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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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赡郡，望乡山。
一行五人走在山道上。
这大景国的南境是江南美景地带，多平原，少山川，但再往南，靠近南疆虫谷的地方，山峰就又多起来。
“根据古籍记载，这里本是南疆十万大山，是我巫族的圣地。可惜，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里，连山川都没了。”
青瑶圣姑一边走一边感叹。
他们正是离开衡城的魏明、宁三娘、关二、青瑶圣姑和阿奴。
“巫族原本很鼎盛吗？”
魏明好奇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听婆婆说过，巫族原本是最强大的种族之一。不过当年也是因为邪神混战，大多毁于战火了。”
阿奴抢着回道。
“邪神吗……”
魏明若有所思，这一路他又问了许多关于邪神的问题，青瑶圣姑和阿奴的回答大抵与陆芊雪曾经讲过的一致。
可以肯定的是，邪神可能有三类。
第一类是远古强大的兽类，第二类是阴灵、邪魅、山魈等魔怪，第三类是古巫等人形强者，甚至包括武道强者。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死而不灭，或者说是不甘于死亡。
所以它们残留在世间。
而这些邪神也有强弱之分，像自己遇到得青麟手臂就明显强于血色人偶和河底怪树，最强的就莫过于巫神。
这可能与它们生前的强弱有关，也可能与它们残存的状态有关。
“说说巫神吧。”
魏明突然开口问道，“它是什么样的邪……唔，仙神？它住在哪里，残存是什么模样，为什么受你们信仰？”
阿奴嘟了嘟嘴，将他说到一半的话堵住：“巫神可不是邪神。”
她眨着俏皮的眼睛，见青瑶圣姑没有打断她，就继续说道，“刚才说了我们巫族一直居住在十万大山里。”
“不过在一些古老的故事里，都说我们巫族遇到过一次天灾，是天降洪水淹没了山陵，当时山川坍塌，万民流离。关键时刻，是巫神降世，救了我们。”
“……”
“所以后来我们就开始信仰巫神，族里一代一代的选出神女继承巫神的力量，但是突然有一天，神女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巫神的神庙也跟着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失去了巫神的庇护，也再没了神女。”
说到这里，她俏生生地望向宁三娘，眼里有敬畏，也有好奇。
“在黑埋死泽。”
宁三娘突然出声说道，“你们说的神庙在黑埋死泽，我曾在一卷古书里见过，所以才带着关二去黑埋死泽。”
“不过我并不知道那就是你们的巫神，在古书里她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蛇灵神女。我就是得到了她的力量。”
她将自己的见闻讲了一遍。
青瑶圣姑禁不住叹息道：“原来巫神的神庙遗失在黑埋死泽里。等解决了族里的危机，我们就去迎回神庙。”
魏明则在琢磨她描述的巫神的样子，一座石质雕像？难道这個巫神残存得比较完整，所以力量也比较强？
他回想宁三娘施展降神后的状态，那绝对超出了地元境的概念。
那一招“百窍洞明”他未必接得下。当然，能不能接也要接过才知道。现在的魏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圣姑，地元境上是什么境界？”他问向这位年老成精的大祭司。
青瑶圣姑看他一眼。
这位魏少侠可是能压着地境打的存在，所以打听地元境之上的境界没什么问题，甚至他已经站在那个境界上。
她叹道：“我白苗一族已经有近千年没人达到过那个境界了。老身等一旦祭神，就失去了继续精进的可能。”
“不过，老身听上一任圣姑，也就是我的师父说过。地元境之上，名为三通境。三通、三通，顾名思义。”
“就是三种神通。”
她遥想回忆说道，“师父给我说过，每一门武学修炼到极致，就可以诞生神通。这是踏入地境的最低门槛。”
“而领悟出三种神通，就可以尝试进阶地元境之上，其名三通境。”
魏明不禁睁大了眼睛。
三种神通！
三通境？
他禁不住数了一下自己的神通数量，玄指、龙象、灵舌和不漏真炁，已经四个了。这么说，我相当于三通境？
可是随即他就摇摇头。
不对。
他还没有强撸那天地规则入体，还没有窥探到地境的奥秘，应该还不是三通境。不过只以实力论，差不多。
“现在的我应该能匹敌三通境。”
他在心里掂量道。
只是他再次回忆巫神用出的“百窍洞明”秘术，应该不止三通境。
“她可能更强。”
“我……也可能更强！”
魏明又想起在地炎谷地底遇到的那个神秘女子，她还要更更强！
所以，武道无止境啊！
魏明产生对于变得更强的渴望，唯有武道不可辜负，唯有武道勇猛精进，唯有武道才是自己这一生所求啊！
当自己超越她们，看着她们脸上错愕、惊讶的眼神，一定很快乐。
“恩公，你将南境武林盟主的位置拱手让给崔家，真的没问题吗？”
宁三娘突然又问道。
