连点头。
    随后瑶歌解了术法,院里的人又恢复如常,老侯爷看到我面前突然站了这么一个丫头,自然吓个够呛。
    “爹爹,我想让她做我的丫鬟,就让绘春去您院里干活吧。”
    “可是……”老侯爷沉吟了一下,“这丫头来历不明……”
    我挤出两滴眼泪,装成寻死觅活的样子在地上打滚:“不行不行,我就让她当我的丫鬟,别人我看着就烦,我要她当我的丫鬟,我就要她!”
    瑶歌被我吓得脸都绿了,我表示理解,毕竟她在魔界随心所欲,哪曾见过这架势。
    老侯爷赶紧连连答应:“好好好,你让管家带她登记造册,这就把她拨去你院里。”
    “为何你一打滚,那男人就答应让我留下了?”走的时候,瑶歌拽着我的衣袖小声问。
    我面露难色:“其实凡人的感情我也不太懂,只知道我刚才用的术法叫‘撒娇’,对别人使不知道效果,对我这个爹爹一向很好用。”
    瑶歌挠挠脑袋:“我第一次来人间过日子,好多不懂的,这回可指着你教我了。”
    别看瑶歌在魔界架子大得很,实际上也像小女孩一样爱玩爱闹,正所谓一丘之貉臭味相投,我俩在一块的日子自是十分潇洒快乐。
    更让我开心的是,我虽然没了仙术,但是瑶歌会啊!回到房里,瑶歌将两个枕头变成我俩的模样,带着我光明正大地上街闲逛。
    此时正值夏六月,街上闲人甚多,秦淮河两岸是酒家招揽商客的灯火,长长的街市蜿蜒至我看不见的尽头。我见有货郎挑着担子卖糖葫芦,便买了两根分与瑶歌,听她道:“我看你在人间也挺快乐的啊,那么多人宠着你爱着你,尤其是你那个爹爹,事事都由着你胡来。”
    “我倒没觉得怎么好,”我咬碎糖葫芦的糖衣,嚼了一颗山楂后,又道,“凡人的感情我不太懂,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一条锦鲤罢了,无父无母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瑶歌撇撇嘴,“你现在啊,不仅有父亲母亲,还有凡间这吃不尽的珍馐佳肴。”
    我摇头:“你只看到好的了,殊不知,做仙做魔有三界的规矩,做人自然也有做人的要求。”
    我幽怨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恩公。”
    瑶歌“嗨呀”一声:“别想了,就算你要找的人不出现,我也会亲自带你去找他的。”
    说罢,她抬起手,半空中便幻化出一个罗盘:“你看,你的命格上原原本本写着,戊戌,会故人。”
    “赶紧收回去啊!”我慌忙用手把那个罗盘扑灭,“瑶歌,你在凡间这样会被当成妖物抓走的。”
    瑶歌耸耸肩:“我本来就是妖啊,还怕凡人说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仙魔有仙魔的规矩,凡人有凡人的要求,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个凡人,所以,以后不许再用这些法术了。”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瑶歌借着身高优势抚摸我的头,“现在呢,你是我的主子,我是你的丫鬟,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对不对?”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对了,你刚才说你是妖。”我眼珠一转,喃喃道,“我是锦鲤,沧弈是龙,桦音是巴蛇,那你是什么啊?”
    “我是讹兽。”瑶歌好奇地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左戳一下右戳一下,“小素绾,这东西怎么吃,从中间咬还是从头咬。”
    “讹兽?”我看她,“我怎么没听说过?”
    此时碰巧有人提着两只兔子从我们身边路过,瑶歌便抓着我转身,盯着人家道:“和那个人手里的小兔子差不多,只不过我身上有花纹,而且比它漂亮点。”
    “那不就是有花纹的兔子吗?”我颇为不屑。
    “乖乖,你一个锦鲤居然嫌弃我,我好歹也是上古神兽好吧?”瑶歌索性和我互相嫌弃。
    我双手环胸:“行,姑且算你是上古神兽,那你有什么特殊技能啊,比如喷火吐水御风什么的。”
    “要真说技能的话……”瑶歌想了想,“说谎算不算?”
    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们讹兽天生就会说谎,而且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会信。”瑶歌说到这儿,突然颇为失望地道,“不过我就不行,我应该是三界里唯一不会说谎的讹兽了。”
    “为什么?”我诧异,“本来就和兔子一样又小又弱的,好不容易有一个说谎的技能,还让你退化没了?”
