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 崩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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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车场上，静静地停着一辆亮白色、造型优雅的微型厢式两用车。
　　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像是在等人。
　　他望见两人朝着自己走来，伸手一抹自己简约的板寸头，迎了上去，笑嘻嘻地问道：“兄弟，买车？”
　　“对对对！我就是之前联系你的小陈啊！”
　　两个秋卡国人热情地说着。
　　白蛍只会一些像是“你好”、“谢谢”、“欢迎光临”、“再见”之类简单的秋卡国语（用于应付游客），对于两个人的交谈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根据她的经验，断定大概是在打招呼吧。
　　“咱是京都宫原御和菓子司的宫原白蛍，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白蛍赶紧加入到打招呼的环节，十分得体地鞠了一躬。
　　“兄弟，这位是？”
　　“哦，我店里的。”陈子良随口一句搪塞一下，“兄弟，先看车吧。”
　　“好，看车——”
　　中年男人把陈子良拉到那辆停在一旁的车边。
　　“兄弟，你看看啊——意大利原产，菲亚特—多宝，最高配置！”
　　中年人兴奋地拉开车门，向自己的客人展示着内部的装饰，就好像是在展示他孩子挂满墙壁的奖状一样。
　　“是蛮漂亮的嘛。”
　　“这还用说？瞧瞧这车饰，都是意大利原装的高档货，这内饰的质感，简直跟阿尔法—罗密欧似的。而且还有这里，大屏幕全触控车载电脑——还支持语音操控。车载电脑还能调控货厢温度，货厢空调冷到可以冻死帝企鹅，绝对保鲜！还有这个，全自动变速箱，最关键的……”
　　中年人拉着陈子良的手，一把扶在方向盘上。
　　“超强三百八十匹马力发动机，动力澎湃，开起来的感觉绝对跟一般的车子不一样！”
　　一阵机关枪似的介绍完毕之后，中年男人朝着陈子良投来期盼的目光，配合他稍有些夸张的咧嘴笑容，简直就是再说：“兄弟，你不买就不够意思了！”
　　“看起来是可以啊！”陈子良露出职业假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多少钱啊，兄弟？”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中年人的眼眶眯成一条缝，先从喉咙里发出两声洪亮的笑声，然后拐弯抹角地大谈自己的自我牺牲精神，这或许是秋卡国人做买卖的必由之路。
　　“兄弟，我跟你说。这车，本来我拿到大阪去卖，至少一千两百万円起步——而且我告诉你，现在这车只有意大利、亚美利加、法国和德国有得卖，大阪那些料理店老板抢都抢不到！我看在跟兄弟同乡的份上……”
　　“我跟你老婆才同乡。”陈子良赶紧提醒一句。
　　“……哦，跟我老婆同乡的份上，便宜你，一口价，一千万円！”
　　“一千万円？”陈子良故作惊讶，嘴型夸张地呈现出O字型，“兄弟，你看我是有一千万円的人么？”
　　“已经很便宜啦！”中年人皱了皱眉头，“要不兄弟，你报个价。”
　　“五百万円。”
　　“啊！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怎么一下子砍一半呢！”
　　“不卖我就走了啊。”
　　“哎——等等，八百五十万！”
　　“六百万。”
　　“八百万，最低了！再砍我也不卖了！”
　　“哈哈哈……”陈子良笑出声来，“兄弟，不是我坑你啊。这车你说现在只有欧美地区才有的卖，我估摸着你这辆车进海关的时候，没有报单吧？我不买的话，你手续都不齐，你卖给谁去？摆在手里太久，当心海关署找上门哦！”
　　中年人肩膀一颤，喉咙里发出一阵哼哼唧唧的声响。