原来魏明在最后推辞掉了众人的请求，没坐那武林盟主的位置。众人无奈，只能转头选择现场最强的崔家。
崔家家主，崔振景。
他当得起这武林盟主的位子。
“你担心崔家出问题？我观那崔振景有几分豪情，应该不会乱来。”
魏明寻思道。
但是，很快他就眼眸一变，“你是担心崔家的太上长老崔谷玄！”
宁三娘点头道：“不错，此人就是崔家的上一任家主。你不是南境人，没听过他的传说，这崔谷玄不一般。”
“据说他从小就长了一根怪物尾巴，本是崔家弃婴，结果后来他硬是晋升宗师，打回崔家，压服各房，登上了家主的位置。后来晋升地境，才退居幕后。”
“大长老崔敦文是他的心腹。这次崔振景硬是冒头，恐怕回去之后就得面临家族的责难，要是崔谷玄再出关……”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流离这么多年，见过世家的模样，所以本心里并不相信世家。
魏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是崔家的事。”
他无所谓地说道。
但是宁三娘摇摇头：“未必只是崔家，现在他们可是南境武林的统帅者。还有那两仪宗的太上长老还活着，如果他们都生出变数，那这南疆可就危险了。”
她知道，身为大景卫国公、巡夜司司主，魏明关心的不是一个世家的兴衰，而是这片地域、国家的存亡。
“你说的不无道理。”
魏明目光微凝，笑道，“但那是南境的事，与我魏小虾何干？”
宁三娘张了张嘴，她明白这是魏明在提醒她，现在还不想泄露身份。
换一个角度想，就算那时候崔家、两仪宗反水，他也能镇压得住。
这就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强者恒强。
阿奴好奇道：“大哥哥，那你为什么不要那两位漂亮姐姐同行？”
魏明的神色一滞。
她说的是乔氏两姐妹。
说实在的，她们确实不错，对魏明也是爱慕有加，那大乔烧得一手好菜，小乔则活泼灵动，换作任何人都喜欢。
魏明离开衡城的时候，两人更是泫然欲泣，誓要跟着他一起走。
可惜，魏明还是婉拒了。
江湖一别，终如露水相逢。
没鸟用。
魏明正色回道：“阿奴，我们是去拯救白苗一族的，岂能被儿女私情所困。再说了，我们这一去也很危险。”
阿奴撇了撇嘴。婆婆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呢。肯定是你嫌弃人家两姐妹屁股小，不好生养。
“等等。”
正在这时候，魏明突然喊道，他大步走到山道边沿，往下一望，只见一排十数人的黑点出现在下方的山路上。
“找到你们了。”
魏明目光扬起，咧嘴笑道。
阿奴凑到山道前一望，不明所以道：“大哥哥，你找到什么了？”
宁三娘若有所思：“剑冢？”
下一刻，魏明冲天而起，笑道：“你们在这等我，魏某去去就来。”
头铁神通赋予的五感特性，令魏明的眼睛比老鹰还要锐利，他远在高空就已经望出，那正是南晋剑冢诸人。
当然，也包括剑子尉迟敬明。
“魏小虾是答应饶你们一命，但是莪魏明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啊！”
他高高飞到云层里，蓦然身躯向上一翻，以头朝下的姿态降落。
你可见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魏明想起度痴临死前的那式绝招，通神霸体功自然模拟其姿态。
“如来——神掌！”
……
山林里，一行人疾行。
“明弟，我们这次虽然栽了，但是也探查出了大景南境的虚实。”
尉迟敬尘走在前方说道，“天魔宗名存实亡，两仪宗和崔家只剩两个太上长老有威胁，他们……未必是敌人。”
“与我们接头的人也快动手了。我晋国整兵在即，不日就会大军压境，到时候我们剑冢带队，再压服大景武者。”
“则景国不足为惧。唯有那个魏小虾有些邪门，恐怕得圣地出手。”
他想到那个让自己跪地求饶的青年人，就觉得心里一阵惊悸。
此人太过天骄，甚至能压着圣地传人的明弟打，已经超出常理。
若要评价，唯有“妖孽”二字。
“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
尉迟敬明突然说道。
此言一出，全场都有些怔然。那个魏小虾要死了？可是他那么强，谁能杀了他？难道青云剑宗还有高手到来？
“明弟，你的意思是？”
尉迟敬尘直接问道。
尉迟敬明舒展开眉头，笑道：“当时我是被他给震住了，一时没注意到他身上的特别。鱼霄剑落下的时候，我分明察觉到，他的身上……有邪神的气息！”
尉迟敬尘不理解。
“你是说，他是邪神武者？”
众人也都望向尉迟敬明，难怪魏小虾那么强，原来是祭祀邪神了。
但是尉迟敬明摇摇头，说道：“不，他不是邪神武者那么简单。我听过一种说法，他更可能是邪神的后裔！”
“推背门。”
“世间有一股势力，名为推背门。只有他们精通养神、炼神的能力。他们在试图培育出新的邪神！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魏小虾……就是他们的试验品！”
尉迟敬明的眼里掠过一丝忌惮。
他们圣地修炼的是正统武道传承，与邪神祭祀这种禁忌之术截然不同。如果非要对比，那就宛如正魔之别。
可是不是说他们就一定稳压后者，邪神之路乃是捷径。如果只是普通的祭神、邪神武者，自然不放在他们眼里。
