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九六章：星域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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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秃发氏源自河西鲜卑八世祖名匹孤。匹孤死后，其子寿阗继立。其母胡掖氏因喜昼寝，生寿阗于被中，鲜卑语称被子为“秃发”，故寿阗以其为姓氏，此后被族人因袭下来。至寿阗之孙秃发树机能时拥有凉州之地，秃发乌孤时自立为平西王，从此复秃发氏之国。
　　——第七十一回题引
　　且说宋繇奉命出城，来至索嗣大营，先以卑辞致问拜见，后代为敦煌太守请托，说李太守今日政务繁忙，来日定亲至大营迎接。索嗣果然不疑有他，昂然高坐致答，遣其回城，预备来日迎接。宋繇回至城中，对李暠说道：“索嗣骄傲轻慢，且所率兵力极弱，容易取胜也。”李暠大悦，于是当夜安排已定，次日遣子李歆与张邈、宋繇等带兵出城，攻击索嗣大营。索嗣坐等李暠来接，不料却等来兵戈相向，遂大败走回张掖。李暠向来与索嗣关系交好，曾结为生死之交，此时反遭其排挤，故此异常痛恨，遂向段业上疏，列举索嗣平素罪状，请求处死。北凉朝内辅国将军沮渠男成亦非常讨厌索嗣，也劝段业除之。段业本是个没有主见之人，于是杀死索嗣，后遣使者向李暠道歉，并分出敦煌郡凉兴、乌泽，晋昌郡宜禾三县，设置凉兴郡，升任李暠为持节、都督凉兴以西诸军事、镇西将军，兼任护西夷校尉。
　　西元四百年，庚子，东晋隆安四年。北凉晋昌太守唐瑶反叛，向敦煌、酒泉、晋昌、凉兴、建康、祁连六郡传发檄文，推举李暠为冠军大将军、沙州刺史、凉公，兼任敦煌太守。李暠于是在境内大赦，建年号为庚子，建立大凉，自称凉王，史称西凉。追尊祖父李弇为凉景公，父李昶为凉简公，封长子李谭为太子；任命唐瑶为征东将军，郭谦为军谘祭酒，索仙为左长史，张邈为右长史，尹建兴为左司马，张体顺为右司马，张条为牧府左长史，令狐溢为右长史，**为太府主簿，宋繇、张谡为从事中郎，宋繇加号折冲将军，张谡加号扬武将军，索承明为牧府右司马，令狐迁为武卫将军、晋兴太守，泛德瑜为宁远将军、西郡太守，张靖为折冲将军、河湟太守，索训为威远将军、西平太守，赵开为骍马护军、大夏太守，索慈为广武太守，阴亮为西安太守，令狐赫为武威太守，索术为武兴太守，以招抚东夏。
　　大封群臣已毕，李暠便即派遣宋繇东征凉兴，并攻打玉门以西诸城，皆攻克之。于是在玉门、阳关屯田，扩大耕地积聚粮草，作为东征物资储备。隆安五年，李暠派遣使节持奏章向后秦纳贡；后秦帝姚兴任命李暠为安西将军，封高昌候。元兴三年，太子李谭去世，李暠立次子李歆为太子。次年，李暠自称大将军、大都督、兼任秦凉二州牧，大赦境内，改年号为建初，派遣舍人黄始、梁兴携带奏章，抄小路前往建康谒见东晋朝廷，愿奉晋室正朔。以宋繇为尚书令，同参万机，辅国理政。