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魔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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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思像疯了一样挥刀。随着腹部的刀口越来越多，那些驻扎在皮肤上的蝉也失去了缝合的能力，庄司逐渐感受到疼痛，嘴唇被咬得发白，喉头却腥甜得要命。
他的手还紧紧箍着男人的腰。
“你拼死也要保护她！你也是她的姘头！”
“都去死吧！去死吧！”
滴血的刃尖猛地从腹部抽出，庄司从刀身的反光中恍惚看见了一双眼睛，春风和煦，笑意融融。
意识模糊，他只觉得这双眼睛眼熟。
李仲思最后一刀正扎像庄司的胸口，那些小虫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危险，抱团似的叠趴在庄司的胸口。
蝉的壳终究抵不过尖刀，庄司只觉得胸口剧痛，脚步漂浮地握住刀柄跌倒在地，摔倒时还撞开了麻醉剂的密封箱，“呲呲”的漏气声在喧哗的蝉鸣里格外清晰。
那块厚厚的蝉甲全部被捅穿，整齐地挂在刀柄上，好像胸口结出的厚厚的疤。
庄司不知道这一刀究竟扎得有多深，只是刺痛的瞬间他在脑海里将自己短短的人生乐事走马灯似的飞掠一遍，到最后心里想着的，似乎还是秦言。
“我……我还年轻，大好时光，有人等我回家吃饭呢。”他深吸几口气，身上的疼痛又减轻几分。
麻醉剂的出气口就在眼前。
“大哥哥，大哥哥。”
庄司又看见了那双肉嘟嘟的小手，只是吸入太多麻醉气体头脑又开始混沌，他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了。
倏地，后背一麻，像是被扎进了一根针。
全身的血液都往那一处倒流去，无力的四肢又获得了短暂地力气。
“大哥哥，救救妈妈。”那个锅盖头小男孩一手搂着庄司的脖子，一手指着沦为李仲思下一个残害目标的女人。
江玲达除了出现时那两句煞有其事的呼唤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在庄司为她挡刀后作出任何反应。就像是一具空洞的躯壳，只能短暂地被某种上发条的动力催动。
“现在轮到你了，我的玲达。”李仲思从地上又挑出一把尖刀，不疾不徐地朝门边目光呆滞的女人走去。
庄司撑起身试图阻止，可腹部的疼痛越发清晰，那些刀口简直要把他撕碎。
“对不起。”他无能为力。
“我可以自己救妈妈。”小男孩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趴在庄司的肚子上拨开一处伤口，猛吸了两口血。
“你……”庄司感觉到小男孩的身体逐渐变重，好像突然生出了血肉。
只吸了两口，挂在身上的小男孩直接拔出庄司胸口的刀，也不顾上面还串着无数蝉尸，自己迈着笨拙的步子就扑到了男人的腿上。
庄司痛呼一声，捂住胸口，可稍一细摸却没有摸到什么深痕，胸口处的衣服被刀尖划开，露出一块光滑的显示屏。
手机！一个还在往外渗水的老人机。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还给李仲思的老人机，没想到最后为自己挡下致命伤的是它。
对了！还可以打电话求助！
庄司当即又把身上其他的口袋摸了一遍，可自己的手机已经不知所踪，当下唯一的通讯设备只有眼下这个看起来已经坏了的老人机。
“啊……”李仲思惨叫一声。
原来是他的小腿上被扎了一刀，不知是戳破了哪条血管，明晃晃的手术刀柄引流出暗红的血液。
李仲思像是看不见腿上扒着的小孩儿似的，直接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庄司，见他拿着手机，目光更是阴毒，一个踢腿直接将刀从小腿甩开。
当然，一同被甩开的还有那个他看不见的“儿子”。
李仲思挑了挑眉：“你还想杀我？”
手术刀和小男孩一道滑至眼前，庄司看着双目血红的男人五官扭曲地折返，这张脸已经没了半点人样，他觉得李仲思已经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庄司咽了咽口水，虽然身上的伤口被那些蝉紧紧缝合着，但终究无法将伤口恢复如初，一呼一吸总是会渗出血来，所以嘴唇还是因失血干得不行。
如果再这样下去，即便这些虫子能一直扒在身上，他还是会死在李仲思手下，或者死于其他感染的并发症。
李仲思已经逼至眼前。
庄司看着他已经踩在了昏迷的小男孩身上，那只脚径直穿透那具昏迷的小身体，小男孩的脸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一般，在昏迷时也紧皱起来。
很明显，这个小孩不是人。
李仲思举刀，连眼睛都在笑着。
庄司被那种非人的狠厉震慑住，他现在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恶鬼。
“啊！”一直呆立在门边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摇摆着手脚扑上李仲思的后背。
女人一动，整个洗手间里的蝉像受到了感召一般，全部扑到紧紧缠斗着的二人身上。
“啊！啊！”李仲思被锁喉，口中只能发出简单的痛呼。
那些蝉无孔不入，将他的眼睛死死扒住，连张开的嘴巴鼻孔和耳朵眼也不放过，很快就塞得满满当当。
庄司能看到的只是两具爬满了小虫的模糊人形。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此刻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对她感到害怕。
即便是被这样群攻，李仲思还有余力反击，手中攥着的小刀没有被虫子包裹，他就拼了命地往身后同样爬满蝉的女人身上扎。
“妈妈。”小男孩很快醒了过来，看着在眼前缠成一体的男女呆呆地喊了一句又一句，“妈妈，妈妈……”
