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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3章老祖救命

网游:我的职业是财主 陈呆毛 16269 Sep 19, 2023 1:46: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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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清晨,我站在圆肚窗前俯视着街上的景致。“快看,福尔摩斯,”我喊道,“有个疯子正独自朝这儿跑过来。他的家人竟然不看住他,这真令人悲哀。”
    我的朋友用他那一贯的懒洋洋的姿态从扶手椅里站起来,双手插在晨衣的口袋里,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望出去。这是一个晴爽、清澈的二月早晨。地面还积留着昨天下的一层厚厚的雪,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街道中间的雪早已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成了灰褐色,并留下一道道带状的车轮印,但是街道两旁人行道上堆得顶高的雪却仍然如同刚落下时那般洁白无瑕。灰白的人行道已被清扫过,不过仍滑得厉害。因此街上的行人比平常少了很多。事实上,从大都会车站方向往这边走来的,除了这位孤独的先生,就没有别人了。因此,他奇怪的行为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约莫五十岁,高大魁梧,脸庞宽阔厚实,相貌不俗,可谓是仪表堂堂。虽然衣着暗淡,却很奢华时尚,一件黑色的大礼服,一顶华丽的帽子,还有一双别致的带有绑腿的深棕色高统靴,珠灰色的裤子也剪裁得考究得体。然而,与他那高贵庄重的仪表比起来,他的举止却显得十分滑稽可笑。因为他正使劲向前奔跑着,还时不时地蹦跳一下,就像一个筋疲力尽的人不想让自己的双腿增加负担而拼命蹦跳一样。当他狂奔的时候,双手抽搐般地上下乱挥,脑袋也四处摇晃,因而脸部扭曲得异常难看。
    “他究竟有什么麻烦啊?”我情不自禁地问道,“他正在挨个查看这些房子的门牌号。”
    “我认为他是想要拜访我们。”福尔摩斯一边搓着手一边说。
    “我们?”
    “是的,我想他应当是就我的专业特意来请教一些问题的,这很明显。哈!我说对了吧。”说话间,那个男人已经心急火燎地冲到我们的门口并拉响门铃,刺耳的声音响彻整栋屋子。
    眨眼功夫,他已经冲到我们的房间里了,他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边打着手势,双眼之中充满了忧伤和绝望。看到这一幕,我们顿时收敛笑容,强烈的震撼和同情随之涌来。有一段时间他完全无法发出声音,只是激烈地抖动着身体,疯狂地撕扯着头发,像一个被逼入绝境的人一样。紧接着他猛地将头部撞向墙壁,吓得我们急忙把他拉住,将他拖到屋子的中间。福尔摩斯一把将他按到安乐椅上,并在他身边坐下,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的手臂,并熟练地运用他那抚慰人心的语调和他交谈起来。
    “你一定是有什么困难才来找我的,是吗?”他说,“你跑得很急切也很疲累,请休息一下吧,等你平静了,我会非常乐意回答你向我提出的任何小小的疑问的。”
    那人休息了片刻,大口地喘着粗气,极力想稳定自己的情绪。接着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紧紧抿着嘴,将脸朝向我们。
    他说:“你们肯定认为我在发疯吧?”
    “我觉得你一定是有了很大的麻烦。”福尔摩斯回答。
    “天知道我到底碰上了怎样的麻烦!这麻烦是如此突然,又是如此骇人,我简直要失去理智了!我可能会遭受公众的羞辱,尽管我向来是一个品行上毫无瑕疵的绅士。任何人都会遭遇到自己的劫难,这是上天注定的,但是这两件可怕的事情同时降临到我身上,真叫我难以承受。而且,这件事不单单牵扯到我一个人,如果不能妥善解决的话,就会连累到我们国家最尊贵的那位先生。”
    “先生,请你冷静一下,”福尔摩斯说道,“先告诉我,你是谁,有什么麻烦?”
    “我的姓名,”访客答道,“也许你们听说过,我就是针线街霍尔德—史蒂芬孙银行的亚历山大·霍尔德。”
    我们确实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伦敦市里第二大私人银行的股东之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使得一位伦敦上等公民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我们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等他整理好情绪之后向我们讲述他的烦恼。
    “时间非常紧迫,”他说,“所以当警方建议我寻求你们的帮助时,我就火速找到了这里。我下了地铁后就急着走路赶来了,因为地上都是积雪,马车根本不能行驶。我刚才之所以气喘吁吁,是平时缺少锻炼的缘故。不过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尽量简单清楚地把事情告诉你们。
    “嗯,你们肯定明白,一家成功的银行必定善于为资金找到有利可图的投资,并且还要依靠增加业务联系和储户的数量来提高业绩。我们的投资最能盈利的一种方法就是凭借绝对可靠的担保,以贷款的形式将资金借贷出去。最近这几年,我们成功地做了很多次这样的交易,许多贵族豪门把他们收藏的名画、书籍或贵重餐具抵押给我们,以此借贷数额较大的钱款。
    “昨天上午,当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时,助理拿进来一张名片。我被上面的名字吓了一大跳,请二位不要介意我隐瞒了他的姓名,就算是对你们,我也只能说他的名字是全世界闻名的,是英国最高贵的姓氏。他一进来,我出于受宠若惊,正想要表达一下激动与仰慕之情,可他却直接谈起正事来,就像急于完成一件厌烦的任务一样。
    “霍尔德先生,”他开口说道,“听闻贵银行善于办理贷款业务。”
    “这要根据抵押品的价值而定。如果抵押品值钱的话,本行就可以办理这项业务。”我回答说。
    “我现在急需,”他说,“急需五万英镑。当然了,我可以从我的好友那儿轻易借到十倍于此的数目,但是我宁可把它当成一件正经事来办,并且是亲力亲为。你应该明白,以我今日的地位,是不可能轻易求助于人的,这或许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我可否问一下,您本次贷款业务的借贷期限是多久?”我问。
    “下星期一我将收回一笔巨款,到时肯定能全额归还这笔钱,利息不论多少都随你开。但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可以马上拿到这笔钱。”
    “我本应很荣幸地把我个人名下的资金借给您而避免这些进一步的洽谈,”我说,“但是这样会使我的财务状况有些紧张。通过银行的名义进行这桩交易,那么出于对合伙人的公平起见,即使是对您,也要保证所有业务上的担保都是齐全的。”
    “我正希望如此。”他,从座位上拿起一个黑色的、四方形的摩洛哥皮盒,说道“你肯定知道绿玉皇冠吧?”
