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７１女妖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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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风城市J省商务会所二楼的法式餐厅。南冬叉着手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的位子，向外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打着领结的服务生又过来递了一次菜单，他很礼貌地说“再等等”。服务生走后，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一个小时了。
“多多姐还是不接电话吗？”他问郑心。
“接了。她说刚才等人的时候嘴馋，吃了份生煎。去厕所补妆耽搁了一会。又赶上堵车，估计快到了。”
南冬仰天一声长叹：“唉！女人啊！”
郑心莞尔一笑：“没办法，就是麻烦。要不我们先点菜吧。别让女生饿到。”
郑心按了桌铃叫来服务生。李香玉和姚宇梧都觉得很不好意思。李香玉说：“我不饿。南后，等你姐姐来了再吃吧。”Μ.5八16０.cǒm
姚宇梧也点头表示自己不饿。两人低头瞅着洁白的桌布，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只可惜她们的肚子在这时发出了两声不合时宜的“咕咕”声，让她们一下子羞红了脸。
“噗！”郑心捂着嘴笑出声，南冬也挑了挑眉毛。
“我们先吃点开胃菜吧。”郑心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菜单，打开递给两名女生，“女士优先。”
李香玉和姚宇梧开心地接过菜单，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也没定下来吃什么。她们对每一样都很好奇，但看到后面的价格又有点儿打退堂鼓。郑心看她们犹豫的样子，就问她们：“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么？”
李香玉想了一下，说：“我想吃三文鱼厚切，日漫里的那种。”
她特意用手比划了一下厚切的形状，样子十分可爱。姚宇梧想了想说：“那我要鳗鱼饭。”
“对不起，女士。这两样我们都没有。”服务生和声细语地回答。
她们两个觉得不好意思，就把菜单推给郑心。郑心接过菜单看了一遍：“芝士焗三文鱼、干邑七鳃鳗、鹅肝鲜虾意饺各一份。南冬，你呢？”
“我饿瘪了，给我肉吃。”
“加一份和牛佐鸭肝，呃……黑蒜羔羊排一份。甜点要栗子酱马卡龙，饮料是气泡矿泉水。谢谢。”
服务生收起菜单离开了。两个女生目送着服务员离开后，姚宇梧凑过来问郑心：“南后，你和南神中彩票了？怎么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
“我姐安排的。今天她埋单，随便吃。先吃一波，等她来了再吃下一波。”
“可是……”李香玉有些为难，说，“是我请姐姐帮忙的，再让她请客，有些不合适吧？”
“不是这样。我姐很久没看见我了，想请我吃顿饭。你们是捎带的。”
服务生送上了一篮餐前面包，南冬伸手拿起一个牛角包，对众人说：“别客气了。快吃吧。都不觉得饿吗？”
撒在面包上的果仁散发出诱人的焦香，但郑心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掰下一节法棍，看了两眼，扔在盘子里：“我有点没胃口。”
“你早上就吃了一个煮鸡蛋，到现在都不饿？”
“不饿。”郑心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就是有点困，下午回家要睡一觉。”
“你昨晚背着我打游戏了？”南冬问，“你可是从早上困到现在了。”
郑心很是不服：“切！我打游戏还用背着你么？我昨晚和李香玉聊完微信就睡了，不信问她。”
李香玉耸耸肩膀手一摊：“他说他睡了，真假我可不知道。”
郑心很无助：“好吧，我和南冬有分歧的时候，从来没有学生向着我说话。”
南冬看看郑心，再看看李香玉，似乎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儿。
“李香玉，你今天好像一点儿也不困。”
经南冬一提醒，李香玉这才感觉有点意外，她舒展了一下四肢，也没有前几天的乏力感了。
“唉？还真是啊。今天精神状态挺好的。”
郑心哀叹一声：“你是好了。我昨天爬完山身上就好像灌了铅似的。头也痛身子也乏。还吃不下东西。就好像你的病跑到我身上似的。”
郑心说完最后一句话，在场的四个人都想到了点儿什么。
“那个、南后。”姚宇梧的表情像白天见了鬼似的，“你那天从李香玉那拿走的一元钱，还在你身上吗？”
经她一提醒，郑心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还在吧……”
听到钱还在，李香玉和姚宇梧立刻把椅子向后错了半米。
李香玉的脸色有些尴尬：“要不……郑老师，你把那一块钱还给我吧？”
单看李香玉那花容失色的脸就知道她是鼓起多大勇气说出这番话了。郑心一时间大受感动，别说他本就有些不信这些，就算是他真的受到诅咒，也不会把灾祸再抛给学生的。他笑着说：“你们想多了。我只是上山累到了。”
“别聊了，你姐回来了。”南冬盯着窗外突然说，“李香玉，你妈也来了。”
