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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九辰图腾 (第二更!)

都市最强修真学生 林北留 7025 Sep 25, 2021 9:42: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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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流光剑
    伤心桥下,惊鸿照影
    ※
    壹
    师父常说世间无不是阴暗险恶,只是父皇将我保护得太好,所以我从幼时所见,全是生气勃勃。
    起初我不以为然,因年幼时虽未去民间见识过,但在大燕的这段时日,让我多多少少看尽人间疾苦,更看到不少真挚感情。六件神器以情换命,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是我从未想到,我救了那么多的人,有一天要救的,竟会是自己。
    从前我全部所思,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后来在大燕,只想用一个健将康康的自己,同贺连齐一起走过剩余的日子。只是如今方知,活着也有不同的方式。有些人行尸走肉,有些人游戏人间,有些人却在替他人而活。
    原来,我也是镜中人。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寝殿,待有意识时,已经站在殿外的花径尽头,两旁遍植粉白的秋海棠,宛若自脚边铺开的无尽花海,一簇一簇挤在枝头,煞是好看。身后隐隐有急行而来的脚步声,裙裾扫过青石地砖,我转回身,与贺连齐四目相对。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我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他已换上一身白裳,虽只是便装,服制却与我在大周的几个哥哥别无二致。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想起初见时,他浑身是伤,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满是灰尘的地上将他背起来,一步一步挨到医馆。从昏迷中醒来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竟是这样。
    竟是这样。他千辛万苦找到我,为了让我救她的世子妃,却不想我同她的世子妃长得一模一样。
    日影西斜,漫过飞檐上层层叠叠的雾霭。他就站在我身前,同之前千千万万次一样,却也全都不一样。
    “阿潋。”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轻声唤我。
    我想我该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觉得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可有些事情,我必须知道,必须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我才会心甘情愿地相信。
    “从前你一直同我说要救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吗?”
    丛丛花树下,他凝目望着我:“是。”
    我微微颔首,勉强扬起嘴角:“她是你的世子妃?”
    他有片刻的犹豫:“是。”
    饶是早有准备,可真正听到答案,依然觉得十分残忍。在大燕的两年光景,七百余天,数次出生入死……怎么能呢,他怎么忍心这样骗我。
    从前我以为,他大约是喜欢我的,只是如今才知,他看我时眼中的缠绵温柔,其实都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罢了。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彻骨的凉意自心头漫上来,涌向四肢百骸。我定定地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哪怕只有半分破绽,“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吗?你说护我也好,要同我在一起也好,原来,都是假的?都是为了骗我救人而已吗?”
    他蹙眉,却不说话,许久才道:“阿潋,救救她。”
    我笑了一声:“你拿什么来跟我换?你知道,我从不白白救人。可你身上的流光剑和前尘镜全都送给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资本来跟我做交易?”
    他沉沉看我:“江南烟雨,塞外飞雪。”
    眼眶一热,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我仰起头,直到呼吸平复如常,才嗤笑道:“那你的世子妃呢?”
    “阿潋——”
    秋海棠斜斜开在枝头,偶有风过,掀起层层叠叠的浪。我想了一会儿,在他再次开口前转身离开:“我可以救她,只是贺连齐,施法前的这些日子,我不想再看见你。”
    贰
    其实这些都是我胡说的,没有圣器,没有两情相悦,我根本救不了君九辞。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久,忘掉他就需要更久。
    贺连齐拿走了全部的圣器,又将我安置在一处偏殿,听照顾我起居的婢女妙妙说,这是距主殿最近的一处寝殿。可再近又如何,这种安置与软禁又有什么分别?
    他是怕我跑掉,便没人能救他的世子妃。可他不知道,我怎么会跑,我曾经恨不得日日待在他身边。
    那日贺连倚能将我畅通无阻带进皇宫,我便猜到贺连齐大约是皇亲国戚,却没想到竟是世子。
    妙妙说:“宫中就属五世子生得最好,又有一身好功夫,行军打仗处理朝政都手到擒来,不少大臣都希望他是下一任储君呢。”
    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突兀住口,四下看看又轻声道:“只是王上更喜欢二世子,可二世子醉心山水,日日不在朝中,连王上都拿他没有办法。二世子模样也是极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从小与五世子妃关系很好,五世子因为这个没少吃过醋呢。”
    她复又看向我:“说起来,姑娘跟世子妃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原来世间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我不置可否,只是一张又一张地练字。
    母后说,练字最能修心,而我如今所缺,便是一颗安静的心。
    不过几日,字帖已铺满了前厅满地,盖住了贺连齐为了讨我开心而送来的各式各样新奇的小玩意儿。
    白昼越发短暂,日渐隆冬,一日我在寝殿外看书晒太阳,妙妙拿了白釉花瓶,正费力去摘院子里的几株腊梅。
    “沈姑娘喜欢素一些的还是艳一些的?折几株放在书案上一定很好看……世子妃?”