    “这是我们大英帝国最珍贵的一件公产。”我说。
    “说得没错!”他打开盒子,那件华贵炫丽、璀璨夺目的珍宝,就躺在柔软的、肉色的天鹅绒上。他接着说,“皇冠上有三十九块珍贵的绿玉,上面雕花镂金,堪称无价之宝。这顶皇冠就连最低的估价都是我所借款项的两倍。我准备把它抵押在你这里。”
    “我拿着这个贵重的盒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位尊贵的客户。
    “你觉得它不够值钱吗?”他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
    “我把皇冠留在这里是否妥当,你无需担心。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在四天内赎回它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这不过是一种必要的形式而已。这件抵押品够格了吧?”
    “这是毫无疑问的。”
    “霍尔德先生,你必须明白,根据我对你的声誉的了解,我这样做是充分信任你的证明。我不仅希望你可以万分谨慎,更希望没有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流言传播出去,最重要的是要尽最严密的防范措施来保管好这顶皇冠。因为一旦它受到任何损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会造成一起影响多么恶劣的公共丑闻。任何对于它的损毁都几乎等同于丢失它一样严重,因为这些绿玉是绝无仅有、无可替代的珍宝。现在,我怀着对你的无限信任,将它托付于你,星期一的早上我将亲自赎回它。”
    “见到我的客户急着离开,我也不便再说什么,立即叫来出纳员,让他支付给客户五十张一千英镑的钞票。当我单独一人待在办公室里,对着这个放在桌子上的宝物时,我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我需要承担的责任是这么重大!毫无疑问它是一件国宝,假如它发生任何意外,随之而来的公愤绝不是我可以承担的。我不禁开始后悔受理这笔业务了。然而,事情已成定局,我只得把它锁在我的私人保险柜里,然后继续处理公事。
    “临近傍晚,我觉得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锁在办公室里不免有些轻率。过去就发生过银行保险箱遭人偷窃的事情,何以见得我的保险箱就会万无一失?万一这种事发生,我都不敢想象我将面临的可怕处境!因此我决定在未来的几天,都随身携带这只盒子,和它形影不离。做了这样的决定以后,我就带着这件珍宝,雇了辆马车回到我在司特利特哈姆的家中。
    “我把它拿上楼,藏在起居室的柜子里,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紧绷的神经。
    “现在说说我家里的情形,福尔摩斯先生,因为我想让您对整个事件的情况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我的马夫和仆役都住在大房子的外头,这两个人完全无关紧要。我还有三个女佣,常年随侍,品性都是可以信赖的。不过,还有一个叫露茜·佩儿的新来的女佣,虽然她刚到我家中工作了几个月,但我十分满意她的人品。她长得非常美丽,身边常会有一些爱慕者大献殷勤,这是我们知道的她身上唯一的缺点,但无论怎么说,我们都坚信她是一位善良的好女孩。
    “这是我们家中关于仆人方面的所有情况。我的家庭非常简单,无需赘述。我丧妻多年,与唯一的儿子阿瑟相依为命。福尔摩斯先生,让我伤心的是,我对他很失望。毫无疑问这是我的错,我太娇纵他了。我的妻子去世后,我唯一牵挂的人就只有他了,我甚至无法忍受他有片刻的不愉快。我尽量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如果我可以对他严厉一点,说不定现在情况就不同了,但这都是出自我对他的爱啊。
    “我当然希望他将来可以子承父业,然而他放荡又任性,并非是做大事的人。说实话,我根本不敢放手让他经营大笔的款项。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一家贵族会所的会员,在那里他出手阔绰,很快结交了一批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他学会了在牌桌上下重注,在赛马场上一掷千金,还经常央求我提前给他生活费去填补亏空。他不只一次尝试过和那帮纨绔子弟断交,但是在乔治·伯恩威尔爵士——他的一个朋友——的引诱下,他又一次次地重新回到他们的行列里。
    “而且,我毫不讶异,乔治·伯恩威尔爵士的确能够强烈影响到他的决定,我儿子时常请他到家里做客,甚至连我有时都不免被他迷人的风采所迷惑。他比阿瑟年长,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见多识广,能说会道,而且相貌英俊。但是,当我忽略他外表的魔力,冷静思考他个人的品性时,他那讥诮的谈吐,以及我察觉到的他**裸看人的眼神,都使我明白他不是一个正直可靠的人。关于这一点,小玛丽和我都有同感,她深具一种女性特有的善于洞察人性的能力。
    “说到这儿,有必要介绍一下我的小玛丽了。她是我过世兄弟的独生女,五年前她成为孤儿。我收养了她并视如己出。她是照亮我家的阳光——柔美、可人,她善于持家,而且深具女性特有的温婉恬静、柔顺动人的气质。她是我的好帮手,没有她,我的家庭将是一团糟。她一向听从我的意愿,但有一件事却是例外,阿瑟真心地爱着她,向她求过两次婚,却都被她断然拒绝了。她是唯一能使阿瑟回归正途的人,他会为了她而有所改变的。可是现在,唉!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永远无法挽回了。
    “福尔摩斯先生,现在你已经了解我的家庭状况了,下面我要继续为你讲述这件不幸的事。
    “当天晚饭后我们在客厅喝咖啡,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瑟和玛丽,并且跟他们说那件宝物就放在屋子里。当然,我有意略去了客户的姓名。我肯定露茜·佩儿送来咖啡后就离开了客厅,但我无法确定她是否关上了门。玛丽和阿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并想欣赏一下这顶举世闻名的皇冠,但被我拒绝了。
    “你把皇冠放在哪儿了?”阿瑟问道。
    “放在我的柜子里。”
    “哦,希望不会在夜里被盗。”他说。
    “我已经锁上柜子了。”我回答说。
    “哎,随便拿把旧钥匙都能打开那个柜子。我小时候就用食品柜的钥匙打开过。”
    “他说话总是这么轻率,所以我很少考虑他的话。不过,那天晚上他和我一起来到卧室,脸色非常难看。
    “爸爸,”他耷拉着眼皮说,“你能给我二百英镑吗?”
