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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猫耳朵

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咚太郎 6643 Aug 7, 2021 8:59:02 PM
    少年与少女的轮廓依稀,在光影里悄悄的缠绕。
    他是很大一团阴影,浑身结实,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
    她则是被豹爪子死死摁住的小猫崽子,稚气未脱不知险恶。澄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有点儿受惊。
    这段深沉静默持续很久。
    阿汀的眼皮掉下去,视线落得低低的,凝望自己的手。
    或是陆珣的手。
    “刚才你因为我……被小姑打了。”
    声音放得很轻很细微,另一只手傻乎乎地比划着扫帚拍打的动作。她低着头说:“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阿汀没抱多少期望。
    上回只想凑近伤口看看,他尚且翻脸无情,打她的手心。这回竟然想掀开衣物,去看他没有遮蔽的后背……
    痴心妄想。
    想了也白想。
    但仍然要固执地问一句:“看看好不好?”
    不好。
    后脑勺没有眼睛,后背脆弱无比。
    陆珣曾经把后背交给猫,交给满山的狼狗,只是从未交付给同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规矩。当下应该甩开这只手,把这胆大包天的小东西踹出去,赶走她。
    反正他的伤势日渐减轻,猫为他叼来锋利的剪子。他随时可以挣脱这无趣的束缚,做回一呼百应的山大王。
    只要他想。
    明明知道该怎么做的,他的手指却也有自己的坏心思,松一阵紧一阵的握着她。
    怀疑这把小骨头能被他捏碎。
    又怀疑她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走了,她是不是还敢这样招惹别的野物?
    陆珣也垂眼,看的是阿汀。
    形状柔软的眼睛泛着微微的红,侧脸白皙而绒绒。
    方才的家族大会审,透过水泥砖块钻进耳朵。
    他的听觉太灵敏,不一定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字里话外小小的委屈和无措,他听得分明,听得莫名烦躁。
    这家伙。
    终于发现,这家伙没有爪牙,有的是另一番本事。
    他在她面前失掉先机,一步退,步步退,早在最初接受她的吃食时,注定战败。
    陆珣缓慢地松开手指,瞧见她白皙肌肤上留下的红印子。
    脚尖再踢一下,白天里浑浑噩噩的黑猫。
    “喵?”
    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鼻子里打出一串呼噜,又闭上。
    他拿脚趾头压住它的鼻孔。
    “喵喵喵喵喵!”
    猫猛地跳了起来,挠耳朵挠尾巴挠床单。它看见什么挠什么,爪尖碰到陆珣的脚心时,停一下,犹豫看一下陆珣。
    正对上那双诡谲的眼睛。
    猫收回爪子舔舔,不敢朝他发怒。滴溜溜的目光绕了一圈,嗅到一股仇人的味道。
    别问。
    当年它也是惨遭□□的一份子,而且因为头顶一对精神奕奕的猫耳朵,被蹂得更惨。
    猫当机立断地跳起来,飞檐走壁蹿到宋敬冬身边。两条后腿站立,它巴在他的腿上,喵喵直叫,拿爪子抓他挠他,警告他速速离去。
    “好好。”
    宋敬冬举手投降,一连说出三个‘我走’。
    需要提防的敌人被自己逼走了,猫得意洋洋,用爪子推、用屁股顶,把门关得仅余下一道缝隙。它昂首阔步走到角落边,一倒,补觉去了。
    如此古灵精怪的猫,难怪村民避之唯恐不及。
    炽热灿烂的阳光被挡在门外,屋内被阴凉再度占领。
    黑暗之中,陆珣转过身来,拿后背对着阿汀。
    他蹲坐着,两条手臂随意垂下,用姿态表明‘我不是故意给你看的,反正你爱看不看,和我没有关系。’。
    别扭到不行。
    阿汀眼角漾起安静的笑意,小心地掀开衣物。
    一片荒芜的,犹如废墟般的后背出现在眼前。
    累累的伤痕遍布,种类已然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实在无法想象有多少种不入流的东西伤害过这片皮肉,以至于结茧成疤,深深的痕迹经年难消。
    比起它们,宋菇那几下扫帚造成的红痕,微弱得犹如沙漠中的一粒沙子。
    阿汀拿出药膏,按压尾端挤出些许,慎重抹在伤疤上头。
    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全神贯注,不出一丝声响。陆珣更不吵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床单一角,不言不语,意志坚定。
    她有小心地不要碰到他,他也不去看她。
    这份默契是自然而然的,尽管寂静在流淌,但他们之间没有墙,没有别的看不到的隔阂。
    好像已经离得很近很近,不能更进。
    时间失去概念。
    阿汀不太清楚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抹药,想和他说说话,又不想涉及阿香和伤痕。
    她很认真想了想,对陆珣说:“你站起来好高。”
    他的耳尖动了动,阿汀自己在家试过好多次,学不会这样动耳朵。
    她总是把他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孩子照顾,直到他骤然站起,双腿结实有力,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半头。
    那一刻,阿汀迟钝地想到一个可能性:陆珣的年岁,也许比她还大些。
    “比我哥哥还高一点。”
    陆珣耳尖又欢快地动起来,像黑猫晃悠晃悠的大尾巴。
    门外偷听的宋敬冬:?!
