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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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郑心直接冲到高英杰的班级。高二的学生正在上早自习，高英杰坐在讲桌后，支着下巴昏昏欲睡，底下的学生也瞌睡成一片。郑心不由分说一把将高英杰从讲台上拽下来，拉到走廊里，高英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郑心单刀直入挑明了来意：“高英杰，我要和你谈谈保险的事。”
一提保险，高英杰眼珠变得锃亮，堆肉的脸上笑开了花：“嚯！什么情况儿啊，这一大早急着买保险？给我发微信不就完了？还撵到班里了。”
“得得得，买什么保险。我问你，雷小威他爸那份保险，是不是从你那买的？”
“对呀，没错儿。”高英杰凑到郑心耳边，小声说：“他爸那是自杀，保险费没法给报。你们就不一样了。出了事我一准能给你拿回钱来。”
“呸！”郑心啐了他一口，“你嘴上积点德吧。我能有什么事儿？六十年后等你挂了，我还能到你坟头蹦迪呢！我不给你扯这个，我就问你：雷小威他爸那保险，是自己买的，还是你逼着买的？”
高英杰气呼呼的，像猪八戒一样晃着肥头大耳：“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你情我愿的买卖，什么叫‘逼’呀！真是的……”
高英杰说着就要回班，郑心想起南冬教他的话，一把抓住他，说：“你别想跑。我可从其他学生家长那听说了。你自从兼职卖保险，经常让家长买，家长怕你对孩子不好，挺多人都买了。你要不承认，我打电话问问。”
郑心拿起电话，假装打过去。高英杰一把抢过来，讨好地笑着：“我说小郑心，你这是干什么？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么整我干什么呀。”
“我整你？真想整你我就把你让学生家长买保险这事儿告诉学校了。你也是，班主任费拿着，课时费也有，工资不差你的，卖什么保险？”
“那点钱哪儿够啊！”高英杰掰着手指和郑心算账，“你看啊，我老爹老妈都没什么收入，我得给他们点儿钱吧？我还得娶媳妇儿呢，房子钱得攒下吧？下个月还有俩大学同学结婚，两千块钱又没了。许子萍马上要过生日了，我这发小能差事儿么？还不得再买个礼物！不找个兼职，那点儿工资哪够？谁像你和南冬，也不琢磨点儿正事儿，天天和神仙似的！”
郑心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打断：“我就问眼前事，雷小威他爸那保险，是不是你让买的？”
高英杰揉揉鼻子，心虚地回答：“我就算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呗……”
“那他为什么买意外险？还是意外死亡后赔钱的？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那是因为他家没钱！”高英杰一脸冤枉，“我哪知道他能自杀呀！我给他推荐了好几种保险，就这个最便宜，他就买了！”
郑心不知说点什么好：“你是不是良心黑了？知道他没钱还让他买？”
高英杰狡辩说：“天地良心呀！我可没拿炮逼他。他自愿的！”
“你好意思说良心！他孩子在你班里，明年就高考。他敢不买吗？一个人在手术台上挺尸呢，医生过来卖麻药，他能怎么办！”
高英杰一时也没话说，郑心又问他：“警茶问过你他爸买保险的事儿吗？”
“问过呀。”
“你怎么说的？”
“就说他要买的。”
郑心气不打一处来，问：“你没说是你让买的？”
“我又不缺心眼儿。告诉别人这事儿，我还怎么混？”
郑心心里骂道，你不是缺心眼，是真缺德！他对高英杰说：“我可先和你说好了，这事解决的好，我替你保密，这事解决不了，你必须把卖保险的事说出来。”
高英杰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事儿啊？”
郑心没有多废话，直接离开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和南冬把高英杰的事儿说了一遍。
“还真让你说对了，保险真是高英杰强迫家长买的。”
“很明显。”南冬边吃边说，“如果是雷小威他爸自己买的，想故意制造意外骗保，那保险合同怎么会提前让他妈知道呢？爆炸后现场很乱，他妈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保险书带在身边？所以，她妈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份保险了。我猜，雷小威爸妈商量过买保险的事儿，家里没多少闲钱，不知道该不该买，又不敢得罪老师。思前想后，买了一个最便宜的。”
“要是这样的话，自杀的第一个理由就不成立了。”郑心拿出虽身携带的笔记本，把其中一条划去，“雷小威妈妈也有问题，明明知道保险不是他爸主动买的，也不说什么。”
“可能她不想让别人议论班主任，传出去对雷小威影响不好。可能也是怕雷小威多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其中另有隐情了。”
“如果是另有隐情呢？”
“那你就要核实一下雷小威他妈说过的话了。你现在是局外人，要证据没证据，要线索没线索，我要是你，就先去查看现场。”
“哪个现场？”
“还有哪个？就是爆炸后的危房呀！”
两人都算得上是行动派，吃完饭后马上就动身前往现场。被火焰洗礼的房屋还和当日傍晚时一个模样，南冬他们四下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多余的发现。
“警茶取证完了，重要的东西大概都拿走了，就剩下电儿家具碎片了。”郑心有些垂头丧气，“实在没有什么能察的了。”
“那可不一定。你看这是什么。”
南冬在走廊的墙根底下，找到一块指甲大的琥珀色碎块。郑心凑上去瞧了一眼，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又用指甲掐下一点粉末，肯定地说道：“是松香。”
“确定？”
郑心肯定地点点头：“我以前有个朋友很爱玩乐器，总用这东西。但这块成色好，是松香里的上等货。”
南冬看着郑心，笑了，把松香收起来。郑心不明白他在笑什么，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这个朋友挺神秘的。好像对你影响挺大，有空真想见见。”
“你算了吧。人家没那么闲！他都懒得见我，还能见你。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两人又搜寻了一圈，确定松香是唯一的收获。就在他们走到楼下，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看见楼下站着一个满头白发，有些佝偻的老太太，正仰头望着六楼破损的房子。
郑心认出这是小区前楼的邻居，过去打招呼：“孙奶奶，您看什么呢？”
“吃完饭溜达溜达，路过就看看。”孙奶奶边看边叹气，“还真是惨呀！”
“是挺惨的。我们之前还上去看了，里面就有点烧焦的家具碎片，剩下什么都炸没了。”
孙奶奶直摇头：“你们是没看着爆炸现场，那才叫惨呢！”
南冬眼睛一亮，上前问：“您看到爆炸现场了？听说当时就炸死两个人。”
“看见了。我当时正溜达呢，听着响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胯骨轴子好些没摔断了。听别人说炸了，我就过来看看。那时候房子着火呢，消防车还接上水，抬担架救人的又冲不上去，都在楼底下挤着。不一会儿，自杀那人他媳妇跑回来了，一看家炸了，就想往上冲，人们就拦着呀。啤酒和肉串什么撒一地。唉，那肯定是出去买菜了，谁知道最后一顿还是没吃上。想想就可怜！”
“人当时就救出来了吧？”
“没有。消防车先从窗户那灭的火。灭完火人才抬担架上去，家属也都跟去了。那时候都炸了快半个小时了，能救活的也烧死了。”
南冬和郑心下午还要上班，两人和孙奶奶稍微聊了几句，就回去休息了。一路走来，南冬一直眉头紧蹙，若有所思。郑心问他在想什么，他也是只含糊地答应。
过了一会儿，南冬终于开口了。
“郑心，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真不该管这事儿啊。”
郑心气结：“都这时候了，你和我说这个？！”
“我是无所谓了。我这么多年都被摧残习惯了。”南冬抬头望天，喃喃地说，“要是查到最后，你不后悔，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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