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4章 天君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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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将军生得太过于俊俏了吧。”那晚，舒棠厚着脸皮气定神闲的一句话，在脱口而出后毫不意外，成为了日后定兵山上山下广为流传的一番笑谈。
无论神策军还是京军，大家彼此凑到一起谈论时，皆缩着脖子捂着嘴，笑得意味深长。
但其实，在舒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并没有想太多。
只是暗中偷窥不巧被现场抓包，心里慌张，这才顺嘴胡说，以用来掩盖真实想法。
不然呢？要让她如何作答？
“你小子抢了我父亲的位置，我看你不爽，没事找事，想挑点毛病”？
那可不行！就算她性格再耿直，总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吧？有些话是断然不能坦白说出口的！
所以，她强忍住忽然被点名注视的惊吓，藏起暗暗发抖的手，分明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却硬是压制住面目表情，做出很冷漠苍白的样子，了无感情。
而那句话，除了顾左右而言他，把事情的严重性淡化，事后细细品味，还能隐约透出一股对叶初尧的戏耍。
总之舒棠当初的思维很混乱，只电光石火间的闪过一个念头——若自己因父亲的关系，表现出对他的不满，肯定会引起两家矛盾，更甚还会引发两军的冲突。
可要是将涉及官场的针尖麦芒转化为风花雪月，哪怕叫人觉得自己痴一些，至少不会上升问题高度，这也值了。
反正叶初尧当真一表人才，夸出口不算敷衍，倒颇显几分真意。ωww.五⑧①б０.℃ōΜ
然在此之余，舒棠背地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素日人们夸才子，再不济一些夸男倌，都可以赞他们容貌绝伦。
却唯独，不能夸一个统领全军的武将“俊俏”。
虽早就存有戏耍之意，但当这个词真的说出口时，她也愣了，不禁在心里捶胸顿足。
俊俏？什么俊俏啊！哪怕她说英俊都行！怎么偏还弄出俊俏这么个词儿？
听起来特像恶霸去逛馆子，痞里痞气用扇子挑起一娇艳男倌的下巴，扬扬眉，猥琐的来一句：“呦，蛮俊俏的嘛！”
乍品之下，两者似有相同的意境。
更离谱的是，有叶初尧问话在先，舒棠答话在后，将这一问一答结合在一起，格外突显她的花痴。
“你盯着我做什么？”
“谁叫你长得那么俊俏……”
啧！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是流着口水说出来的！
事发后，不知在场哪个嘴贱的给散播了出去。一夜之间海戎舒熠手底下的兵、叶初尧手下的兵，两边统统都听说了！
身为当事人，舒棠和叶初尧皆是不自在的好几天没出过门。如若不然，则会遭受到大量的瞩目和议论。
但这还不算是最坏的。
最让舒棠心惊肉跳的……是贺嘉遇也知道了！
这就很纳闷！如今他们一个身在边境，一个远在京都城，自昱城失守后冯校尉与她断了联系，所以究竟是那股风把这句话吹到了他耳朵里呢？
面对半月后的接连来信，近乎一天收到一封，舒棠欲哭无泪……
那只是转移话题的说辞啊！是假的！没过脑顺嘴胡说的！阿遇你傻啊？
是的，他傻，不光傻还很酸。
沉沦于情愫与嫉妒之中的人，无论男女，都是毫无理智的。
贺嘉遇在信中初听闻这件事时，先是疑惑不解，歪着头满脑袋问号，没太看懂。
紧接着又看了一遍，心里觉得有点窝火。
最后再看一次，怒火到达鼎盛，还合着一股时而拱上来的危机感。
他怒气腾腾收拾好包裹，眼见着人立刻就要翻身上马，奔赴边境……
好在被全府上下阻拦，搬出好些“皇命皇恩”、“国相之责”、“百姓期许”，这才勉强把他拦下来。
贺嘉遇想想就生气，在府里背着手转悠了半天，蓦地回书房抄起笔墨，题了句质问：“夫人又觉得哪家公子俊俏了？”
这信已然发出，刚交由八百里加急没多久。半夜正睡着觉呢，他那股小里小气的劲儿又涌上来了，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味，起身下榻。
提笔追了一句：“呵，原是贺某生得丑陋，不配得您记挂！”
第二封信……不，准确来讲是第二句信。
第二句信在途中时，贺嘉遇经过反复煎熬，终于到了第三阶段：自我拉扯后的极致脆弱，撕心裂肺。
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悲凉幽怨的一笔一划加重书写道：“亏我留在京中照顾爹娘，思之如狂，结果你却一点都不想我！竟还惦记起了别家俊俏小伙？你很开心啊？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骂完，没半柱香时间他就又开始后悔了，惊弓之鸟般想东想西：万一山高水长消息有误，自己错怪她了呢？
万一他话太重了，经这么一闹，她更加厌弃自己，转头和那个俊俏的坏男人暗度陈仓了呢？
不行！
于是他连夜请来宫中最好的画师给自己画了幅像，寄过去并附言：“咱们打个商量……若你肯回京，画中这个更为俊俏的男子就是你的了，说到做到。”
舒棠先看的是信，还纳闷他怎会如此？难道为骗自己回京，还真找了个旁家的男子引诱她不成？
心里打鼓的展开画像，反应了片刻，她差点没笑死。
贺嘉遇这个人啊……该怎么说他好呢？
