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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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的巨浪吞没了妮可。水流像无数双有力的手，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冰窟。她感觉自己像一页纸，在这涡流的中心，被扯得粉碎。
水压感、窒息感接踵袭来，即使是熟悉水性的她，在这种时刻也难以保全自我。
她被急流推向岩石，猝不及防，撞击的剧痛从她的后脑勺传递到全身。
挣扎之中，妮可被呛到了第一口水。
更糟糕的是，借着水中流转的气泡和天空传来的阳光，她发现，刚才掉落下来的那只骸鬼，也被困在了这个漩涡之中。
它虽然不会游泳，只会胡乱挣扎，但它是不需要呼吸，也感受不到水压。
察觉到妮可的存在后，它在激流中，张牙舞爪，似乎想要接近妮可。
妮可在湍流中不受控制的翻转。慌乱和恐惧之中，她甚至忘记了拔出身上的短剑。
她害怕极了，恐惧支配了她的全部。她短暂的人生中习得的任何战斗技巧在这时候都被她抛在脑后。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的往上游。
数不清的气泡游过她的身边，她仰起头，似乎看到了头顶上的光亮。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利爪抓住了她的小腿，将她硬生生的扯了下去。
她胡乱的踹，没命的踢，仍然无法摆脱那双带着剧毒的爪子，反而被刺伤了右腿。
鲜血在水流中散开，刹那间染红了妮可的视线。毒液麻痹了她的神经，侵蚀着她的意识。
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不再挣扎。
骸鬼拽着她的脚踝不放。一人一鬼被冲出漩涡，被急流带向下游的方向。
骸鬼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口，试图撕咬妮可的腿。就在这时，妮可头上的银色发箍——“绽放之羽”的中心，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
那圣洁的光芒好像刺痛了骸鬼，它发出刺耳的尖叫，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爪子，朝着远离妮可的方向逃脱。
浸没在光芒之中的妮可，好像脱离了水流的冲击力。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急流中静止了，而骸鬼则被水流冲下了一阶瀑布。
骸鬼不甘心的嘶吼声被淹没在湍急的水流中，消失在下游。
包裹着妮可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她再次回到了水流的控制里。
这次，她又被卷入一个漩涡里。随着光芒的消失，银色发箍也消失在她的漂浮飞舞的发丝间。只有她脖子上的吊坠发出了暗淡的光芒。
那一抹微弱的光芒，为她引来了一只暗鳞蚺。
纯黑的鳞片反射出暗淡的光泽，深紫色的眼珠如同神秘的紫水晶。
那是妮可彻底失去意识前，映入眼帘的，最后的光景……
***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下游的河滩上。太阳已经西斜，失去了正午的威力，可是那光芒仍然让她睁不开眼，看不清东西。
好一会，她才看清楚，一个黑头发的男人正在自己身边忙碌着什么。
找到自己的那只水中蟒蛇，是真夜……？
妮可想要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她心中一沉，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现实——骸鬼的毒，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的。
她已经没救了。
当自己不得不面对死亡的时候，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真夜看上去好像已经没事了。她并不知道理由，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只是由衷地感到庆幸。
“真夜……你…已经…没事了吗？太好了……”
“别说话，我在帮你止血。”
真夜从妮可包里翻出来的绷带已经被水浸湿，但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包扎用品了。
遗憾的是，自带强大愈合力的狼人并不知道该如何快速又正确的包扎伤口。
血止不住的流，同时，紫黑色的毒素已经侵蚀到了妮可的上半身。如果再让它继续侵蚀，她可能撑不到天黑。
真夜从妮可的背包里找到了普通的解毒剂，但这并不足以对付骸鬼的毒素。只有神圣魔法，牧师的“清洁术”才能对抗它。
而这个时候，那个瑞文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记得自己幻化为角鸮时，瞥见了瑞文的状态。他可能也负伤了，甚至可能已经无法行动了。
继续等？
可是，妮可已经没有时间等了！
真夜深深的自责，又一拳砸在河滩的鹅卵石上面。一粒鹅卵石在真夜的蛮力之下被弹飞，坠入河流。
“为什么我就偏偏把那只骸鬼踢下了悬崖？？为什么……对不起，妮可。”
“这不是你的错……”妮可勉强的笑了一下，气若游丝，就连眼神都涣散开来，“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带我来这里。”
“如果昨夜我不跟你提及橡果镇，你也不会动这个想法了，”真夜心碎的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在她瘦弱的肩上埋下头，“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为了让你想起我是谁，带你来到这个危险的地方。而我这次……仍然……没能好好保护你。”
妮可感受到真夜的手指穿过自己的头发，托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他的颈窝。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她觉得无比安心，仿佛即将带她离去的死亡，不过是一个幻影。
“不，我原本应该死在十五年前的那场灾难里。”
她的声音突然有了力气，这让真夜松开了怀抱。当他以为奇迹会发生时，却在妮可的胸口发现了紫黑色的血丝。
面对着致命的毒素，她的身体做出了最强烈的一次抵抗。
同时，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霎时，真夜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冷透了。
他注视着怀里的女孩，原本已经被悲伤与自责溢满的大脑，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女孩接下来说的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时间会重置，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原本没有机会见到你长大的样子……但现在我见到了，这也许就是我重生的意义吧……足够了，真的……”
真夜一把抓起妮可的手，打断了她，“妮可，回答我一个问题。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松开抓住妮可的手，又轻轻的捧着她的脸，看进她的眼里。
“告诉我，你想活下去吗？”
妮可从那对紫眸里，看到了无比坚定的决心，也窥见了揣测不定的疯狂。
她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回答我，你想要和我，一起活下去吗？”真夜再一次问，语气更加强硬又急切。
那不像是问话，更像是逼迫。
“……想。”妮可终于吐出这个字。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时候，真夜强势的问话唤醒了那被她舍弃的求生欲。
她怎么会不想活下去？
她不过是在不断说服自己接受死亡罢了。
她不想死，她不想和真夜分开。她直到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她还想陪他度过今后的时光，她怎么会愿意现在就死去……
“可是……”，她深知自己已经没救了。
残酷的现实击碎了她的心愿，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真夜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没有可是。”
他忽然变得冷静又专注，语气也平稳下来，“你想活下去，对吗？”
“……嗯。”妮可艰难的点头。
“很好。”真夜再次将她拥入怀里，将头埋在她的侧颈，那里有她跳跃的动脉，“不管接下来发生怎样的事情，请你不要舍弃求生的信念。相信我。”
“真……夜？”
“妮可，抱歉。接下来我要对你做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很痛。请你，一定忍耐。”
突然，白雾升腾，犹如蒸汽一般迷失了她的双眼。
妮可惊觉一股凉意从侧颈传来，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她的皮肤。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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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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