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9章姜图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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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是冰提出的事情，纵使是用开玩笑的口吻所表述的，夜星海也素来不舍得拒绝。
    她从头上琳琅满目的发饰中取下一枚月牙，捧在手掌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蓝月焕发出炫彩的光芒，紧接着便变幻为了一柄造型均匀、极富美感的淡金天平。
    它一出现，周围的场景立即渲染上了一层星空般的光辉。黑森林被映衬得更为幽暗神秘，但每个树梢上都仿佛挂上了一颗星辰，在淡紫的柔光下闪烁着微芒。
    （这是……夜家的‘召唤术’——魔法道具能稳定地输出魔力，不必担忧黑森林中的魔力紊乱现象……加上，这里离黑森林的边缘地带已经很近，再过去一段路便是夜家城楼。）
    （夜星海身上佩戴的每一件装饰品几乎都能当作一次性魔法道具使用，这也是魔法天赋历代低下的商人家族能在这一代走出一位魔法师的原因之一：舍得砸钱。）
    无论多少次目睹月-夜圣判显形，兰蒂斯和冰都难以遮掩他们为之着迷的神情。
    冰虽然视力不好，却依然能在星光的沐浴下感受到由衷的惬意和欢愉，好比是他的心中也有星辰被点亮。
    在星海大小姐的一番操作下，天平的平衡梁倾斜向了一侧，较重那侧的托盘上浮现出一团光球，其中包裹着麦格王国通用的文字：
    “血族领”。
    （天平反映的是持有者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并以此为鉴，于现实中做出“判决”。）
    “星海大小姐，果然一直在担心那边的事情啊。”
    兰蒂斯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要说这世上还有劝得动血族离开黑森林从而躲避灾祸的人，那应该非夜家成员们莫属了。
    虽然夜星海先前主动提出要去商业街，不过队伍里的另外两人都对天平给出的结果毫不感到意外。三人很快又忙碌起来，先动身前去夜家城楼，再通过那里的传送法阵进入目前正对外封锁的血族领。
    “你为什么不随身携带附加传送、转移魔法的道具？或者……带一张魔法地图？”
    “我像是那种懒到连走路都需要代步工具的人吗？”夜星海手握天平的支柱，边赶路边咬着银牙回复说道。
    她既羞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本心被队友们知晓的同时，也期待着新的一年中对邻居们的第一次拜访。
    “父亲曾教育我：‘魔法不是万能的，要习惯它“不在身边”的情况’。”
    “好吧，夜赫先生说得对，是吧，冰？”
    魔法的诞生及它们在数百万年间的蓬勃发展，都是大陆上的生命们为了自身的延续与便利而一手争取并推进的。不过这会儿，星海小队中其余两位无法代入夜星海家世背景的成员不好反驳大小姐的观点，传送法阵内短暂陷入了无声的境地。
    好在法阵起效足够迅速，等到了血族领，他们很快便将方才的无心之言抛到了脑后。
    又是在冰天雪地中的一阵翻找，偌大的血族领地中竟一个人影都瞅不见。
    花园里的植物们精神萎靡，叶片耷拉着，俨然一副许久没人照料的模样；几只无主的拜特小蝠栖息在路边的树上，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为环境增添几分阴森之感；城堡外墙的金属门紧锁着，以前在神殿屋顶上站岗、摸鱼开小差的祭司们也都不见踪影。
    夜星海推开血族旅店的门——这家店以使用血族人擅长的“空间魔法”提供住宿而远近闻名，可是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平日里坐在柜台上的老板娘也和祭司们一起失踪了。
    “他们提前得到消息、跑去避难了吗？”
    这样的猜测很符合代理血族领主的一贯作风。
    “让我来试试吧。”还没能走进旅店的冰开口推荐自己道。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因为视力不好而被门槛绊了一跤，现在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膝盖那里甚至还映出了血痕，在白色衣装的衬托下格外明显。
    “冰，要不……”夜星海语气中带着心疼，她随手拉开旅店里的一张椅子，想要建议面前的队友先休息休息、喘口气。
    但冰拒绝了她。
    一直生活在血族领外的血族人主动激活了刻于血脉之中的种族联系，旋即气息不稳地抬起头，告诉队友们他的发现：
    “他们去了紫晶石洞，500个族人都在那里。”
    “你们先过去吧。”他这么说，“也许会在路上遇到伯恩大叔，让他不要过于担心，这种‘末日’最终一定会被我们平安度过。”
    （“圣战余波”……这个时代的人们如此称呼那场由伊兰诺的行为作导火索的战争。作为长生种的血族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了大部分族员，数量急剧下降。）