    阿汀随手抓到一个参照物,不由得详细比较起来:“我哥哥是单眼皮,你是双眼皮。”
    大约觉得自己是被夸奖的一方,陆珣的耳尖继续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分辨单双眼皮。
    是高兴的意思吗?
    阿汀试着多说几句好话:“你反应也快。”
    耳尖动。
    “猫只听你的话,你很厉害。”
    还是动。
    改口说一句不好的:“就是太挑食了。”
    不动了。
    急忙补救:“但你长得那么高,肯定和爱吃肉有关系。”
    动了!
    不对不对,这样就和调皮的哥哥没两样了。
    阿汀揉揉脸,用轻轻的咳嗽隐藏笑意,想问问他的耳朵为什么可以动,有没有秘诀。
    “你的耳朵……”
    四字出口,陆珣突然双手一抬,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藏起来啊?”
    阿汀好奇地问,他哼了一声。
    “我没有笑你的耳朵呀。”阿汀解释。
    陆珣像黑猫一样往地上躺,面对墙,偏不给她看。
    “要睡觉了?”
    “哼。”
    没错我要睡觉了,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陆珣抱着头蜷缩进楼梯底下,藏在阿汀看不清的深处。
    “好嘛。”
    真稀奇,气氛一下子全变掉了,阿汀软软的尾音犹如亲昵的撒娇:“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
    陆珣装睡,陆珣听不到。
    阿汀弯着眼睛走出门,抬头撞见偷听墙角的哥哥。
    他朝屋子努下巴,“病得怎么样?”
    “快要好了。”
    “谁把他锁在屋子里的?”
    阿汀不高兴地抿着唇,“是他妈妈。”
    宋敬冬倒没有太吃惊,摸着下巴问:“他真的比我高?”
    “真的。”
    阿汀依照印象比划出陆珣的高度。
    “就高这么点儿?”
    “一点也是高的。”
    “就这么点儿……”
    宋敬冬满脸纠结,不想在承认自己更矮的事实。
    男生都是这么孩子气的吗?
    阿汀忍不住笑,往家门走。
    落在她身后的宋敬冬,歪着脑袋靠着柱子,叫了她一声。
    “阿汀。”
    声音无端沉了几分:“你有没有想过,是时候放他走了?”