    我抬眼望去,蜿蜒的长廊尽头立着两个人,为首的那一位裹着银白的裘皮,墨发松松绾起来,脸色仍然有些病态的苍白,冲我笑道:“沈姑娘。”
    我点点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妙妙,回去了。”
    “可是我还没摘完……”妙妙捧着装了一半的花瓶,几步跑过来,“姑娘难得出门一次,这就要回去了?”
    我将手里的书卷起来,才要转身,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还没有当面谢过沈姑娘的救命之恩。”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不想见贺连齐,同样也不想见君九辞,可她这副模样,明显不准备放过我。
    我叹一口气,站定,回身道:“你谢得太早了,我还没有救你。再者说,我欠了贺连齐不少恩情。他救过我几次,我替他救人也是应该的。”
    君九辞眸中闪过柔软神色:“小齐他……是个很好的人。”
    不知她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从方才起就觉得胸口憋得不行,我勉力压下心绪,才淡淡答她:“只是对你而已。”
    她抬眸,苦笑一声:“沈姑娘,你不想救我对不对?”
    此时她就站在我面前,我看着她,就像同另一个自己在说话。那日我见她在病中的模样,大约也病得很重,普通的药石定然无效,不然贺连齐也不会千辛万苦跨越异世才找到我。
    无论我再恨贺连齐,她总归是无辜的,更何况,还是一条人命。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我根本救不了她。看到希望之后再失望的感觉,我想,我比她更清楚。
    宫墙处隐隐现出白色的衣角,贺连齐果真言而有信,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他,他就真的不让我再看到。
    我重新看向君九辞:“我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救你也只是想还清欠贺连齐的恩情,从此之后跟他两不相欠而已——”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我的话。
    始终寸步不离的小侍女连忙上前递上手帕,带着哭腔道:“五世子早就吩咐世子妃,最近天寒,定要少出门。如今这样,免不得又要训我了……”
    白衣近了一些。
    我收回目光,转眼却看到本就雪白的手帕,染上点点猩红,像冬日盛开的红梅在冰天雪地中绽放。那场景再眼熟不过,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咳血之症?”
    君九辞掩口的手一顿,讶异道:“姑娘知道这病?”
    我何止知道。
    原来君九辞竟身患咳血之症,我满眼皆是不可置信:“病因未知,药石无用?”
    她笑了笑,答得坦然:“对,药石无用。”
    君九辞没有青玉命盘,没办法在时空夹缝中生存,身体只会比我的更差。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急喘两口气,嗓音虚弱:“沈姑娘放心,只要你将我的病治好,我会永远离开世子,再不出现。”
    那一抹白定在原地。
    方才的恻隐之心瞬间消失不见,我想起虞珂,想起方芜,想起秦晚歌,为了救心爱之人,甘心舍命。古往今来,世间诸事便难平衡,君九辞说出这些话,可见贺连齐于他而言,也不过尔尔罢了。
    我说:“我救过很多人,有人因为爱想要长相厮守,有人因为恨便要永世独活,还当真没有见到过谁,为了活下来而放弃心爱之人。看来在你眼中,贺连齐的一颗真心确实抵不过你的性命。”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世子妃,你又知道什么——”小侍女护主心切的话被君九辞拦下,她凝目看我,半晌,笑了笑:“沈姑娘未免将我看得太轻了。”
    我偏了偏头,不置可否:“我怎么看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喜欢你,他希望你活下去。世间有千人万人,能喜欢上一个人着实不易。君姑娘,你千万别负他。”
    叁
    自那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君九辞。听说是偶然染了风寒,整日在寝殿闭门修养。同样不见踪影的还有贺连齐,听说是日日在她身边陪伴。
    宫人皆言,世子与世子妃果真情深。
    只有我知道,送进我寝殿的各式玩意儿依旧不断。其实这些有什么用,不过是在提醒我,他还记着有我这样一个人罢了。
    从前我以为,依明宫的各项礼制已是奢侈,如今方知,还是我见识太浅薄。贺连齐每日遣人送来的饭菜都是家常菜,却都是我在大燕爱吃的,呈在各色器皿中,看得出是花了十足的心思,连妙妙都在一旁赞叹不已:“从没见过五世子对谁如此用心,若不是已有了世子妃,我都要以为……”
    我淡淡瞥她一眼,她立即住了口,恭敬告退。
    我沉默地端起一碗鱼骨汤,汤盅是琉璃制,姹紫嫣红的颜色。却未想到这琉璃烧制得太薄,盛了刚出锅的热汤,便十分烫手。
    手被烫得一抖,碗已经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在大燕时,若是打碎这样一个碗,母后定要狠狠数落我。此时虽不在家,但依然觉得心疼。
    我只好弯腰捡起碎片,又觉得可惜,就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看碎成几片的琉璃有没有拼好的可能。
    还未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寝殿的门忽然被“砰”地推开,眼前有人影一闪而过,下一瞬,整个人已经被拉起来。像是还不够似的,那人又将我拉开几步,才恼怒道:“你想做什么?”
