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5章 梅山七圣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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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讲了些笑话，又把仙人洞府事情说了充数。胡张氏果然注意力被移开，连忙叮嘱，可万万不能粘这些因果，莫说那不测的仙人有何手段，就是官府那边，要是被猜疑，家里都要脱层皮。胡大郎表示早就晓得了，绝不会有甚心思。
　　胡张氏觉得不稳妥，又要求胡大郎这些天不要出门，免得被那些狐朋狗友撺掇，哪天脑子一热干出些破事。
　　这儿子是个甚么人她心里清楚，聪明过人，就是没了心肝，拿别人家事当自家事。
　　要知当年这家伙不读书，她都没觉得多大事，读书到头还不是求个富贵，他胡家不缺这个，平安就好。
　　可是这老胡家就没个正常人，大了些整日穿些奇装异服招摇也就罢了，还喜欢到处生事。可别人生事是为了功名富贵，他可好，就为了高兴。
　　不过跟胡爹爹几十年夫妻，她早习惯胡家这种不着调的事，现在只要每天回来吃饭睡觉就行，别的也就指望不上了。
　　又几日后，在家呆的烦躁，胡大郎又在醉八珍品尝新酒。
　　甄二急吼吼跑进来，还没进门就喊道：“祸事了，祸事了！粤明山好大祸事！”
　　坐下来接过小厮递来的凉茶一口灌下，拍着桌子朝胡大郎说道：“还真是好大的场！光面沟都塞不下的人头，那血从百丈高的崖上涂满了山壁，惨烈哇，听说死了几千人，我的亲娘老子也，泰和府十三县，牛鬼蛇神这番都干净了。”
　　看胡大郎没多大兴趣，他凑过头来放低声音说道：“胡大，看到仙人了，真的，一把大团扇，起码二三十丈方圆，下来两仙人，男仙人随手一道符箓，好家伙，一道清风一卷，那杀的兴起的几拨鸟人，就被推开百十丈。嘖嘖，那神威，那手段，真是仙威赫赫。”
　　胡大郎随口一问：“仙人没杀人？”
　　“杀人，杀甚人？人仙家才不屑和我等凡人一般见识。”
　　“哦，那就好。”
　　胡大郎喝得已经快到位了，这鸟仙人只要不和凡人为难，他就懒得搭理这事了。
　　胡大郎心里一直有点隐忧，这哪天得罪了这帮修仙的，这厮如果胡乱杀人，还真不知如何办。
　　现在侧面打听一下仙家手段，他放心多了，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些修行者和俗世应该有什么约定，要不活二十多年，就没看到一个修仙的出现在棠县。
　　至于那些死在光面沟的，他不认识，也没遇到，干我何事？
　　胡大海是个四海的人没错，但不是个受虐狂不是，认识了，碰上了，有事总得帮。不认识，没碰上，不好意思，受着吧。
　　干这些不是为了甚美好世界添砖加瓦，就纯粹是为了自己乐意。
　　这时其他人陆陆续续到来，甄二郎反复讲了三四遍，越讲越顺溜。众人又开始遐想仙人手段了。
　　张五郎听得全身发抖两眼冒光，真想一睹仙人风姿。他搞玄学二十年，搞得都快没信心了，现在听到仙人来了，哪里还忍得住。
　　转头拉住胡大郎的手不放，哀求道：“胡大，哥哥从没求个人，这回说甚都要请你和我去走一遭，哥哥死了都念你的好。”
　　胡大郎打开他的手，这厮手心湿漉漉的，被抓住难受，两眼翻白道：“哥哥？我说张五傻，莫不是你结了婚，还能给自己长岁数？我可记得，我比你大俩月吧？”
　　“好哥哥，小弟这厢有礼了！”今天张五郎吴三附体，没脸没皮，赶紧就是一个长揖到地。
　　这都是些甚鸟人。
　　胡大抬手拍额，无奈道：“我到是无妨，可是应了家里老娘不得出门，这可如何是好。”
　　张五郎大喜，抬头拍胸脯保证回去就请张母出面，请胡夫人去府城别院赏荷花，府城那边他家可有三千多亩的莲湖。夏日在湖心亭喝着梅子酒，就着莲花香，神仙也不换，还可以到府城采买些头面水粉，正好两老娘亲热。
　　胡大郎心想你得回家把自家老娘说服才好。于是笑道：“那就无妨，哪天要去你给句话。”
　　其他人听说胡大这厮终于肯挪窝出行，也乱哄哄叫嚷同去同去。
　　胡大海可没跟老娘撒谎的精力，回到家就跟胡张氏一说，胡张氏自然死活不准。
　　到最后，胡大郎说道：“不过远远看上一眼就是，了了张行远的愿，儿又不傻，会跟仙人瓜葛。”
　　胡张氏也知道这儿子脾性，既然答应了张五那傻货，硬拦也拦不住。只好无奈点头。
