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超脱

    菲尔知道自己的眼睛里面也有泪光，可是他不想让詹姆公主知道，他伪装是很随意地抹了抹自己的鬓角，快速地用尾指在她视线之外将泪水抹去。
    在这个时候，再怎么哭也没用。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你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以及你的战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丧失生命。
    当出现牺牲的时候，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泪水哭干了，然后重新拾起你的武器，将敌人一一杀死，为你的战友报仇。
    哭，在这种场合，并非代表软弱，而是代表着一种情绪的宣泄，以及对求生的渴望。
    谁也不希望随意死掉，但是究竟又有多少人，可以让自己的生命绽放最大的光芒呢？
    玛丽的死，对于其他的任何人而言，对于整个人类帝国而言，恐怕只是沧海一粟，无关痛痒。
    可是她的死，对于菲尔和詹姆来说，却是再造之恩。
    “我们，接着下来要到哪里去？”詹姆公主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她一边哭着一边问菲尔。
    “回村，看看还能不能救出一些人。”菲尔坚定地说。
    “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躲在乡下一辈子，但是我做不到；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再用法术，但是我没兑现。”菲尔在诉说着自己的内心。
    “我这次离开德尼城的时候，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再次回去，回到妻子身边，与她白头偕老；还可以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再娶妻生子，悠闲地过我的老年生活。”
    “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面，从此我只有眼前路，不再有身后身，已经回头无岸了。”
    “忽然间我有一种明悟，就是无论我最后是否能够成功救出大王子，我都回不去了；要不我就会死在战场，要不我就会死在自己人手里，没有其它的可能了。”
    菲尔重新踏上这条山路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超脱了，已经不会再去在意得失，不会再去在意世间的事物，不会再去在意错与对了。
    玛丽的死，虽然并非唯一的触发菲尔觉醒的原因，但也是最大的动因。
    她的死，反而使他超脱了。
    拯救小队，本来就是一队哀兵，菲尔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的队员，发自内心地不相信这支小队能够完成任务；所以一路过来，他只是尽职地履行队长的职责，而不是全力以赴地去拯救大王子。
    正因为大王子的失踪原因不明，所以此行隐藏着太多的疑点和困难，绝对不是一个什么拯救小队就能够完成的任务。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甚至整个小队，恐怕都会在所谓的拯救过程中丧命。
    为了我们伟大国王的大儿子，就让这个精锐到无法再精锐的小队，全员牺牲？
    可是玛丽的牺牲，却改变了菲尔的想法。
    正因为她完全没有考虑自己，不计一切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终于让菲尔感受到了那一份默默的爱，也感受到了人生在世，究竟什么才是活着的意义。
    或者将来的人，未必会去在意这支拯救小队；又或者未来的国王，没有为牺牲的人们建造丰碑；可是人活着，最起码应该活得更有意义一些，应该尽力去做一些能够让后世的人记住他们一辈子的事情。
    去拯救另外一个人的生命，这没必要去讨论是非对错；既然这已经是一个无法避免的任务，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去完成它。
    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完成这个任务，全力以赴，即使赔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
    “既然上天赋予我施展魔法以及战斗的天赋，那么就让我在战场上，绽放我人生当中最大的光芒吧！”
    菲尔默念着这句话，眼睛充斥汇聚着精气神；假如艾伦·加纳在场，他定然会发现自己的学弟，竟然在那一刻，无法抑制地晋升到了他们师父库帕大师的那个层次了。
    加纳和菲尔的实力向来都是不分伯仲的，两人战力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认为是谁在这段时间略有感悟的话，那么他就会战力拨高一些。
    可是在这短短几天之内，菲尔的精气神却在激烈的战斗中得到了不断的增长，无论是魔力还是战斗水平都得到了磨练，实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事实上菲尔在过往的荒废的那几年里面，尽管没怎么施展过魔法，但是内在修为却一直在不断的积累和沉淀，早已完成了一个量变转化为质变的过程，差的仅仅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詹姆公主突然发现身边的菲尔好像整个人不一样似的，可是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一时却说不出来。
    出于关心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或者只是变得更好了些。”菲尔本人当然明白自己已经开始逐步迈进了他师父所处的那个境界了。
    这份水平，应该是当代第一了；即使他师兄，估计此时也还未到那个程度。
    “我们回去吧。”菲尔没再停留，现在时间极为紧迫，能够争分夺秒的话，还是尽快一点比较好。
    “村子那边起火了。”虽然不知道是否拥有千里眼技能，才能做得好一名优秀的弓箭手，但是一般而言弓箭手眼睛都会比常人要好一些。
    詹姆公主看见詹姆斯村着火的时候，菲尔还未找到村子的大致方位呢。
    不过这兴许也是因为菲尔有点不在状态，因为在深夜里，要是远处着火了，多半是能够第一时间被发现的。
    “可能已经发生战斗了。”菲尔快步朝村子奔去，他想第一时间知道战果。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像是上天不愿见到有人离去的样子。
    菲尔越走越近村子，心中叫苦：若是克里斯他们也战死在此地，他该如何对希比交待？
    他大声呼喊着克里斯的名字，完全不顾附近是否还有骷髅大军出没。
    没有人回应，詹姆公主忽然一声尖叫，指着房子里面的伏在地上的黑影大喊。
    是大胡子。
    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胡子的尸体。
    菲尔陆续找到了大胡子的部下，这些人他先前都见过，现在却全部冰冷地睡在地上。
    四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想来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