    “不能!”我严厉地回答他,“在金钱方面我对你太过纵容了!”
    “你一向都很仁慈,”他说,“我必须得到这笔钱,否则,我再也没脸进入会所了!”
    “那简直太好了!”我喊道。
    “是的。但是你不能让我这样没有尊严地离开,”他说,“我可无法忍受这么丢脸的事情,我必须想法凑齐这笔钱。如果你不肯满足我的要求,那我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我当时非常愤怒,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这个月向我要钱了。
    “我一便士都不会给你的,休想!”我大声说。
    “于是他沉默地离开了房间。
    “等他离开后,我打开柜子,查看这件国宝是否安好,然后锁好了柜子。接着我便四处巡视房子,确保一切安全,不出差错。其实在平时,这是玛丽的工作,但今晚我觉得最好还是亲自检查。当我走下楼时,我看见玛丽独自站在客厅的窗户那边。当我走近她时,她关上窗户并插好了插销。
    “爸爸,我正想问您,”玛丽看起来有些慌乱地说,“是您允许露西今晚外出的吗?”
    “当然不是。”
    “她刚刚从后门回来。我觉得她是到后门去见某个人。这样很危险,必须阻止她。”
    “明早你一定要警告她,如果你希望我出面的话也可以。屋里都关好门窗了吗?”
    “都关上了,爸爸。”
    “那好,晚安!”我亲了亲她,然后就回到了卧室,不久就睡着了。
    “我尽可能告诉你所有的情况,福尔摩斯先生,这或许跟案件有些关系。如果我有哪一点说得不清楚,请你务必告诉我。”
    “这倒不用,你叙述得非常清楚。”
    “现在我要特别指出一段情节。我向来睡眠很浅,尤其现在还有心事,所以比往常更容易被惊醒。约莫在夜里两点钟的时候,我被屋子里的动静吵醒了。当我完全清醒后这声音就消失了,但我印象中似乎听到了一扇窗户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我侧着身子仔细倾听着。忽然间,我浑身一颤,从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清晰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我悄悄下了床,满怀惊惧地朝门外望去。
    “阿瑟!”我怒吼起来,“你这个混蛋,小偷!你居然敢动那顶皇冠!”
    “我在煤气灯的光亮之下,看见我那令人伤心的孩子只穿着衬衫和长裤,站在灯旁,手上托着皇冠。他似乎正在铆足力气掰着它,或者说,拗着它。听到我的叫嚷声,他手一松,皇冠便直直地掉到地上。他的脸惨白得吓人。我赶紧把皇冠抢过来检查,结果发现少了三块绿玉。
    “你这混蛋!”我愤怒地咆哮着,“你把它掰坏了!你这个让我名誉扫地的恶棍!你把偷走的那几块绿玉藏到哪儿去了?”
    “偷?”他大叫起来。
    “是的,你这小偷!”我狂吼着,拼命摇晃他的肩膀。
    “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弄丢的,绝对不可能。”他说。
    “这里的三块绿玉呢?你肯定知道它们在哪里。你不仅要我说你是小偷,难道还要我说你是个骗子吗?你真的以为我没看见你正想掰下另一块绿玉吗?”
    “你骂完了吧,”他说,“我再也无法忍受。既然你这样随意辱骂我,那就休想让我再提起这件事一句。明天一早我就离开这里自己去谋生。”
    “你肯定会被警察逮捕!”我气急败坏、几近疯狂地喊着,“我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我没想到他竟然异常激动地说道,“如果你喜欢找警察,那就让警察去调查好了!”
