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9章：不可能！！（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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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戎首领好奇地向马车里投来探寻的目光，手下人谨慎地伸出手，想拦住他，却被他用马刀制止了，他一夹马肚子，胯下骏马跑起，来到马车十来步左右的距离处停下。
    郑寤生这才发现，这个北戎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轻。
    “我是北戎王子。”他说，同时目光落在了郑寤生背后的殷澈身上。
    马车里的空间不算大，无论郑寤生如何遮挡，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遮挡得严严实实。车帘一掀起来，一览无遗。
    郑寤生有些不悦，好在北戎王子的目光只短暂地停留了一两秒，便收了回去。
    郑国和北戎开战在即，北戎王子趁夜偷袭郑国国君的车队，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既然来了，就说明有和谈的意愿。
    郑寤生一心急着回新郑为殷澈看诊，没心思在这里耽搁，口直语快：“王子阁下想谈什么？”
    北戎王子微笑着：“郑国的国君陛下，北戎不过一边陲小族，您气势汹汹，大动干戈，举兵来伐，吓坏了我们北戎良善的子民们。”殷澈默默观察着，他说话斯斯文文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中原文人的风流，令殷澈一改之前对北戎人的印象。
    只是说的话，实在是不中听。
    郑寤生心里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北戎率先侵犯我郑国边境，伤我郑国子民，我郑国反过来要给你们道歉？”
    北戎王子被堵回去，一时无话，也不遮掩了，强硬道：“国君陛下，如今你们以及被包围了，在我们北戎有”狼师”之称的勇士们面前，你们插翅难飞！如果郑国愿意每年定量给北戎进贡牛羊猪豚，我们可以考虑……”
    这话别说殷澈听了生气，护佣在王车身边的侍卫们都恨得牙痒痒。
    什么玩意儿，一群仗势欺人的土包子，还指望郑国给你们上贡？你们乖乖把贡物放到郑国面前，虔诚地磕头下跪，郑国都不稀罕多看你们一眼。
    显然，郑寤生也是这么想的。
    他轻蔑地笑出声来：“孤倒是没想到，北戎竟然是一群如此不知廉耻的东西！”
    北戎王子的脸色变了几边，十分难看。
    本以为此次偷袭胜券在握，没想到这文文弱弱的郑国君竟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他脸上分外艰难地堆叠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国君确定不考虑考虑吗？您们的性命，如今可攥在我们手上呢！”
    郑寤生冷眼回望过去：“北戎想要和谈，却不拿出和谈的诚意，难道我郑国就任人宰割？郑国死了一个国君没什么，郑王室嫡出庶出的公子多得是。王子殿下，郑国十万大军陈兵北境，您刚刚的条件，无异于狮子大开口，没得商量！”
    北戎王子的脸色比哭还难看，却从郑寤生方才的话里嗅出一丝可以好好商量味道。
    他缓了缓：“明白了，国君陛下。我的人不过是出来察探地形，遇到国君陛下纯属偶然。既然国君陛下也是诚心和谈，那么不妨去我北戎的大营一坐，联系您郑**营的主帅，我们坐下来，一条条一项项，好好琢磨琢磨。我保证，我的人不会伤您的人分毫。”
    郑寤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王子阁下，不如孤请你去我郑**营里坐坐，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侍卫们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耍猴不成反被耍了。
    北戎王子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在心底暂且按耐下怒气，阴森森道：“如今的形式，容不得国君陛下您放狠话呀。不管您想不想，都得跟我们走一趟。”
    “国君陛下愿意乖乖的主动跟我们走，您和我都少些麻烦，若是您不愿意，我们只好把你打残，抬着走了。”后面这句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殷澈觉得奇怪，郑寤生一向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怎么跟这北戎王子磨叽了这么久？虽然己方人数少，但是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精英，对抗上北戎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这北戎王子也好生奇怪，明明已经把人包围，却不动手，偏要唧唧哇哇地“和谈”。
    双方你试探我，我糊弄你，也没见谈出个什么成果来。
    除非……殷澈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性，除非双方都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郑寤生身为一国之君，动身回国度，虽然轻车简从，但是兹事体大，没点别的安排，可能吗？