    彼时我右手握着琉璃碎片,正在空空荡荡的左手上来来回回比画,这副模样,确实会让人误会。
    我缓缓抬起眼,看向贺连齐。没有往日自成风流的模样,此时的他,倒像是经过什么摧残打压,虽不至于颓唐,但眼底已是一片乌青,眸中盛满怒意,正一眨不眨地凝着我。
    看着他气急的模样,我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地弯出讽刺的弧度:“你以为我要自尽?”
    我用尽力气将手腕抽出来继续说道:“你放心,若我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轻,也不会费尽心力找齐六件圣器。”
    手腕被勒出深深的红痕,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抬手理了理裙裾,绕过他,刚要捡起地上剩余的瓷片,他已在我身后说道:“不过一个碗而已,你喜欢,我再去找来给你。”
    我顿住脚步,忽然就失去了弯腰的力气:“碎了就是碎了,就算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也与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样的道理,他又怎么会懂。
    这番折腾下来,饭菜早已凉透,我在桌边重新坐下,提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只一点一点吃光白饭。我不会绝食,不会自尽,没有人照顾我,我就自己把自己照顾好。我要活下去,自十六岁起,这便是唯一的信念。
    “你还从未告诉我,你找六件圣器做什么?”隔了半张圆桌,他忽然开口问我。
    提箸的手一顿,我头也未抬,只是道:“我也想救一个人。”
    他语声复杂:“救谁?”
    我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
    屋内一时静极,许久,才响起他沙哑的声音:“沈潋,你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吗?”
    最后一粒饭送进口中,我嚼碎了咽下,这才缓缓抬头看向他。在他似痛苦似纠结的目光中,我轻轻摇了摇头。
    像是听到什么期盼的好听话,他始终紧紧蹙着的眉终于展开,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直到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我才慢悠悠开口:“我根本,就不想同你说话。”
    从前在大燕时,两个人的日子过得颇为辛苦,经常为了买一块便宜的馒头多走出半里地。如今的贺连齐,却可以轻易地扫掉桌上还未动筷的山珍海味。他大步走过来,狠狠将我抵在墙角。
    后背撞在墙上,重重闷响,我死死咬住嘴皮才一声未吭。
    大约是听到响动,妙妙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被贺连齐怒喝一声“滚”,门又被小心翼翼地合上。
    他距我不过咫尺,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下一瞬,便低头狠狠吻下来。唇齿依偎,却再也没有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他将他的怒火全部发泄,可我的难过呢?又该与谁说?
    口中一阵腥甜,是他近乎撕咬,我闭了闭眼,再也控制不住,狠狠扬起手。
    啪!
    难过不再,怒意不再,空荡的内室只余我们二人一声重似一声的喘息。
    以贺连齐的身手,必然能躲开这一巴掌,可他却丝毫未动,只眸色深沉地看了我许久,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踏出寝殿。
    这是我与他最后一次相见。
    还好,祁颜教会我的本事还未忘记。特意挑了个能见月影的夜里推演命盘,算出这月月中恰是血月,我修书一封给祁颜,将此前种种说与他听,又请他十日后,务必前来镜中世界。
    三天后,收到回信——
    “一切等我来后再议。”
    祁颜曾说,六件神器百年才能开启一次。贺连齐他不知道,若是救活他的世子妃,那我便不能活。
    肆
    我同妙妙打听到,贺连齐将六件圣器放在常年出门在外的二世子寝殿中。
    月黑风高夜,我避开守卫寻到那处寝殿,偏殿是一处书房,我小心翼翼地溜进去。书房陈设简单至极,只在窗下放了张红木书桌,桌上摊开几张熟宣,旁边一盏昏暗烛火,大约是守夜人留下的。正要借灯去寻圣器的踪影,却被桌旁一张字画吸引。
    极其古旧的纸页,仔细看去,倒像是从画卷上撕下来的一页,上面画了个貌美姑娘,还没等我看清模样,本该安静的门外忽然响起一声:“二世子。”
    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书页塞进袖中,又将熟宣铺好,正要躲起来,门已经吱呀一声被推开。
    此时躲闪已是不及,我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快速盘算该如何才能说个谎圆过去。
    门开启又合上,料想来人已经看见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作声。我心跳如鼓擂,屏息静气等待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
    一瞬,两瞬……
    “阿潋。”声音竟颇为熟悉。
    我蓦地回头,看到来人时,却如平地乍起惊雷:“师父?!”