    “这时,全家人都被我愤怒的咆哮声给惊动了。玛丽首先奔了进来,一见到皇冠和阿瑟的表情,她就明白了一切,随即尖叫一声,晕倒在地。我立刻派女佣去报警,请警察马上进行侦查。当一位警官带着手下进来的时候,阿瑟抱着手臂恼怒地站着,问我是不是要起诉他偷盗。我回答说皇冠是国家的公产,就得当成公事来办理,这件事我没有决定权,一切都应遵照法律规定行事。
    “至少,”他说,“你不会让他们立刻逮捕我吧。我需要离开这房子五分钟,这对咱俩都有好处。”
    “这样,你就可以逃之夭夭了,或许还有机会把三颗绿玉藏起来。”我说。此时我明白我即将面临的可怕处境,我告诉阿瑟,现在不仅是我的,还有一位地位比我高贵得多的人的名誉也处在极端危险的关头,他有可能会引发出一起震惊全国的丑闻。但只要他说出三块绿玉的下落,就可以避免一切可怕的后果。
    “你应该严肃对待这件事,”我说,“你是被我当场抓住的,拒不承认只会使你的罪行更加严重,如果你想采取补救措施的话,就把绿玉的下落告诉我,我就不再追究。”
    “留着你的仁慈吧,别人比我更需要它。”他轻蔑地一笑,回答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他是如此的顽固,任何言辞都无法令他感化。我无计可施,只好让警察进来看管他,并对房屋进行全面搜查,他的房间以及屋内任何可能藏匿绿玉的地方都搜查遍了,但是一无所获。尽管我们想尽办法威逼利诱他,但这该死的孩子还是一言不发。就在今天早上,他被押进了监狱。所以我一办完警察要求的所有手续之后,便赶紧来到这里请求你的帮助。警方说他们眼下毫无线索。你尽管开价,我已经为此事悬赏一千英镑了。天啊,我该如何是好?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我的名誉,我的绿玉,还有我的孩子。啊,我要怎么做呢?”
    他双手抱着头,不停地来回摇晃,嘴里不断喃喃自语,就像一个忍受着无尽痛苦的小孩子。福尔摩斯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眉头深锁,凝视着炉火静静地思考着。
    “你平时有很多客人吗?”他问。
    “除了我的合伙人一家,偶尔还有阿瑟的朋友,最近常来拜访的乔治·伯恩威尔。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你常常参加社交活动吗?”
    “阿瑟经常参加。我和玛丽总是留在家中。我们俩都不喜欢这种场合。”
    “对一个正值妙龄的年轻女郎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啊!”
    “她性格娴雅,向来不爱参加热闹的场合。另外,她已经二十四岁,并不算年轻。”
    “听你的描述,在这件事情里,她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她简直吓坏了!可能比我还要害怕。”
    “你们俩都认定阿瑟有罪吗?”
    “这是无可怀疑的,我亲眼看见他手里拿着皇冠。”
    “我不认为这个证据很有说服力。皇冠的其他部位有没有损坏?”
    “有,它被掰歪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只是要把它弄直?”
    “上帝啊!虽然你想尽力帮助阿瑟和我,但这看起来太困难了。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如果他是无罪的,为什么不替自己辩护呢?”
    “正是如此,他若是有罪,为何不编造一个谎言?他的不辩解在我看来有两种解释,这个案子有些奇怪的疑点。警察是怎么解释把你从梦中吵醒的那个声音的?”
    “他们觉得这也许是阿瑟关上他卧室房门的声音。”
    “说得倒挺像回事呢!就像一个想要作案的人故意用力甩上门要把全家都惊醒一样。好吧,绿玉失踪以后,他们都做了什么?”
    “他们现在还在屋子里,撬开地板,翻检家具,希望能找到绿玉。”
    “他们没有想过要去屋外看看吗?”
    “看过了,他们非常有干劲,已经仔细搜索过整个花园了。”
    “说实话,亲爱的先生,”福尔摩斯说,“很显然这件事确实比当初所设想的要复杂得多。你们认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案件。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事实上它似乎特别深奥。来看看你们的分析,你猜测阿瑟从床上下来,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你的起居室,再打开柜子取出皇冠,然后费尽力气从上面扳下一小部分,再把三十九块绿玉中的三块用别人都无法发现的方法藏在某处,最后冒着很有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带着剩余的宝石回到房间。现在我再问你,这个分析可靠吗?”
    “可是还能有什么解释呢?”这位先生极其失望地嚷嚷着,“要是他没有作案动机,为何不跟我们解释清楚呢?”
    “我们要做的工作正是把整件事情都弄清楚。”福尔摩斯回答道,“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生,我们现在就前往你在司特利特哈姆的家,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更仔细地查看一下。”
    我的朋友执意要我和他们一块调查,正好我也很希望能够一起揭开这个谜团,我已经被这扑朔迷离的案情深深激发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同情心。必须承认,我的观点和这位银行家父亲一样,对于阿瑟是否就是盗窃绿玉的罪犯这一点,都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我还是对我朋友的判断信心十足,既然他并不同意大家认定的解释,那么这件事情在某个方面肯定还有转机。在去郊区的途中,福尔摩斯静静地坐着,下巴紧贴着胸口,拉下帽子遮住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我们的客户,由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从而表现出新的信心和勇气,甚至随意和我聊起了业务上的一些事情。乘坐了一段时间的火车,又步行了一会儿,我们就到了霍尔德先生住的朴素的费尔班宅第。
    费尔班是一所用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大房子,远离马路。一条双向的道路顺着积雪的草坪直通到两扇紧闭的大铁门前。右面有一丛灌木,绵延于一条窄小的、两边种植着小树篱的小路,这条小路从马路的入口直通到厨房门口,成为小商贩进出的通道。左边有一条通往马厩的小道,它不在庭院里,显然是一条很少用的公共马路。我们都站在门口,福尔摩斯却缓缓地绕着屋子看了一圈,他走在屋前小商贩走的那条小路上,然后拐到花园里,后来又走到与马厩相连的小路上。他来来回回走了很长时间,银行家和我干脆进屋,坐在餐厅的火炉旁等他。正当我们一言不发地坐着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接着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女士。
    她身高中等,体态苗条,一头乌黑的秀发和同样颜色的眼睛,在她本就异常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黑。我从未见过脸色如此苍白的女子。她的嘴唇也是发白,眼睛因哭泣而分外红肿。她悄然走进来,在我看来她的痛苦更甚于银行家,而且她显然是一位坚强隐忍的女子,这就使得她的异状更加明显。她径直走到霍尔德先生面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您已经下令释放阿瑟了,是吗,爸爸?”她问。
    “没有,我的姑娘,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直到水落石出。”
    “可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你清楚女人们的直觉是很准确的。我知道他没有做坏事,这样对待他是不公平的,您会后悔的。”
    “那么,假如他不是罪犯,他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
    “谁知道呢?也许是您的怀疑让他受到了伤害。”
    “我怎么可能不怀疑他呢?当时我的确看见他手里拿着皇冠。”
    “哎,他只是捡起它来看看而已。哦,你相信我吧!阿瑟是无罪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我们都不要再提了。我简直无法想象我们亲爱的阿瑟会被投入那黑暗的监狱!”