　　又过了两日，张五郎没见着来喝酒吹牛，估计这事黄了。倒是其他叫嚷着同去同去的，个个家里竟然都没有风波。真是奇了大怪。
　　大家伙碰头就说张五傻被吊起来抽得不成人形了，家里答应估计也去不成了，大家多少有点失望。
　　谁知酒差不多的时候，看上去老了十岁的张五郎竟然来了酒馆，看到胡大郎还在，连忙大嚷道：“胡大，明儿一早就走，要一起的，北城门口等。”
　　众人调侃了一番张五的遭遇，笑闹一阵就散了。
　　翌日，棠县北城门口一堆知名纨绔破天方一大早就聚拢了。
　　计有胡大海，人称胡大郎；
　　张五郎，大名张行远，秀才出身，县里张典吏家五儿。有股子傻劲，喜欢作些打油诗，爱仙道。手无缚鸡之力。
　　吴三郎，名叫吴宁德，吴半城家老三，没功名，喜欢偷鸡摸狗，跟胡大一起拜了一圈棠县练家子师傅。谁说话都要上去捧哏几句。
　　甄二郎，甄晓，甄员外家的，爱打听，喜钻营，练过几天拳，嫌辛苦，对轻身功法精熟。
　　楚大郎，楚浩文，仙人居就是他家买卖。和吴三郎人称“吴头楚尾”。没得功名不说，大字不识四五六个。打小就爱杀生。最喜别人念庖丁解牛。从蚂蚁蟑螂，到猫狗猪羊。吴三偷来的鸡鸭牛马，就是他处理得碰碰香。
　　谢晚舟，谢老二，县尊大人衙内，跟老父上任不久，就混到胡大圈中。不爱说话，一说话砸死人。十八岁，年龄最小。
　　还有罗芳晴罗大郎，秀才功名，考了几回举试，没着落后改喝酒。经常鼓动胡大一起再考一次。因为上回就是和胡大一起考的秀才，算是同年。他觉得胡大是自家幸运星，只要胡大来，自己举业有望。他年龄最大，喜欢作感怀诗，酸的不行。
　　周绵，周二郎，周高照大人之后，周大人可是棠县百年前风云人物，也是唐县目前为止最后一个进士。周绵同样秀才功名，为人淡泊，喜山水。好酒，这里就他和胡大郎能对喝个四五斤。不过有个不好习惯，喝醉喜欢长啸，鬼喊鬼叫烦人。
　　其他好友或是在乡下，或是在其他府县，暂时不表。
　　一行七八个鸟人，却带了三十来号跟班，一路上鲜衣怒马，呼喝连连。
　　走了半日到了蒸阳县城，吃了午食，本应寻个旅店，明日再行。那张五傻硬是拖着大家继续上路。既然这回是他牵头，大家也不在坚持，就陪这傻子玩一票。鬼知道这么多天那鸟毛仙人还在不在。左右无事，权当散心。
　　县城到粤明山得五十来里，还要赶到光面沟，铁定碰不到甚仙人了。
　　来到粤明山，正好天黑，张五郎终于不好叫唤再行。于是在山脚搭了几个布围子，坐着喝酒夜谈。
　　张五郎见今天见仙大业无望，心弦松下来，两口热酒入腹，就要诗兴大发，胡大郎最受不得他这个，连连制止，张五郎傻劲上来，越是要作，大家头大如斗。
　　众人没奈何，只得依他，于是张五郎要以山以为题，大家轮流来。他站起身，念道：“粤明山前夜色深，吾与好友寻仙真，天黑路滑实难走，道心不改为长生。”
　　要说打油诗，有点不像，但要说正常点，这也是秀才做的？
　　他侧面是吴三郎，吴三童生都不是，怎么做？只好干嚎一通：“成仙干何事，山中喝西风，不如跟我走，天天吃八珍。”
　　大家齐齐笑骂，得亏边上没仙人，这不得被锤死。
　　接下来是罗芳晴，他一站起都要往外侧身，老罗摇头晃脑，吟道：“青山留不住，韶华总染鬓，了却功名事，回首笑春风。”
　　这都能扯到上进，老罗看来还要考。胡大郎盘算何时躲出去。
　　接下来谢晚舟、甄二郎、罗绵三人做的四平八稳，也算还有几分才。转一圈大家看着胡大郎，这家伙十年前豪言不读书，从此也没诗问世，但是之前做的，句句都是名篇，早就传遍大颂，周边几国都有传唱。跟着李老头和死了的张老头都是知名人物，今天看他能不能有个什么传世之作出来。
　　胡大郎一看傻眼，他就不是搞这个的，读书好是沾了记忆力的光，武夫多年，平仄都要记不全了，写诗？
　　他又不要那种仙气飘飘的活法，写仙人干毛，哈哈一笑道：“仙人，咱哥几个现在不就是仙人，何必羡慕他那些鸟人，我这没山没仙，凑个数，喝酒认罚。”
　　说完端起大碗就是几口，他喝酒从来就用大碗，大家也习惯了。说不得还要抄，胡大郎暗自苦笑。
　　抬头念了老唐的，这诗合他的意。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众人七嘴八舌叫好，只有吴三郎狠狠一呸，骂道：“我说胡大，你家没百万贯也差不离了，好意思自比穷人，就你天天灌的黄汤，就够穷人用一年。你都穷，哥哥们不得是饿殍？”
　　这厮还记得上回的乌眼青，看来还得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