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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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突然穿越回到了20年前，从2021年回到了2001年，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李恒正在亲身经历这种匪夷所思的怪事，一个迷迷糊糊的午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回到了2001年的初夏，回到了自己青春年华的21岁的那年。
　　眼前是一个有两亩地大的院子，院子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废品和许多变味的垃圾。自己身边的废旧轮胎上坐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发小高瑞。
　　这副景象发生在李恒的父亲李正国的废品收购站里，此情此景尽管李恒难以置信，但活脱脱的高瑞让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确实因为某种原因穿越回到了20年前。
　　眼前的一幕让李恒的内心一阵感慨：造化弄人，老天是在戏弄自己，还是在玩弄自己呢。竟让自己回到了人生的重要节点，2001年的四月。李恒的眼睛瞬间有些模糊。正是这个夏天，让他拥有太多难以忘记的记忆，这些记忆直到20年后都依然清晰的历历在目。
　　事情还要从李恒的父亲李正国说起，李正国的祖籍是华夏苏南省人，家中有兄弟六人。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李正国因为在苏南老家太穷难以生活，只能来到疆北省梨城市投奔自己的大姐李正兰。在李正兰的帮助下把户口迁移到梨城市大湾乡，农村实行责任田的时候分到了十亩地。李正国在乡下务农几年后和李恒的母亲梁文菊结婚，生下了李悦和李恒姐弟俩，李悦是李恒的姐姐。
　　李正国的骨子里是典型的苏南人性格，继承了苏南人祖辈善于变通，善于经商的优点，同时还有一颗不太安于现状的心。在乡下带着村里的年轻人往城里倒西瓜，倒白菜。把西瓜和白菜等农作物卖给城里的市场和工厂，城里需要什么农产品就倒什么农产品，十来年下来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倒菜的同时李正国在梨城市里认识了很多苏南人，并且在这些苏南人中口碑很好，一个偶然机会认识了一个在电厂工作的苏南人老乡，在老乡的照顾下承包了电厂下边的一个三产养猪场。这个养猪场规模有五千多头，在当时的梨城市是数一数二的大养猪场。
　　随着事业的发展1990零年李正国正式脱离农村带着家人进了城，这在村子里当时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十岁的李恒在众多小伙伴羡慕的眼光中改变了命运。
　　李正国很能干，养猪场经营的风生水起，每年都有十来万的利润，几年后成了梨城市有名的养猪大户。九十年代中期李正国借款自建了一个万头的养猪场，这在当时轰动一时！
　　李家越来越富裕，条件越来越好。李恒从小聪明伶俐学习一直不错，进城初期在电厂的子弟学校读小学，初中则是直接进了市里最好的二中。他所在班是全校初一最好的班级，班里的同学有来自市委的，有来自梨城军分区的，有来自银行的，都是达官显贵。当然能进这么好的班级自然少不了李正国的运作。李正国隔三差五往老师家里跑，给李恒争取最好的资源。李恒也很争气，初中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都能排到前三。按照这个成绩李恒稳稳能考进市三中，梨城市最好的高中，也是疆北省的重点高中！
　　李恒一路高歌猛进，初中毕业后果然考上市重点高中市三中，学习成绩依然是名列前茅。
　　1999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猪瘟席卷华夏养殖业，李正国的养猪场出现了几头病猪，按照防疫要求猪场的活猪全部都要消毒掩埋。一万头猪都要埋掉，同时猪场的所有库存猪饲料也都要销毁。几天时间李正国的猪和饲料场全部销毁，只留下空空的圈舍，而且短期内不容许圈舍再次养猪。为了经营这个猪场李正国是投入了全部的身家，在身边的朋友们哪里借了很多外债。现在猪没了饲料也没了，朋友们直接上门催款，要起诉李正国收走他的圈舍。
　　几天时间李正国从一个大富翁变成一无所有，还欠了一屁股贷款。
　　遭此巨变李家一下垮了，李正国不惜变卖了圈舍和房子来还朋友的债务。卖完房子后一家四口搬进了一个两亩地大的院子，开始以收购废品为生。李恒的母亲梁文菊一急之下病倒了，虽然后来身体有些好转，但是神智有些时候不清醒。