从最开始若无其事酸她的时候，他尚且还是那个气定神闲的百官之首。
舒棠盯着第一封信，眼前简直都出现了画面：冷静自持的公子斜睨了她一眼，态度清高的撇下句质问。
可逐渐的，在煎熬中他开始原形毕露，凶凶的埋怨她。
不过到此为止他都还是高姿态的，哪怕假意自贬，内心底仍旧觉得是舒棠的错，想让她自惭形愧。
无奈舒棠实在是太木了，又自觉问心无愧，她当然不会低头妥协。
然她却丝毫不知晓另一边贺嘉遇的状况……
堂堂一国丞相整天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在脑中前后左右过了数十种后续发展。
别的用没有，倒把自己吓得不轻。
随即，他态度开始发生转变，日渐卑微。
想必要换成是女的，肯定早就哭哭闹闹了。
我情愿放你出去保家卫国！自己守在家中等你回来，还尽心竭力照顾你父母，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嗯？
呸！负心汉！
舒棠看着一封接一封的谴责信，无奈的按按眉心，很是头痛。
本想回信跟他好好解释一番，可就在这个关头，蛇国继攻下边境五城之后，一鼓作气破城扩土，直逼底线。
叶初尧乃受命而来，自然不能放任他们如此蹬鼻子上脸。
待整合好队伍，京军联手神策军，两路精兵猛将迎战蛇国。
并非像边境五城驻军那般懈怠，这两支军队哪个都是难啃的骨头，更何况强强联合？
战火持续燃烧了大半个月，两军痛击蛇国兵将，挫掉他们顺风顺水的势头，以至于对方不得不暂且偃旗息鼓一段时日，退阵百余里修养调整。
而我朝在连连溃败过后，终于得以大获全胜！就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全军欢庆！
——
腊月二十八，紧紧逼近年关。
照往常身在京中时，人们早已经开始清扫房屋，置办年货，翘首以盼隔日后的盛大节日。
眼下舒棠和舒熠处于军队大营，虽然在这期间舒家和贺嘉遇来信无数，但仍不能化解两人心中那股思乡之情。
随着战线步步压近，两支军队只余少量兵马驻守在定兵山，其余尽数跟着舒熠舒棠于临近峣城附近的地界安札。
按理说叶初尧身居高位，应当同海戎一起在后方驻区运筹帷幄，不该置身险境。
可他偏不顾自身安危，只想着身临其境才能更好的布局，竟和舒棠舒熠共进退，亲临前线。
军中上下无一不道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统帅。
但任他风评越是好，舒家兄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腊月二十八当日午后，休战后的第三天。
前线营区开始规整军备粮草，清点人数，准备得胜返回定兵山驻区。
忙碌之中，人影匆匆，唯有寥寥几个伤员忙里偷闲，吊胳膊吊腿的坐在旁边唠嗑。
“哎，知道吗？今日晨起叶大将军来我们营慰问伤兵了！喏，我这伤，他还亲自看了呢！为人很是和善。”
“不单和善，咱们大将军谋略用兵，武艺身手那也是极好的！否则怎能年纪轻轻便受皇上钦点，成为三军统帅呢？”
这些京军虽常年储备在京都城中，直接受叶初尧的管辖，与各城池守军全然不同。
但归根结底，他们是兵卒，叶初尧为主将，举国上下独此一人，公务格外繁重，双方平时鲜少逢面，更别提相处了。
所以近日经过这一战的磨合，细节中显尽将慈兵善……
无可非议，叶初尧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倏忽间高大了不少。
可京军们人人称赞，神策军却未必心悦诚服。
待以上几句追捧余音落地，另一兵卒立即出言打抱不平。
“倒不是说他不好，叶大将军虽好，可我们王爷也不差啊！想当年固城王身为三军统帅，对下属兵将皆如亲兄弟一般，体恤非凡。且为兵时，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为将时，三千兵将穿透万军，力挽狂澜！那也是曾入过话本的英雄！”
“是是是！我没说你们王爷不好！但再怎么说他也已经年迈了嘛！如今做个安稳王爷，留京颐养天年，未尝不是件好事。往后，也该让后辈们大显身手了。”
其实话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可不知为何，却莫名触怒了过路的舒棠。
那双凌厉且小巧的军靴踩踏在新雪之上，留下的不仅是脚印，更是对叶初尧的成见，以及对他威信的践踏。
她此刻身披精工刻纹银甲，青丝高束，飒爽窈窕之余，眉目也出落的比从前更为冷峻。
她仍旧是明艳动人的，只是巾帼终究与娇娘不同，那股精气神儿在身上带久了，自会褪去稚嫩与矫揉造作，多了分不显山不露水的自胜，以及胸有成竹的掌控力。
或许骄傲与谦逊从来都不矛盾，所以她才能既是昂首挺胸的，又不自大自满到让人觉得讨厌。
从前只是京都城知晓，现如今脱离安乐窝，凭自己的实力说话，她依然可以告诉所有人——她，舒棠，腰杆永远笔直，头颅永远昂起，视线永远目视着正前方。
带着那股气势，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走过来，站到几个伤兵面前：“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也说出来让我听听呗？”
众人顿时瘪嘴，噤若寒蝉，残的残拐的拐，互相搀扶老实站立起来，颔首道了句：“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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