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熊启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在此事当中显露出一丝端倪的合信酒楼！！！
　　熊启每每想到此，都忍不住心神颤栗。
　　嬴政入秦以来，名望疯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席卷整个秦国，那个时候熊启就有所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暗中推手。
　　如今，后儒身边的眼线，芈宸府中的弩箭失窃，以及遍布咸阳城各个角落的合信商会，让熊启头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在熊启这些天侧重性的调查过后，无意间发现了合信商会的细枝末节，更是从自己的府上查出了多个合信商会的钉子。
　　那整个咸阳城，该有多少合信商会的眼线？整个秦国呢？又或者，整个天下……
　　合信商会再过去几年间异军突起，迅速扩张至天下各诸侯国，合信商会更是凭此成为天下第一商会，众人都只知合信酒楼的酒食乃天下绝味！却没有想过，这酒楼成了天底下最大的暗网！！
　　以至于，如今的合信酒楼，已经根植在了各方，笼络民心开设惠民食法，农耕要术普及各方，更有各大合信商行深入各国商道。
　　合信酒楼的地位，是天下万民捧起来的，无人可撼动！！芈系与之相比，显得有一些可笑……
　　熊启的心跳快了不止一筹，终于知道了为何当初昭襄王会独断专行，将远在邯郸的嬴政立为嫡公子！
　　芈系一向自大，当初嬴政归国，还想着如何将根基不稳的嬴政给打压下去。如今看来，却不过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身为嬴凰公主的弟子，有合信商会辅助，嬴政的根基又岂会不稳……呵呵呵！
　　熊启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异常地无力。
　　或许，芈系与王族作对，本就是一件错事……
　　堂上，子楚看了看低头沉默的熊启，目中神光闪动，复又归于平静，张嘴道了句：“散朝！”
　　说完，便起身自顾入了偏殿。
　　子楚放话，朝堂之上顿时齐拱手作揖：“臣等恭送王上。”
　　随后，一众臣子分散成几个团体，共同退出朝议大殿。
　　大殿门口，退朝后的臣子们在此处穿鞋，此时芈宸看着旁边笑谈不止的吕不韦一帮人，心中很是不爽，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出声挑衅：“哎呦~今天这可真是稀罕事！区区一介商贾竟然都能带兵出征了，这可真是古今罕有啊~~！”
　　芈宸出声嘲讽，其他芈系臣子又岂能不跟？是以又是一波嘲讽话语，朝吕不韦等人甩了过去。
　　芈宸身旁，正蹲下身穿鞋的熊启，听到这话以后顿了顿，目光复杂难明，看了看远处的吕不韦，又看了看自个儿身旁满脸都写着羡慕嫉妒恨的芈宸，顿时心累的感觉更加重了些，无奈悲苦一叹：“唉~~~”
　　熊启的反应暂且略过，芈宸的嘲讽之言甩出去以后，吕不韦等人满脸怪异地笑了笑，冯去疾更是满脸疑惑，装模作样地四顾环视，怪声道：“咦？哪来的一股子酸臭味？”
　　吕不韦当即出声，眼角轻蔑，看着芈宸嘲讽道：“那还用说，老脸都放臭了，自然带着味儿~~！”
　　“哈哈哈哈~~~”怪模怪样的冯去疾，以及捧哏的吕不韦，顿时引爆了一众臣子的笑点，王族一脉的臣子毫不遮掩，大笑出声，夹带着尖锐刺耳的讥讽，飘向芈宸等人。
　　“……”芈宸脸皮子一抽，恶声恶气地甩了句：“等你败在韩国，我看你还有何脸面在此恶言詈辞！哼！”
　　说完，冷哼一声蹬上鞋，扭头就走。
　　背后，吕不韦等人摇头一笑，就将这一幕抛诸脑后，不再搭理。
　　朝议的臣子大都出宫回府，消化今日的见闻。
　　而熊启和芈宸，则再次来到了华阳殿，拜见华阳太后。
　　“姐~你是没见今日朝上，那吕不韦等人跟子楚一唱一和，要说没提前预演我都不信！”芈宸撇着嘴，在华阳面前大倒苦水，将吕不韦等人的丑陋嘴脸一股脑儿道出，脸上异常不爽。
　　华阳在听了芈宸的诉苦之后，却皱起了眉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子楚竟然这般轻易就同意了伐韩之策，还让吕不韦统兵？那为何先前执意于秦赵合盟？难道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吗？这说不通啊！”华阳有些想不通，子楚前后的差异太过明显，让人感觉到一丝不真实，就好像是……装模作样！
　　芈宸眉毛一样，疑惑说道：“这不是赵使出事儿了吗？算来算去也只能找韩国下手了呀！”
　　华阳吊着脸，斜过眼扫了芈宸一眼，没有说话，就是眼神儿很是嫌弃。
　　“……”芈宸被自家姐姐看得一愣，有些懵逼，连忙捂着嘴，闭嘴不言。
　　“这件事没这么轻巧，子楚这一次的表现太过反常，我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华阳皱眉诉说，心中疑窦顿生。