    大屋下午送来两条鲜活的草鱼,傍晚便被摆上粗糙的木头板,先敲晕后放血。
    由尾部入刀,贴着脊骨削成上下两半,去掉鱼头和腥味浓重的牙齿。把鱼肚鱼骨剁成均匀大小的块状,鱼肉改用斜切方式,薄薄片片,把握在三四毫米之间。
    接着把鱼骨鱼肉清洗干净,分别加入食用盐一勺和两勺,加入少量米酒代替啤酒。不断搅拌直到所有调料吸收完毕,再敲一个鸡蛋,蛋清搅拌鱼肉,增加鱼肉的滑嫩口感。
    热锅之后下鱼骨头,油煎不到两分钟,灿灿金黄色逐渐攀爬。
    阿汀做的是酸菜鱼,自然又有酸菜又有鱼。
    抓一把酸菜切段,再抓几颗泡萝卜、生姜和野山椒切片,全部倒进热腾腾的油锅。味道截然不同的辅料共同翻炒,气味交织,拥有绝无仅有的诱惑力。
    此时热水下锅,煎好的鱼骨头顺势滑下,大火烧得开水沸腾,滚滚气泡蒸出一层白腻的浮沫。
    铁勺撇去浮末,煮得鱼汤奶白,再加鱼片焖煮入味,三分钟出锅。最后撒上葱花和辣椒末,猪肉融烧之后浇盖于鱼肉之上,鲜美的香味扑面而来。
    满满一小盆的酸菜鱼,就此完成。
    爸爸还想吃酸辣土豆丝,妈妈念叨着很久没尝过的西红柿鸡蛋汤,全部出现在小而简朴的木桌上。
    夏日的傍晚是沉静的,晚霞伏千里。
    劳作一天的大人们一屁股坐下,吊着嗓子点自家孩子的名。东一个阿虎,西一个阿健,此起彼伏的叫声,呼唤扔在外头玩耍的丫头小子们回家吃饭。
    阿汀家总算全家团圆,八仙桌四面坐满。
    “摆酒的事。”
    林雪春忽然说:“我不想和大屋商量来着。”
    日暮村兴热闹,爱摆酒。
    年酒季酒祠堂酒,喜酒丧酒节假酒。对于孩子而言,满月酒与周岁酒必不可缺,其他全看家里的意思。
    不过有村里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家有念书厉害的孩子,每逢大考成绩好,爸妈必须出面做东。
    而阿汀与宋婷婷同年出生,只差六天,打小凑在一块儿办酒。来客多是大屋的亲友,一窝蜂地捧着宋婷婷。
    林雪春至今记得六年前的小学酒,宋婷婷那儿收了书包又有铅笔盒。阿汀却是两手空空,无人搭理,仿佛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
    那时她便下定决心,绝再不让阿汀和宋婷婷搅到一起。不让自家女儿做那衬花的绿叶子。
    “阿汀长这么大,自家还没办过酒,像什么话?”
    林雪春筷子一敲碗,满口的埋怨憋不住:“再说了,凭什么事事大屋说了算?他们回回自顾自的请人,丢给咱们家两张破桌子,端上来的菜像是被老鼠咬过似的,缺头又缺尾,全是别的桌剩下来的玩意儿。今年再整这一出,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不对。
    话一出林雪春便老脸微红。
    她向来抢着做没脸没皮的老泼妇,在外头横着走。说吵就吵,说扯头发就扯头发,半点拖拉都没有,她的脸早扔进河里喂鱼去了。
    立马改口:“我这一把年纪不是事儿,主要阿汀难得争一口气,本该是咱们家的风头,凭什么让给大屋?”
    宋婷婷那丫头片子,同宋菇一个德行。肚子里都是脏水,还满脑子的鬼算盘,撒起谎来一套套的。
    林雪春咽不下这口气。
    “反正我要分开办,不然就是你们仨找大屋慢慢商量去,我躺在床上睡大觉。”
    “正好八辈子没睡过懒觉,连滋味都记不清了。”
    心里的话说完了,林雪春精神气爽地吃起来,剩下父女三个不动筷子,满腹的心思。
    宋于秋垂眸沉默良久,手指缓缓摩挲着瓷碗的边缘,望着其中晃荡的酒水,忽然叫一下阿汀。
    话音落,三人齐刷刷看向阿汀。
    阿汀眨两下眼睛,后知后觉自己变成重要角色。看看妈妈看看爸爸再看看哥哥,看不出所以然来。她懵懵懂懂,只能实话实说:“我想让妈妈高兴,可是……”
    “会不会花很多钱?”
    这一下问在关键点上。
    合着摆酒的确坏处多多,好处不是没有。
    毕竟大屋占大头,出钱多,宋家的酒桌是出了名的阔气。要是小屋自家办酒,排场差得太远,落在长舌妇的口中,便是‘打肿脸充胖子’,更丢人。
    这也是林雪春最大的顾虑。
    总不能为了一时风头,把儿女学费全给搭进去吧?