当初李暠西行，留女李敬爱于岳父尹文抚养，尹文东迁，李暠从姑母抚之。后南凉主秃发傉檀到北山借路，鲜卑派梁褒送李敬爱到酒泉，并与西凉通使和好。李暠派使者答谢访问，与南凉互赠特产。李暠亲率两万骑兵，巡视边境到建东，鄯善前部王派使者进贡当地特产。不久北凉主沮渠蒙逊侵犯西凉，攻至建康郡，掳掠三千户而回。李暠大怒，亲率领骑兵追击，在安弥追上北凉兵，大败沮渠蒙逊，将被掳部众百姓全部收回。前秦建元末年，郭黁进犯武威时，武威、张掖以东数千户西逃敦煌、晋昌。到李暠东迁时将其全部迁往酒泉，分出五千户江南人设置会稽郡，五千户中原人设置广夏郡，余一万三千户分设武威、武兴、张掖三郡，在敦煌南子亭筑城，以威镇南虏。西凉义熙元年十月，李暠与长史张邈商议，将都城迁往酒泉，命张体顺为建康郡太守，镇守乐涫，宋繇为敦煌护军，其子宋让为敦煌太守。李暠迁都酒泉后，敦促奖励农业生产，群僚因连年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于是使儒林祭酒刘彦明撰写文章，刻石歌功颂德。李暠以恩德安抚境内，与沮渠蒙逊讲和订盟，不与交战。义熙六年，沮渠蒙逊背盟来侵，李暠派太子李歆击败北凉军，擒沮渠百年。李暠在上巳日至水曲宴饮，命群僚赋诗，亲自写序，并抄写诸葛亮训子诫以勉励诸子。又修敦煌旧塞东西两围，以防北虏之患；筑敦煌旧塞西南两围，以威震南虏。
　　却说早在天玺三年，北凉主段业因忌惮沮渠蒙逊英武，欲其远离京城，故命沮渠蒙逊从叔沮渠益生为酒泉太守，沮渠蒙逊为临池太守。门下侍郎马权才智出众，气度非凡，谋略超群，段业命其代替沮渠蒙逊为张掖太守。马权因受重用，故常欺沮渠蒙逊。蒙逊忌恨，于是对段业诋毁道：“今天下之事何足担忧，忧者惟马权耳。”段业受其谄言，于是即杀马权。沮渠蒙逊遂对其兄沮渠男成说道：“段业愚昧，不是救治乱世之才，且信谗言喜谄媚，不辨真假。我所惧者惟索嗣、马权，今皆死矣。欲废段业，奉兄为王，如何？”沮渠男成说道：“段业独身寄居他乡，我立其为君，其待我兄弟如鱼得水。既得其重用，背之不祥。”于是乃罢。沮渠蒙逊既被段业忌惮，心中不安，遂求为西安太守，段业准之。
　　沮渠蒙逊为寻起兵借口，约沮渠男成同祭兰门山，并故使司马许咸举告段业：“沮渠男成欲反，以祭山为期。若其请祭兰门山，则臣言应矣。”至期沮渠男成果然请去祭兰门山。段业遂将沮渠男成擒拿，命其自杀。沮渠男成说道：“是沮渠蒙逊欲反，诉于臣下，臣未从，但因兄弟之故，未举告而已。其因臣在世，恐部人不从，故与臣约期祭山，反使人来诬告臣下。臣今若死，沮渠蒙逊必发兵叛乱。请陛下假言已杀臣，公布臣之罪恶，沮渠蒙逊作乱，则使臣伐之，则无不成功者。”段业不从，遂杀男成。沮渠蒙逊闻说沮渠男成死，哭对部众道：“男成忠于段业，却被冤杀，诸君不欲为其报仇乎？况今州境战乱，非段业所能治也。我兄弟当初拥戴其为主，今却听信谗言杀害忠良，我等岂能安心旁观！”部众闻沮渠蒙逊之言，无不悲泣而从。于是沮渠蒙逊遂率众反，到达氐池，镇军臧莫孩率部下归附，羌胡亦大多起兵响应，驻于侯坞。段业闻沮渠蒙逊果反，遂释右将军田昂之禁，命其带兵，与武卫将军梁中庸等攻打沮渠蒙逊。部将王丰谏道：“西平田姓历代皆有叛者，田昂外谦内毒，不能任其领兵。”段业不听。田昂到侯坞，即率五百骑兵归附沮渠蒙逊，兄子田承爱亦举张掖城以降。由此段业部众溃散，自身被擒，求返乡与家人团聚不得，终被沮渠蒙逊杀之。天玺三年六月，沮渠蒙逊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建立北凉，改年号为永安。