庄司趴在地上，试图绕过他们从这里逃出去。
腹部的蝉很快被蹭落，那些刀口没了压制开始流血，光滑的瓷砖地板上赫然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痛，实在是太痛了！
“我一定要活下来。”庄司对着麻醉剂箱深吸几口，希望能借此减轻自己的痛苦。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所剩无几的麻醉气体起了作用，庄司爬到客厅时竟然真的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了，只是那些伤口已经流血流到麻木。
客厅的拐角有一个座机。
有救了！
庄司爬到座机前，艰难地抬手拿起话筒，可是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
“那个电话坏掉了。”小男孩不知怎么也跟了出来，两手托着一只沾满血的老人机，“用这个吧，这个还能用。”
庄司把座机打落在地，连接信号的电话线果然被人为割断。
小男孩在自己身上吸的那点精气撑不了多久，还不待他伸手，那个老人机就从那双小手里穿过，重重地跌落在地。
手机后盖和电池都摔了出来。
这还能用吗？庄司皱眉。
即便对这个身经百战的老人机产生了怀疑，他还是捡起电池迅速将它组装完毕，长按顶端开机键。
一阵微弱的震动后，显示屏亮起。
“操，还真行……”庄司吐了口唾沫，飞快输入一串号码。
那是秦言的手机号，庄司记得比自己的号码还要熟。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第一时间想告诉的人都是秦言。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秦言，我——”庄司刚说几个字，就被对方打断。
“庄司，我现在有要事在忙。”秦言的声音有些奇怪，透过老人机的听筒庄司甚至听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本人。
“嘟嘟嘟……”
电话那头只余被挂断的忙音。
小男孩困惑不已：“你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啊？妈妈从小就告诉我，遇到困难要找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可不是这个号码。”
庄司捏着手机，意识还有些恍惚。
那个人肯定不是秦言，秦言怎么会挂自己电话呢？可是念出他名字的那个语气实在是太像秦言了……
“大哥哥，大哥哥。”小男孩见他发呆，又喊了两声，现在他能碰到的只有这个受伤的青年。
“我打错了，我打错了。”庄司迅速回神，按下那三个数字。
“喂，你好，这里是n市……”
电话很快被接通，接线警员亲切的询问让庄司瞬间湿了眼眶。确认报警后，他准确地报出了一连串的地址。
“庄先生，我们的警员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前来，请你一定要在我们到来前保护好自己，如果害怕，请保持通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电话那头的女声格外温柔，也许是知道了庄司身上有伤的缘故，总是提醒他保持清醒。
肚子上的伤口好像不流血了。
庄司摸了摸，满手滑腻，他不知道这是先前就沾上的，还是现在新染上的。
电话按了扬声器模式放在一边。
他侧头问蹲在身旁的小男孩：“李仲思是你的爸爸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随即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怎么？还能够是也不是？”
“我不知道，妈妈说他是，可我觉得他不是。”小男孩看了看卫生间里仍旧缠在一起的两人，那个男人已经扎了妈妈很多刀，“我看电视里说，只有真正爱我和妈妈的人才是爸爸，他对妈妈很不好，总是打妈妈，还不让妈妈出门，妈妈经常哭，他不爱妈妈。”
家庭暴力。
庄司很快就联想到女人脚上的那些烟头烫伤痕迹。
“你呢？他对你怎么样？”
小男孩撅了撅嘴：“他没有打我，也打不到我。”
“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家里，好像只有妈妈看得见我，也只有妈妈会给我烧这样好看的小衣服。”小男孩站在原地转了个圈。
这孩子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活下来，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庄司也不戳穿，只是笑眼看他：“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
卫生间里传来更为聒噪的蝉鸣。
庄司讲了两句，突然发现耳朵逐渐闭塞，连眼皮也越发沉重。
“你知道什么是死吗？”看着从卫生间里舞出来的两团黑影，庄司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么一句。
“大哥哥！大哥哥！”
“警察办案！”木门被从外破开，又涌进许多人。
一个、两个、三个……庄司试图以数人头来保持清醒，可眼睛越来越花，那些攒动的人头到最后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是庄司吗？”有人询问他的名字。
庄司点了点头。
恍惚中有人似乎将他抱起。
是秦言吗？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辨别，心跳很慢，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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