    “什么退化啊。”瑶歌看着前面的一团虚无,有点失落地说,“是世子不许我说谎,他说,只要修为足够强大,那么我就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我道:“听你这么说,看来这魔界世子人还不错。”
    听到我的夸赞,瑶歌赶紧点头附和:“当然,我家世子为人坦荡,比九重天上的神仙还讲诚信。而且,现在我足够强大,再也犯不上说谎,自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瑶歌在秦淮河的码头处站定,偶有船家撑篙泛水,灯火将粼粼波光倒映在她眼中,看起来那般清澈动人。
    她应该是喜欢着那个世子吧?我想。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你家世子的。”我道。
    我甚至大胆地猜想,她和世子已经千百年未见,会不会真正的世子已经死了?可我又不忍心戳破真相,我想,既然她认定沧弈是魔界世子,那是就是吧,有一个希望可以追求,总比只剩绝望要好。
    弹指一挥间,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我已是摽梅之年,却仍未见到桦音。
    自然,也没见到沧弈。
    “别睡了,别睡了!”这十年来,瑶歌做我的丫鬟倒是越发得心应手,甚至已经敢进屋掀我被子轰我起床,“快点,咱们说好了今天去灵隐寺的。”
    我抱着枕头,眼睛还没睁开:“沧弈不可能出家的,咱们今天就歇一天吧,明天再去不成吗?”
    “不行,况且今天是上元佳节,灵隐寺人多着呢,咱们很有可能碰到世子殿下,你快跟我走!”瑶歌见我迟迟不起,随手掐了个诀丢在我身上。
    我受了操控,便如木偶人一样,噌地从床上坐起来,随即乖乖地梳妆打扮。
    “还是用特殊手段好办,小素绾,你怎么非逼我出手。”瑶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势坐在梳妆台边督促我,“快点啊,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吃了饭就走。”
    瑶歌又道:“还有,今天回来别忘了提醒我多买些橘子。”
    “昨儿不是刚买的吗,你怎么又吃光了?你知道咱们院里一年要吃多少橘子吗,全是你一个人吃的!”我一边梳头一边怒吼,不经意间手上一用力,便生生拽下一缕头发,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还是多带些钱吧。”瑶歌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买也得买,不买我就施法叫你去给我买。”
    我的老天,早知道十年前收她的时候,我应该先让她在我面前自废法术!
    邺城在九州之南,靠海水,近蓬莱,所以气候温和。此时虽是初春,可秦淮河照常流淌,冬日里雪还是下的,只是天气不冷。
    这已经是我们寻找沧弈的第十五天了。还记得十年前她见我命盘上写着“戊戌,见故人”。好巧不巧,今年正是戊戌年,以至于从除夕那天开始,瑶歌就没有放弃一丝能寻找到沧弈的希望,每天拉着我上山下河跑断腿,最让我抗拒的是,我俩这么努力,别说沧弈了,我俩就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要我说,这遇故人就是随缘的事情,如此刻意地找人,难怪人家不愿意上门。
    “打扮得漂亮点,”瑶歌把我的首饰盒拿走,随手变出一朵鲜活的虞美人,“见我家世子怎么能戴这些俗物呢,喏,给你们俩定情用的。”
    “大姐哎,你想得还真多!”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虞美人代替钗子别在发间,“行吧,反正今天也不一定能见到,就遂了你的心意吧。”
    我俩借着拜佛的名义出了侯府,可惜天公不作美,刚一进灵隐寺的门便下起雨来。
    “这可是开年第一场春雨。”瑶歌手忙脚乱地把我拉到檐下,“快躲着,小心着凉。”
    闻言,我大为感动:“瑶歌,没想到你现在已经这么心疼我了,我还记得十岁那年我闹脾气不吃饭,你把我丢进秦淮河害我上吐下泻七八天。”
    “我是怕你明天生病,就没办法和我出来找世子了。”瑶歌毫不留情地说出她的真实目的。
    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檐角悬挂的铃铎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我有点好奇地伸手摸摸那铃铎,然后问瑶歌:“瑶歌,你知道为何这铃铎要做成莲花形吗?”
    一柄伞突然遮在我头上,温柔地把雨丝隔绝在伞外。
    “佛言四大皆空,而莲花清净超然,自是有超脱红尘,大道圆满之禅意。”
    我忽地回过头,旋即愣在原地。
    “沧弈?”我下意识地道。
    “世子?”瑶歌又惊又喜,“瑶歌拜见世子殿下!”
