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江南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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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梅醉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寒兮始终记得初遇穆萨仁的那一天，那粉嫩玉琢的小女娃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傲气，他的母后笑盈盈的牵着她的手，对自己说，“兮儿，这是你的表姐，以后你们就好好相处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他们是不为过的，而他们也的确度过了最为难忘的时光，寒兮始终觉得如果自己的童年没有了那个高贵傲然的女子亦会变得不再完整。
    他是知龗道的，他这个表姐从出生伊始，就注定是个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女。
    突厥可汗的嫡亲公主，西凉的邵阳公主，未来的可敦，这些身份压在她的身份是沉甸甸的，而这独尊的身份与众人无与伦比的宠爱也早就了她骄纵霸道的性格。
    寒兮知龗道，母亲总是用一种近乎爱恋的眼光看着他这个小表姐，因为在穆萨仁还是个小婴孩的时候，突厥的可敦就因为难产病逝，所以自己的母亲怜她爱她把他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小表姐起初对他并不亲近，好像总是带着几分敌意。
    两人之间逐渐亲昵起来，想来还是因为那次机缘六岁的穆萨仁落马，跌进他的怀里。
    后来穆萨仁这样对他讲起，“寒兮，当我从马背跌倒在你怀里的那一刻，我几乎以为那就是天意。”
    听了小表姐的这番话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幼年时他也曾对她许下过美丽的诺言，他许她盛大的婚礼。
    带到长发及腰，十里红冠盖京华。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当誓言即将成真，自己却倾心他人。虽然，穆萨仁嘴上不说，但是寒兮心里是清楚的，这是他的背叛，是他对穆萨仁最大的背叛。
    即使佯装着坚强，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寒兮也清楚，实际上穆萨仁是很受伤的。
    午夜回廊中寒兮总是会想为何自己会恋上莫莲？
    是啊，为龗什么会恋上莫莲？
    是因为美貌么？不是，那是因为龗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一刻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大概是片刻间的悸动，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怦然心动。
    他总是以为自己和穆萨仁之前的感情不淡不咸，温吞如水，没有什么波澜，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深入骨髓的恋慕。
    所以，那一刻，他是以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到来了。
    而他的表姐，他的未婚妻在得知这一切时依旧是那样淡然，眉目间带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温柔似水。
    她放下的干脆绝然，连背影都带着和往常一样的骄傲，半点都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许久之后，还是那个女子，苍白了一张美艳的面孔，乌黑的明眸中带着炙热的火焰，她对自己说，“寒兮我是谁？突厥可汗的九公主？西凉可汗亲封的邵阳公主？这样独尊的身份，缘何还比不过一个莫莲？多年的感情缘何还抵不过那个短短的三个月？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不难过，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不嫉妒？”
    那时的自己只是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连迈出一步的勇气也无。
    拴着她，耗着她的青春，放任她成了众人口中二十未嫁的老女，然后故作温柔的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忧伤，却还是不肯说出那句，我放你走。
    及至后来，莫熙和西凉的战争引爆，穆萨仁迅速的消瘦了起来，他却还是由着性子任性，因为那人跟她吵架。
    他从没想过，这一次她也是那样干脆，掷地有声的抛出了一句话，结束了这多年的孽缘。
    他的心登时血流如注。
    大战开始，她还是纵容了自己最龗后一次的任性，最龗后一刻他在想，穆萨，那个小丫头又会难过了吧。
    也是到了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有好多话没有与她说，一句爱语也好，一句迟来的道龗歉也罢，都是他欠他的，看来也只能欠下一生一世了……
    她这一辈子，喜欢过一个人，爱过一个人。
