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3章、秦琼的心事

　　听了苏岩的话之后秦琼哈哈大笑。
　　“好小子，真是什么都敢说……”
　　苏岩也回以微笑道：“伯父愿意把小子当成亲人，小子对伯父自然坦诚相对……”
　　“好，好，这才是英雄少年的心性，就跟当年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别人对我怎样，我便对别人怎样，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苏岩连忙道：“跟伯父相比，小子实在算不得英雄，伯父您知道吗，我从小就听说过好多您的英勇事迹，当真佩服得不得了，现在有幸能跟您当面交谈，也算小子平生一大畅快事……”
　　“畅快，当真畅快，可惜我已经多年不喝酒了，否则非跟你好好畅饮一番……”
　　苏岩能看出秦琼眉宇间的疲惫。
　　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他的出生年月，可是苏岩从他的样貌以及秦仲道的年龄上来看，秦琼此时应该也就四十出头，正是一个武将最黄金的年龄。
　　可是近十年他一直待在京城，虽然有一个左武卫大将军的官职，可是跟李靖和侯君集他们相比，秦琼显得落寞了很多。
　　武将的抱负不在守卫京城，而是开疆拓土、征战沙场。
　　十年的养尊处优，让一代战神成了笼中的金丝雀，安能没有心病？
　　至于李世民为何要这样对待秦琼，苏岩还不能理解得很透彻，从后世那些历史学家的分析来看，玄武门之变是其中重要一个原因。
　　当时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秦琼的责任是镇守秦王府，可以说那时候李世民对秦琼是绝对的信任，否则不会把自己的老巢留给秦琼。
　　只是那场名震千古的事件，最耀眼的故事还是发生在玄武门，注定最耀眼的人会是李世民，是尉迟敬德，是长孙无忌，是程知节。
　　虽然后来秦琼也曾带兵来援，参加了这场战斗，可是同前面那些人相比，毕竟暗淡了许多。
　　尤其尉迟敬德，他不但直接杀死了李建成，还提着李建成的头去找李渊逼宫，这才使得李世民顺利地坐上了王位。
　　所以尽管事后秦琼的封赏和程知节一样，可是在李世民的眼里，尉迟敬德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此后十年间，秦琼一直担任左武卫大将军，名义上是替李世民镇守长安，可是这里边到底又有没有李世民的其他心思，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伯父，您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心病，可是心病也是病，如果不能及时治疗，最终也会影响您的身体的……”
　　秦琼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啊……这些年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夜不能寐，白天没精神，饭量也越来越小，恐怕这身体也支撑不了几年了……”
　　苏岩暗道，是啊，按照历史，您后年就要撑不住了。
　　“伯父，所以您一定要调整一下，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秦琼苦笑一下道：“怎么调整？要是能调整我也不至于一病十年啊……”
　　是啊，苏岩一下子也难住了。
　　秦琼不是普通人，他的心病也不是普通心病，这个心病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解开，那就是李世民。
　　可是苏岩还不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更不敢贸然跟李世民谈起这件事儿。
　　秦琼又道：“这十年我一直本分地替陛下守着长安城，也想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们，可是这三个儿子，天资都太普通了，没有一个有过人之处，就算我死了，他们能荫着我的功劳混个一官半职，可是他们再后面呢？我可没能力再保佑他们的下一代了……”
　　这一点苏岩也知道，秦琼的三个儿子在史书上记载都非常少，三代之后便都岌岌无名了。
　　“所以去年王老神仙说要去西域走一遭，我便想着让仲道跟着一起去历练历练，看看以后能不能也参军，帮着陛下解决一下西域的问题，可是从仲道回来之后的反应中我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当兵的料，所以我也就断绝了这个念头……”
　　苏岩这才明白为什么秦仲道会和王远知老神仙一起去西域。
　　秦琼又叹了一口气道：“另外我知道仲道从小便喜欢暖月，可是暖月也是心高气傲的姑娘，并不对仲道上心……”
　　其实他们这些郡王国公，考虑后代婚姻，首先考虑的是强强联合，至于有没有感情，在家族利益面前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就像秦琼想安排秦仲道和暖月，就是因为暖月的身份，如果秦仲道真的能娶了暖月，那么他这个国公身份，加上李孝恭的郡王身份，秦仲道怎么也能有个好的安排。
　　只可惜秦仲道不是暖月喜欢的那种类型，而暖月由于有李世民和长孙撑腰，相对来说有选择自己夫君的权力。
　　接着秦琼就为秦仲道和尉迟敬德的孙女安排了婚事，这也算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是对于秦琼来说，也已经很理想了。
　　苏岩以为秦琼会很满意这桩婚事，可是秦琼还是叹息道：“尉迟家的孙女我还没见过，可是他那几个儿子，哎，真是一言难尽啊……”
　　“怎么？吴国公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很优秀吗？”苏岩有些好奇。
　　秦琼看了苏岩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宝琪和宝环都还不大，倒还看不出什么，可是宝琳实在有点不像话……”
　　见秦琼不愿多说，知道他顾忌老战友的名声，不愿意在背后说人家儿子的坏话，苏岩也就不多问。
　　他只见过尉迟宝环，觉得他除了骄纵一些没什么大毛病。
　　后来又想到尉迟家的后代其实也都混得不咋地，看来尉迟敬德在教育后一代上也是很有问题的。
　　不过苏岩又一想，他们的后代尽管不咋地，最起码还能做个逍遥公爷，你看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杜如晦的儿子杜荷，以及李勣的孙子徐敬业（李勣本名徐世勣，被李世民赐姓李），这些都是参与谋逆被砍头的。
　　更不要说侯君集和张亮这两位了。
　　可是苏岩不能跟秦琼说这些，他得想办法开导秦琼。
　　“伯父，仲道他们的事儿您先暂时不要考虑，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子相信以他们的造化，一定会有个不错的前程的……”
　　“哎，但愿吧，其实我也不奢求他们还能出将入相，只希望他们有个官职，好好辅佐圣主，也不枉他们父亲的一世英名……”
　　“伯父，小子相信他们一定可以的，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您自己的身体……”
　　秦琼叹了一口气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虽然没有大病，可是那一身的毛病还是不少的……”
　　苏岩想起秦琼经常说得那句话：我戎马一生，历经大小战斗二百余阵，屡受重伤，前前后后流的血能都有几斛多，怎么会不生病呢?
　　在苏岩看来，秦琼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慷慨激愤的，充满自豪的，但是现在秦琼的脸上都是落寞。
　　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失去生存下去的意义，在苏岩看来，眼前的秦琼就是这样。
　　不行，得帮着他找到奋斗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