    沧弈身后的小厮便嗤了一声:“什么世子,你们俩见了并南王不拜,反而直呼王爷名讳,又满口胡言,成何体统!”
    我拽了拽瑶歌的衣角,随即恭恭敬敬地行礼:“民女拜见并南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千岁。”
    “本王若活了千岁,那不成了老妖精了。”沧弈喝退一旁的小厮,看着我头上的虞美人,“这是什么花?我好像从未见过。”
    “这是虞美人。”我将头上的虞美人摘下来拿给他看,心道这也算借花献佛,权当做了一个好人,于是接着说,“殿下若是喜欢,那就赠予你吧。”
    “殿下,雨停了。”那小厮指着外面,“咱们走吧。”
    “不能走!”瑶歌见状,赶紧拦住沧弈的去路,“等等,你不能走!”
    沧弈略一挑眉,面带疑惑之色:“哦?”
    “我的意思是……”瑶歌退后两步,忽地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我的意思是,殿下和我家小姐有缘得很,不如咱们一起走吧。”
    “你干吗啊?”我暗暗“嘶”了一声,把她拉到一旁,“他如今可是王爷,你疯了吧,得罪了他,我还不全家死光光?”
    瑶歌双手合十,眼光诚恳地碎碎念:“素绾,你帮我这一次,千万不能放他走。”
    “倘若姑娘赏光,同游也未尝不可。”须臾,沧弈在我身后道。
    瑶歌疯狂地给我递眼色:“喂,世子同意了,素绾!”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回过头盈盈一拜道:“殿下邀约,民女怎好推辞。”
    骤雨初歇,空气都是潮湿的味道,但是很干净,很轻盈。
    “殿下是否在邺城久居?”走出灵隐寺,我问道。
    好歹我在邺城住了十七年,皇都之中,天子脚下,我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见过沧弈呢?
    沧弈道:“我久戍边疆,十年来初次回到邺城。”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也不枉费这么久以来我找他耗费的精力。
    他的目光又落回那朵虞美人上,好奇地问:“至于这种叫虞美人的花,我戍边时未曾见过,邺城似乎也不见得有,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来的?”
    “呃……”我不知怎么接茬。
    瑶歌抢着道:“这花是我家乡独有的,倘若王爷喜欢,我可以给您变出更多。”
    说着,她就要动用术法,却被我一把拦住,我道:“这花一枝独秀时才美,一大团簇拥着反而不好看。”
    “此言极是。”沧弈看出我的不情愿,便不再往下追问。
    我冲瑶歌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你平时最稳重的,怎么一看到沧弈就这么莽撞!”
    “我……”瑶歌叹气,“我是想让他快点想起来,好早些带他回魔界。”
    想起来?想起来他就更不能回魔界了!这么一想,我更觉得拦着瑶歌很有必要,便把她拉到离我更近的一侧,道:“从现在开始,记住你是一个凡人,除非性命之虞,否则绝对不可以动用术法,明白吗?”
    顿了顿,我又道:“如果用一次,我就立刻回去,你自己去找你的世子,看看他会不会把你当成疯子!你总不希望把一个凡人抓回魔界吧?”
    瑶歌权衡利弊,终于很勉强地点点头:“那好吧,暂且都依你。”
    “这就对了。”我欣慰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拖住他的。”
    说实话,对于沧弈突然变成王爷这件事,我实在有点接受无能。如今身份悬殊,我又不敢像以前一样在他身边造次,只能故作沉稳,生怕说错做错什么。
    我余光一瞥,忽见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极细的红印,便联想起那日在枢云宫我系在他手上的头发,莫非他真的携着我的头发跳下洗魂台了?
    我故意问他:“我看殿上手腕上的印记,可是征战时留下的伤疤?”