　　当时后秦姚兴派姚硕德伐姑臧后凉吕隆，大破后凉军。七月，沮渠蒙逊派从事中郎李典往拜姚兴，以通和好。同年九月，沮渠蒙逊因吕隆已降姚兴，酒泉、凉宁二郡又叛降于西凉李暠，于是派建忠将军沮渠掣、牧府长史张潜到姑臧见姚硕德，请求率领郡人往东迁移，并求派军队迎接护送。姚硕德因而大悦，便任命张潜为张掖太守，沮渠挚为建康太守。张潜就此上书奉劝沮渠蒙逊东迁，沮渠挚则私对沮渠蒙逊道：“今吕氏仍在，姑臧未取，姚硕德粮尽即返，将军因何离开故土，受制于人？”辅国将军臧莫孩亦奏道：“建忠将军之言是也。”沮渠蒙逊大悟，遂杀张潜。永安三年，姚兴遣梁斐、张构等人为使，任沮渠蒙逊为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复任南凉秃发傉檀为车骑将军，封广武公。沮渠蒙逊不悦，对梁斐等人说道：“秃发傉檀位居上公，但我却封侯，为何？”张构答说：“秃发傉檀狡猾不仁，故封重爵，褒其归于大义而已。将军忠诚贯日，功高当世，应入朝佐政，匡扶皇室，焉不可信哉。圣朝封爵必与功勋相称，职不越德，尹纬、姚晁、齐难、徐洛皆乃开国元勋猛将，官才二品，爵封侯伯。将军何以位越其前？窦融极力谦让，不欲官在老臣之上，将军何有此问？”沮渠蒙逊又道：“则朝廷何不封张掖，却远封西海于我？”张构答道：“张掖本为将军所有，何必再封？以西海封授，无非欲扩大将军封国而已。”沮渠蒙逊大喜，遂接受后秦封任。
　　按下西北，再说东南。且说晋隆安四年，徐州刺史谢琰战死，司马元显于是求领徐州刺史，加侍中、后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扬、豫、徐、兖、青、幽、冀、并、荆、江、司、雍、梁、益、交、广十六州诸军事，朝廷允之。同年十二月戊寅日，有彗星出现天津，司马元显以此请解录尚书事，但又加授尚书令。当时吏部尚书车胤不满司马元显骄纵，于是去见司马道子，请其禁抑司马元显跋扈。司马元显闻知，则问其父：“翁近来与车胤何谋？”司马道子不答。司马元显一直追问，司马道子于是大怒道：“你想幽禁老父，不欲我和朝士见面耶？”司马元显认为必是车胤离间其父子，于是暗使人谴责车胤，车胤恐惧自杀。
　　隆安五年，孙恩再度沿海北上进逼京口之时，司马元显屡战不利，建康危急，荆州刺史桓玄欲借机发兵，声言率兵讨伐孙恩。司马元显下诏阻止桓玄，桓玄唯有罢兵。司马元显由此对桓玄畏惧，部将张法顺劝出兵消灭桓玄。司马元显从之，于是派张法顺到京口联结刘牢之，但刘牢之有迟疑之色。张法顺回报谓刘牢之有貮心，建议司马元显杀之，元显不从。元兴元年正月，司马元显升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加侍中、黄钺、班剑二十人，并下诏讨伐桓玄，命刘牢之为前锋都督。张法顺建议司马元显逼刘牢之杀桓谦，司马元显以战前诛杀大将不利拒绝。其本有意尽诛诸桓，只因桓修舅王诞劝阻而罢，且亦欲以桓谦代桓玄为荆州刺史，并借桓谦父桓冲在荆州名望，以博取荆州人支持耳。
