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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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喊个屁冤！你当你唱《小白菜》呐！”高英杰对着雷小威的脑袋猛推一把，“你好好学习就对得起你爹了。看给你妈急成什么样了？！”雷小威哪里听得进去？狠命地挣着，不停地喊，“我爸冤!我爸不是自杀，我爸冤！”
南冬站在一边，只是看着不说话。郑心走上前安慰说：“你心情我能理解。出了这种事儿，肯定是天塌了一样。但你不能情绪化呀，你心里实在难受，可以找学校里的心理老师呀。退一步讲，你要觉得爸爸不是自杀，为什么不和警茶谈谈？”
雷小威恨恨地说：“警茶都说是自杀，没人信我的！”
“你看，警茶都说自杀了，你这小兔崽子还不消停儿的，真以为你是少年包青天呢？走吧！回去上课！”
高英杰拽着雷小威向门口走，雷小威在经过南冬身边时，忽然挣开高英杰宽大肥胖的手，一把抱住南冬大腿，叫着：“你不管我死给你看！”
南冬被他扯得左摇右晃，脱不开身，他看着狗皮膏药似的男生，忍无可忍地对郑心说：“你要多管闲事的，你解决。”
郑心也只能哄了：“那个，雷小威同学，你先回去。你现在情绪太激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明天吧，你有时间再来找我们。”
雷小威这才安静下来：“你们住哪？我怎么找你们？”
想到雷小威的父亲刚刚去逝，他母亲肯定不希望他晚上走远了。郑心善解人意地说：“你和妈妈现在住哪里？明天晚上，我和南冬老师去看看你们。”
“我们楼里的人都住政府安置的宾馆。这几天都住那儿。我和我妈在303号。”
“好。你先回去，我们明天看你去。”
“明天晚上我请假等你们。你们一定来。”
“请什么假！消停待着！”高英杰捉小鸡子一样拎着雷小威的后颈，骂骂咧咧地走远了。郑心和南冬站在小区楼下，还能看见雷小威时不时地回望着他们。
两人回到屋里，南冬脱掉鞋子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打着手游不和郑心说一句话。郑心知道自己没有经他同意就答应人家让他感到不舒服，就在他身边坐下来。
郑心还没开口，南冬就发话了：“先声明，明天晚上我可不去。”
“为什么？”
“房租还没着落呢。不想干狗扯羊皮的事。”
“雷小威那孩子太可怜了。帮帮他吧。”
“怎么帮？都说是自杀了，我还能翻案？”
“案子是肯定翻不了。这孩子就是接受不了现实，你帮他分析分析，让他接受现实。”
“不干。干不了。我叫不醒装睡的人。”
“雷小威只是有点情绪，不算装睡的人。”
“郑傻白甜！我说的是雷小威吗？我说得是你啊！”
南冬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拔起来，盘着腿对郑心说教：
“亏你还是教语文的！老子说的‘无为而治’不懂吗？已成定局的事为什么要去折腾？退一步讲，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内情，你能保证你翻出真相就是对的吗？如果有真相，雷小威他妈不说，邻居不说，煤气公司也不说，甚至一些该说话的地方也不说……这什么情况你还不懂吗？”
郑心也有些生气了：“什么情况？如果真有这种事那就是不道德，不合法！人不能白死了，最起码要给死者一个交代！”
南冬毫不留情嘲笑他：“你这叫自不量力，还真是无知无畏。”
郑心针锋相对：“我当然无畏，我是‘无欲则刚’。我怕什么？！”
“好好！你厉害，郑傻白甜。”南冬也是被气服了，“今天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们俩还从来没这么不默契过。”
郑心沉默了，南冬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郑心觉得南冬应该消气了，又试探着问，“明天，去不去？”
“不去。”
“你要是不去，我就再也不和你下围棋了。”
“那也不去。”
“也不一起开黑了。”
“随你。”
“你自己一个人对着墙打网球吧。”
“……”
“我要告诉全校的女老师，说你一吃地瓜和萝卜就放屁……”
“好啦！墙都不扶就服你！这事我可以管。”南冬真的是没有办法，只能勉强答应，“但有一个条件：我不直接出面，你自己去把事情问清楚，我只给个参考意见。”
“去一趟不行吗？”
“这是我的底线，别的没商量。”
郑心十分好奇：“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糟心的事看得太多。不想再看了。仅此而已。”
第二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南冬没有来找郑心，只是发了条消息就回家了。郑心只好一个人斜挎着背包，坐上公交车前往雷小威住的宾馆。一路上他思考了南冬说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但雷小威昨天绝望求助的样子让他难以释怀，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自己跪地求助的场景。
记得那时，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手铐，被警车带走，他哭着抱着警车的前轮，撕心裂肺地喊着：“别抓我爸，他不是坏人！”藲夿尛裞網
警茶叔叔还很温柔地安慰他：“叔叔知道你爸爸不坏，就是请他去做客，过几天就送回来的……”
警茶叔叔说得很真诚，但小郑心知道那不是真的。他的爸爸很坏，他知道的。
爸爸在卖给孩子的食品里添加了工业色素，还拿钱在市里炒房子，炒股票，炒苹果，炒大蒜……只要是能赚钱的，他什么都要炒一炒。他当时还只是小学生，但每当同学们抱怨最近什么好吃的又涨价了，他明白这至少又有他爸一份“功劳”。
可是，那始终是他爸爸，那个让他骑在肩膀上，带着他不知疲倦地“撒欢儿”的爸爸……
所以，他现在很懂得雷小威的心情，甚至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雷小威爸爸的自杀不仅害了自己，害了家庭，还害了很多人……郑心的老爸出狱后，那些朋友还是和他称兄道弟——有些人是笑贫不笑娼的。可雷小威呢，他的爸爸大概没那么容易被原谅，可能连雷小威都会受到同学和邻居的欺负。这就是郑心想帮他的原因，就是最后只能说一句“节哀吧，孩子”，他也要去做，不这样做，他的内心就无法获得平静。
十几分钟后，公交车停在站点停下。郑心又下车走了几分钟，来到雷小威住的宾馆。他和前台说明自己的来意，前台登记了他的身份证后，就放他进去了。
安置雷小威和受灾群众的宾馆条件不错，干净卫生，交通还很方便。郑心乘着电梯来到三楼，走到雷小威和他妈妈房间门前，打好腹稿，才敲响了门。
郑心才敲两下门就开了，看来雷小威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等了很久。当他看清来的只有郑心一个人，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失落。
“南冬老师呢？”他问。
“他去给学生辅导作业了，没时间。就派我来了。我就像福尔摩斯的华生一样，错不了的。”
雷小威半信半疑请他进门。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观景阳台。郑心选择在阳台边的小茶桌旁坐下，卫生间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略带鼻音的声音：“小威呀，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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