　　这时，华阳抬头看到熊启满脸的愁容，心中顿时一奇，忍不住出声问道：“熊启？”
　　听到华阳叫自己，熊启眸光一闪，眨了眨眼，扭过头看向华阳太后，眼中满是无奈。
　　“怎么了？你是察觉到什么了吗？”华阳见到熊启的脸色，陡然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芈宸瞪着无知的大眼，左右瞅了瞅，对此茫然。
　　“唉~”熊启长声叹道：“芈系，这一次被人当做了棋子！满盘皆输！”
　　“什么？！”芈宸一脸讶然，惊呼一声，没有半点防备。
　　“……”华阳先是沉默，蓦然想到了什么，两眼圆瞪，满目惊容，嘴唇开始颤抖，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惊惶，沉声念道：“你难道是想说，子楚根本就没有与赵国合盟之意？！！”
　　“没有合盟之意？？那他干嘛那么亲近赵使？还派遣大军赶赴函谷？这不都是为了赵国吗？？”芈宸有些愣神，贫瘠的脑力难以理解这种高难度的脑回路。
　　“……”华阳抿着嘴，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坐起身子，手掌撑在桌案上，眼睛紧盯着熊启，声音发颤：“熊启，你还知道什么？”
　　芈宸听到这儿一懵，瞬间反应过来将目光转向熊启，眉头紧皱，眼神当中隐隐有些不善。
　　被二人紧盯着，熊启面色不改，目中古井不波，缓缓道出：“后儒应该死了，死在了嬴政手上！”
　　“什么！！！”华阳和芈宸顿时一惊，华阳更是目光发颤，连声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熊启抬眼看了看二人，轻声说道：“后儒的身边有一心腹，名叫罗夫，此人是合信商会的人，也是嬴政的人。此前秦赵互盟的势头迅猛，后儒曾来找我刺杀赵使，说是底下人的建言，应该就是此人怂恿的。”
　　“而最后一次刺杀赵使，我们派出去的人有一人的尸体无端消失，最后被城卫军所发现，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此外，孟芈约出嬴政，本来按照计划，嬴政将身败名裂。但是因为此人，后儒被抓，受嬴政胁迫在孟芈面前道出了真相后，惨遭毒手……”
　　“所有的一切不合理，都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推动。而我们与赵使，也只不过是对方的棋子。”
　　“啪~~”华阳一时有些失魂落魄，手掌顺着桌沿滑落，打翻了精致的琉璃杯，碎裂声惊得华阳一震，一时有些混乱：“后儒……赵使……这怎么可能！我芈系居然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芈宸立马不淡定了，连声追问。
　　“合力刺杀赵使那晚，嬴政应了孟芈之约，最终出了事。”熊启漠然回复。
　　“刺杀赵使？这都过去十天了，你怎么现在才说啊？！”芈宸一口唾沫差点儿没呛过去。
　　“先前并未联想到此，嬴政只在孟芈面前说了陷害一事，我一直以为嬴政与赵使根本没有联系，直到今天朝堂之上子楚的表现，让我联想到了此处。”说着，熊启想起了子楚的那个表情，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芈宸这个时候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失魂落魄地呢喃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刺杀赵使，陷害嫡公子，等等！！我府上的军备难不成也是嬴政他们……？”
　　芈宸正细数着此次的漏失，忽然想到赵使手中的弩箭，顿时满脸震惊，难以置信。
　　这时，熊启看着芈宸，缓缓道来：“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暗中探查合信商会。明面上咸阳就一个合信酒楼，但是经过走访，合信酒楼的触手已经遍及整个咸阳城各个角落，就连我的府上，也查出了四五个合信商会的钉子……”
　　“至于偷你府上军备的人……”熊启说着，抬眼看了看，继续讲说道：“嬴政在去年入咸阳之际，同行有一人，乃是江湖当中声名显赫的绝息宗师剑客，荆轲！”
　　“此人身手高绝，天下可敌者不出一掌之数，你府上的弩机，十有**是被此人暗中盗出去的！”
　　一番言辞，将本就震惊的芈宸，更为惊怒。
　　“连……连军备都被……被他们发现了？？这……姐，我……这……我这该怎么办啊？！”芈宸急得满心惶急，话都说不利索，嘴皮子都绊了下。
　　“……”华阳无言以对，目光直直地看着熊启，心中有些隐忧。
　　芈宸见到此，也看向了熊启，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埋怨道：“熊启，本君早都对你说过，不要去管赵使，不要去管赵使，你看你！要不是你先刺杀赵使，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芈宸住口！！”华阳本来还担心熊启，不曾想芈宸到了现在这个关口竟然还敢埋怨，当即怒不可遏，大声斥责。