　　司马元显大军将发，桓玄从兄骠骑长史桓石生派使者飞马告知桓玄。桓玄大怒，遂决定顺江抵抗，更传檄京师，列举司马元显罪状。二月丙午日，晋安帝在西池为司马元显饯行，及后司马元显登船，但迟迟未发。桓玄兵到浔阳，仍未见到朝廷军队，于是士气大壮。庾楷欲为司马元显内应，被桓玄发现图谋而囚禁之。朝廷派齐王司马柔之以驺虞幡命桓玄罢军，但被桓玄前锋所杀。二月丁卯日，桓玄至姑孰，生俘司马尚之，司马休之弃城逃走。前锋都督刘牢之恐击败桓玄后不容于司马元显，遂欲借桓玄之手除去司马元显，其后再伺机消灭桓玄，故此不肯出军。安帝遂于三月遣使诣桓玄大营，宣布以桓玄为都督，讨伐司马元显。桓玄领旨，引兵逼近建康，司马元显方欲出发。闻说桓玄已到新亭，随即弃船登岸，退屯于国子学堂。方命众军在宣阳门外列阵，军中传言桓玄已到，司马元显乃欲领兵回归宫城。桓玄挥军大至，部将拔刀大叫：“降者不杀！”司马元显军队自溃，僚属皆散走，唯张法顺伴随。司马元显入相府，向父亲问计，但司马道子只能对其哭泣，不发一言。桓玄派毛泰收捕司马元显，并缚于舫前数落其罪，司马元显只得说道：“某被王诞、张法顺所误，更无他言。”桓玄入京执掌朝政，将司马元显交付廷尉，杀司马元显及其六子，司马尚之、庾楷、张法顺、毛泰等皆被处死。又指使御史杜竹林，以毒酒害死司马道子。自此东晋大权皆归桓玄。
　　同年三月，后燕中垒将军慕容拔攻克令支，北魏将领宿沓干逃走，擒获辽西太守那颉。后燕国主命慕容拔为幽州刺史，镇守令支，任中坚将军辽西人阳豪为辽西郡太守。又命章武公慕容渊为尚书令，博陵公慕容虔为尚书左仆射，尚书王腾为右仆射。北魏材官将军和突进攻黜弗、素古延等部，柔然郁久闾社仑方睦于秦，遣将救黜弗、素古延。和突逆击，大破柔然，社仑率其部落远遁漠北，夺高车之地而居之。斛律部帅倍侯利击社仑，大败奔魏。社仑于是西北击匈奴遗种日拔也鸡，大破之，遂吞并诸部，士马繁盛，雄于北方。其后社仑所占之地西至焉耆，东接朝鲜，南临大漠，旁侧小国皆为羁属。于是自号豆代可汗，始立军法加以约束军队，以千人为军，军中设将，百人为幢，幢中置帅。制定赏罚，规定每逢攻战先登者赐以其个人虏获，畏懦者以石击其首而杀之。此后柔然全族便皆好战，且不惧死，则柔然骑兵勇冠天下，诸国之兵皆不能敌。此奖励军功之策，当效先秦商鞅强兵之法也。