    穆萨仁第一次见到寒兮的时候是在三岁，因为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再加上兄姐对她不加掩饰的溺爱。穆萨仁天生自傲，这让她在见到寒兮的那一刻也不改一丝傲气。
    不过初次见面，这个骄傲的小公主对于她这个男生女相，比她还漂亮的小表弟是没有丝毫好感的。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样子，生的比女子还漂亮那可怎么行？
    当然除了嫉妒小表弟的美貌之外，还有一个原因穆萨仁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就连她的姑母也没有。因为在她小小的心里一直是有个结的，毕竟从来都是她最小，现在突然多出个比她还小的弟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会像自己所有的哥哥姐姐对自己一样，对待这个粉嫩玉琢的小表弟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穆萨仁可没那么大方。
    直到受到惊吓的小公主，跌下了马背被寒兮接了个正着，倒在了他的怀里。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终其一生穆萨仁都忘不了寒兮当时温柔的笑靥。
    她说，当我从马上跌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刹那，我几乎以为那是天意。
    待到后来，穆萨仁便缠着寒兮说要做他的未婚妻，一个五岁一个六岁，都是小小的孩子，那个时候的穆萨仁甚至要比寒兮还要高上些许。
    任性小公主骄傲的大声宣布，“寒兮我要做你的未婚妻。”
    寒兮白净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白嫩的小手无措的摆了摆。
    穆萨仁却穷追不舍的问道，“寒兮，除了我之外你还有更喜欢的人吗？”
    寒兮的脸更红了，穆萨仁得意的笑了，“所以，在你找到更喜欢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那时候，小小的女童问，“寒兮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小小的男孩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像是思考了好久一样，踌躇的说道，“等到穆萨的长发和母亲大人一样的时候，我就娶你哦！”
    穆萨仁皱了皱眉，“可是，那要过很久很久吧。”
    “好像是吧。”
    “那寒兮你会十里红妆的迎娶我，给我造一间金屋子住吗？”
    “一定会的，我的新娘一定是最美的！”
    那一刻，即使是骄纵任性的小公主也不禁羞红了脸。
    彼年，他还不知龗道十里红妆，一生相守真正的含义，她亦不知龗道金屋藏娇背后的凄凉。
    那一刻，小小的孩童从未想过，未来的结局竟会是乌发漫过腰肢，少年倾心他人的凄凉。
    又是和风细雨，这样的日子常常会莫名的感到蔓延在周身的孤独，说不清亦道不明。却不排斥，反而欣喜。
    穆萨仁从小便喜欢趴在窗前呆呆的听雨，呆呆的想事，想得出神。
    她从幼时就喜欢听故事，金屋藏娇，凤求凰，那些个名噪一时的爱龗情神话，莫不是引人遐想。
    听说这样的故事也是偶然，那时她偷偷溜出宫去，带着寒兮一起来到汉人家开的酒楼，付上一些钱币就可以安心的坐在板凳上听着这些说书人讲诉的故事。而那个故事正是被奉为经典的金屋藏娇。
    阿娇，当今汉武帝的第一任皇后，知龗道她的时候那个美丽的皇后早已作古，说书人讲的很美，很婉转，很动听，或许一切都停留在儿时就是最好龗的。
    然而，真的是过了好久啊……
    当年那个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孩童，已经长大不会像以前一样，一直追逐她一个人的身影了……
    那个说过不会辜负自己的孩子也已经消失在了时光的尘埃之中了啊。
    穆萨仁摸了摸已漫过腰肢的黑发，这些年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她毫不犹豫的一把剪断。
    “等到穆萨的长发和母亲大人一样的时候，我就娶你哦！”
    乌发漫过腰肢，少年却倾心他人。昔日十里红妆，如今苍白成雪，情之一字总是害人不浅。
    时间的悠长最是伤人。
    但是在这点上，穆萨仁和莫莲观点相同，有些事情，即使不愿意，也得要接受。这就是现实。
    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甘，他喜欢的人都不再是你。
    可是要让她纠缠不休丑陋的缠着一个人，她的骄傲做不到如此。
    爱就要爱的轰轰烈烈，断就要断的彻彻底底，这就是穆萨仁式的爱恋。
    后来两国的战争爆发，她的爱恋断的干脆，但是那样的感情却也时刻困扰着她，刻骨铭心。
    最龗后那一刻，她勾住了他的小指，笑的淡然，笨蛋，还是被你给缠住了啊……
    或许，也只有死亡才能把那段感情，看的更加透彻。
    死亡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黄泉路上，玉面朱唇的公子端着碗对着，孟婆桥边满面风尘的老妇，轻柔一语，“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人。”
    老妇人抬起了几经风霜的面容，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是看透一切的淡然，“那又是什么时候？”
    “当我快要死了的那一刻，我才知龗道原来心中装得竟然全是她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