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八章 诡异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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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卿浅睁开眼时，眼眶湿润，嘴角却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响，门被人推开了，她起身看去竟是云祈，看她的眼神沉重非常。
    墨卿浅的心倏的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踪迹。
    可云祈并没有直接告知她结果，而是问她：“小浅，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表情凝重。
    墨卿浅移开了目光，干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她这么明显的抗拒，云祈自然看出来了，他叹息没有追问，他知道墨卿浅这孩子的脾气。
    他手里拿着诊断书，被他捏的死紧死紧，这样的结果他该怎么和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说，太残忍了不是吗？
    “云爷爷，您就直接说吧，您这样看的我心里直发怵。”墨卿浅已极力想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声音还是隐隐有些发颤。
    “小浅，你的器官……已经有了衰竭的征兆。”云祈极费力地吐出一句话。
    “什么器官？”
    “……所有。”
    什么叫晴天霹雳，墨卿浅一直无法理解，但是现在，在云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终于懂了。
    她也想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还有多长时间”，得到答案后，若有所思地吐出一句“够了”。
    可她知道不够，无论是一个月，一年还是三年，五年都不够，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不够。她想活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天，她想一直陪着他到那一天。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将夜离，哪怕明天就是她的死期，墨卿浅也无所谓，甚至还会觉得终于解脱了。可现在不行，她想陪着他久一些，再久一些，久到他们就这样老去，久到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墨卿浅双手死死揪着诊断单，牙关紧咬着，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不瘫倒下去。
    云祈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好受，出声宽慰着她：“别担心，还有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墨卿浅听了低声笑了出来，只怕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还有时间？四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一切还来得及？四年前她听的就是这一句。
    内心的绝望凭空升起，她想哭，想号啕大哭，什么都不管不顾，但却不能，只能深呼一口气，压抑所有的负面情绪，然后对云祈笑着说：“没事，只是征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后来就变成了对她自己的暗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还是对云祈说：“云爷爷，您别告诉院长奶奶成吗？我怕她受不了。”
    到底墨卿浅还是没问云祈，她还有多长时间，好像不问，时间就能流逝的慢一点。
    那时，绑匪的话，她还记得。
    七年，已经是第四年了，事到如今，她也绝不会猜测这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如果真的避免不了结局的话，那就请让她坚持到七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最后一分钟，最后一秒，让他能再陪他久一点，久到她的遗憾能少一点。
    墨卿浅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五楼，整个五楼悄无一人。因为这层楼已经被墨家买了下来，除了医护人员每日进行必要的检查之外，以及墨家人来看望之外，平时是无人进出的，她能进来还是多亏了云祈的帮助。
    透过门上的窗户，她看着那个静静躺在床上的人。他虽是静止不动的，可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止。他的两鬓有些斑白了，比上次她来看他时好像衰老了一些。
    “赵博士怎么说，他还是醒不过来吗？”墨卿浅语气平静地问着那个带她来的小护士。
    护士摇头：“病人一切情况都很稳定，只是，他似乎没有醒来的意愿。”
    她低声耻笑道：“早该想到的，他就只会逃避。”
    护士不解，只是犹豫问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进去看看呢？”
    “我不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护士十分诧异地看着她。
    墨卿浅未过多的解释。看着那人一动不动的的身影，多了份无奈。感觉好像寻不到所谓的真相了，只怕连他醒来的那一日，她都等不到了，更何况即便他真的醒来了，也未必会为她辩护，向他们说明那一日他的卑鄙行径。
    他怎么会说呢？
    她以前一直把他当做是英雄。她一直以为在那一刻，他选择墨清然是因为她是他的亲生女儿，舍己为人是他告诉她的道理，身为一个警察的女儿，这是她应该做的牺牲，没有什么不公。
    可原来真相竟然那么不堪，原来墨清然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她，不过只是一个罪恶滔天的杀人犯的女儿。
    这便是尹槐安告诉她的真相。她让她走，让她远离墨家，可她没有做到。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会给她买好吃的糖葫芦，会带她去游乐场、海洋馆、动物园，去一切好玩的地方的人；那个她不过说了一句他的警服好看，他就立马带她去制作了一件小警服的人；那个说会疼爱她一辈子的人，既然会这么对她。她始终坚信着，傻傻的坚信着，他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不得已。