    沧弈闻言,看了一眼手腕,玩笑道:“这是自小带着的胎记,我想,或许是前世哪位有缘人系的红线吧。”
    “她系的不是红线,是头发。”我抿嘴偷笑。
    “姑娘似乎对我很了解,适才我还听你唤我的名字。”沧弈问。他突然侧过头看我,目光一如往日那般深邃、撩人。
    我慌乱地避开他的眼睛。不不不,我才不了解王爷殿下,我了解的是枢云宫的那位仙君。
    “或许我就是你前世那位有缘人吧。”意识到失态,我回头冲他笑了笑,答非所问道。
    “不知姑娘芳名?”他问。
    我道:“素绾。”
    “这倒像一条鱼的名字,”沧弈笑道,“白则素,红则绾,这又红又白的,可不就是一尾养在水里的锦鲤。”
    他又说:“长发绾君心,既如此,我便叫你阿绾吧?你也不用一口一个王爷殿下,直呼我沧弈即可。”
    是啊,白则素,红则绾,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
    长发绾君心,这是我成人后学会的第一句诗。
    他不记得我,他一定是不记得我了。这样反而更好,不如就从头开始吧,让沧弈喜欢上一个凡间的女子。我希望他喜新厌旧,我想,我一定会由心而发地祝福他,我会在他与那女子成亲时奉上大片的虞美人,然后为他们祈求长长久久,共赴白头。
    “殿下,你看前面多热闹!”小厮指着不远处的一桩茶楼。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只见一大群男男女女站在茶楼前观望,再走近才看清,原来是一帖告示,上面明明白白写着:
    以棋会友,顶楼设雅室一间,诚邀各路英才对弈。可胜一场者,赏金百两;胜两场者,赏银十两;胜三场者,余愿亲手沏茶,共与阁下坐而论道。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瑶歌好像怀疑自己看错了,“赢一局赏百金,赢两局赏十两银,赢三局才给一杯茶?他是不是写反了?”
    “这个设局的,现在应该已经赔得倾家荡产了吧?”小厮自言自语。
    旁边有看客摆摆手,道:“小哥你这话说得忒轻松了,我在这儿看了一上午,还没有一个能拿百金出来的人呢!”
    沧弈闻言,笑道:“有趣,实在是有趣。”
    他又说:“阿绾,可愿与我上楼看个热闹?”
    我一口答应下来:“走吧,正巧我也想看看,这位设局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沧弈上前两步,抬手撕了那告示,转身看着茶楼门口的褐衣小童:“带我去见你家主人,还有,门口这些看热闹的一并哄散了吧。”
    “为何哄散?”小童面带疑惑,“莫非您觉得能胜过我家公子?”
    沧弈便不再说话,看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天界里洒脱放肆的沧弈仙君。
    茶楼不大,却胜在布置得清幽雅致,我随那小童上了二楼,又转进天字一号房,复行近十步,这才看到一扇画着翠竹怪石的屏风。屏风一侧则燃着熏香,散发出淡淡的兰花气味。
    “这人怎么故弄玄虚。”我啧啧嘴,“这样大的来头,莫不是皇亲国戚?”
    沧弈摇摇头示意我住口,而后朗声问道:“公子若不露面,如何比试棋艺?”
    屏风后传出一个清澈干净的男声:“你尽管对弈便是,自有小童为我传话。”
    “你们两人对弈,我实在显得多余。”我道,“不如这样吧,不必劳烦小童传话,就由我顶替他,如何?”
    “姑娘愿意代劳,自然不胜欢喜。”屏风后的人又道。
    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摆好棋盘,由我代为落子。说实话,我并不精通博弈,只是能看懂些许罢了,但我清楚地感觉到,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后,屏风后那人落子已经越来越慢。
    “双关似铁壁,公子,你输了。”沧弈将黑子放置在天元处,微微一笑。
    屏风后的公子处变不惊:“可愿再博一局?”
    沧弈自顾自收了黑子:“自然。”
    这次还未到一炷香的工夫,沧弈便朗声道:“黑九四沾,十面埋伏,公子又输了。”
    我看得眼都直了,心道这沧弈竟然这么厉害,果真是深藏不露。
    “三局已两胜,我本应心服口服。”屏风后的公子道,“可是世上无常事,背水一战,难保不会赢。”
    “公子所言极是,兵家输赢,还要最后见分晓。”沧弈似笑非笑,“那便再来一局。”
    “那便再来一局。”屏风后的公子哈哈大笑。
    这一局便不似之前那么简单了,屏风后那位公子落子飞速,几乎不给沧弈思考的时间,这一局从午后直至黄昏,终于,我见沧弈伸手拂去棋子,淡淡道:“提子开花三十目,此为迷仙阵法,我输了。”
    我吁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局输了,前两局便都不作数,兵家输赢,果真是最后一局才定。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由我亲自为两位奉茶。”那人道。
    小童便上前两步,推去那扇屏风,屏风后仍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我影影绰绰见那人一身素衣,仿佛谪仙似的。他站起身,伸手拂开雾一样的帘子,此时我才看清,这哪里是别人,分明是我心心念念寻找的恩公,桦音!
