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水淹

　　小杜子一行下了点将台往卧牛山急行，先前坐骑无法带走，已被尽数斩杀，不敢留给陈军。
　　孔有仁从俘虏口中得知小杜子逃走路线，心中更是怒火难消，自己领着几万人马，却被姬长生玩弄于股掌之间，将来传扬出去，孔家还有何面目在陈国立足？如今既然得知了姬长生藏身所在，只有擒下他，才能使自家名声不毁一雪前耻。孔有仁不顾江紫宸等人劝阻，亲领大军也往卧牛山而去。
　　江紫宸与凌超对视一眼，也指挥兵马跟了上去。
　　大江北岸，江锋数次攻击诸葛玄皆未能成功，两人连番死战，双方损失惨重，各自手下能用兵马只剩四成，其余皆有伤在身，不能交战，但诸葛玄坐拥地利，下令边境卫地男子尽数征集协助作战，妇儒之辈运送物资，而江锋无人可征无粮可补，损一人便少一人，心中早已有去意，奈何诸葛玄死命拖住，动弹不得，又闻的江南姬长生连番大胜，更是忧心不己，虽段思贤诏命中语气和缓多有勉励，无一个责备之词。但跟随了段思贤数十年的他如何又不知道其中的真意？万幸的是姬长生过江人数少，虽然看似占据上风，当陈国稳住之后，终究还是翻不起太大的风波。而谢至仁面对卫含光于窦宪联手，不仅不落下风，经过接连作战更是隐隐占据上风，对比自己的处境，江锋心中滋味万千。
　　此时外面呐喊声又起，惊醒了神游的江锋，该死的卫军又来袭扰了。
　　小杜子一行还有两百余人，也不敢走大路，抓了两个本地的农夫许以重金，吓以刀剑用作向导，走小路往卧牛山而去。
　　“还要走多久？”小杜上咬着干粮问向导。
　　“日落时分便能走出芦苇荡，过了丰沙湾，便是卧牛山。”
　　“什么时候能到卧牛山！”小杜子未说话，他身边的赵小四却吼了出来，任谁在没过人的芦苇中走了半天，心情绝对也好不到哪里去。
　　向导脸色苍白，混身颤抖，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杜子瞪了赵小四一眼，后者讪讪退了下去，一番安慰之后，才从向导口中得知，以目前的速度，沿途不休息，明日中午便能赶到卧牛山。小杜子抬眼望天，只见空中黑云涌动，风吹不散，心知必有雨下，明日中午赶到卧牛山的可能微乎其微。
　　“传令全军，扔掉辎重重，加快速度。”
　　经过接二连三的战事，众人对小杜子无比信服，知道他决不会抛弃自己，身子虽早己疲惫不堪，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他的命令。
　　天黑之前，小杜子拨开芦苇，站到了绵绵雨中，张开双臂，长长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在他身后涌出无数军土，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继续前进！”
　　面对前面一望无际的平原，小杜子不敢有丝毫大意，若是在此时被陈国大军追了上来，便是在夜里，也别想活命。
　　两百余人挪动着疲惫的身体跟在向导身后，摸黑向前走。
　　第二天早上，小杜子等人已经能看见平原尽头的小山。
　　“那就是卧牛山了。”向导对小杜子说道：“我等已经把将军带到，请将军放我等回去。”
　　小杜子微微点了点头，两名向导大喜，转身便往后跑，只几个呼吸之间，便听的两声惨叫传来，赵小三染血长刀入鞘，面无表情。
　　“对不住了，老乡。”小杜子心中暗道。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小杜子此时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那看着不远的卧牛山，走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是在眼中清晰了一些罢了。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武朝军士大惊，小杜子回头望去，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果然是陈国的军马追了上来。
　　“结阵！”
　　那地方好像有无数的陈军，一直不停的往外涌，小杜子手下有些人见这卧牛山就在前面，心中恐惧之下，不顾军令往卧牛山逃去，刹那之间，军心浮动。
　　小杜子抓过一张弓，搭箭便把那逃跑的人射倒，回过身，对余下的人厉声喝道：“敢有不听军令者！杀无赦！”
　　追来的陈军，为首的正是孔有智，眼见着面前的几百陈军围成一圈像是一个刺猬一般，提马上前，在离小杜子差不多一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高声道：“前面的陈军听着！投降不杀！”
　　军士们彼此对视，许多人皆有心动之意。
　　若是让孔有智继续说下去，不用陈军动手，剩下这几百人自己就乱了，小杜子瞄准孔有仁，一箭射去。
　　孔有仁见到一点寒星奔来，侧身让开，奈何箭矢太快，虽然避开了胸口要害，依然射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只觉得手上一麻，顿时失去了右手的知觉，孔有智后背发凉，低头望去见右手完好无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孔有智大怒：“杀！一个不留！”
　　两队骑兵从孔有智两侧涌出，嗷嗷叫着向小杜子杀来。