　　却说陇右诸凉政权之中，有一国后来居上者，乃是秃发鲜卑所建南凉。秃发氏源自河西鲜卑，开创南凉国基者名谓秃发乌孤，便是初受后凉武懿帝吕光之职，后拥兵自立，因狩猎时坠马伤重而死者。从秃发乌孤可上溯至八世祖，名唤匹孤，彼时便为部落大人。匹孤死后，其子寿阗继立，因母胡掖氏喜好昼寝，生寿阗于被窝之中，鲜卑语称被子为“秃发”，故寿阗以其为姓氏，后既为族人因袭。至寿阗之孙秃发树机能时，拥有凉州之地，秃发乌孤时自立为平西王，从此复兴秃发氏之国。乌孤死后，其弟秃发利鹿孤为众臣所立，为武威王，后称西河王，国号南凉，改元为建和元年。南凉国由来，于此交待明白。这日西河王升朝问政，有祠部郎中史皓奏道：“今我国中取士拔才，必先弓马，以文章学艺为无用之资，此非可以使远人来附，不足以使我国祚存于万世也。为今之计，大王宜效中原之制，兴建学校，选耆德宿儒以训族中贵胄子弟，则天下贤士必争趋我国中。”利鹿孤闻说大喜称善，于是拜白玄冲、赵诞为博士祭酒，教授贵胄子弟。由是境内及周边贤士争进，奔赴南凉国。
　　隆安二年，西秦王乞伏乾归自大败后凉军，杀死吕延，复派乞伏益州攻克支阳、鹯武、允吾三城，并俘获万余人而回。又派乞伏益州与武卫慕容允、冠军将军翟瑥，率领二万骑兵攻打吐谷浑，在度周川将叶谷浑首领视罴击败。视罴逃至白兰山据守，派使者前来请罪，并进贡地方物产，以己子宕岂当作人质。隆安三年四月，鲜卑族叠掘部落首领河内率五千户从北魏投降乞伏乾归。西秦王遂命河内为叠掘都统，并以宗族之女嫁其为妻。次年亦即西秦太初十三年，乞伏乾归所居宫城南景门无故崩塌，为乞伏乾归憎恶，于是迁都于苑川。后秦王姚兴闻西秦国内有变，于是命大将姚硕德率五万人攻打乞伏乾归，从南安峡进入西秦国境。乞伏乾归驻军于陇西，使将军慕兀率二万五千兵屯于宋城，断绝秦人樵采之路。秦王姚兴闻报，自引一万军前来相攻，乞伏乾归亦引大军数万来迎秦王，由此引发二秦大战。
　　乞伏乾归当道阻险，扎下营寨，遂升帐聚将，对诸将说道：“孤自创业以来，多次摧毁强敌，从未失策。今姚兴举国之兵而来，兵势极盛。此处山川阻隘，不利我骑兵奔驰，最好将军马带到平原旷野，俟其兵倦怠而击之。存亡之机，在此一举，诸公当齐心协力破敌。若能斩姚兴，关中则归我有矣。”说罢，遂派卫军慕容允率二万中军移到柏阳，镇军将军罗敦率领四万外军移到侯辰谷，乞伏乾归自领数千名轻骑兵等待姚兴部队，欲以诈败之计，引后秦军入旷野聚而歼之。稍顷后秦军卷地而至，乞伏乾归依计稍触即败，往中军来投慕容允。不料此时忽然刮起大风，一时天昏地暗，方向全失。乞伏乾归不知中军在于何处，复被姚兴追兵逼近，误走入外军大营。罗敦以为是后秦军趁夜来攻，急挥军出营迎敌，与乞伏乾归所引骑兵一场混战，各自死伤无数，至平明时方知是自家相攻，悔之莫及。
　　此时天已大亮，后秦整军追杀而来，势若奔雷。乞伏乾归与罗敦自相残杀一夜，此时已无力再战，遂被姚兴引生力军全力冲击，大败亏输，毫无还手之力。乞伏乾归一路逃回苑川，复又到金城聚拢败兵，对各军主帅说道：“孤无治国之才，被诸君推为首领，欲治理乱世，但德不超众，空掌大权将逾十二年。因某居非其位，才不称职，招致外敌，造成今日惨败。今我欲往西据守允吾，避敌锋芒。若举国同去，必不得免，卿等可留此地降秦，以全妻子宗族。”说罢泪下。部下诸将皆道：“昔古公杖拐而行，豳人归附相从；刘备南逃，荆楚之民离乡背井相随。况我等与陛下义同父子，怎能分离！愿与陛下同生共死。”乞伏乾归哭道：“自古以来，未有不灭之国，兴衰皆有定数。假如天不灭我，自有复兴之时。我今将寄食于人，尔族众奈何相随以死？