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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天人入梦落天劫

西风烈 闲云也鹤 3691 Aug 6, 2021 10:47:31 AM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已至清秋时节,再无蝉鸣声动彻耳,少了一些热情喧闹,多了一份宁静淡雅,倒还有些稀疏的蜂鸣,三三点点踏着月色寻觅花朵采蜜。
    公孙谨折断木柴丢到火堆里,看着三个年轻人东倒西歪在一起,对阵乏累了一天,都是差些丢去性命,确实好生休息才对,摇摇头笑道:“逢老鬼,想不到你这个糟老头子居然肯出山了,不待你那阴森森的老鬼山了?”
    白衣老人逢守春伸出手道:“五百两黄金!我徒儿差些丢了一条命,这五百两黄金今个要是没个响动,我就……,去你的,反正你你心里头明白。”
    公孙谨拔起地上的一颗野草,抹去尖上泥土一把丢入嘴里,倒靠在一株老树边翘起二郎腿说道:“逢老鬼,你还敢威胁我不成?不过话说回来,你从哪找的好苗子,你一个打拳的老武夫,怎就教那小子练剑?”
    逢守春看向袁逢呼呼大睡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那时一个隆冬雪夜晚,一人独自入苍梧郡回乡,遇上一个未过腿高的小孩童衣衫褴褛站在村口,冻得瑟瑟发抖,却是站得笔直,背着药篓焦急等待,
    也是自己闲得无聊,想歇住脚步,便上去问了一些事,才是知道孩童是在等待药商,卖去得了银钱才能买米回家揭开锅,只是大雪覆路时日天晚,怕是药商来不得,就掏出几枚小钱给了那个孩童。
    孩童也不怕生,呲溜吸上流到嘴边的鼻涕摇了摇头说道:“奶奶说过不能接过人家白给的银钱,那样不对。”
    孩童小脸在寒风中红扑扑的样子着实讨人喜欢,也借着那份喜欢做了一份由头交换,跟随孩童去借宿了一晚上,不大的落魄院子就有一个茅草屋在风中摇摇晃晃,
    里头的摆设除了一口锅炉就再无其他,里屋住着病瘫在床的老人,外屋在锅炉边就是小孩童的木板床,孩童熟练煮过药汤,做了一些简单饭食,也可以说不上是饭食,就是野菜面粉团子。
    那一晚上孩子让出了自己覆盖茅草吱呀响动木板床,衣裳单薄蜷缩着身子靠在角落里,吸着鼻涕笑道:“小子的床有些生硬,大人睡不惯的话咱也可以退钱,毕竟家里头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好招待的,想来也是有些不值得……。”
    说着说着,那个孩童睡熟了去,也是那一晚上,游荡了大半辈子没有一个落脚处的自己,萌生了收徒念头,
    不过在转眼间,那个跟在屁股后头未过腿高的小孩童,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所为之事,无愧问心。
    逢守春低下眉头说道:“若是江湖还是那个模样该是多好,他们的江湖应该如心上才是最好。”
    公孙谨摇摇头轻轻一笑,仰头而起长吐一口气,那时的江湖可以踏马而行,可以快意恩仇,更可以所遇事不平,尽可出手打破心上难平意,与江湖庙堂相隔甚远,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
    大秦统一天下过后,制定律法三书十六策插手江湖之事,才是短短三年时间,大秦铁骑压断了天下江湖武夫的脊梁,自此过后江湖与庙堂不再天高地远,但凡江湖武夫都要受到庙堂管控,不再任由为事,皆用以案卷记载备录。
    猛然直起身子的公孙谨轻轻道:“那样的江湖很好,也是最好,只是江湖侠义这几个字太重,我们的江湖不应该是他们的江湖,江湖一直都是那个江湖,也一直都很好,非常好。”
    逢守春不问不顾,拢袖擦掌靠近火堆,俨然老年迟暮模样,再没有当年意气,再去回首当时正值壮年,与师傅学有所成下山游历,虽是打拳的粗糙武人,却是喜欢白衣飘袖,被江湖上同一辈好生笑话,不过还是依靠拳头狠厉,闯出了一些名头,与当时佩剑游历的公孙谨一见就不对付,
    第一次相遇在淮水河畔打了三天三夜,卷动淮水涌起数丈大潮,惊落九天之上天雷滚滚震响,同入一品武夫,好不快哉!
    第二次见面是听闻大秦骑军折腰江湖,凭借江湖拦路大秦铁骑,那个佩剑的之人已然目盲,再不见当时意气风发,便已知道他们的江湖已经老去了,一人拳动春风过境,罡气绕身高十丈,生生砸退一千大秦铁骑,
    最后与眼前目盲老人对阵,落败一招,自此收官归隐山林,再不去插手江湖之事,还曾记得被放去时的那句话:所遇即所得,所得即生安。
    火堆噼里啪啦烧得灼烈,两位老人相对不知所言,东一句西一句有处没处寻着话头,说过两句又是没个下头……
    秦枫身子抖动,在梦中见头顶有滚动天雷阵阵,天上无数仙人怒目圆睁俯瞰下来,数只大掌裹挟雷电威压,雨洒大地般拍打落下,声动急弦响震,嘈嘈切切错杂弹,年轻人四目还顾,方寸之地已然无处可逃,只能拔刀出鞘,猛然拔地而起撞上大掌,
    数道雷电大掌相互合拍,瞬息之间雷电延绵不绝爬上身体,狼狈不堪被硬生生拍落摁在地上,秦枫咬牙挣扎想要脱开身,大掌不断落下,将少年打入地下数米深,大坑里头的秦枫强忍剧痛吞下翻涌鲜血,扭过头来看向天上,紧紧握住长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一刀断去摁住身子的大掌,踏步直上青天骂道:“你们他娘的有完没完,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那就来拿啊!”