　　就在此时，卧牛山方向也传出一阵呐喊，杀出一彪骑兵，为首的正是穿着金甲的姬长生，平常的姬长生柔弱不堪，此时穿上战甲，单手提缰，身子坐的笔直，微微抬起的头仿佛一切都不被他看在眼中。
　　“大皇子来救我们了！”小杜子大喜叫道：“我们得救了！”
　　身后顿时欢声雷动。
　　孔有智听着欢呼声闻着大皇子三字，扭头看向冲来的武朝骑兵，一眼便找出了其中穿着金甲的姬长生。
　　“找的你好苦！”孔有智单手一挥，身后再杀出一队骑兵，向冲来的武朝骑兵压了过去。两股骑兵顿时碰撞在一起，姬长生看着虽然瘦弱，但此时却提着一柄长剑冲杀在前，身后的武朝骑兵呐喊着与孔有智的骑兵绞杀在一起。
　　武朝骑兵舍死搏杀，又因着孔有智人少，慢慢的占据了上风。
　　孔有智虽然心有不甘，但他的大队兵马马上便到：“且让你嚣张一阵。”
　　收回军马，姬长生也没有继续交手的意思，两军便这样对峙了起来。
　　“见过大皇子！”小杜子在姬长生马前跪了下来。
　　“你不错，此战当为首功。”姬长生看着小杜子点头说道。又叫身边的骑士为小杜子换了一匹战马。
　　“大皇子，不是说在卧牛山汇合吗？您怎么亲自前来了？”
　　“我不来，你们怎么办？”姬长生笑道。
　　小杜子心生暖意，看到陈国源源不断的兵马，便道：“大皇子先退，末将在此挡住陈军。”
　　“不急。”
　　小杜子心中生疑，但知道姬长生素来多计，便不多问，只得陪着。
　　陈军阵中，赶来的江紫宸凌超来到孔有智的面前，望着武朝的军阵，不解问道：“姬长生为何不逃，他的人手可不多。”
　　孔有智呵呵一笑：“他不逃岂不是更合你意？”
　　江紫宸提醒道：“姬长生诡计多端，将军还是多加提防。”
　　孔有智扭头对江紫宸道：“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无是处。”
　　江紫宸愕然。
　　便在此时，对面的姬长生动了，他的手下兵马缓缓向后退去。
　　孔有智提马上前，身后大军缓缓跟随。
　　江紫宸立在原地，凌超提醒道：“对面是姬长生。”
　　江紫宸看了凌超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心中有许多不解的地方，却也知道拿下姬长生对自己对江家至关重要，只得把牙一咬，心一横，跟了上去。
　　两军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旷的平原上肃杀之气越来越浓。
　　“杀！”随着孔有智的命令，陈军突然提速，向姬长生所在冲去。
　　此时姬长生军中，骑兵突然绕开，把原本身后的步兵暴露了出来，小杜子见骑兵没有交战的意图，只一个劲的往卧牛山逃去，心中焦急，那些步兵可都是他费尽心力带出来的同袍，他们如何能跑的过四条腿的骑兵？留他们在此无疑是死路一条。
　　“大皇子！”小杜子几乎是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姬长生，奈何姬长生只是纵马狂奔，根本不理。
　　那些步兵已经乱成一团，就是白痴也知道姬长生放弃了他们，赵小三赵小四两兄弟也已经约束不了了，只得任由手下各自逃命。
　　小杜子看的心痛，把牙一咬，拔转马头向那些同袍冲了过来。
　　姬长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丝异色闪过，随即消失不见。
　　混乱无主的步卒看见冲来的小杜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身边聚集。
　　“结阵而行！”小杜子在马上大呼。
　　所幸的是，陈军认准了姬长生，所有人都往姬长生的方向追去，只在那追击的洪流之中，分出了一支军马，向小杜子所在的地方杀来。
　　不过就是这一支军马，对眼下的小杜子等人来说也是不可抵挡的。只一碰面，便有许多军士被斩杀。
　　“稳住！”小杜子砍翻一个陈军，大声为手下鼓气。
　　“将军，那边有个小土丘！”赵小三指着左前方说道。
　　“往土丘靠。”
　　陈军见几次冲击都被这些不要命的人抵挡了下来，攻势缓和了下来，让小杜子等人有了机会靠近小土丘。
　　就在此时听的大地一阵沉闷的怒吼，仿佛在震动一般，对面的陈军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下，疑惑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道白线从远处翻滚而来，越来越大。
　　正在追击的江紫宸勒住马，待看清那白线之后，面色大变：“洪水！”
　　前面的武朝骑兵早有预料，一个个奋力抽打着战马，向前方的卧牛山冲去。
　　“撤！”这是江紫宸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不能撤！前面就是卧牛山，只有那里可以避水！”孔有智拉住江紫宸，指着武朝骑兵已经进入的卧牛山吼道。
　　江紫宸猛得挣脱孔有智：“姬长生既然选了卧牛山，岂会没有准备？”说罢便往身后逃去。
　　孔有智看了看近在迟尺的卧牛山又回头看了看江紫宸，也拔转马头往后逃。
　　大水来临，陈军数万兵马如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姬长生站在卧牛山上看着消失在洪水里面的陈军，面色潮红。
　　洪水之中，小杜子与赵小三赵小四抱住土丘上一棵一尺左右的树，看着一个个消失在水中的同袍，小杜子狂笑的眼泪都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