公等保重，某庶几异日克复旧业，再与卿等相见。”于是君臣相对大哭，洒泪而别。乞伏乾归只带数百名骑兵投奔允吾，向南凉王秃发利鹿孤请降。秃发利鹿孤遣其弟广武公秃发傉檀前往迎接，将其安置在晋兴，以贵宾礼节相待。南凉镇北将军秃发俱延对利鹿孤说道：“乞伏乾归本为我附庸，趁乱自立称王。今日暮途穷来投，非是出于真心。若再逃去归附后秦姚氏，一定成为我之祸患。不如将其徙至乙弗，让其无可逃也。”秃发利鹿孤道：“人窘迫来投，我却疑其不诚，非劝远人归附之度也！”遂不听。
　　且说二秦大战，后秦军既获大胜，于是纵行劫掠，满载以归。姚兴引兵撤退，南羌梁弋等人即派使者，前来招抚乞伏乾归。乞伏乾归闻说姚兴兵退，于是准备率众叛归。早有细作得知此事，急报国主秃发利鹿孤。利鹿孤大怒，遂派弟秃发吐雷前来征伐，率军屯驻于扪玉岭。乞伏乾归自知非秃发利鹿孤敌手，遂对子乞伏炽磐道：“我兵既败，因秃发利鹿孤义气，且是姻亲，唇齿相依，故此来投。今其忘义背亲，欲害我父子，是忌惮我之威名，势不两立也。姚兴正当强盛，我欲投之。若我父子一起离开，定被骑兵追及。今送你兄弟及母往作人质，秃发利鹿孤定不疑我。我到后秦以后，其必不会杀害你等。”于是夫妻父子泣别，将太子炽磐兄弟送到西平，乞伏乾归前往长安，投降后秦，西秦至此灭国。姚兴见乞伏乾归来降大悦，遂任其为持节、都督河南诸军事、镇远将军、河州刺史、归义侯。隆安五年，姚兴派乞伏乾归返回苑川镇守，将其旧部军队全都配给。乞伏乾归到苑川，便以边芮为长史，王松寿为司马，公卿大将以下全部降号为将佐。其后经年，太子炽磐亦自南凉逃归其父。
　　南凉王秃发利鹿孤国力颇振，闻后凉主吕隆朝政昏乱，遂命其弟康王、车骑将军秃发傉檀率兵伐之。秃发傉檀奉命而往，一举攻克显美，擒获后凉国昌松郡守孟祎，斥其因何迟迟不降。孟祎说道：“某受吕氏厚恩，蒙授虎符，委镇疆土，若望风而降，岂非因不忠于王事，而亦为殿下责哉！”秃发傉檀嘉善其对，于是释之，并以礼相待，遂徙二千余户而归。临行之时，欲命孟祎为左司马。孟祎辞谢道：“吕氏无道将亡，贵国必得河西之地，无论智蠢，皆一目了然。但我戍城而败，防地皆失，若复厚颜领殿下高职，心实不安。若蒙殿下施恩，令臣归姑臧受吕氏之诛，则臣死亦不朽。”秃发傉檀为其气节所感，遂释归故国。孟祎以巧言得归姑臧，遂以重金贿赂辅国大将军吕超，得以免罪，并官复原职，往镇别郡。
　　吕隆自被立为后凉天王，为报答吕超拥立之功，遂授吕超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司隶校尉兼录尚书事，并加辅国大将军之号，封安定公。吕隆为建立威名，但凡朝中豪望名流，乃至宗亲大臣不顺己者，全部杀掉，致使朝廷内外人人自危。由此吏民不事生产，百姓生活更是无法维持，姑臧城内以至人与相食，饿死十余万人。城中幸存者请求到城外活命，吕隆不许，又坑杀数百人。魏兴人焦郎谋叛，遂遣使者向后秦陇西王姚硕德寄书言道：“吕光死后，其后辈兄弟互相残杀，朝纲混乱，暴虐无度，百姓饥困，死亡大半。殿下应乘其篡权攻杀之时进兵，则定获全胜。”姚硕德向国主姚兴请示获准，即率步骑六万向后凉进击，令乞伏乾归亦率七千骑兵跟随出征。七月，姚硕德从金城渡过黄河，直趋广武。