    “除非我找到绿玉——玛丽,因为你十分爱护阿瑟,以至于你不会明白这件灾难给我带来多可怕的后果!我绝不能就这样罢休,为了彻底调查这件事,我特意从伦敦请来一位先生。”
    “是这位先生吗?”她转过来看着我问道。
    “不,是他的好友。那位先生自己一个人在周围转悠。此时他应该在马厩那边的小路上。”
    “马厩那边的小路?”她扬了扬她的黛眉,“他想在那里找些什么呢?哦,我想我看到他了。请相信,先生,我所说的都是实情,阿瑟他确实是无辜的。”
    “很荣幸我的观点和你的一致,而且,我相信有你的帮助,我们就可以证明这一点。”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擦鞋垫上蹭掉鞋底的残雪。“你一定就是玛丽小姐了,我是否可以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可以,先生,如果能帮助澄清这件可怕的事情的话。”
    “昨晚你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什么都没有,直到我叔叔大声喊叫起来,我才急忙赶下来。”
    “你昨晚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可是有没有把它们都闩好呢?”
    “都闩好了。”
    “今天早上它们都还闩着吗?”
    “都还闩着。”
    “这里有个女佣,她有情人吧?我听说你昨晚曾跟你叔叔说她出去跟他约会来着?”
    “是的,她在客厅里伺候,也许她听到叔叔跟我们谈论皇冠的事情了。”
    “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说她可能跟她的情人说了皇冠的事,并且有可能是他们两人计划偷取了这顶皇冠的。”
    “这些毫无根据的理论根本没用,”霍尔德先生失去了耐心,大声嚷嚷着,“我跟你说过我亲眼见到那顶皇冠在阿瑟手上。”
    “耐心些,霍尔德先生。我们必须重新审查这件事。霍尔德小姐,你是眼看见那个女佣从厨房门口那边回来的,是吗?”
    “是的,当我检查那扇门有没有关上时,发现她悄悄地走了进来。我还看见那个男人就躲在暗处。”
    “你知道这个人吗?”
    “噢,当然知道!他是运送蔬菜给我们的小贩,名字叫做弗朗西斯·普洛司珀。”
    “他当时的位置,”福尔摩斯说,“是在门的左边——就是说,远离进入后门的路上?”
    “是的,确实是这样。”
    “他还有一只脚装着木头假腿?”
    这位小姐表情生动的黑眼珠突然显出有些慌张的样子。“怎么?你简直像个魔术师啊,”她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说话的时候带着温柔的笑容,但是我的朋友却没有附和她的笑容,他瘦削的脸显得分外热切。
    “我现在想上楼去看看。”福尔摩斯说,“我还想到房子周围再走一趟,或许我在上楼之前有必要再检查一下楼下的窗户。”
    他从一扇扇窗户前快速走过,只在那扇能够看到马厩小道的大窗户前停留了一下。他打开窗户,用一只高倍的放大镜异常认真地查看窗台。完成之后他说:“现在我们到楼上去看看吧。”
    霍尔德先生的起居室是一间简朴的小房间,地板上铺着一块灰褐色的毛毯,屋内有一个大柜子和一面长镜。福尔摩斯走到柜子前面,仔细看着上面的锁。
    “哪把钥匙能打开这锁?”他问道。
    “就是我儿子说的——能打开库房食品柜的那把钥匙。”
    “你拿着它吗?”
    “它就放在化妆台上。”
    福尔摩斯拿起钥匙打开大柜子。
    “这把锁是消声的,”他说,“难怪你没有被吵醒。我想这就是装皇冠的盒子了。我们得看一眼。”他打开盒子,拿出皇冠放在桌上。这是一件雕琢华丽的宝物,我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玉石,足足有三十六块。皇冠的一边有一道裂口,那里缺少了三块绿玉。
    “现在,先生,”福尔摩斯说,“这个部位和那缺失了绿玉的部位是相对的。请你试一试能不能把它掰开。”
    霍尔德先生慌忙后退。他说:“你别开玩笑了,就算是做梦我也不敢去掰它啊。”
    “那我可以试一试。”福尔摩斯突然使劲狠命掰着它,但是皇冠纹丝不动。“我觉得它稍微有些松动,”他说,“但是,就算我的手指特别有力气,也很难掰开它。一般人是绝无可能把它掰开的。所以,霍尔德先生,如果我把它掰开了,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它会发出一声巨响,就像开枪的声音一样。你敢说,这一切在离你卧室仅仅数码之遥的地方发生,而你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吗?”
    “我不敢想象什么,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是真相或许会越来越明显。你是怎么认为的,霍尔德小姐?”
    “我和我叔叔一样不明白。”
    “你看见你儿子的时候,他是光着脚的,对吗?”