　　在学校住宿上高中的李恒很久都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家里的巨变，九九年年底当他放寒假回到李正国的废品收购站里时，呆呆的望着院子里的废品，傻傻的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李恒换了一身迷彩服朝废品堆走去，把院子里堆的乱七八糟的废品进行分类摆放，把废品里夹杂的垃圾清理出来，放在三轮车上全部拉出去扔了。
　　连续干了几天废品站里终于像个样子了，李恒手上磨满了水泡，身上的迷彩服沾满了垃圾，散发着浓浓的酸臭，但是李恒没有一声怨言。看在眼中的李正国默默的点了根烟对李恒道：”你还有一年就考大学了，不要因为我的事分心，废品站里有我，我会自己干的！”
　　“不上了！”李恒倔犟的摇摇头道：“我觉得收废品也挺好的！”
　　2000年的新年终于到来，李恒也到了20岁的年纪，这时的李恒长到了一米八的个头，非常的帅气，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忧郁，整个人的气质有些冷峻。正月十五刚吃完早饭，李恒把一个氧气钢瓶扛到废铁堆前，又拎过一个煤气罐，点燃焊枪开始切割废铁堆上不规则的废铁。废品站里收回来的重废一般不需要切割，比如一些机器的配件，一些钢块，钢板等。还有一些轻薄料，比如旧门窗，旧货架等占用的空间比较大，需要用氧焊切碎，好装车也好堆放。
　　氧气切割是个技术不高的活，李恒只看别人使用了一遍，就已经明白了使用原理。这玩意切割废铁的速度非常快，但是温度很高，有些时候火星四溅，偶尔蹦到皮肤上是很疼的。所以一般切割废铁的时候，李恒都是穿上厚衣服戴上防护眼镜，做好保护措施才开始切割。
　　李恒刚干了一会，废品收购站门口便出现两个女孩的身影，看装束和身影像是学生。其中一个女孩焦急的伸长脖子朝废品收购站里大声喊道：“哥，哥，我是陈倩！”另外那个女孩惊异的看着废品收购站，站在陈倩旁边一声不吭，若有所思的看着废品收购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恒正在使用气焊割铁，巨大气流声让他没有听到陈倩的叫声。李正国先看到院门口的两个女孩，连忙走上前来疑惑的问道：“你们找谁？”
　　这两个女孩看起来像是学生，不是卖废品的。
　　”叔叔！”陈倩看着不远处正在切铁的清瘦身影，有些不确定的问李正国道：“叔叔，我找李恒哥！那人是恒哥吗？”
　　李正国道：“他是李恒，我是他爸，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陈倩忙道：“叔叔好，我是陈倩，是恒哥的朋友，我们找他有事！”说完指着旁边的旁边介绍道：“叔叔，这是金娇，我们都是恒哥的同学！”
　　李正国两个女孩说道：“你们先进来吧，我去叫李恒！”
　　院子里李悦正在洗衣服，看着父亲李正国带着两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李悦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干活的弟弟，她有种预感这俩女孩绝对是找李恒的。
　　“小悦，把你弟叫过来！”
　　李正国边说边招呼陈倩和金娇坐下，然后自己做在旁边的一个马扎上，愁眉苦脸的抱着茶杯开始喝水。
　　李悦没有去叫李恒，而是看着两女问道：“我叫李悦，是李恒的姐姐，你们找我弟弟有什么事？”
　　坐下后性格外向的陈倩看着李悦道：“姐姐，我叫陈倩，她叫金娇。我们听说了你们家的变故，挺为你们可惜的。看是即便家里出了变故，有件事我必须说！”
　　李正国没有接话，耳朵已经竖起来了。李悦听完疑惑的看着陈倩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陈倩道：“叔叔，姐姐，恒哥在学校里各科成绩优异，我们高三这学期都开学了，你们为什么不让恒哥去上学呢？”
　　“唉！”李悦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李正国听完眉头皱的更紧了。叹气了一声，李悦鼻子里酸酸的说道：“我们家里的变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经此一劫我们家是败了，还欠着许多外债。现在只能依靠收废品维持生活，我弟弟放寒假回来就说不上学了，想在废品收购站帮我父亲干活挣钱还债。我们劝导了很久都没用，他太犟了！”
　　李恒没有心思在干活了，刚才不经意抬头看到了金娇和陈倩，李恒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点上一根烟，在废铁堆前静坐了一会，李恒起身慢慢走了过来。
　　金娇正好看到李恒走了过来，这时的李恒头发如毡片一样贴在头皮上，头发丝里夹满了焊枪气流吹起来的垃圾。原本阳光的眼睛变得有些阴郁，面容依然好看，只是布满灰尘。
　　李恒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和原本学校里阳光潇洒的样子相差巨大。金娇不禁痛心问李恒道：“李恒，你真的就决定放弃自己的前途了吗？”
　　李恒轻轻一笑回答道：“这是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