“啊？！”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发展。四个人都挤在窗边向外张望，只见郑钱在停车位上锁了车，正领着一男一女走上台阶。那中年女人是李香玉的妈妈，后面跟着的穿灰色盘扣半袖马褂的男人南冬不认识。他问郑心：“那个男的是谁？”
“哼！是我姐座下的首席大骗子！陈大牙！”郑心冷眼看着窗外，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光棍！又来这里坑人了！”
“我妈怎么来了？”李香玉急的直跺脚，“我和她说我去图书馆学习了！”
“怎么办呀！”姚宇梧也抓耳挠腮。她灵机一动，撩起拖地长的桌布，“先藏到桌子底下！我替你挡着。”
李香玉藏好没多久，郑钱就带着李香玉妈妈和陈大牙进餐厅。三人来到餐桌边，郑心他们起身打了个招呼，大家寒暄了一番就各自坐下。
郑钱今天又换上了一件蓝白波点的克洛伊连衣裙和一双红色尖头高跟鞋，这身行头再加上精致的职业妆充分地展现她女老板的派头。姚宇梧被郑钱的气质吸引到连说话都拘谨了。郑心和南冬倒是见过了她“百变星君”一般的造型风格，任她怎么折腾都不觉得奇怪了。
“真抱歉我来晚了。”郑钱优雅地一笑，“你们怎么还没吃饭？也不怕饿人家女孩子。”
“菜我点过了。还没上。”郑心说，“我没点汤和前菜，你再添一些。”
郑钱叫过服务生，又加了几道菜。服务生先把餐具和水摆上桌子，郑钱举起杯子，笑着说说：“今天我真是有幸招待各位！老陈是我的老搭档了，宋姐姐是我新结识的朋友，这两个都算是我弟弟，还有一位小朋友。我们难得聚一起，相见就算缘分，以酒代水，先干了这一杯。”
众人纷纷碰杯。放下高脚杯后，陈大牙开始和郑心交谈，他呲着龅牙笑着凑过来。
“小少爷，咱们有半年多没见了吧？在风城这段时间怎么样？”
郑心斜眼看他，冷冷地说：“托福托福，肯定应不了您那句‘断子绝孙’。”
陈大牙听了大笑，嘴角都要裂到耳根了。他拍着桌子兴奋地说：“老板，你看我说的怎么样？小少爷的姻缘在北边呢！”
郑钱听了也很高兴：“阿仁，你的意思，是有女朋友了？”
郑心不屑地一瞥：“我有男朋友了你们信么？”
此话一出口，姚宇梧顿时暧昧的把目光投向南冬。李香玉妈妈简直惊呆了，瞪大的眼珠子像是要掉到盘子里。陈大牙低头尴尬地笑着，拿一把大折扇扇来扇去。郑钱锐利的目光偷偷射向南冬，她见南冬面不改色地用海鲜叉挑出蜗牛的肉，也不再多想。她轻声训斥郑心：“阿仁还当老师呢！什么玩笑话都拿来乱说！”
郑心面色坦然：“开玩笑的。谁还能当真了。”
大家的脸色都缓和过来，菜陆续上齐了，大家纷纷动起刀叉。郑心看姚宇梧不习惯用刀叉，只是低头啃面包，就把整份的干邑七鳃鳗推到她面前，让她随意放开了吃。
可姚宇梧还是拿着叉子下不去口，她嘀咕着：“这菜量也太小了。两口下去就没了。”
“没事，吃不饱还有。本来这餐厅就是方便谈生意用的，非要讲什么格调。弄得洋不洋土不土，味道和服务比不上米其林，菜量倒是看齐了。”
听了郑心的抱怨，姚宇梧问：“南后，我刚才就想问一个问题。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郑心想了想，笑着说：“有钱算不上，只是家里有几样小生意，经营的还不错。”
这算是低调的炫富了。姚宇梧不解地眨眨眼：“那你为什么当老师？”
“怎么？我这老师当的不好？”
“这一行没钱赚呀！你是语文老师，还补不了课。就算你不教语文，我感觉你也不会给学生补课——你太佛系了。”
郑心停下手里的刀叉，思考了一会儿，问了她一个问题：“姚宇梧，你小时候有没有一段时间特别怕死？”
“还真有。”姚宇梧说，“我忘了是多大时候的事儿了。隔壁的老奶奶死了，我吓的一宿没睡觉。我那时还小呢，根本不知道怕鬼。就是第一次知道人原来是会死的，而且所有人都会死。想想将来我也会死，就觉得很害怕。现在想想真是太幼稚了。”
一个幼稚的学生说“幼稚”就有点装成熟的味道了。但郑心不在意，他笑着继续说：“其实没什么幼稚。儿童对死亡的认知，是每个孩子必经的心理历程，我们小时候刚明白‘死亡’的概念时都会觉得恐惧，但时间一长，我们就会忘了这种感觉。这时我们大脑与生俱来的一种情绪保护机制，但我觉得这样并不好。”
郑心用叉子插起一块鳗鱼：“这鳗鱼口感不错，看样子是雷氏七鳃鳗，大西洋产这东西。捕捞之后，要把它养在橡木桶里，放上大西洋的海藻，千里迢迢运输过来。烹饪这种鱼的时候，要用北海道牛奶和法国蒸馏酒淹死它。这鱼死的最后一刻，都死的非常尊贵。就好像是被钱淹死的。”
“其实人和这鱼一样，都是免不了一死的。唯一不同的是，人能预见自己的死亡，因为人有对死亡的恐惧，所以人明白要珍惜生命，要享受生活，使自己的生命变得有意义。是科学家，就要追求真理，是政治家就要为执政为民，是企业家就要良心生产。如果把钱当成人生的唯一目的，临死都不忘了赚钱，那就和这鳗鱼一样，慢慢淹死在钱里了。明白了么？”
姚宇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老师，我还是想赚钱。”
“不用想那么复杂。”南冬边切牛排边说，“你要不懂郑老师说的，就不要纠结。只要认真生活，不辜负自己每一个想法，鼓足勇气向前冲，时间自然会给你答案。”
“我明白了，南神！”姚宇梧举起小拳头晃了晃，“撸起袖子加油干，对吧？”
南冬微微扬起嘴角，藏在镜片后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他虽是回答姚宇梧，眼睛却看着郑心。
“没错，就是这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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