但是邪神也有强弱之分，利用方法也有高下之别，而推背门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一直在试图复苏邪神。
复苏一个完整、强大的邪神。
这很难。
所以传言他们还有第二种计划，就是培育出邪神的后裔，让其吞噬其他邪神的力量不断变强，并将其控制在手里。
尉迟敬明怀疑，这魏小虾就是邪神后裔，是推背门的试验品！
“所以，他要死了。”
尉迟敬明笑道，“他会被推背门控制，成为一具只知杀戮的傀儡。”
尉迟敬尘等人恍然大悟。
他蓦然问道：“明弟，你说与我们接头的人，会不会就是推背门？”
尉迟敬明也有些拿不准：“这很难说。推背门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我圣地也难以发现他们的踪迹。”
“不过，只要他们的目的与我晋国一致，都是为了覆灭大景国。那不管他们是不是推背门，都无所谓了。”
尉迟敬尘点头道：“但是如果猜错了，这魏小虾就是心腹大患。”
“无妨。”
尉迟敬明笑道，“等我回到青云剑宗，自当禀明师尊，他可是固命境的强者，杀一个魏小虾，简直易如反掌。”
众人也都笑起来。
他们虽然不懂地境的实力划分，但也明白一位圣地师长的分量。
到时候那魏小虾必死无疑。
呼——
就在这时，天空猛然刮起剧烈的风，众人下意识地觉得一阵心悸，不由抬头望去，顿时惊骇欲绝地睁大眼睛。
只见一尊巨大的佛陀虚影出现在那天空，慈眉善目，挥掌下按。
一道渺小身影落于其中。
“魏小虾！”
尉迟敬尘一眼认出来人，但是尉迟敬明却脸色大变，他猜错了！
“悬空寺！如来神掌！”
这魏小虾竟然是西越悬空寺的人！不对，他们不是说与晋国结盟吗？现在怎么出尔反尔，悬空寺你个老六！
尉迟敬明气到极致。
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得生气了，那如来神掌已经牢牢锁定了这里。
“跑不掉了！敬尘，拼命吧！”
尉迟敬明大吼一声，不敢有丝毫藏私，地元境的力量全面爆发。
尉迟敬尘也察觉到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运转法相、神通直冲而上。
佛陀掌印霎时间落下。
轰隆隆——
整片山道、树林坍塌下凹，被压成硕大的五指掌印，血液染红地面。
“你……好狠！”
南晋众人只剩地元境的尉迟敬明还能站着，但是他也衣衫破碎，十分狼狈，颤巍巍地指向落在地上的魏明。
呲溜。
一条长长的舌头探出，一把绞住他的脖颈，向魏明的方向一拉。
两根手指并指刺出。
噗嗤。
尉迟敬明睁大了眼睛，那脑门已经被手指洞穿，血液沿着指缝滴落。
“你……邪神……”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全身气力刹那间远去，虚弱地垂下头颅。
“魏某没有送客的喜欢。”
临死前，他只听见那名出手狠辣的青年淡淡说道，“所以，留下吧。”
说完，他擦了擦手指，冲天而起，眨眼落回阿奴和宁三娘的身前。
“继续，出发吧。”
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阿奴蹬蹬蹬地后退三步，如同看一个恶魔：“你……你杀了他们！”
魏明没有回答她。
宁三娘拉住她的胳膊，说道：“阿奴，对待敌人本就不该仁慈。你还小，等你日后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阿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再看一眼魏明，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害怕。
“等回到族里，我得告诉所有的小宠物，万万不能招惹他。”
她在心里嘀咕道。
青瑶圣姑见魏明走到近前，说道：“魏少侠，南晋过往的商旅也曾在虫谷流出过消息，晋国正在陈兵边境。这两国之间的战争，怕是很快就要爆发。”
魏明遥望南方的山影，突然笑道：“青瑶圣姑，如果两国交战，虫谷夹在中间，你白苗一族又该何去何从？”
青瑶圣姑一怔。
她一直心忧白苗族的危机，还没有想过战争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虫谷乃是两国必争之地，恐怕没有哪一方会允许他们继续占据。
到时候，他们又要何去何从？
她望向离去的魏明背影，心里蒙上一层新的忧虑，白苗该投向谁？
……
等到魏明等人走远，那山下的手掌巨印上方才掠出一道人影。
“悬空寺的绝学？”
此人见识不凡，目光凝重，“死的竟然是南晋青云剑宗的剑子！怎么回事？难道悬空寺也要插手南境之争？”
他摇摇头，“罢了，我两仪宗在衡城损失惨重，已经别无选择，唯有与南晋结盟，才有在乱世中存活的可能。”
“我且往剑冢一行，顺便将剑子身死的消息传过去。悬空寺……”
他呢喃自语了几声，身形再次掠起，并不往天上飞，而是踏地疾行。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仪宗的那位地境太上长老——周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