    “是的,他只穿了一条裤子和一件衬衫。”
    “非常感谢。在这次的询问中,我们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这太幸运了,如果我们还无法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话,那可就是我们自己的过失了。先生,请你允许我在屋外继续检查一下。”
    他要求单独前往,据他解释,太多人去反而会留下一些重叠的脚印,这会给他的工作增加难度。他在外面待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当他回来时脚上沾满了积雪,但他的神情仍旧让人捉摸不透。
    “我已经看到所有想要了解的细节了,先生,”他说,“为了更好地帮助你,我需要现在就回到我的住处去。”
    “那些失踪的绿玉呢?我亲爱的先生,它们藏在哪里?”
    “这并不好说。”
    “那我永远都无法见到它们了!”霍尔德先生磨搓着双手失声大喊,“那阿瑟呢?你刚才不是很有信心吗?”
    “我还是保持我的意见。”
    “那么,我的上帝哪,昨晚我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啊?”
    “明天早上九点到十点钟,你最好能到我的住所来一趟,我将非常乐意把整件事情尽可能解释得更清楚些。根据我的理解,你放手让我去调查这件事,为的是找回那三块绿玉,而在办案过程中,我可以从你这里提取任意数额的资金。”
    “是的,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找回绿玉。”
    “很好,我会在我们再次见面之前彻查这件事的。再见,很可能黄昏的时候我还要再回来一次。”
    看来福尔摩斯对这件案子已经很有把握了,但他究竟得出了哪些结论,我却是一头雾水。在返回住处的途中,我多次拐弯抹角想要打听一些消息,但他总能巧妙地转移话题,没办法,我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不到下午三点钟,我们就回到了贝克街。他匆忙走进自己的房间,几分钟后便装扮成一个潦倒的流浪汉出现在我面前。他竖起领子,穿着油腻发亮的破外套,还系着红领带,脚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靴子,确实像是一个地道的流浪汉。
    “我这副扮相还可以吧,”他照了一下壁炉上的镜子说道,“真希望咱们可以一起去,可条件恐怕不允许。我或许找到了破解这个谜团的线索,或许只是跟在鬼火的后头瞎转悠,但很快我就会知道是哪种情况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就回来。”他割下一大块牛肉,夹在面包中,然后把这块三明治塞进口袋,就出门探险去了。
    我刚喝完下午茶,就见他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手上还晃悠着一只系着松紧带的旧靴子。他把靴子扔在一边后,倒了杯茶。
    “我不过是顺路经过,”他说,“待会还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
    “噢,去西区①。可能要花费很长时间。如果我很晚还没回来,就别等我了。”“事情调查得如何?”
    “噢,很顺利。没出什么差错。我又去了一趟司特利特哈姆,只是没进去。有一个小小的疑点挺有趣的,我可不能轻易放过它。我不能干坐在这里闲聊,我必须脱下这套下等人的衣服,换上我自己那套上等人的衣服。”
    从他的举动我可以看出,他明显有别的理由,而且比谈话中所暗示的更让他满意。他的眼睛神采奕奕,苍白的脸颊上甚至泛起红晕。他急匆匆地上了楼,几分钟后,客厅的门“砰”地一响,他再一次兴致勃勃地去做他天生热爱的追捕事业去了。
    直到半夜,他还是没回来,我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他经常不分昼夜地外出紧紧追踪一个线索,所以我并不奇怪他今天会晚归。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但是当我早上下楼吃早餐时,他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报纸,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干净整洁。
    “对不起,华生,没等你下来我就先吃早餐了。”他说,“别忘了今天上午我们的客人还要和我们会面。”
    “不会吧,已经九点钟了,”我说,“我听到门铃响,一定是他来了。”
    果然,来的正是霍尔德先生。一夜之间,他身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让我深感吃惊,他那与生俱来的宽阔而结实的脸庞,现在迅速消瘦并凹陷下去,头发也好像更加灰白了。他萎靡不堪地走了进来,表情比昨天狂暴的样子还要痛苦,失神地一屁股跌坐在扶手椅上。
    “我做了什么错事要承受这样残酷的折磨,”他说,“两天前我还是一个幸福无忧的有钱人,毫无忧愁地活在这世界上。现在我竟沦落到这种地步,我的晚年注定要在孤独和不光彩中度过了。真是雪上加霜啊,我亲爱的玛丽离家出走了,抛弃了我这个老头子,这真是太让人悲哀了。”
    “抛弃了你?”
    “是的。今天早上佣人发现她的床一夜没动,家里也没有她的踪影,她留给我一张纸条,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我昨天晚上曾万分伤心而并非恼怒地对她说,要是她和阿瑟结了婚,本可以一切安好的。也许我这样说太不妥当了。她在留言里谈到这些话:
    “我最亲爱的叔叔:
    我已经给您带来了深深的烦恼,如果我采用另一种方法,这些可怕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我只要这样想,就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您的庇护。我现在要永远离开您了。不要为我的将来担心,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容身的地方。千万记得,绝对不要试图寻找我,因为这是没有用的,而且会对我造成困扰。无论如何,我永远是你亲爱的
    玛丽”
    “她的留言暗示了什么,福尔摩斯先生?你认为她想要自杀吗?”
    “不,不,根本不是这样。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相信,霍尔德先生,你的这些麻烦就要结束了。”
    “什么!你肯定如此?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先生,你听到了什么吗?那些绿玉呢?它们藏在哪里?”
    “你不会认为用一千英镑交换一块绿玉的价钱划不来吧?”