    “恩公!”我惊呼出声。
    桦音略一皱眉:“这位姑娘认得我?”
    “我是素绾,我是你离香池的锦……”说到这儿,我慌忙捂住嘴。完了,他现在是凡人,怎么可能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我见姑娘眼熟得很,”他笑了,复又抬头看到沧弈,忽然就变了神色,“王叔,怎么是你?”
    王叔王叔,顾名思义,看来沧弈不只是王爷,还是桦音他叔。
    原来桦音是太子爷啊,怪不得从来没见过。我了然地点点头,旋即看看沧弈,又看看桦音,乖乖,这两人明明是一样的年纪,怎么辈分就差这么多呢?
    由此可见,皇室内部实在混乱,也不知先皇多大岁数才有了沧弈这个儿子。
    “桦音贤侄好雅兴。”沧弈自顾自落了座,沉声道,“若是你父皇见到,定然又要骂你不务正业。”
    桦音为我俩奉上香茶,道:“王叔只要不告侄子的状,自然没人知道。”
    我见气氛微妙,赶紧转移话题:“这茶好香,不知是哪里得来的?”
    “只是一般的香片,不过这水就有讲究了。”桦音说话轻轻柔柔的,仍是在天界时温润如玉的仙君模样,“煮茶的水是我几日前收集的新雪,所以喝起来格外清冽。”
    其实我根本品不出茶好不好喝,只因为是桦音给的,所以定然不是什么次品。
    “这位姑娘是……”桦音目光看向沧弈。
    我赶紧抢在沧弈开口前回答:“我是安和侯府的大小姐,名叫素绾。”
    桦音见我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竟不自觉偷笑,半晌,又道:“原来如此,安和侯一向老成稳重,没想到有一个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儿。”
    起初我觉得他是在夸我,可是想了想又感觉不太对,正要反驳,就见瑶歌提着裙摆匆匆上楼找我,道:“素绾,咱们该走了。”
    “我……”我恋恋不舍地看着桦音,“瑶歌,我……”
    瑶歌抬眸见到我身边的桦音,神色变了又变,匆匆忙忙把我拉到一边:“夫人今晚要你和她一同赏灯,莫非连这也忘了?”
    “可是……”我还是不愿走。
    瑶歌才不管这么多,匆忙给沧弈行了礼:“王爷见谅,我要带小姐回去了。”之后也没等沧弈说话,拽着我就走。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出了茶楼又走很远,我终于拽住瑶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瑶歌叹了一口气,终于沉声道:“魔界界主刚刚殒身了。倘若我再带不回世子,魔界定要大乱。”
    “你总不能杀了沧弈吧?”我晃了晃她的身子,“还有,沧弈真的不是魔界世子,他是天界的仙君,你快去别的地方找世子吧。”
    瑶歌的瞳孔忽然变作血红:“我说是他就是他,你一个小小仙娥知道什么!”
    我见她模样骇人,又怕她真的动手杀我,便咽了口唾沫,再不敢多说一句,只能怯怯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能以外力中止渡劫,只能等他历经凡人的生老病死。”瑶歌眸中的颜色恢复如常,语气也平复了许多,“我怕有人在渡劫期间对他不利,所幸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想保护他也不难。”
    她道:“先与我回府。如今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道:“还有,我今日找到我家恩公了。”
    “你是说桦音仙君?”瑶歌问我。
    我点头:“是啊是啊,他就是我的恩公,我找他这么久,终于让我寻到了。”
    “为何叫他恩公?”瑶歌又问。
    “你不是见过我内丹中的鳞片吗?”我喜气洋洋道,“那鳞片原是恩公赏我的,我能化成人形,全靠这一片鳞的恩情。”
    瑶歌便不屑地“嘁”了一声:“看你这副欢欣雀跃的模样,我真是懒得打击你。”
    “你有什么可打击我的。”我往她身边凑了凑,“说说,说来让我伤心伤心。”
    “幼稚。”瑶歌故意板着脸。
    说话间,我俩已回了侯府,迎面便有丫鬟扑上来:“小姐,你怎么这时才回来,夫人还等着您哪。”
    “不就是赏灯吗,这天都没黑呢,着什么急。”我被她们簇拥着回了小院,忙着让她们侍候我梳洗。因为今日寻到恩公格外开心,我自然多给了丫鬟几个笑脸,又如她们愿换了新裁的春衣。
    “邺城姑娘千八百位,我看谁也比不上咱家小姐。”有丫鬟故意讨好我。
    “对了,你们可知道当今太子?”我问她们。
    丫鬟多嘴多舌道:“知道知道,听说太子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是世上难得的俊男子呢!”
