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等候

　　专注于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才会显得宝贵，它会走的更快一些，让人们仅仅是要跟上脚步都格外吃力。
　　雕环师大赛终于开幕。
　　神环联盟于各个城市中的分部，每过四年都会举行一次雕环师大赛，这是专门为环师学徒设置的平台，他们能在这里尽情的展示自己。
　　但因为各地的分部之间距离相差许远，又根据他们自身的一些情况，各地的雕环师大赛虽然都会在同一年举行，但时间并不会一样。比如因为靠近红莲山而终年炎热的红莲市，他们就会选择在较为舒适的春季举办大赛。而漓花市里的雕环师大赛，选择在夏季最炎热的时候。
　　各地的雕环师大赛之中的优胜者，将在这一年的年底，聚集到位于神环空城的神环联盟总部与来自不同地区的天才们交手。所以，虽然各地举办大赛的时间不相同，但都会在冬季到来之前结束。
　　这些日子里，启沅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与漓花市里的人们有着鲜明的区别。相比较漓花市里的人们，他们皮肤更加黝黑，身躯更加健硕有力，眼睛更加有神。
　　他们来自海洛城。
　　虽然严格的来说，他们实际上与漓花市里的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在启沅眼里，总能一眼就看得出他们的不同，但却说不出来是哪里的区别。
　　实际上，启沅所看到的区别，在于精神。临海的海洛城和处于漓岛中央位置的漓花市，最大的区别便是由此而生。
　　若是有研究漓岛这两百年的历史的人，便能说出两者的区别。
　　漓花市已经平静太久了，久到忘了曾经在这里从一座原本的小村子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
　　而位于海边海洛城，它从来都不曾平静过，来自陆地上异兽的威胁，早已经不再是问题。但海洋不一样，广阔的海洋自从新世纪以来，都是人类的禁地。只要人类还不放弃海洋，那里就不会有彻底安全的一天。
　　启沅并未与海洛城来的人们交流过——事实上他很少与任何外人尝试交流，在分会里这里日子，他认识的人不超过十个。
　　这一天一大清早启沅就在分会里等待着，阳璃也没有去位于外城区的练习场地。
　　七点多的时候，王明正提着俩包子，打着哈欠过来。
　　“早上好。”王明正有气无力的打招呼。
　　启沅看到他的黑眼圈：“没睡好？”
　　王明正摆摆手，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道：“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但启沅怎么也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紧张感。
　　第一日的理论赛因为参赛人数太多，分成四批次进行，上午六点到九点是第一场，九点半到十二点半第二场，依次类推直到晚上七点半结束最后一场。四批次参赛者之中选择排名前一百的进入到第二轮理论赛。
　　王明正和启沅都被分到第二批次，但启沅还是一大早就来了。
　　不止启沅提前来了，许多明明是分到第四批次的，也是天才蒙蒙亮就赶过来等候着。
　　“每年都有这么多人参加吗？”
　　启沅在跟王明正闲谈，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但却一点都不紧张——实际上他已经不对理论赛抱有什么期望。
　　王明正倒是真的不紧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答道：“以前没这么多人。有人统计过，这三十年里，新晋的驭环师和雕环师都是一年比一年多。也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说不定以后人人都能成为环师。”
　　“纠正一下，不是从哪冒出来的。是因为联盟的政策好，贫困人口的比例越来越少，人们有能填饱肚子了，口袋里能有余钱，才会尝试去思考填饱肚子之外的事情，原本有天赋的人也能因此而得到接触环师的机会。”
　　说话的是坐在一旁的一个陌生男子，年纪与王明正相仿，蓝白格子寸衫配咖啡色长裤，衣裤的边角打理的一丝不苟，此刻端坐着，面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王明正有气无力的偏过头，看到那人，露出意外之色：“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话的时候手伸过，要拍落在那人的肩上。
　　却见那人仿佛见到世间最恐怖的事，猛地往一旁闪躲，险些栽倒，退后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他惊恐的盯着王明正，或者说盯着王明正的手：“你要做什么！”
　　王明正反应慢了半拍，才看向自己的手，上边沾着肉包子溢出的油：“哦，没擦干净。”
　　说着，就往那人之前坐的位置上蹭，油都留在椅子上。
　　“你就没点公德心吗？”他大声呵斥着。
　　“来来来，过来，给你介绍一下。”王明正擦干净油的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那人气呼呼的盯着王明正，指着他半天也没能蹦出脏话来。
