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削发

    “喂，起来！”祖麻依用脚尖踢了踢B621的身体，口气凶悍，但其实她的动作很轻。
    B621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了一周这个他即将生活的星球，叹了口气，缓缓向前挪动步伐。
    “走快一点！”祖麻依粗声粗气的喊道，在B621身后推了他一把，像是在押解罪不可赦的犯人。
    B621不情愿的转头瞪了祖麻依一眼，心想自己怎么曾经会被这个凶悍的女人所迷惑，哪怕那只是一瞬间都不应该发生。
    “瞪什么瞪，你还有资格满腹牢骚啊？”祖麻依气不打一处来，想到B621刚才让他们大费周折就浑身燥热。
    在刚从漫夜星抓到B621时，她就往天泽星发回了讯息，告知自己找到了一个毫无威胁的普通生物人。
    那个信息在天泽星的通讯处还没有被捂热，这个毫无威胁的普通生物人就在机智人的地盘上给机智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易简寡言少语的冷漠态度更让祖麻依窝火，祖麻依觉得一切皆因B621而起，于是就把一腔怒火发在了B621身上。
    她从后面踹了B621一脚：“让你走快点，你就得走快点！知道一句话吧，‘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我说，你们生物人的历史倒是很长，总结的经验教训也很多，可后来人都把前车之鉴当屁吗？哼！难怪你们几十万年才进化了那么一点点！”
    “生物人，生物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生物人，那你是什么人？机智人？机智人是什么东西？没血没肉的僵尸？没心没肺的空壳？”
    B621没有再能耐，他的怒火比祖麻依的怒火烧的更旺，他气恼自己，不仅因为他落入了敌手，更因为他连逃跑的想法都已经丧失了。
    逃跑需要一片光明的前景作为支撑，他仔细想了想，他的前景模糊不清，遥不可及，甚至根本没有。他要逃到哪里去？他又为了谁而逃亡？如果注定孤寂无依，在哪里都一样，过任何生活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为什么不安于现状？
    其实，他还隐隐的觉得恐慌，从偶尔在他眼前闪现的那些往日片段，他感觉到自己的过去一片灰暗，只出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和拾荒号的封闭舱没什么不同，只与一人为伴，这个人——他的母亲，也已经离开了他。
    “你……”祖麻依气得满脸通红，她没想到B621会还口，而且不遗余力的咒骂机智人。
    “现在你的体力恢复了是吧？想一想刚才你趴在地上像死狗一样，想一想你差点掉进那些怪物的嘴里变成肉浆！”祖麻依回头指着水潭里的怪物，它们又浮出了水面，张着大嘴等着另外一个不知死活的倒霉鬼。
    “是谁救了你？是没血没肉的僵尸救了你，是没心没肺的空壳救了你！”
    祖麻依顺手从经过的一株垂柳上折下一截柳枝，用两根手指紧紧捏着，另一只手抓住柳枝底部轻轻一抽，柳叶纷纷脱离枝干留在了祖麻依的手上。
    她平摊手掌放在唇边，“呼”一吹，柳叶从祖麻依的掌心中奋勇争先向前飞去，像无数刀片一样对准B621后脑勺的黑色波浪及肩长发。
    长短不一的发丝飘飘扬扬纷纷落下，带着对主人无尽的眷恋，渗入满是陈腐气息的污泥之中。
    “啊！”B621惊叫一声，猛然转头，虽然他的皮肉没有被伤及分毫，但他看见了那一缕苦苦挣扎飘到他的面前，最终才缓缓落下的黑发。
    他惶恐的摸着自己后脑勺上残存的参差不齐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深陷于污泥之中已经变得污秽不堪的头发，它们毫无生气，奄奄一息，失去了往日鲜活的光彩。
    B621缓缓抬起头来，直到视线捕捉到了祖麻依满不在乎的脸，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似单纯善良的女子不仅凶悍而且残忍无情，虽然他还不了解机智人是怎样一个人种，但此刻已经可以断定他们感情淡薄，铁石心肠，以取笑和捉弄生物人为乐。
    “哼！渣滓！”B621毫不犹豫朝祖麻依吐出一口唾沫，随即转头不再看祖麻依一眼。
    祖麻依轻巧避开B621的唾沫，脸上堆起笑容，拍着双掌：“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看着那幅她的杰作，意识到这个生物人的头发长好还要一些时候，不像机智人一样可以随时变换外形。
    机智人可以控制从身体反射出去的光线的角度和强度，也就是他们可以随心所欲改变他们的外形，其实他们并未真的改变，这只是一种假象，引导其他人在视觉上看到他们需要呈现出的外形。
    这相当于建立了一个虚拟现实环境，不过不在神经系统中，而在体外。
    生物人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们损毁的外形有的可以复原，有的不能复原。幸好头发可以再长出来，不过，也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祖麻依心想，如果她被别人削去了长发并且无法及时还原，她不会放过那个让她难堪的人。想到这里，她露出一丝歉意，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不会开口道歉，刚才B621也惹了他们，她削去了他的头发，只算是扯平。
    易简一直没有说话，既没有阻止祖麻依鲁莽的行为，也没有对B621颐指气使。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从不将精力浪费在一些无聊的琐事上，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B621到底是怎样一个生物人，他与地球的侵略阴谋到底有多少关系，最重要的是要将他送去哪个部门。
    星际监听部干事，黑省壁狱警，警卫队队长和领土安全防御特工在原地翘首以盼，他们不敢违抗易简的命令，彼此之间也没有交头结耳，肃穆的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易简和B621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祖麻依没有跟上去，她打算回到飞船上取下自己的东西，之后回到家中休息。
    为期三个月的太空拾荒任务已经结束，她早就计划好了与自己最好的朋友谷口贞通宵达旦玩上几天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