    她伸手抢走宋于秋的酒,闷头喝了两大口,放下碗便挥着筷子说:“妈脑子发昏胡说八道,你们别当一回事,吃饭快吃饭。”
    “合着办就合着办,大不了请朋友到家里来再吃顿家常菜,反正咱们阿汀的菜,比河头那几个厨子好吃多了。”
    “就分开办吧。”
    宋敬冬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一不二的气势。
    “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么多,这事我和你爸再商量。”
    林雪春夹一筷子鱼放到他碗里:“好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妈,我都十八岁了。”
    宋敬冬煞有介事地握紧拳头,抬起手臂,指着自己的硬邦邦的肌肉:“你看!”
    “看你个大头鬼。”林雪春瞪他一眼,啧啧作声的嫌弃:“你妈我下田干活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尿床铺呢。浑身上下就这点实在肉,亏你敢在我面前显摆。”
    宋敬冬笑了笑,孩子气的玩笑收放自如。
    手往裤兜里一探,摸出一个对折的旧红包来摆在桌上。
    “这办酒的钱,我出。”他拍拍阿汀的脑袋,感叹:“阿汀,好好读书,千万别再变丑了。”
    阿汀默默:“我不丑。”
    “瞧瞧这丫头,还不肯认丑。”
    手掌转一圈再转一圈,把阿汀绑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你这张嘴这双手闲不住是不?”
    林雪春拿筷子尾巴敲他一下,眼角瞅着儿子的故作委屈,低头拿过红包。
    “什么玩意儿……”
    拆开一看,好家伙,红的!
    数都不敢数,连忙把红包封好。林雪春怒而拍桌,连名带姓地叫道:“宋敬冬!我送你去上学,你不好好读书你干什么去了?哪里弄来不干不净的钱?”
    “干净的啦。”
    “赶紧给我跪下来交代,这钱是谁的?!”
    “是我的。”
    宋敬冬笑眯眯:“书法比赛一等奖有三百块奖金的。”
    “什么比赛?”
    “全国大学生书法比赛。”
    书法是个什么东西,有个书字,又是书里的东西?
    竟有这幅能耐?
    双手夹着红包,打开一头口子,林雪春眯着眼睛数了三回,还真有三张。整整的三百块钱,十八岁的儿子果真有出息,这就学会赚钱了。
    比他们两口子起早贪黑赚得多多了。
    一股酸涩的心情涌上心扉,与阿汀学会懂事时,如出一辙。林雪春常常怨恨世道不公,只在这一刻心想,她何德何能有一对这样厉害的儿女。
    “没骗你吧。”
    宋敬冬单手支着下巴,朝她眨一下眼睛:“十几个学校,几千个学生参加,一等奖只有五个。你儿子厉害不?”
    林雪春藏起重重心事,拍他的脑袋:“少在外头学乱七八糟的习气,眼睛眨得难看死了。我管你书法不书法,吃完饭把成绩单拿给我看,差一门打一个巴掌。”
    “你要充分信任你儿子的知识贮备,和临场发挥的能力。”
    “少说叽里呱啦听不懂的玩意儿。”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宋于秋忽然起身离桌。
    林雪春莫名其妙:“他干什么?”
    阿汀茫然。
    宋敬冬但笑不语,试着抿一口白酒,辣得咋舌。
    没过一会儿,宋于秋脚步沉沉的回来,打开一团包裹齐整的小布块,一堆零碎的毛角叠得老高。
    每张纸币的边角整齐,不知被小心翼翼地抚过多少次。
    “你这……”
    林雪春把握全家的钱和票,冷不防瞧见自家男人的私房钱,老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又是哪来的钱?”
    “背着我赌钱去了?”
    “还是工资里偷偷藏的零头?”
    宋敬冬喉结滚动,语气平平地回答:“夜工攒的。”
    林雪春顿时明白过来。
    这人时常在外头耗到半夜回家,不是帮兄弟守厂子,就是帮弟兄跑场子。多少次叫他别碰烂摊子,他不听。
    她想着他身上没钱,做不出坏事,久而久之就懒得管了。
    谁能料到他上白天夜里的两趟班?