　　“七百五十万……最低了，兄弟，我已经不赚钱了。”
　　“我就只有六百万円——”陈子良笑嘻嘻，他已经势在必得了，“赔钱还是蹲牢，兄弟你自己看着办啊。”
　　“你——好好好！六百万就六百万，算我今天碰到鬼了！”
　　中年男人从口袋里丢出一把钥匙，顺着一条弧线，钻进了陈子良的手掌心。
　　陈子良笑着转向白蛍，大声嚷着：“小老板娘，谈好了！去把车里的手提箱拿出来！”
　　白蛍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家的旧车里，按照陈子良的吩咐，从座位底下，取出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兄弟，六百万円，不多不少啊。”陈子良接过手提箱，送到中年男人面前，“咔哒”一声打开。
　　六百张福泽谕吉，一百张一捆，在偌大的手提箱里就孤零零的六捆。
　　“箱子就送你了，兄弟。还有我们那辆破车，也送你了，就当是礼物——哦，对了！那辆车刹车不太好用，开的时候当心点。”陈子良合上盖子，伸出手来，和中年男人紧紧地握了一把手。
　　这才算是一场秋卡国式交易正式结束。
　　“小老板娘，上车吧。”陈子良打开新车车门，把刚刚拆下的旧车车牌往座位底下一丢，接着一屁股坐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
　　这感觉简直太完美了！
　　车内甚至还能微微地闻到意大利皮埃蒙特的清晨阳光的气息。
　　白蛍无疑也被豪华舒适的驾驶室内饰震惊到了，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爬上车，顺带着好奇地用纤细的手指去戳了戳那块精巧的电脑液晶屏。
　　“陈君！这车很贵吧？话说那个手提箱里装着多少钱？”白蛍急切地问道。
　　方才的交易，两人都说着秋卡国语，她完全没有听懂。这时，白蛍只想着从价格来判断这个狡猾的魔都男人有没有拿回扣。
　　“贵什么？便宜着呢！只要六百万円。”
　　“六百万円？”白蛍瞠目结舌，她灰蓝色的瞳孔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差一些失去颜色。
　　陈子良拍拍包裹着豪华皮革的方向盘，一字一顿地说：
　　“小老板娘！这车可是菲亚特—多宝最高配啊！市场价没有一千两百万你根本摸都摸不到好嘛！六百万已经是超低价啦，人家老板可是亏到只剩裤衩，放血倾情贱卖的！你瞧瞧，这装饰、这车载电脑、这三百八十匹马力超强发动机……还有后面那个货厢里的空调甚至可以冻死企鹅！这可不比过去那辆破日产皮卡强多了？”
　　“哎？那个人不也是秋卡国人吗？没想到汝连自己人都宰得那么狠？”白蛍颇有些怀疑地问。
　　“那可不？在商言商！论精明，在秋卡国，没几个人比得上我们魔都人——除非是成精的温州奸商或者是山西的煤老板，不然我见一个宰一个——这叫杀熟，小老板娘，懂不？”陈子良已经试着把车钥匙插进开关中。
　　突突突——
　　一瞬间，引擎强而有力的声音征服了这个狡猾的魔都男人。
　　“吼——真的是鸟枪换炮哦！”陈子良兴奋地发动汽车，沿着来时的路，欢快地飞驰而去。
　　尤其是上了高速公路，陈子良更是肆无忌惮，驾驭着这头造型优美的野兽，体验着速度与激情。
　　“汝……汝开慢一些！这样的话或被探头拍到，会罚款的呀！”白蛍不安地被安全带绑在副驾驶座上，高速的气流甚至把她宽大的和服袖子都吹得猎猎作响，她的心脏也紧张地怦怦直跳。
　　“放心，小老板娘，这车我还没装上牌照呢，就算是被拍到，也不会找到我们的！你拿袖子挡挡脸，人家就不知道你是谁啦！”
　　“什么？汝竟然连牌照都不装？这样下去，会被吊销驾驶证的呀！”
　　“呵呵！吊销驾驶证？开玩笑，说得好像我有驾驶证一样……”陈子良露出狡黠的笑容，仿佛在嘲笑着这世间的法律。
　　白蛍彻底懵了。
　　“难以置信！汝竟然连驾驶证都没有？！那汝怎么会开车的？！”
　　“我在GTA里学的！”陈子良爽快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