    又有人道:“传言宫中已经在选太子妃了,凡是邺城适龄女子皆可入宫参选。”
    “是吗?”我问,“在哪儿选秀?”
    “初选在东华门,每天都有女孩子去,听说入选与否都有赏银呢。”那丫鬟又道,“不过小姐还是不要打听为好,您是大家大户,没必要与那些女人共争一个夫婿。”
    意识到失态,我淡淡“嗯”了一声,终于不再追问。
    面前的镜子映出我的脸,也映出外面绯红略添黛色的黄昏景色,织女此时又在织锦云了吧,我想,也不知桦音何时能想起我,何时能与我一起回天界。
    夜幕终于降临,整个邺城也陷入盛大的狂欢,秦淮河两岸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水中亦有河灯顺水漂流,火树银花在半空中炸开,繁繁点点,光华灿烂亮如星子。
    “绾儿,你今年也满十七了。”我搀夫人在秦淮河岸赏灯,听她忽然道,“在邺城可有中意的夫婿?”
    我脑中满是桦音,便半开玩笑地说:“我看桦音就很不错。”
    夫人倒吸一口气:“说什么胡话,那是当今东宫太子,可是咱们安和侯府高攀得起的?”
    原来人人都知道桦音是东宫太子,只有我不知道而已。
    “太子难道没有选秀吗?”我问,“我明明听说在东华门选秀,难道是讹传?”
    “宁做大家妻,不做皇家妾。”夫人叹气,“我与你爹早有商议,以他看来,并南王沧弈倒是不错的人选。”
    “沧弈?”我差点惊掉下巴。
    真是孽缘,这天上地下的,我怎么就逃不了他了呢?
    夫人点点头:“并南王久戍边,听说近日已经还朝,与你爹见了几面。”
    “停!”我赶紧打断她,“娘,咱们说点别的吧,我还不愁着嫁人。”
    “你这孩子,从小便与别人不同,莫非连成亲也不要了,直接出家做比丘尼?”夫人训斥我,只是语气轻轻柔柔的,她本是大家闺秀,一向习惯了这样和声细语。
    我吐了吐舌头和她撒娇:“要我做尼姑还好,只是做并南王妃,实在不行。”
    “你这孩子……”夫人摇头。
    我抬头看烟花,却见远处城楼上矗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远远看不清楚,但是我分明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就这么直接落在我身上。
    “火树银花不夜天,谁家娇儿卧船眠,忽而大梦一时醒,几分辛苦几分甜……”
    我搀着夫人正要走,却见远处来了一个泼皮癞子,拄着拐杖疯疯癫癫,径直朝我们走过来。他一边走,口中一边念念有词,终于来到我面前,道:“这位夫人,我看您家小姐命格不凡,可愿让我为她算上一卦?”