　　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闻秦军大至，急将广武守军收缩城内，以避锋芒。秦军故此绕经广武，顺利进至姑臧。吕隆闻之，即派辅国大将军吕超、龙骧将军吕邈率军迎敌。一战而败，吕邈被杀，折损万余部众，吕隆被迫据城固守。后凉巴西公吕伦见秦军无法阻挡，遂率东苑二万五千兵众投降。姚硕德因受吕伦之降，命三军合兵，并力攻打姑臧城。九月，姑臧城守兵不支，吕隆乃派使者出城，向姚硕德投降。姚硕德遣使向长安报捷，后秦主姚兴大喜，命吕隆为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建康公，继续镇守姑臧。吕隆却不思悔过强国，乃复重整军备，先后与南凉秃发傉檀及北凉沮渠蒙逊互相攻杀。后终于无力再战，又恐被南北二凉消灭，于是向秦帝姚兴要求内迁。姚兴准之，吕隆遂率百官迁往长安，被秦帝拜为散骑常侍、建康公。至此后凉灭亡，自吕光称王至吕隆投降后秦，共历四主，国祚仅存一十八年。
　　后凉既灭，姚兴因问凉州名士宗敞，当以何人镇守凉州。宗敞答道：“后凉近于羌夷，乃久叛之地，难以制之。今有南凉王秃发利鹿孤之弟傉檀，素有英雄之志，凉人所畏，鲜卑族人亦皆宾服。陛下可诏拜其为凉州刺史，并使微臣前去辅之，则鲜卑不敢寇境，胡人皆愿来归。”姚兴准奏，即遣宗敞为使前往乐都，拜傉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领凉州刺史。宗敞欣然而往，来见秃发傉檀。当时南凉主秃发利鹿孤病卒，傉檀继立，更号为凉王，迁都乐都，改元弘昌，史称南凉。秃发傉檀正在乐都大造宫室，闻说宗敞到来，不由大喜，急亲引百官出迎，执手上殿，以贵宾之礼待之。说话的，你道傉檀是因畏惧秦帝姚兴，方对天使如此客气么？非也。其实宗敞之父名宗燮，当时与傉檀共事吕光，宗燮为尚书郎，傉檀为广武内史，二人向来交厚。今日闻故人之子来见，倍加亲切，故以通家之礼待之。宗敞见傉檀如此相待，颇为感动，即宣布秦王诏书，请傉檀署理凉州刺史。秃发傉檀大喜道：“孤常被令先尊赞许，犹恐不及宗公水镜明鉴。不图今日见卿，大慰平生所愿；孤常恨左右不得其人，今蒙卿来相助，则大业可成矣。”于是自引群臣入凉州。虽是受命于秦帝姚兴，但车服礼章，一如王者。于是傉檀乃据凉州，并吞附近城堡，得兵数万余，军威大振。元兴三年，秃发傉檀因惧后秦强盛，于是去其年号，罢尚书丞郎官，派参军关尚去向姚兴贡献修好，退守藩臣之礼。姚兴对关尚说道：“孤因车骑将军秃发傉檀献忠归附，故使以为西部藩屏，彼却擅自兴师动众，建造大城，此可为臣下之道乎？”关尚奏道：“王侯设置险阻自卫，乃先王制度，是防意外突变也。车骑将军处偏远藩国而近强敌，南有逆羌未附，西有沮渠蒙逊跋扈，原欲为国多设屏障防守，未料陛下忽生疑虑，臣实不解。”姚兴笑道：“卿言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