    “我宁愿付出一万英镑来换回我的绿玉。”
    “完全没有必要。三千英镑就足够搞定这件事了。我想,我有必要要求一笔小小的酬劳。你带了支票簿吗?给你这支笔,你开一张四千英镑的支票吧。”
    霍尔德先生浑浑噩噩地开了支票。然后福尔摩斯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个小巧的三角形的金纸包,里面包着三块绿玉,他顺手将纸包放在桌上。
    我们的委托人高兴得大叫,一把抓住绿玉。
    “你找到了!”他急促地说,“我终于得救了!我得救了!”
    他喜出望外的举动和先前的痛苦一样激烈。他把三颗失而复得的绿玉紧紧抱在怀中。
    “除此之外,你还欠了笔债,先生。”福尔摩斯很严肃地说。
    “欠债?”他抓起笔说,“欠了多少?我全都还给你。”
    “不,这不是我的债。你应该对你儿子,那位高尚的小伙子好好地道歉,他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如果我的儿子这样做的话,我将为他感到骄傲,当然前提是我要有这么一个孩子。”
    “不是阿瑟偷的吗?”
    “我昨天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我再说一遍,不是他。”
    “你确定没错?那么我们赶紧去找他吧,让他知道一切都解决了。”
    “他已经知道了。我调查清楚后去找过他,结果他不愿告诉我实情,我干脆跟他说了我的调查结果,他听后只好承认我是对的,并且还补充了几个我不是很明白的细节。今天早上你带来的信息,肯定能让他开口。”
    “上帝呀!那么,快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我确实要这么做,而且还要告诉你我是如何弄清整件事情的。让我从头讲起吧,首先,有句话我难以启齿,你也难以接受:那就是乔治·伯恩威尔爵士和玛丽有私情。他们俩人现在已经一起私奔了。”
    “玛丽?绝对不可能!”
    “遗憾的是这不仅是可能,而且是确凿的事实。当你们将伯恩威尔纳入你们的家庭时,你们父子俩,都不清楚他的真实面貌。他是英国最穷凶极恶的人物之一——一个落魄的赌棍,一个凶狠的流氓,一个毫无良知的人。你的侄女也被他所蒙蔽。当他像对其他女人所做的那样对她信誓旦旦地给予承诺时,她就忘乎所以,以为只有自己才能打动他的心。这个恶棍知道怎么用花言巧语让她为他做事,并且差不多每天晚上他们都在幽会。”
    “不可能,我是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的!”霍尔德先生脸色惨白地嚷道。
    “现在,我要告诉你,前天晚上你屋内发生的所有怪事。当你的侄女以为你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就偷偷跑到那扇通向马厩小道的窗户前和她的爱人互述衷肠。他因为长久地站在一个地方而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的脚印。玛丽和他说起了皇冠,引起了他对金子的邪恶**,因此他强迫她听从他的指示。我想她是爱你的,但她对情人的爱已经淹没了理智。她就是这样的女人。还没等听完他的计划,她就看见你下来了,于是急忙锁上窗户,并告诉你女佣和她那装着木头假腿的情人之间的私情,这倒确实是真的。
    “阿瑟和你谈话后,便回自己房间去睡觉,只是他因为想着欠债的事情而难以安眠。半夜时分,他听见有脚步声轻轻地走过他的门口,因此他起来向外查看,却惊讶地看到玛丽偷偷地顺着过道走去,直到她进入你的起居室。阿瑟非常震惊。匆忙披上一件衣服藏在暗处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见玛丽很快从你的房间走出来,并借着走廊的灯光看见她手里拿着皇冠朝楼梯走去,他感到很惊慌,便跑到你房门附近的帘子后躲起来,在那里他可以把客厅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她偷偷打开窗户,把皇冠递出窗外交给暗处的某个人。然后关上窗户,从靠近他藏身的地方匆匆经过,回到她的卧房。
    “只要她还在那里,阿瑟就无法做什么,不然他深深爱着的女人的可耻行为就会暴露出来。但是她一离开,他就发觉此事将带给你毁灭性的打击,并觉得重新拿回皇冠才是当务之急。他急忙跑下楼,披着衣服光着脚,打开窗户,跳到外边的雪地上,顺着小路跑过去,在惨白的月色中他看见一条黑影。乔治·伯恩威尔爵士正打算逃跑,但是阿瑟抓住了他,于是两个人争夺起来,阿瑟抓着皇冠的一端,而乔治·伯恩威尔爵士紧紧抓着另一端。厮打时,阿瑟狠狠揍了他一拳,打伤了他的眼睛。此时某个东西突然被扯断了,当阿瑟发现他已经抓到皇冠时,便赶紧跑回来,关上窗户,进入你房内,正当他要察看那扭歪了的皇冠并试图把它扳正之时,你就突然出现了。”
    “这是真的吗?”霍尔德先生满脸冷汗地说。
    “当他觉得你应该对他勇敢的行为大加赞扬的时候,你却用毫无道理的责骂激怒了他,他无法做到在说出真相的同时还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觉得他应当保持绅士风度,便自作主张地隐藏了她的秘密。”
    “难怪玛丽一见到皇冠就晕了过去。”霍尔德先生嚷道,“噢,上帝啊!我真是笨蛋!是的,他曾请求我让我放他出去五分钟的!这可怜的孩子是想去刚才打斗的现场寻找丢失的绿玉。我是多么残忍无情地责怪了他!”