    然还没想通其中的利害关系,方才被我藏起来的书页却从袖中悠然飘下。我赶紧弯腰去捡,不想碰到了桌台,蘸饱了墨的笔应声落地,“啪”的一声,落在方才没有被我看清的画像上。
    画像上的人颇为眼熟,那是我每日都能在铜镜中看到的脸,旁边还注了几个小字——
    第七件圣器,美人心。
    我懵懂抬头:“师父,这是?”
    昏暗烛光下,祁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良久,忽然怪诞地笑了一声:“阿潋,圣器从来就不是六件,而是七件。你,就是第七件圣器。”
    伍
    直到祁颜把我带到清华寺,我才总算想起,为何会觉得这里如此眼熟。我初识青玉命盘之时,它便把我带来了这里。同样的寺庙,同样的山林,那时住持同我说,这是一段孽缘,如今才真正了解其意。
    祁颜出现在大周时便无亲无戚,起初我觉得他甚是可怜,这样好的人,偏偏是孤家寡人。现在才知,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大周人。他身处异世,又哪里来的亲戚。
    祁颜善观星,我父王不惜花费重金,为他在琼山上造出一座观星台,据说祁颜领旨后千恩万谢。却不知,他原就是世子,又怎会看得上这种小恩小惠。
    清华寺后的清华山上,仗高的观星台拾级而立,祁颜将我绑在其中,六件圣器依次摆放。
    他与我对面而坐,轻声说道:“阿潋,不要怪我。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救九辞的命。”
    我被堵上口鼻,一句话都不能言语,模糊间想到,妙妙曾同我说过,二世子自幼与君九辞交好。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君九辞。
    贺连齐为她,祁颜也为她。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祁颜做事向来考究,要人性命的法术也做得像是奏一曲高山流水,“阿潋,你一向冰雪聪明,我是异世的二世子,你方才就猜到了吧。当年九辞身患顽疾,我几经寻药,才无意间发现古籍中载入的七件神器。六件神器好寻,你却不好寻。只有拿你当作药引,才能救九辞的命。”
    夜深露重,月影迷离扑朔,山林间只余几枝零零落落的树枝,祁颜拨好招引琴弦,又将青玉命盘握在手中:“于是我用它来到大周,拜在前任国师门下,一来寻找圣器,二来接近你。可谁知道,被我那个野心勃勃的弟弟知道了……”
    “是我告诉镜中世界的方涵,方芜为了心上人而接近离青,秦晚歌也是我送去大燕的,本以为我那个弟弟会为了保护你……”
    月上中天,血色的月光罩下来,万物皆是绯色。
    祁颜的声音慢悠悠的,像一道阴森可怖的催命符——
    “不过也无妨,阿潋,你准备好了吗?”
    陆
    施术过程很是迅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观星台上已空无一物,我才听到匆忙赶来的脚步声。
    贺连齐出现在石阶尽头,他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快步跑到我身前,却像是连抱起我的力气都没有,用了许久才费力蹲下身,将我轻轻拥在怀中:“阿潋……”
    他拨开我额前凌乱的发丝,他的手在抖。我想冲他笑一笑,可连这笑都勉强得厉害:“你早就知道,我的师父是祁颜,也就是你的二哥,是不是?”
    说出这些话,喉头涌上一阵腥甜,我费力地咽下,可还是从唇边溢出几丝血腥。他陡然瞪大眼睛,摩挲着擦掉那些血迹,可很快又有新的涌出来。
    “是,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祁颜是你师父。”他的嗓音难得温柔,“君九辞与祁颜是青梅竹马,父王怕我们兄弟相争,便下旨让她与我成亲,只为让我牵制祁颜。可九辞她身患顽疾,我偶然得知唯有用六件神器才可续命,于是同他商议,我救君九辞,而他放弃皇位。一切都被我计算好,找到你,找到圣器,治好九辞……可我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我会喜欢上你。”
    耳畔像有锣鼓喧嚣,可我仍然听到,贺连齐说他喜欢我,这是我近来最期盼的事,却不想听到时,竟会是这番光景。
    “那时我便与他约定,让他不再插手你的事。可他出现在了秦晚歌的幻境里,我就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阿潋,我不知道他会用你施术,我若是知道,定不会再跟祁颜争什么天下。”
    半片乌云遮住月光,观星台一时陷入黑暗。我不知道是谁算计了谁,我只知如今,一切都已来不及。过去的十六年,我信祁颜,祁颜骗了我。而后的两年,我信贺连齐,他也骗了我。
    微凉的夜风,吹在我身上,却是彻骨寒冷,意识逐渐涣散,我喃喃道:“贺连齐,我好冷,抱着我好不好?”
    “好,我抱着你,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他贴近我的耳畔,轻声呢喃着,“江山,美人,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健健康康地活着。”
    可我已经听不到这些,薄云飘散,我在风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四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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