    墨卿浅走出医院的时候，看见了云沛辰，她下意识将手中已经皱的不行的诊断单塞进了口袋里，而后笑着和他打招呼。
    她什么都没有说，但云沛辰却霎时红了眼，他唤她：“星星。”
    墨卿浅的笑容凝固了，眼眶微红。她听见云沛辰哽咽的声音说：“现在可能已经太晚了，对不起，星星。”
    那一刻，墨卿浅的眼泪“啪嗒”一声碎在了光滑的地上。
    她倚在她曾经最渴望的怀抱里，呆愣地睁着眼睛，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眼泪肆意。
    “星星，你别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是了，她早该知道的，除了他还有谁会把她送进医院？
    走在路上，恍然无所依。墨卿浅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听到车此起披伏的鸣笛声，好热闹，热闹到她觉得好孤寂。这世界好大，大到她都不知道要去哪儿。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公园，脑子里是一片混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与平常无异的景色，泪水濡湿了眼眶，视线变得模糊。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尹槐安去世的那一天，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里，和现在一样，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月亮又一点一点的升起，没有归宿。
    她那时的心情大概和现在一样，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一样。
    路灯霎时亮了，晃得眼睛生疼，可是，它怎敢发出这么明亮的光，不觉夺了星星的主吗？你看，那星星多么黯淡啊……
    手机一直在震动，墨卿浅却不想理会，她知道是谁，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很但心她，可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呼出一口气，微微发抖的手打开手机，果然全是将夜离的未接电话，以及信息——小卿卿，你在哪啊？小卿卿，我现在在家呢，你快点回来好不好？小卿卿，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卿卿，你再不回我信息，我就要报警了……诸如此类。
    心中应是温暖，却有些苦涩。
    泪滑落到嘴角应是咸的，可墨卿浅却尝到了苦味。
    墨卿浅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久，看着它那明亮的光芒，一点一点变得暗淡，最终还是在最后一秒打通了他的电话。她连自己的手机号码都记不住，唯独记得他的，她一下一下地按着键盘，一次比一次沉重。
    铃声响了，在这孤寂的夜里特别突兀。她在心里数着一，二……不到三秒，已经被接通了。
    只听得手机那头，将夜离万分焦急的声音：“小卿卿，你在哪呢？怎么还不回来？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在外面会有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墨卿浅没有说话，只听得他絮絮叨叨的声音。他总说她是管家婆，现在看来，明明是他才对。
    “小卿卿？”将夜离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将夜。”墨卿浅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
    “我在。”一如那时的话语。
    墨卿浅泪却再挂不住了，大串大串地往下掉着。
    “我好想你。”她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
    一句很奇怪的话。
    将夜离瞬间紧张了起来，声音隐隐有些发抖：“小卿卿，你乖乖待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墨卿浅就听见“嘭”的关门声。
    将夜离没有挂断手机，墨卿浅也没有。她就静静地听着，从将夜离手机里传过来的风声，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他渐渐变得沉重的喘息声，听着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卿卿，回头。”将夜离喘息着说着。
    墨卿浅回头，一眼就看见了路灯下的他。他朝她笑着，很温暖。
    她立马跑到将夜离面前，紧紧抱着他，感受他因狂奔而狂跳不止的心跳，没有哪一刻会让她这么安心。
    将夜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墨卿浅，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确定无碍后，他缓缓开了口：“小卿卿……”
    墨卿浅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阻断了他的话，目光哀求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将夜离注视了墨卿浅好久，凝望着她湿润的眼眸，终于点了点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好，我不问，但是……”
    听到那个转折，墨卿浅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解释今天的这件事情。还好将夜离并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嬉笑道：“我饿了。”
    心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回家，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将夜离欢笑着点头。
    十指相扣，肩并着肩，月影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拉了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