    “当我来到你的房子时,”福尔摩斯继续说,“我马上四处察看了一下,想看看雪地里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可以帮助我展开调查。从前天晚上直到今天都没有下过雪,恰好这段时间还有重霜保护着痕迹。我沿着小贩所走的那条小道仔细查看,但是上面的脚印已经被踩踏得无法区分了。不过,在它旁边,离厨房小门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年轻女人站着同一个男人说话时留下的印迹,其中一个脚印是圆的,表明这人装着一条木制的假腿。我甚至敢断言有人惊扰了他们的谈话,因为雪地上留下了那女人匆忙跑到门口的一长串脚印。那个装了假腿的人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开。这应该就是那女佣和她的小商贩情人。你已经告诉了我他们的事情。我调查之后证明确实如此。我绕了花园一圈,除了一堆杂乱的脚印,并没有看到什么,这肯定是警察留下的杰作。但是当我走到通往马厩的小路时,留在雪地上的一长串复杂的情景便自然在我面前展现出来。
    “那其中有两条脚印明显是穿着靴子的,还有另外的两条,却是一个光脚的人留下的。根据你曾说过的话我马上判断出这是你儿子留下的。之前的两条脚印是重复着来回走动的,另外两条却是飞快奔跑的脚印,而且他的脚印与那穿靴的脚印重叠,显然是后来走过的。我跟着脚印走,看到它们都通往客厅的窗户,那穿靴子的人在窗前等待时踩溶了周围的积雪。然后我到另外一边,沿着小路走下去一百多码的路程。另外,我发现穿靴子的人曾经转过身来,地面的积雪被踩得狼藉不堪,看起来那边发生过一场恶斗,最后我还看到几滴溅下的血,这表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这时,穿靴子的人顺着小路跑掉了,雪地里留下一小滩血迹,这说明他受了伤。后来他跑到了大马路上,可是我发现马路已经被人清扫过,所以线索就在这里中断了。
    “你是否记得在进屋时,我曾用放大镜检查客厅的窗台和窗框,我立刻发现有人从窗户进出过。我可以看出脚印的形状,因为这里被一只湿脚踩过。那时我就大概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说,有一个人曾守在窗外,另一人将皇冠拿给他,你儿子看到这一切,就去追贼,并和他搏斗。他们两人都抓着皇冠使劲争夺,才造成了那种一个人无法造成的损坏。他重新拿回了皇冠,但却遗留了三颗绿玉在对方的手里。我当时就弄清楚了这些情况。但问题是,等在窗外的那个人是谁?又是谁把皇冠拿给了他?
    “有一句古老的格言说过,一旦你将不可能的情况排除后,剩余的情况尽管可能怎么都说不通,却肯定是真实的。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把皇冠拿到楼下的,那嫌疑人就只有你的侄女和女佣们了。但如果是女佣们做的,阿瑟为何愿意替她们承担罪行呢?这根本说不通。不过如果解释为,因为他深深爱着他的堂妹,所以他要帮忙隐瞒她的秘密,这样就很合理了。再加上这秘密是见不得人的事,他就非这样做不可了。我记得你曾说过看见她站在窗户那边,后来她一见到皇冠就昏倒了,于是我就猜出全部的事实了。
    “但是,谁会是她的同党呢?显然是她的情人,除此之外没有人可以在她心里占据这么多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对你的爱和敬重。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社交,朋友不多,而乔治·伯恩威尔爵士却是其中一个。我曾听说他在妇女当中臭名昭著。穿着靴子并拿到失踪的绿玉的人肯定是他。尽管他知道阿瑟已经发现了他,但他仍坚信自己会安全无事,因为只要阿瑟打破沉默,就会危害到他的家庭。
    “好啦,你现在应该能够想到我接下来的步骤会是什么了吧。我乔装成流浪汉的模样找到伯恩威尔爵士的住处,结识了他的仆人,并得知伯恩威尔爵士曾在前天晚上弄伤了头。最后我用六个先令买了一双他扔掉的旧鞋。经过仔细核对,鞋子和那脚印完全相符,丝毫不差。”
    “昨天晚上,我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流浪汉。”霍尔德先生说。
    “是的,那就是我。我在找到我所要查的人之后,就回家换了另一套衣服。我要在这里扮演一个微妙的角色,因为我觉得为了不出现丑闻我们应尽量避免起诉,这个狡猾的恶棍肯定看得出来,在这件事上我们会受到怎样的阻碍。我去他的住所找他。起初,他拒不承认一切。但是,当我指出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细节之后,他再也无法抵赖了。他从墙上取下护身棒试图恐吓我。然而,我知道如何对付他,在他挥棒之前,我迅速将手枪对准他,这时他才开始恢复理性。我跟他说我们可以从他手里购买那三块绿玉——一千镑一块。他显得十分后悔,说道,“天啊,太糟糕了!”原来他已经出售了三块绿玉,而且是以六百英镑的价格卖出去的。我承诺不追究他的行为之后,他就将买家的住址告诉了我。我找到买家,经过多次还价之后,终于花了三千英镑赎回绿玉。接着我去找阿瑟,告诉他一切都解决了。终于,在经过这艰难辛苦的一天之后,直到两点钟我才能上床睡个好觉。”
    “这是不同寻常的一天,你将英国从一桩险些流传出去的大丑闻中解救了出来,”霍尔德先生站起来说,“尊敬的先生,我实在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你的本事实在让我大开眼界。现在我马上要回去找我那亲爱的儿子,为我的鲁莽向他道歉。至于你说到关于玛丽的事,我感到心都要碎了。你确实很厉害,可是恐怕你也不清楚她现在的行踪吧!”“我想我们可以肯定,”福尔摩斯回答道,“她就在乔治·伯恩威尔爵士的身边。同样,我还可以肯定,不论她做过什么,他们很快就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①伦敦西区是富人聚居的地方。——译者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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