    公孙谨闻声看去,火堆旁的秦枫诡异扭动着身体大汗淋漓,立即起身一步来到年轻人的身旁,一指点在其脑门之上,气卷清风绕动周身,四指相叩,顶在丹门之上厉声道:“天人入梦降天劫,你小子可得挺住了。”
    逢守春抬头望去天上乌云密布说道:“你们究竟对那小子干了什么?入一品武夫的天劫怎么会来两次?还是天人亲临降下。”
    公孙谨着急喊道:“逢老鬼,莫怪我拖你下水,既然你来了,就应该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帮我先挡住天人的天雷,过后我再给你说明缘由。”
    逢守春舒展眉头,看向袁逢喃喃道:“小徒儿,为师本想留着给你,可惜你小子不成器,慢了别人一步,为师堂堂顶尖的拳道大宗师,求我教拳的家伙多如牛毛,少说从咱苍梧郡下去也得到淮水道那边,你小子倒好,说什么狗屁的意气青锋三尺剑,最是少年好风流,为师也不懂那些个风流意气是啥,只是你小子喜欢学剑,那为师就为你去求一剑,接下来这条路,可就得你小子自己去走了。”
    当初那个小孩童学拳是提不起一点兴趣,倒是给他削了一柄小木剑,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自己剑法也是半吊子,只见过猪跑,就翻来了几本剑法秘籍,让那个小家伙自顾自练去,想不到小家伙靠着天赋无师自通练出个剑法小宗师,
    少年对于喜欢的事总会起而行之,莫要去等闲,白了少年青丝,再去回首时,不剩下空悲切才是最好。
    天上雷池聚成,滚滚阵响震动天地,九条雷龙盘绕黑云,白衣老人散开气机延绵八百里,衣袍随西风摇动烈烈作响,前有姜玄武出关,一气尽起清风八百里,又登高楼四百里,独挡六千铁骑不过阵,在后公孙谨一气绵长八百里,剑斩天人撞雷池,而今我逢守春出山不愿输给你们,曾记有: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且,
    踏步而起直撞天上雷池,且容为师为你撑起一方天地。
    公孙谨盘腿而坐,将秦枫架在身前,双手大开五指点在背面脉门,稳住少年体内涌动气机,再而十指绕动相扣,化作道门莲花叩,顶在自己胸口,破体勾魂而出,抽调一缕游魂窜入年轻人的梦中。
    秦枫被雷电大掌拍打得鲜血淋漓,周遭地面全部塌陷,柱刀立身站在最后剩余的方寸地上,一把抹去嘴角鲜血,手持长刀掠地而起,天上仙人数只大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下,直接将年轻人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秦枫咬牙看向天上,此时体内已经气力尽竭,再没有办法去挣脱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数条雷龙趁势游动涌来,裹挟雷电威压滚滚落下。
    公孙谨的游魂一进来就见到秦枫性命攸关,不做多想,踏去而上一指拦腰斩断雷龙,大袖一卷拂去摁住年轻人的雷电大掌,拉起秦枫说道:“梦里天人降雷劫,我最多只能存在一息,接下来的就得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了!”
    话语落下,老人踏步直上撞向天上穹顶,入阵放手搏杀,一气卷去半边天的仙人,直至最后一息渐渐消散。
    公孙谨猛然睁开眼睛,大汗透湿满背,嘴里骂咧道:“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老家伙,那么多老家伙去一个年轻人梦里捣乱,真是连老脸都不要了!”
    秦枫站在底下如梦初醒,感情这是在自己梦里,想来不由得又气又好笑,在南边时像条狗一样东躲西藏,入北也被穷追猛打,就没得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不过还是无可奈何,明知是梦依然醒不来,调动不了气机,身体也陷入枯竭,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上雷池不断聚到一起,渐而形成数道天雷滚滚落下。
    秦枫还是选择抬头而起,握住长刀横在身前,第一道天雷狠狠打下,一把将没有气力支撑的年轻人甩开数米远,数道天雷裹挟天地威压接后直然轰下,
    秦枫用尽全部气力双手撑地,一颗小种子从怀里头落出来,是苍梧郡大鸟给自己的苍梧种子,种子窜入泥土,快速长成一颗参天大树,挡去天雷,直入云霄。
    自西有一只白色大鸟扶摇随风入梦而来,展开双翼卷动十数丈的大风拂去雷云,落在秦枫的面前化作一个绝美男子,举起修长手臂提起秦枫轻声说道:“吾名凤岐,故人相托送你一场大梦初醒。”
    凤岐手绕青丝邪魅一笑,将秦枫高高抛起,猛的抬起脚一脚踢在年轻人的屁股上,转而化作大鸟展开双翼将其接住,扶摇直上,
    天人见状怒目而视,无数道天雷滚滚击来,秦枫怡然自得盘坐凤岐的背上喋喋不休道:“好一个故人相托,你的一脚比那天雷来得还让人猝不及防,而且真他娘的疼!”
    梧桐树枝叶扫去天雷滚滚,凤岐不去理会背上的秦枫碎语,一路展翅随梧桐直上横穿穹顶,来到一处昏暗无光地带,一把将背上的秦枫抖落在地上说道:“寻着有光的地方走去,就可以醒过来了。”
    秦枫舒展眉头,双手拢袖躬身一拜,转身寻着光亮处走去,
    凤岐化为人形看着年轻人的背影笑道:“倒是有你几分的模样,只是希望这个小家伙可以继承你的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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