　　王明正就像没看到他的表情，向启沅介绍道：“韩誉，从海洛城来的。这是启沅，我学弟。”
　　韩愈忙着用纸巾认真的擦拭椅子上的油脂，听到这话，心中有些惊讶。王部长教过的学生不算多，但这些年加起来也算不得少，而这些人中被王明正称之为师兄弟的，却是没有几个。
　　他跟启沅是第一次见面，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便再无话语，而唯一两边都熟的王明正已经靠在椅子上打盹。
　　像启沅他们这样在等候区等待的人并不少，也不都是环师学徒，有些是过来打气加油的朋友，有些是参赛人员的家人。
　　尽管人很多，但都没有几个在交谈的，因此还算的上比较安静。
　　从一个月之前，这里就开始准备赛场，这里是位于神环联盟分会侧门的一处广场，在一个星期之前这里还是空旷的。仅仅一个星期七天的时间，就从一处空旷的广场变成了一座能容上数千人的临时建筑物。
　　因为只是临时的建筑物，所以这里的墙壁并不厚实，在比赛结束，拆卸完后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但即便是临时的建筑物，这里的墙壁虽然不厚实，却有着很好的隔音效果和抗打击力，至少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无法将其破坏。
　　第一批次的两百多人正在这里边进行着第一场理论赛。
　　而启沅他们所在的等候区，则是在建筑物外边搭建的临时棚区，只能稍稍遮挡太阳的直射，夏季炎热的风吹拂过来能浸透人们的衣衫。
　　启沅庆幸自己是第二批次的，这时候外面的太阳还不是太过火辣，最难受的应当是第三和第四批次的参赛者，他们要在一天最热的时候待在等候区，头顶的棚子在这样的天气里的作用聊胜于无。
　　参赛的都是环师学徒，但并不是所有的环师学徒都和启沅他们一般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四十岁的男男女女全都有。有些参赛者甚至是带着自己的家人孩子过来的。
　　启沅就看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三口，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也没有刻意的延时，说话的声音传入启沅的耳中。
　　既然别人都不介意陌生人听得到，启沅也当打发时间——绝对不是因为八卦，他心里这样说着。
　　一家三口从衣着打扮上看得出算不得富裕，在漓花市里属于中间偏下的层次。男的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女的也差不多年纪。
　　妻子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他一直在试图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来到这么多人聚集的地方，天性的活泼不允许他这样被限制在妈妈这里。
　　男的并不是第一次参加雕环师大赛，但他从来没有从第一轮晋级过——不论是理论赛还是雕环赛。
　　他是一名环师学徒，但也只是一名普通的职员。环师学徒的身份让他获得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薪酬，用来养活一家人，每年还能存下一些钱。
　　但是环师学徒和环师学徒是不同的，会制作一纹环光明环的，是环师学徒，会制作三纹环急速恢复环的，也是环师学徒。至少在神环联盟的登记认证中，两者都一样的只是环师学徒。
　　然而两者之间的实际的差距太大，只会制作简单的一纹环，他已经能看到自己的一生，平平淡淡，一眼就能望见坟墓。
　　他不甘如此。
　　三十多年的岁月不足以彻底熄灭追求冒险的火焰，他想要改变。
　　但妻子一直不同意，他们有了孩子，可以上进，但能冒一丝的风险，生活要稳定。男人每一次为了准备雕环师大赛，都要提前准备许久，为此每次都会辞去稳定的工作，以全身心备战。
　　在妻子和生活的逼迫下，男人心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或许……自己真的不再年轻了。
　　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男人出神的望着眼前这一座不高的临时建筑，这是他第八次看到，也是他第四次以参赛选手的身份坐在这里。
　　在太阳的光热已经开始慢慢变得不那么舒服的时候，第一批次的参赛者们从比赛区出来，有些面带笑容，有些面容沮丧。
　　启沅叫醒呼呼大睡的王明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几天都熬夜了还是怎么，睡得死沉死沉的。
　　“这么快？”王明正砸吧咂吧嘴，他感觉自己才睡一小会。
　　待第一批次的参赛人员全部从比赛区出来，工作人员放开入场通道，验证过身份环之后放第二批次的参赛人员入场。
　　王明正对韩誉说道：“我记得你好象是第三批次的吧？”
　　韩誉望了他一眼，并不想说话。
　　王明正笑了笑：“那你就多享受一会这温暖的太阳吧，我们先去凉快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