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选择

    启沅终究是昏迷过去，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边上坐着阳璃。
    见到启沅醒来，阳璃终于松了口气，眼中有遮掩不住的倦意。
    他看了看周围，认出这里是欧阳叔家中。试着起身，但左边肩膀的剧痛让启沅皱眉，没能起来。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养。”阳璃小心翼翼的扶启沅靠坐起来。
    启沅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身上其他地方的都只是皮外伤，涂上了些药膏，打着绷带。最严重的是左肩，骨头都碎裂，但同样的也只是涂了药膏，打上绷带。
    他摸了摸胸口，在衣服下，贴身携带的一枚环还在那里。那不是神秘木环，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昨晚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启沅问道。
    阳璃说道：“祝子实被阳叔杀了，祝景山死在大独狼口中。然后李老板过来，把大的独狼杀了，小的独狼放回半空之森里。”
    “小的独狼？”启沅不小心扯到左肩，痛得皱起眉头。
    阳璃担心的看着启沅，说道：“独狼的暴动是因为祝子实和祝景山故意引发的，他们用一只幼年独狼引动半空之森里的独狼暴动，想抓走阳叔。”
    即便已经知晓阳叔其实应该是欧阳叔，阳璃还是习惯的叫他阳叔。
    “阳叔他们都安全回来了。”阳璃补充道。
    启沅点点头，祝子实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他们俩个小孩，也不知道欧阳叔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祝子实铤而走险。但这都没关系，谁身上还不能有点秘密了，欧阳叔他们安然无恙便好。
    房门被敲响，缓缓推开，一面貌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的妇人端着热粥过来了。
    “张婶。”阳璃说道。
    启沅有些惊讶，但这也在情理之中。欧阳叔和张婶两人都改换了容貌，这应该才是他们原本的模样。
    “来喝点粥。”张婶说道。
    粥里边有许多启沅认不出来的药材，浓郁的药味，味道好不到哪里去。
    张婶说道：“这是随着大船过来的医生调制的药膳，他是漓花市里数一数二的名医。医生说你在肩膀复原之前每天都要喝一碗。”
    启沅皱着眉头喝下张婶喂的粥，光是闻着气味就没有胃口，下口之后更是感觉味道怪异无比，难以下咽。
    “真的好难喝。”好不容易把粥喝完，启沅感叹这粥的味道。他不是没有吃过苦，小时候在漓花市里，过着跟野狗抢食的日子，但这粥实在是超出启沅的承受。
    阳璃端来温水让启沅漱口。
    门有被敲了几下，启沅看过去，欧阳叔站在门口。
    欧阳志勇的面容同样改变了，不再是一副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老农模样，算得上英俊的中年大叔。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很虚弱，但相比启沅起身都艰难，还是要好上一些。
    “阳叔。”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张面孔，但猜也猜的出来人是谁。
    欧阳志勇笑了笑，看着启沅肩上的伤，眼中有些愧疚之色，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还好吧？”
    启沅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大碍。
    张婶收拾好碗勺出去了，阳璃看了看启沅，也跟着她出去，带上房门。
    “你应该叫我欧阳叔，你张婶也不姓张，她姓许。”欧阳志勇说道。
    启沅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阳叔你们决定了么？”
    启沅和阳璃一样，还是习惯称呼他为阳叔。
    从看到张婶跟阳叔露出原本的容貌来，就猜到他们的决定。
    欧阳志勇说道：“我们想了很久，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还是要去面对。”
    这么多年过去，祝家还没有放弃找他，即便是祝子实和祝景山都葬身在这里，欧阳志勇在漓水村的消息也无法遮掩下去。毕竟昨夜闹的那么大，始作俑者的祝家叔侄俩的所作所为，根本掩盖不住，祝家早晚会知晓。
    没了一个家住的候选人和一个在漓岛的负责人，祝家不可能就这样罢休。
    若是在以前，欧阳志勇会选择再次逃亡。大不了这次他们躲到青域最北方的青涯山脉里去，一辈子不出来。但是，他不能再跑了，也不愿再跑了。
    这是他们欧阳家与祝家之间的事，他不愿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启沅沉默了一下，说道：“李老板在这里。”
    欧阳志勇轻轻摇头：“李老板愿意接纳我们夫妇二人在漓水村生活这么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不要再麻烦他。”
    他心意已决。
    李老板在村子里，确实没有人敢来招惹。但是，也仅限于漓岛。出了漓岛，到了青域，李老板的威慑便大大减小。他要看守半空之森，若是再出现如同昨夜那般的裂缝，李老板不在的话，没有人能阻止裂缝之后的东西过来。
    欧阳志勇是可以躲在漓水村里一辈子都不离开，在李老板的庇护之下，祝家决计不敢动他。但是，启沅呢？
    启沅从来都不属于漓水村的，哪怕是已经在漓水村生活了四年。但是欧阳志勇看得出，他终归是要离开漓水村的，这里太小了。
    离开漓岛，到了青域，祝家有无数的手段能让启沅出现“意外”。
    “我们等会就走。”欧阳志勇说道。
    启沅沉默的看着欧阳志勇，只能说道：“保重。”
    欧阳志勇离开房间，却发现阳璃并未走远，一直在门外偷听。微笑着，揉了揉阳璃头发，转身离去。
    阳璃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安静的看着启沅。
    “我有些累了。”启沅闭上眼。
    欧阳志勇走了。
    ……
    ……
    ……
    下午，医生来了。
    医生姓程，已是古稀之年，但眼睛特别有神，只看这双眼睛，会觉得这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程老医生给启沅换药，一直绷着一张脸。
    “程医生，我这伤很重吗？”启沅被程老医生的面孔给吓到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程老医生瞪了他一眼，道：“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若是别人受了你这样的伤，上午来我这，下午就能好的七七八八。”程老医生没好气道。
    启沅一听便知道了原因，摸了摸贴身带着的环。
    程老医生换好药，临走时说道：“别什么环都往身上带，若是你能用的上‘急速恢复’，现在就已经能走能跳了。”
    急速恢复环属于三纹环，虽然属于三纹环，但其制作起来并不比四纹环难度低。其效果能大大加快身体的恢复，即便是骨头断了，医生用急速恢复环再加上一些医疗手段，一天就能好的差不多。
    但是急速恢复环作用在人体身上是有限制的。半个月之内，不能使用过任何加速身体恢复的环，包括急速恢复环本身。也就说，最多半个月用一次。
    启沅把贴身携带的环从衣服下拿出来，那是一枚木环，是用青灵木制作而成。上边没有加密环纹，也没有用特殊手法将环纹隐藏起来，肉眼直接就能看得到环纹的走势。
    这是他师父留给他的遗物。世上仅此一枚，由那个老人独创的环，其名“缓慢生长”。能加快身体的恢复，但加快不了多少。而主要的能力，并不是身体的恢复，而是“生长”。
    启沅还记得，老人卧病在床，将这枚环交给他，给他介绍这枚环的效果时，老人的眼睛在放光。
    “它的能力不应该叫做恢复，应该叫做生长。就如同在春风中生长的树枝，缓慢，却生机勃发。”老人高声道，仿佛看到了春日里树枝抽出的嫩芽。
    但老人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身子越来越差，在那年冬日里，再也没醒过来。
    启沅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
    很大的雪。
    当他回过神时，看到李老板不知何时到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