    “谢先生美意,只是算不算这卦,还要小女亲自定夺。”夫人将目光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见他并无仙骨,可知是个寻常凡人,一个凡人要给神仙算卦,自然觉得十分有趣,便一口答应下来:“你算吧,我也想看看你能算出什么。”
    那癞子以拐杖点地,伸手在我头顶敲了三下。
    “这第一下,愿姑娘早出囹圄,归乡成仙。
    “第二下,愿姑娘看破无妄,另觅良人。
    “这第三下,愿姑娘莫行不可行之事,莫为天理不能为之法。”
    癞子说完便要走,而我听得迷迷糊糊,什么事啊法啊,却捉摸不透其中深意,刚要拉住他问个明白,谁知这人竟然化作一缕烟飞往西南方向。
    瑶歌在我身后暗暗道:“素绾,我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我好像认得他。”
    “咱们追上去看看不就行了。”我与她咬着耳朵,“他看似是个凡人,却一眼看透我的身份,可见这里面一定大有玄机。”
    此时夫人突然轻咳两声:“绾儿,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我赶紧挽着夫人的胳膊撒娇,细声细语道:“娘,我看那边有人卖杂货,我想和瑶歌去逛逛,不如您先回去吧。”
    “也罢,你早些回来。”夫人知道拗不过我,索性不再争辩,便只能由着我的性子答应。
    待夫人走远,瑶歌抓起我的手,掐了个诀朝西南方向跟过去。可是我们在一重天上寻了半天,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真是奇了,我根本嗅不到那人的气息。”瑶歌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高的修为。”
    一重天便是九霄云上,这地方凄清寒冷,而我穿得又单薄,没一会儿就把我冻了个透。
    “阿嚏—”我打了个喷嚏,闷声闷气道,“既然寻不到,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我都快冻死了。”
    瑶歌哈哈大笑:“你这凡人的躯体还真是不抗事,才一重天就禁不住了。”
    见我冻得瑟瑟缩缩,瑶歌终于道:“算了,查到查不到又如何,只要不会伤害我家世子就行。咱们这就回去吧。”
    回到安和侯府,我果然得了风寒,病来如山倒,在接连吃了几天的苦药后,不仅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日渐坏了起来,最后终于到了日日昏睡起不来床的地步。
    说来奇怪,我昏睡的这几日,总觉得有一个很熟悉的人日夜照顾我,喂我吃药,与我说话。我记得他的声音轻轻柔柔,那语调像极了桦音。
    他说:“这次我会娶你。”
    他说:“我与你的情,便是琴瑟欢好,结发夫妻之情。”
    是恩公,只有恩公会这么温柔地同我讲话。我明明都听得到,却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音,我原想伸手抓住他,却一次一次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忽有一日大梦清醒,我突然就好了。
    瑶歌正趴在桌上剥橘子吃,见我醒来十分欣喜地通知我:“素绾,你马上就要嫁给世子了!”
    我揉揉太阳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不确定地问:“嫁给世子,你是说,我要嫁给沧弈?”
    “是啊,王府已经送来聘礼了。”她欢欢喜喜地说,“这样最好,我与你一起去王府,这样就能保护世子殿下了。”
    我如遭雷劈,慌慌张张地跑出屋去看,果然,侯府上下已经布置妥当,喜绸铺天盖地横在我面前。
    “什么时候的事?”我回过神问瑶歌。
    瑶歌想了想:“就是你病着的这几日啊,我们世子可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你。”
    顿了顿,她又道:“也对,你病得意识不清,不知道也属正常。”
    原来竟是沧弈,我还以为是恩公……
    “不行,我不能嫁。”我赌气地坐下,冷冷道,“我要嫁给恩公,至于沧弈,要嫁你去嫁好了。”
    “凡人最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愿不愿意都要嫁的。”瑶歌满不在意我的心思,又欢天喜地地剥起橘子来。
    可是我嫁人了,恩公怎么办?我若是成了王妃,还怎么时时刻刻护着桦音?
    想到这儿,我斩钉截铁地对瑶歌道:“瑶歌,你有你要守护的世子,我也有我要守护的恩公,你应该最明白我的心思才对。”
    瑶歌剥橘子的动作定格了一瞬,然后抬头问我:“所以呢?”
    “如果让你放弃世子,把你安排在另一个人身边,你愿不愿意?”我问她。
    她果断地摇头:“我这辈子只属于世子殿下,换了任何人都不行。”
    “那我这辈子也只属于恩公,换了任何人都不行。”我说。
    末了,我情真意切道:“瑶歌,我是真的爱他。”
    瑶歌终于不再说话,好像过了一个轮回那么久,她轻声问我:“素绾,爱是什么?”
    “就是你对世子那般。”我又回答,“就是我对恩公这般。”
    “你错了。”瑶歌叹气,她放下手里的橘子,“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强迫你接近世子。”
    她说完便走,一大盘没剥完的橘子扔在桌上,终于一个也没拿。
    “这次我会娶你。”
    “你与他的情,是什么情?”
    我脑中来回反复地想着沧弈与我说过的话,还有刚刚瑶歌那句“你错了”,我长久地琢磨着:爱,何谓爱?
    生生世世相伴相守,是爱吗?纵然是毒药也让人甘之若饴,是爱吗?
    那么,我爱桦音,爱他千年来在我身边研墨写字,爱他时不时用手指戳戳那条丑陋的锦鲤,爱他熬了那么多的苦却无知己,爱他赠我一片鳞。
    我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恶人,我明明知道沧弈于我的心思,却一次次享受着他的好,拿他般若元火时如此,夺梼杌之眼时亦如此,甚至动用禁术让他违反天条,仍是如此。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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