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海角的阿瑞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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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苏晓静是一个人居住在这么大豪宅里，而且她又不会打理家务，时间久了，屋子内就会积上灰尘，所以苏父总是隔三差五地派一群钟点工上门打扫。
    所以此刻，苏晓静并没有多想。
    她回复道：“骚凹瑞~应该是我爸临时派上门的保洁人员，你别管就行。”
    发完信息后，苏晓静将手机往兜里一揣，拿出白子凡交给他的钥匙，轻轻插入了门锁中。
    嘎吱——
    当她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时，沉重的木门发出了一道尖锐且怪异的声音，就好像用手指甲使劲刮擦黑板发出的那种声音，瞬间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股潮湿的气味迎面扑来，直窜入鼻腔与肺部。
    “咳咳。”
    苏晓静掩面干咳几声。
    数分钟后，等大脑的嗅觉神经中枢适应了这股奇怪的气味，苏晓静这才缓过神来。
    “他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苏晓静皱了皱眉，摸索半天才找到了灯的开关。
    咔哒。
    刺眼的冷白光瞬间就将整个房间灌满。
    苏晓静按下内心的惊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屋子。
    屋子的面积并不大，却也正好验证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共有三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以及一条狭窄笔直的过道。
    苏晓静脑海中回想起和白子凡交换信息时的场景——
    【白子凡：我妹住校，很少回家。我妈一般在晚上六点左右回来。】
    【苏晓静：那你妈呢？】
    【白子凡顿了顿：死了。】
    【苏晓静：阿……抱歉。】
    苏晓静张了张嘴，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只记得当白子凡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中竟然没有丝毫波动，就仿佛在陈述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罢了。
    哪怕连眼神都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然后她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和家人的相处模式也是这样高冷么？】
    白子凡沉默不语，冷冰冰地点了点头。
    当时自己怎么说来着？
    哦，她说——
    “巧了，我也不怎么和家里人说话。”
    说完后，还轻笑了一声。
    回忆完毕。
    因为两人非常细心地给彼此画了家里的平面图，所以此刻，苏晓静轻车熟路地走进了白子凡的房间。
    目测不过十平米，一张床一个书柜一个衣柜以及一张书桌。
    房间虽然狭小，但是却十分整洁，完全不像是青春期男生所能达到的干净程度。
    床头还摆放着一本书。
    拿起来一看——《高中物理竞赛真题详解》。
    “什么玩意？”苏晓静不耐烦随手丢到了一边。
    她又走到了衣柜前，这衣柜的表面都已经裂开了，打开柜门时嘎吱嘎吱地叫着，她扫了一眼——
    胜英高中春夏冬校服各两套，两条黑色的休闲裤，三件纯色短袖，两件黑色的毛衣，一双白净的板鞋。
    以及一堆白色黑色的袜子和……咳咳，内裤。
    这些衣物并没有占据柜子的很多空间，剩下的空间则都是被各种书籍填满了。
    《四级英语词汇》、《高考数学十年真题全收录》、《天利三十八套》、《化学必考1000题》……
    啪！
    苏晓静面无表情地关闭了柜门。
    “他简直就是个学习机器！”
    苏晓静望着天花板上随时都可能脱落的水泥块，陷入了沉思。
    来之前她已经从白子凡口中得知白家是多么的贫寒，但是此刻心中依旧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述的滋味。
    没想到被全校师生夸赞、追捧的学神，背后却是如此寒酸。
    苏晓静摸了摸口袋里钱包，里面装着一沓银行卡，每个月她爸和继兄都会按时汇入一大笔钱。五位数六位数，花都花不完。
    苏晓静脑海中又浮现起白子凡陈述家里情况时的那幅表情——没有半点掩饰、心虚以及难堪。
    苏晓静怀疑这位学神就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根本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
    还有一个可能性，白子凡是个面瘫！
    百无聊赖之下，苏晓静拿出手机准备找人开黑。
    前一秒刚蹬掉鞋子扑到床上，后一秒手机就来了一条信息。
    【白学神：你应该到家了吧？我妈还没回来的话，你可以先写会作业。】
    苏晓静翻了个白眼。
    草！（一种植物）
    学学学！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话了么！
    都不关心一下人家饿不饿？
    苏晓静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火焰，她索性装作没看到消息，懒得理会白子凡，甚至还气冲冲地点开白子凡的头像将备注名改成了：学习机器【屎.emoji】。
    下一秒，苏晓静的心中的怒火被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散：
    “小凡，我回来了。”
    白子凡他爸回来了！
    苏晓静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孔，手心因为紧张而冒汗。
    淡定淡定！
    我苏·日天·晓静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区区换个身体见对方的家长而已，有什么值得慌张呢？
    苏晓静深吸一口气，走出卧室。
    来之前白子凡给她看过照片，然而此刻苏晓静亲眼看到本人时，却发现比照片上憔悴了一百倍。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父亲与眼前这个男人比较——白子凡说他爸已经43岁了，而她的父亲正好大了一岁，她记得三个月前与老爸见面时那男人还一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模样，谈笑之间尽显豪门老总的霸气与张狂。可白子凡他爸却像根枯黄的老枝芽，头发花白了一半，身体伛偻前倾，那张已经开始泛起皱褶的脸上，此时布满了疲倦。
    他自顾自地将一篮篮蔬菜往家里搬，那纤瘦的腰肢似乎很轻易地就能折断。
    “唉，昨天城西那边新开了一个菜市场，说是新开业打折促销什么的，所以今天我没卖出去多少菜，才赚了三十块钱……”
    “哦，你饿了吧？我刚刚买了个经过在路口买了个红薯，还热乎呢。”
    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苏晓静面前，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巨大的烤番薯，塞入苏晓静手中。
    灼热的温度顺着掌心、手臂，渗透进肌肤与血管，一直传递到心房。
    没什么和家人相处的经验，所以苏晓静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应了声：“嗯……哦。”
    大概是习惯了儿子平日里的寡言，白爸爸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
    “对了，你之前说月考成绩今天出来，考得怎样儿子？”
    苏晓静低下头，发现男人那苍老的眼睛中居然已看不到一丝疲倦。
    苏晓静脑海中浮现出白子凡那张堪称完美的答题卷，说道：“只出了数学成绩，满分……”
    肩膀就被对方枯瘦的双手轻拍了一下：“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果然是最优秀的。”
    苏晓静有一些恍惚，零碎的回忆纷纷涌现拼凑在一起——
    很多很多年前，她和现在形同陌路的父亲也似乎有过这样的相处。那时候她还在上幼儿园，母亲也还没去世，某天放学被司机接回家后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父母面前：“你们看，我今天得了大红花！”
    说着，撩起刘海，亮出额头的那张红色贴纸。
    而她的父亲，也会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轻拍自己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我的女儿果然就是最棒的！”
    说不上是怀念还是什么的，苏晓静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门口飘来，打断了苏晓静许久未感受到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