    难怪回家倒头就睡,早上三叫四叫起不来。
    想通钱的由来,林雪春上下打量宋于秋,下巴扬了起来。
    “学会背着我藏钱了?”
    “……”
    “之前怎么不拿出来?”
    她还记着没钱带女儿去城里看病的事儿。
    “村大夫说不用。”
    两个村子只有一个老村医,行医一辈子,也算有点本事。可惜上个月被儿女接到城里享福去了。
    林雪春横眉:“把你能耐的,干脆别回家睡觉了,住在工厂得了。”
    “……”
    “要是没今天这事,是不是准备拿钱快活了?”
    “……咳。”
    宋于秋举起碗遮住脸,沙哑地说了一句:“胡说。”
    “切。”
    林雪春看着左右两边的钱,真不知该感动还是震惊。
    倒是坐在身旁的阿汀有点儿着急了。
    哥哥拿三百,爸爸拿五十,全家岂不是只有她帮不上忙?
    听着他们热火朝天地谈论着怎样办酒,请多少人,阿汀心不在焉地搅米饭,脑筋转得飞快。
    她能干什么?
    ‘厨子’这个字眼钻进耳朵,立马想到一个好主意。
    林雪春和宋于秋正说着河头的厨子手艺差,且村子里有点钱的都请河头厨子,来来去去吃得腻味。但这县城厨子贵得离谱,又要给红包又要管路费……
    阿汀连忙举手,“我可以烧菜。”
    暂时没办法赚钱,想办法省钱就好了。
    然而家人面面相觑,林雪春哈哈大笑:“得了吧,你以为和家里烧菜能一样?摆十桌酒,少说百号人,炒菜的锅有你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抬都抬不动。”
    “不会的。”
    “我抬得动。”
    阿汀大睁着清亮的眼眸,巴巴地看着他们,就差在脸上写下五个字:我真的可以。
    林雪春仍然摇头:“咱们花钱享福的,你只管吃饱喝好,去当厨子干什么?那烟呛得慌,弄得脏死了。”
    阿汀的脸迅速瘪下来,有点儿可怜样。
    宋敬冬见势好笑,帮忙给出了一个主意:“摆酒不是还有几天么?让阿汀教我怎么烧菜不就行了?”
    “你??”林雪春眉毛抬得老高:“老大爷们学这玩意儿?”
    “试试。”
    “试试吧?”阿汀咬着筷子头,小声求情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样儿。
    “随你们折腾,别把家里锅碗瓢盆弄坏了就行。”
    “也别打起来。”
    耶。
    阿汀开心了,这下再被哥哥捏脸皮,都不挣扎了。
    饭继续吃着。宋于秋闷不做声灌了好几碗酒,突然拎着酒瓶子往他们碗里倒酒。轮到阿汀时,林雪春和宋敬冬同时伸手拦着。
    “你给丫头片子喝什么酒?”
    “阿汀还小呢。”
    “一口没事。”
    宋于秋睁着一双不太清醒的眼睛,把阿汀当成大人地问:“来一口?”
    “就一口。”
    今天是个好日子,阿汀决定‘舍命’陪爸爸,端起自己的空碗接了一些白酒。
    “瞧这股劲儿。”林雪春啧声:“怪不得投胎在我肚子里。”
    “走一个。”
    宋于秋高举起碗,另外三个碗也凑上来,咣当相碰。
    头顶的灯泡被风吹得微晃,光影斜斜。
    饭后,宋于呼呼大睡,宋敬冬在底下给自己铺床。
    阿汀晕乎乎地站在灶台边洗碗,林雪春走过来,像是随口说:“打明儿起,隔壁陆小子的饭让你哥送去。”
    阿汀一下子清醒大半,轻轻抿着唇,不说话。
    “以后别老去找他,多和王君他们玩。”
    “省得被宋菇抓到把柄,去外头胡乱编排。”
    林雪春看她傻愣愣的模样,又碎碎念道:“女孩子家家在外头可别碰酒。瞧你这点酒量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阿汀全听不见,双眼发直地盯着手上残留的一粒软米。
    这个时候。
    她在想,这个时候陆珣会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珣要解开封印(铁链)了,更凶更野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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