　　“姐……姐？”芈宸被姐姐的大声吓得身子一抖，一脸懵逼地看过去，一时间声气小了不止一筹。
　　华阳恶狠狠地瞪了眼芈宸，那目光恨不得把芈宸给扒皮拆骨，吓得芈宸脖子一缩，满脸惊惧。
　　对面，熊启面无表情，被芈宸责怪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似乎已经不在乎了……
　　“呼~~”瞪了会儿芈宸，华阳深呼吸一口气，连忙压下内心的躁动和不安，看向熊启，尽量将声音放平缓，好声好气地劝道：“熊启，不论过往如何，如今到了危难关头，我们同为芈系，这一次定要稳住，不能再有意外发生！”
　　熊启低眉思忖良久，才在华阳的注视之下，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华阳的心顿时舒了几分，喘了口气，凝神说道：“军备一事已被王族知晓，如今廷尉被子楚撤换，日后定会对我芈系百加看管！一旦被抓住端倪，我芈系随时会有倾覆之危！！”
　　“不论如何，军备都不能再留了，尤其是参与过刺杀赵使的臣子，府上不能有任何军备，尽数销毁掉！”
　　“好……”芈宸小心翼翼地看着华阳，弱弱地应了句。
　　“嗯！”熊启点头应道。
　　华阳见熊启应准，顿时松了口气，温声道：“好了熊启，你早些回去告知其他人，这一次芈系绝不能再被人抓到把柄！”
　　“……”熊启抬手俯身一礼，随即便退了出去。
　　华阳与芈宸二人，就这样目视熊启离去。
　　待熊启的背影消失之后，华阳回过神来，看了眼还在扭头观望的芈宸，顿时心火躁动，怒从中来，眉眼倒竖，一巴掌糊了过去。
　　“啪！！”清脆响亮，芈宸如遭重击，侧脸火辣辣得疼，就连下巴都有些松动，魂更是被华阳抽没了半条。
　　“姐~~你干嘛？”芈宸反应过来，捂着灼烫的脸颊，一脸委屈，哀怨其声：“姐你干嘛打我？”
　　“蠢货！！芈系就是败在你的手里！！”华阳气得声音都变了，尖锐刺耳，吓得芈宸连忙噤声。
　　“嬴政能以赵使为子，令后儒向熊启诉说刺杀一法，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嬴政，是借着我芈系不合，欲分裂我芈系！！熊启因此一事本就对你不满，要不然又岂会瞒你十天？你还敢埋怨，我芈系人心就散了！日后拿什么去应对王族？啊？！”
　　说着，见芈宸傻不愣登看着自己，华阳实在是气不过，又是一巴掌甩在了芈宸另一张脸上。
　　“啪！！”依旧清脆响亮。
　　芈宸两手捂着脸，欲哭无泪，悲声道：“可是姐啊！要不是熊启他找赵使的麻烦，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啊！”
　　“住口你个蠢货！！”华阳气得浑身直哆嗦，恶狠狠地骂道：“若不是你府中出事，失了那么多弩机军备，我们又如何会到这等被动的境地？！”
　　“要不是你府内管教无方，我们又怎么会损失一个廷尉？若日后真因此事害我芈系失势，芈宸你难辞其咎！！”
　　“……”得，这下芈宸没话说，只能吊着碧莲挨训。
　　见芈宸没脸再说话，华阳心里那个气啊，要不是看在这货是自己的弟弟，华阳一刀劈了他的心都有。真不知道母亲当初怀这货的时候是不是丹砂吃多了，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好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你给我回去，好好收拾府内事务，若再被人揪出事端，你自己去给我跪祠堂去！”华阳恨恨出声，神情极为不忿。
　　“哦……”芈宸闷闷地应了声，心里很不服气。毕竟，在芈宸的心里，自己可是无辜的，有错的那是熊启，闲的没事惹人家赵使，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还连累了自己……
　　芈宸吊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去。
　　华阳冷眼旁看，心里恼怒不已。
　　“嬴政！我已经够高看了，可是没想到，此番还是小看了此子！熊启的心思连我都不太明了，这小子居然能够察觉到此，更是跟子楚一同，演了这么一出大戏，让我芈系白白栽了跟头！好~~很好！！”
　　华阳怒掌拍下，声音响亮，若是芈宸在此，定要再被吓一跳。
　　“还有合信商会！没想到一个区区酒楼，居然能有这种手段……合信府真是不容小觑！”
　　合信商会体恤民生，合信君仁义颂扬天下，嬴凰公主农教仁德，如今的合信商会更是成了民心之所向！
　　华阳心里清楚，即便合信商会跟自己对着干，芈系也不能依仗权势明着对合信商会下手段，要不然失了民心，如今又与王族对抗，芈系在秦国的立足之地将不复存在！
　　这种被人打还不能还手的感觉，真是让人恼火！
　　况且，对于目下的芈系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内部的稳定！熊启经此一事，或许已经有了背离之心，芈系此番丢了个廷尉，再不能失去楚系！
　　少了芈宸，这华阳殿顿时清静了不少，华阳太后精心沉思，目中阴狠，似在筹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