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抱歉啊擎苍

符元帝静坐在重重宫闱的深处，双目穿过千里、万里，透过了纠缠在一起的时空。寻到了已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因果。
明澈贪恋许嫣的美貌、被许嫣捉弄昏睡在卧房、许嫣之徒方擎苍误会后激起杀心、废掉方擎苍后被许嫣出手斩杀……
他缓缓闭上眼睛，已经不愿再看这令他作呕的默剧。
“无趣。”
符元帝叹了口气，没有因儿子的死亡而产生半点感伤，有的，只是如同被飞舞的蚊虫叮扰的烦闷。
天涯九国光论国土面积，绝对是圣域中的蕞尔小国，每个国家大概只有三十亿平方千米左右，但为何它们都能成为上品帝国、各自拥有一位帝境？
原因无他，只因天涯九国的开国皇帝都是行了“借运”之法，将王朝气运绑定在皇帝尊位上，以全国之气运供养出一尊帝境皇帝来！
正因如此，天涯九国才能各自拥有一名帝境。
正因如此，天涯九国才难出绝代天骄，即使出现，也往往如方擎苍那样，命途多舛。
正因如此，符元才会在许嫣将要斩杀第三尊大成王境前出手，因为再任由许嫣杀下去，就会严重影响大沧帝国的国运，致使影响到他自己。
朕是大沧的皇帝，是帝国的瑰宝，凡是可能影响到朕的，都其罪当诛。
他如是想着，一指点向天空，轰隆隆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伟力传播到大沧的每一个角落：
“如此，朕，赐你一死。”
许嫣听到这句话，仿佛自己已经死亡，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她马上回过神来，看向天空。
挂在大沧夜空二十余年的月亮，开始不断扩大。
不……不是扩大，而是因为疾速靠近地面而看起来膨胀了。
符元帝说话间，竟然将这个挂在沧国上面的巨大天体给拉了下来！
无尽的吸力开始出现在许嫣身边，那是能把最细微的基本粒子间互相吸引的力都生生扯断的奇迹、是不可抗拒的命令、亦是高层次生命体对低级生物生杀予夺的权利！
许嫣没有抵抗，她只是任由这巨大引力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摔在月亮中，直至埋入这个蓝色天地的内部，被恐怖的重量死死镇压。
她骨骼已经碎成了一截一截的，一颗星球的所有质量并不是一个界王能承受的，再加上之前和那几个大成王境拼斗后留下的暗伤，许嫣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帝境的战力，已经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了……
半刻钟后，被拉近的天体开始在视角中缓慢缩小，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符元似有所感，传令道：
“那妖女已死，国师，请做好准备工作，朕要给程大伴和闽将军举行国葬。”
“陛下仁慈。”
煌城开始慢慢喧闹起来，即使这九尊界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远离地面的高空交手，但余波还是对地面产生了很大的破坏，煌城内死伤无数，居民哀鸿遍野，需要沧国朝廷下大力气重新恢复秩序。
但，谁都不知道，在蓝色月亮的深处，已经失去生机的许嫣尸体的眉心上，突然裂开一个小洞，一个微小如芥子的东西漂浮出来，晃悠悠地绕了尸体一圈后，悄然离去。
……
方擎苍已经沿着这片荒漠走了很长时间了，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通过天上星辰的位置判断，他现在应该还在沧国境内。
许嫣分别前塞给他的丹药确实极为好用，被打断的脊柱和骨头已经恢复，削去的手指和脱落的下颚也奇迹般长了回来，就是气海依然被那根扭曲的细丝缠绕贯穿，无法使用。
小问题，他边走边想，等先生回来后，一定能治好我。
他不敢想象许嫣战死帝都的场景，就只能用许嫣归来、治好自己、表白成功后两个人幸福生活在一起这样的幻想来麻痹自己。
——少年可以忍受施加在自己身躯上的酷刑，但却无法承受和亲密之人的生离死别。
突然间，踩在沙砾上的脚步一顿，方擎苍抬头，盯着不远处的小店。
一个凉棚、几张桌子、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影。
在荒漠中，也会有这种小铺子么？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咬咬牙，走了过去。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食物和清水。
方擎苍走到凉棚中，拱手道：
“店家，有茶么？”
背对着他欣赏远处沙丘的年轻男人转过身来，对方擎苍笑了笑：
“虽没有茶，但也有解暑的东西。”
“那……劳烦店家来一壶吧，钱不是问题。”方擎苍看到老板的脸后一滞，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老板淡笑着拿出一个容器，将里面黑色的液体倒进杯子里，推到方擎苍前：
“请。”
“唔……多谢。”方擎苍虽然对黑色的液体是否能喝有着严重的怀疑，但他实在太渴，而且这男子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
遂一饮而尽。
“哇！”喝下去后，方擎苍发出有些夸张的感叹声：
“店家，这是何种饮品？冰凉舒爽、滋味奇特，比茶好喝千万倍。”
“这饮品名为［可乐］，算是我们那里的招牌特色之一了……你别急，慢点喝，这东西喝快了容易岔气。”
“唔唔，多谢店家。”
不多时，方擎苍将一壶可乐全部喝完，舒服地摸了摸肚子后，有些好奇道：
“店家，您在这里片无垠的荒漠做什么？”
“等人，等一个傻孩子。”
“唔……”方擎苍觉得这个问题再聊下去，可能会冒犯这个长得太过好看的年轻店家，马上转移话题：
“店家，我们现在正处于何处？”
“沧国西宇道。”
“唉……”方擎苍叹了口气，先生将自己传送得太远，想要回家，估摸要走个一年半载。
他看了看眼前的年轻男子，拱手道：
“店家，不知道能否跟您一块儿同行？只要离开这片荒漠就行……我会付钱的！”
“可以。”老板笑道：
“我可以带你出去。”
“多谢店家！”方擎苍重重一拜，却被店家躲过，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方擎苍的后脑勺。
——连拍三下。
“你不需要道谢……相反，我还要向你致歉。”
“抱歉，为了地球，我不能放任你这样的人继续活着……擎苍，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方擎苍闻言，下意识地想抬头，却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失去知觉，软软倒在了地上，他的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可乐，眼皮轻阖，似乎沉入永恒的梦乡。
——死亡带走了他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