    （最后还活着的只有五百名族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冰，你怎么了？我们不可能会留你在这里、自己先走。”夜星海微微皱起眉，“而且，对血族而言，紫晶石洞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寒潮入侵不了那里。”
    （紫晶石是类似于紫水晶的矿石，能以假乱真作为通用货币在市场上流通，寻常的算是假币，称不上值钱还违反麦格王国法律。但若是上了年份的紫晶石，其中就会蕴含巨量自然魔力，甚至能被锻造为“圣器”——远超于“神器”的永恒存在。）
    （血族有一个紫晶石矿洞，其中的矿藏最低年限也到了1000异时空年，不过据说只有种族里的大人物同意，洞口才会对外开放。）
    “伯恩大叔会感应到外界血脉的存在。”冰的眼神恢复最初的麻木、黯淡，“你们得劝他留在那里，一旦他离开去寻找遗漏的族人，剩下的血族们就会失去庇护，被困死在霜冻与自然魔力之中。”
    “你也可以进去那里，冰。”兰蒂斯似乎有些迫切地提议道，但随后他便被夜星海狠瞪了一眼。
    冰抬起头，分明是无神的双眼，但一旁的二人莫名看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从中透出，就像在无奈地诉说“我要是想进去早就开血脉联系进去享受族人相聚的天伦之乐”和“你们难道没看出来我在让你们把伯恩拖住不要让他遇上我吗”似的。
    “这也太复杂了吧……”兰蒂斯瞅了眼夜星海，希望她和自己有着共同的感受。
    “唉。”银白头发的血族人叹了口气。
    他撩起裤脚管直到露出膝盖，那里有个很明显的新伤口，已经在魔力的催化下完成了结痂，也许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看，我会很快赶过来的。”他说，然后走到先前被夜星海拉开的那张椅子边上坐了下来，“你们先走吧。”
    “现在，我真的需要休息。”
    “嗯……好吧。”无论是多么任性的要求，只要是冰提出的，星海大小姐总是会同意，现在也是一样。
    况且，她也觉得冰因为强行感知血族位置消耗了太多体力，的确应该做一番调整，前提是过会儿他真的会跑来与他们会合——
    “相信我。”银白色的血族人真挚地说。
    …………
    “事情就是这样了。”兰蒂斯合上日记本，望向倒挂在树梢上的巨型漆黑“拜特小蝠”。
    趋同演化——血族这一种族在得到集体进化、变为现在这般姿态前，他们的原形是与小蝠们生活在同一地带、有着类似习性的物种，因此具有和小蝠们相类的性状。
    种族得到升格后，也有不少血族人选择化形为这种祖辈交好对象的形态，以此来纪念这种埋没于历史长河中的不同种族之间的友谊。
    面前的大型黑蝠就是其中之一——代理血族领主伯恩，纯血血族，因此与人类相近的外表出现了一定的返祖现象，所以他更喜欢完全的化形——至少不用是人类脑袋上长着小蝠耳朵的古怪形象。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伯恩的嗓音十分温和，与他恐怖的外形完全不符，“我只是预知到黑森林地貌的改变，担心血族领受到影响，才把大家都转移到了这儿。”
    “地貌的改变？”夜星海不是很理解伯恩大叔的说法。
    “就是……坍塌？还有……一部分地面上升、一部分地面下沉，以及地表开裂，出现更多的悬崖裂谷……”
    “会发生在血族？！”
    “是的。”大黑蝠点点头——虽然他的头和脖子之间生长着浓密的毛发，像是围了一圈黑色毛领本叫人根本无从判断他的头部动作。
    “那冰岂不是很危险——”夜星海一下变得很激动，伯恩和兰蒂斯连忙拦下了她，可随即兰蒂斯又补了一句：
    “奇怪，冰怎么还没有找过来，他应该……”
    “他应该知道紫晶石洞在哪儿的！”夜家大小姐直接蹦了起来，拽着自己的跟班就往洞外跑，“谢谢你的招待伯恩大叔，我们就不劳烦你了！”
    “还请你留在这儿保护好其他血族人！”她还记得冰的嘱托。
    洞外，诡异的生物等候在那里——见到有人外出，它发出了低沉且令人费解的声音。
    随后在洞内巨型黑蝠的指示下，老老实实地将两位客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紫晶石洞位于一座悬崖的山壁中，入口被瀑布遮挡，底下是深渊水潭，边上栽满了食人植物——据说与伯恩大叔的灵记相关，他也是用灵记来操纵洞外这头大家伙的。
    脚一落地，夜星海就开始拔头上的装饰品，一下扯下了好几根漂亮的金发。
    她的一次性道具中没有一件能施展转移魔法，但这不代表没有其他的途径能缩短距离、减少赶路的时耗。
    “屏蔽——距离！”
    “屏蔽魔法”。
    未知x具有历史性的魔法阵也是基于“屏蔽”魔法的原理所绘制的。这类魔法使用者虽少，本身也较难修习，但对于能使用它们的魔法师而言，绝对是一件万用的利器。
    “啪叽”——两人一上一下叠罗汉似的摔在了黑森林的泥土地上。
    抬起头朝四周张望，两人同时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正如伯恩先前提到的那般，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树木倒下、巨石拔地、地面像是被翻过似的，天空中聚拢了大群大群密密麻麻的拜特蝠，翅膀破空的声音遮盖了他们所能听见的一切。
    离二人不远的地方，一座断崖正在迅速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