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不知所措

    凌雪疑牵着周婉婉一路来到南门菜市口，这里今天来了很多人。
    外面有人过来瞧，里面有人往外走。原因嘛就是行刑已经开始，但是行刑却没有结束。
    所谓凌迟处死，也就是俗话说的千刀万剐，今天享受这等待遇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前应天府尹周瑾，一个是周瑾的侄子周德。
    “哇呕。”周婉婉从人群中看到台上受刑人的第一眼，就呕吐出来，莫说她是一个小姑娘，大多数成年人都是看一眼就吓走的。
    行刑的刽子手一刀刀的往人身上割肉，割得不是猪肉，是人肉啊，而对周婉婉来说，那个被割肉的周瑾，还是抱过她的亲爷爷。
    “莫往里瞧了，莫往里瞧了，女娃带着这孩子快走吧。”一个老汉看周婉婉吐得不行，实在不忍心，对凌雪疑说。
    凌雪疑也没有料到现场会这么惨烈，周婉婉只告诉她处刑，可没告诉她是凌迟啊。
    凌雪疑对这位老先生问说：“老人家，请问这两人是犯了何罪，需要用凌迟大刑？”
    凌迟之刑者非十恶不赦，老人听了唏嘘说：“那罪过可大了，这两人犯得是欺君之罪，皇帝老天爷被这两人骗得可不小啊。”
    “告示上说，十年前，这两人参奏菏泽知府凌友之，赃枉法，实际上是这周瑾为了掩盖自己子侄的罪行诬告的。哎，十年前皇帝信了这个周瑾，把那凌友之全家抄了斩，现在事情查出来了，这周家凡是牵连的，抄斩的抄斩，凌迟的凌迟，作孽啊。只可惜凌友之一家死的冤，哎如今也算是沉冤得雪了。”老人最后叹道。
    老人一席话说完，听话的凌雪疑却在听到凌友之的名字时，就瞳孔收缩失了心神，老人见这女娃愣住了叫也不应，就摇摇头走开。
    周婉婉实在待不下去了，她只觉得无穷的恐惧汇聚，她伸手去拉凌雪疑道：“姐姐，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我们走吧。”
    凌雪疑回过神，她双眼好似赤红的看了周婉婉一眼，这一眼蕴含杀气，吓得周婉婉松开了去拉凌雪疑的手。
    凌雪疑不理会周婉婉，往法场外的告示走去，周婉婉见凌雪疑走远，只能跟上，法场上的惨叫将她吓坏了。
    凌雪疑在法场外的告示上，看到了全部信息。
    告示上说，十年前，周瑾的侄子周德，贪污菏泽数年赋税还谎称灾荒，当年当朝首辅正举行京查，周德害怕事情败露，就于周瑾商议。
    周瑾想了一个主意，让后补道知县凌友之顶替了周德的位置，将一应亏空顶给凌友之，之后又反告凌友之勾结天食会叛党。
    致使朝廷错判，君父伤德，让凌友之全家遭难，如此欺君罔上，十恶不赦。
    皇帝亲自下令为凌友之全家平反，修祠赦封，周瑾、周德凌迟处死，凡是涉案者，一律处斩抄家。
    整个案件写得清清楚楚，这个凌友之不是别人，正是凌雪疑的父亲。
    这个告示，是为凌家平反的告示，告示中的事和人，凌雪疑都能以自己所知一一对上。
    她曾经想象过，自己会怎么找到凌家的仇人，曾经想象过自己何时能够为凌家平反昭雪。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突然有一天就发现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凌家平反了！
    自己与仇人第一次见面，仇人就在身后享受着世间极刑，被刽子手一刀刀的割肉，她此刻还能听到那人的叫喊声。
    这太突然了，突然到她完全不敢相信。
    “姐姐！”周婉婉在旁边叫她，听到这个声音，凌雪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处刑的人你认识吗？”凌雪疑确认的问道。
    “认识，一个是我爷爷，一个是我表叔。”周婉婉不敢不回话，这时候她注意到，这位姐姐的眼神很奇怪，空洞又鲜艳。
    “走，一直往前，我不叫你停你不能停下，我就在你后面。”凌雪疑冷冷的瞧着周婉婉。
    周婉婉听了，不知所措，她毫无办法，只能听凌雪疑的，小姑娘一直往前走，也不敢回头，凌雪疑就在后面跟着。
    她们从菜市口走到城门口，从城门口又走到城外，一直走到四下无人处，周婉婉也一直在往前走，凌雪疑跟在身后，两人就这样寂静无声的前行，只有凌雪疑手中佩剑的铃铛叮叮在响。
    命运的崎岖叫人难以理解，十年前凌雪疑看着自家人被问斩，十年后她救了一个和自己十年前一样大小的姑娘。
    就是这个姑娘，她的爷爷，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虽然他爷爷已经遭到了报应，但是这一切太突然了，仿佛在凌雪疑心里事情根本没有变化，倒还让人满心焦虑。
    此刻凌雪疑想着是不是只要一剑杀了眼前的周婉婉，她就能彻底报仇，彻底平息下来，这一想法在她内心无限膨胀，似乎只要这么做了，才能将这件事情划伤句号，她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剑鞘。
    凌雪疑站立不动，她终究还是把剑拔了出来，周婉婉听不到铃铛声和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就看到凌雪疑出鞘的剑刃，和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看不清轮廓的姐姐。
    周婉婉害怕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太多的疑问了，为什么她家会突然变了，到处都在抓人？
    娘亲，姨娘都叫她快跑，不要被抓到？可是为什么要抓她呢？她犯了什么错？
    为什么她爷爷要被割肉，她走了一路都想不明白，那割肉的画面就映在她眼帘里？难道她被抓住也要割肉吗？为什么呢？她又没有做错事！
    还有，为什么这个救了自己的姐姐要拿着剑站在她面前！
    “姐姐，你要杀我吗？”
    周婉婉还是问了，她好像今天一天把所有的害怕都用光了，她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害怕。
    要杀吗？凌雪疑也在问自己。
    剑都拔了为什么不杀呢？她没有理由不动手的，她预想过无数次的，报仇雪恨天经地义啊！难道因为对方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就可怜她？谁规定的啊！
    凌家十几个人头落地的时候，谁可怜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