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9章 进入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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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年正月。四川巡抚衙门。
四川是天府之国，到了宋朝的时候鼎盛一时。可是进入到大明朝之后，四川的地位急剧下降，或者说在大明朝四川几乎是一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省份。
很是不可思议。
主要原因就是人口急速下降，整个四川成为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不过王阳明入川之后，四川地位有了明显的上涨。
王阳明在四川几年时间，让四川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川人口翻倍增加，四川耕地数量也是翻倍增加。而且王阳明在四川整顿军务，和当时的四川总兵，现在的宣城侯沈希仪合作编练新军。然后是大规模发展四川盐产业，茶产业，蔗糖产业，酒产业，都让四川经济有了飞跃性的发展。
经济发展，又在吸引新的人口。
等王阳明离开四川，汤沐接任王阳明的职位，担任四川总督。
汤沐本来是贵州巡抚，调到四川担任四川巡抚，现在又是四川总督。和王阳明搭档几年，对于王阳明是相当佩服。对于王阳明的很多政策也是萧规曹随，没有进行大的改变。
结果这几年四川发展是越来越快。
“咳咳咳——”
进入冬天，四川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但汤沐还是感觉到一些不舒服。
主要是年纪大了。
汤沐七十岁。
身体情况不能说很好，尤其是害怕冬天。
“耕地还是太少。”
“汤总制，这也没有办法。之前四川人口少，开垦的耕地少。虽然这几年引入了大量的人口，而且新生儿也多了起来，但整体来说四川的人口依旧是太少。”
“是啊。”
汤沐叹口气。
南宋时候的四川绝对是四川发展史上的巅峰期。
人口甚至达到了两千万。
可是明朝开国之后呢？
才一百多万，就算是有些隐匿人口，也不过是二三百万。后来朝廷迁移了不少人口，但也未能超过五百万。朱厚熜登基开始，一直在扩充四川人口。不过就算是这么努力，四川人口也才堪堪达到七八百万。
人口少，开垦的耕地就少。
史道入川，在四川丈量土地。整体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首先就是四川只有一个宗藩，那就是蜀王一脉。整个大明朝封到四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朱元璋十一子封为蜀王，另外一个就是明宪宗第九子封为寿王。
不过寿王此人张扬，嫌弃自己的封地四川保宁府（即四川阆中）穷困，要求换一个地方。最后明武宗同意，让寿王离开四川去了湖广。
因此现在的四川只有蜀王一脉。
而且蜀王一脉，和其他一些大的宗藩相比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生的儿子不算少，但夭折很多。好不容易成年之后封为郡王，但一大半都没有留下儿子就死了。结果这些郡王都被废除。
蜀王封爵一百多年时间，蜀王一脉除了蜀王这个亲王，只有四个郡王留下了传承。和一些拥有几十个郡王府的宗藩相比，真的是差了很多。
宗藩实力弱。
然后就是四川人口少，也不是一个科举大省。
因此这里本土士绅也不多，实力也不强。
然后是四川卫所。
王阳明在的时候，对于四川卫所进行了一番改革。裁撤了好多卫所，放弃卫所军队，编练了新军。因此卫所实力也大大下降。
所以等到史道入川之后，丈量四川土地，阻力远远比不上浙江、辽东这些地方。轻轻松松的完成了四川土地的丈量。除了土司的土地之外，其他能够丈量的土地，都已经完成统计。
但结果不是很好。
整个四川目前还不到三千万亩的耕地。四川这么大的省份，而且号称是“天府之国”，就这么点耕地，实在是说不过去。汤沐也好、史道也好，都是非常不满意这样的丈量结果。
“汤总制，四川还有好些土地却不在统计之内。”
“土司情况复杂。”
汤沐点头。
明白史道的意思。
在四川，除了宗藩、卫所的土地之外，唯一无法清查的土地，就是四川土司的土地。四川、云南、贵州三个地方是真正的土司遍地。
姚镆、梁材，在贵州改土归流十年，才慢慢的分化瓦解了贵州大土司的势力，开始控制贵州。但四川这边因为实在是人口太少，地方官府实力不足，因此就连王阳明在的时候都不敢对土司动手。
到了现在四川实力增长不少。
但面对四川纷杂的土司情况，依旧是需要谨慎。
“汤总制，可是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我听闻云贵总督梁材，已经开始在贵州进行人口统计、土地丈量，连土司那边都不放过。等完成了贵州的清查，他们下一步就会在云南。我们四川落后了。”Μ.5八16０.cǒm
姚镆在贵州政绩显赫。
特别是在改土归流方面。
在姚镆的打击和分化之下，水西安氏和水东宋氏，两个西南地区资格最老的两个大土司，在贵州都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威势。这给现在的云贵总督梁材在贵州进行人口统计、丈量土地，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
汤沐点头。
道：“不过，四川的情况比贵州复杂。水西安氏和水东宋氏虽然传承悠久，势力盘根错节，但地处偏僻，实力有限。相比起来，我们四川这边的土司是真正的实力强大。你看看播州杨氏，比我们都富裕，常年拥有一万部队。在整个西南，哪里有跟播州杨氏一样强大的土司。还有永宁奢氏，这可是彝族土司，手握能征善战的彝族士兵。这要是闹起来，光是我们四川很难平定。”
史道耸耸肩。
汤沐说的有些道理。
永宁奢氏是彝族土司，在叙州府一带的彝族大小土司都听从永宁奢氏的号令。这些彝族土司，常年在恶劣的环境之下生存，一个个都是能征善战。
不好对付。
然后是播州杨氏。
这可是大西南地区最富裕的大土司。播州杨氏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目前江南地区经济发展非常好，出现了大量的富豪。这些人有了钱之后，就开始大量的建设，主要是修建各种江南风格的庄园。这些庄园使用的昂贵木材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播州杨氏控制之下的播州地区。就连很多权贵用的顶级棺材木料紫衫木，都是播州杨氏这边控制。
除了上好的木材，播州杨氏还卖出茶叶、大米等等。
利用赤水河，直接进入长江。利用长江航道，东西送到重庆、武汉、南京等地方。
而且播州杨氏还有一个东西，那就是铅。大明朝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对于钱币的需求很大。海贸之后，又有大量的铜币出口。因此目前大明朝铸币行业是真正的蓬勃发展。不管是金源局控制下的铸币厂，还是私人铸币厂，都发展迅猛。而铸铜币，里面就掺和铅，所以现在铅的行情非常好。而播州杨氏就控制大量的铅。
这些都给播州杨氏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千万不要以为播州杨氏这样的大土司，是那种原始部落的首领。他们可都是读过书，有能力的大家族，非常懂得做生意，管理地盘。播州的富裕，甚至号称是西南小江南。
有钱了，播州杨氏的实力还能弱小？
当然汤沐也只说对了一半。
贵州的土司，没有他说的那么弱小。特别是水西安氏，那可是传承千年的大土司，实力还是很强的。姚镆分解水西安氏，是利用了水西安氏内乱，一击致命。
“但我们还是要做，总不能继续留着这些土司。”
“可是不容易啊。”
汤沐还是很犹豫。
汤沐年纪大了，就等着致仕离开。并不想在最后时刻折腾。不过史道在旁边却知道汤沐有些动心。毕竟汤沐多年在西南，也是一直致力于改土归流的官员。
现在只是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而已。
所以史道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劝道：“汤总制，播州杨氏看似很强大，其实也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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