    对方身为北戎王子，在北戎阵营中也是举手投足地动山摇的人物，如今捕到了郑国国君这条大鱼，哪怕一口吃不下，也不会冒冒然放弃。
    多拖点时间就好了，拖到援兵到来就安全了。
    殷澈从郑寤生身后献身，冷笑道：“不劳烦王子殿下操心我们国君陛下，您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去吧。”
    她说着话，一根用来刺激颅穴地银针滑落手间，手指一弹，银针飞出去，正中北戎王子身上一处穴位，没入皮肉中。北戎王子尚未来得及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出气声嗬嗬地响。
    殷澈在车上奇道：“北戎王子这是身上的旧疾发作了吗？”又冲北戎人大喊，“你们的王子出事了，来个人看一下啊？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离他老远了！”
    亲眼目睹殷澈使坏的郑寤生憋笑。
    几个北戎人骑马冲过来，扶起他们的王子，上下检查一番，用北戎语急切问话，然而北戎王子除了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半句话也吐露不出来。
    一个北戎人怒气冲冲，冲殷澈喊：“你对我们的王子做了什么？”
    殷澈硬着头皮撒谎：“我们离他那么远，能做什么。”
    “就是就是，我们什么什么也没做，你们的王子是个痨病鬼吧。”侍卫们都不是傻子，跟着起哄。
    郑寤生悠悠道：“还是尽快救治你们的王子吧，时间长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
    其实殷澈不过是用银针封了北戎王子的哑穴而已，令他暂时不能说话。不过这针入了皮肉，在身体里岔了气，虽不至死，受顿折磨在所难免。
    没了王子指挥，这群人就像没了主心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子自然是要救的，可是这疑似凶手的郑国君，难道就这么放走了？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郑寤生那边也没闲着，不过瞬息功夫，这方尚在犹疑，那方已经动起来了。
    随着拉车的马匹一声嘶鸣，马蹄四踏，王车滚动起来，寻了一处薄弱处开始突围。
    北戎人如梦初醒，赶紧下令：“快，拦住他们！”
    骑马的侍卫们护在马车周边开道，郑寤生下意识去捞殷澈的手，想把她拢在身边，却捞了个空。
    殷澈先她一步，从马车上直接翻身跃上马背，挽弓搭箭，射击敌军。
    速度真快。郑寤生叹惜一声，快到他只能看她一眼。
    “回来！”他压着怒气下令。
    “保护王上是臣的职责所在。”殷澈如是说。
    郑寤生耳朵里嗡嗡直响，头皮突突地跳，真想把这不安分的丫头塞到马车里，一辈子别出来见人！
    殷澈不理他，专心对付蜂拥而上的北戎人。
    箭射完了，就用长剑近身搏杀，空气里弥漫着隆重的血腥味，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大家流的血，本来就是一样的。
    侍卫的数量太少了，北戎人的悍勇却不是开玩笑的。
    侍卫们一个个倒下，一根长矛破空刺来，竟然刺穿了马车！好在郑寤生反应迅捷，及时从马车里跳出来，这才避免和马车一起分崩离析。
    “王上！”一个侍卫跳下来，将马让给他，郑寤生赶紧爬上去，天昭剑剑身飞过来，替他挡掉一波敌军的箭矢。而那个让马的侍卫就没这么好运，死在了北戎人的乱箭之下。
    “向前跑，别回头！”殷澈大声向他喊，天昭剑出鞘，取了两个近身的北戎人的头颅。
    滚滚黑夜中，人仰马翻，厮杀叫喊之声铺天盖地。远处传来滚雷般的马蹄声，火光诡异且不详地跳动着，分不清是敌人的火把，还是自己人的火把。
    借着火光一闪，郑寤生瞥见殷澈一眼，她满身满脸的血，不知落了多少伤，却浑然不觉般，坚定护在他身边，一次次将近身的敌军逼退。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惨烈的模样。
    风声，火光，哀嚎。
    长夜漫漫，一眼无边。
    郑寤生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楚之感，祈祷来的千万身是郑军而不是敌军。
    三声号角响起，顽强抗争的北戎人士气大涨，这是北戎军队联系的暗号，来的是北戎人。
    郑寤生一阵晕眩，他身边已经不剩几个人，怕是要做郑国历史上第一个被俘虏的国君了。
    .
    接下来的场景，是郑寤生终极一生不愿意回想起的噩梦。
    终究还是撑到了郑**队的到来。
    启明星遥遥高悬之时，祭仲带领的救援大军终于赶到。
    和北戎军队激战一场，天光大明之时，郑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王上！臣罪该万死，被北戎人的假军情误导……”他连滚带爬赶到郑寤生身边，看到眼前惨烈的场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寤生浑身浴血，跪在尸山血海中，他怀里的人，一双眼睛干干净净，带着点笑意，仿佛要流出光来。
    不知跪了多久，郑寤生终于起身，混着血污的头发散开，迎风乱飞，他抱起怀中的人，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