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要不，你从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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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来说，那怕对未来充满了热烈的期许，但当他真正踏出寻金那一步的时候，心里仍旧是忐忑和恐惧的。
　　在马场镇赌坊、茶馆和窑子那些人的闲谈中，滨海是个遍地都能拣到真金白银的花花世界，好多两手空空的人都在哪里发了洋财，当然也有好多人连口饭都没有讨到就饿死在街头。
　　可是，无论如何，袁五号都下决心要好好打拼，要出人头地，做人上人，不能再让人瞧不起，不能再让人嘲讽、鄙视和唾弃。
　　袁五号和温卓然肩并肩倚坐在船上，两眼直直地看着翻波滚浪的江水，满怀心事，不知此去能不能闯出一番名堂。
　　温卓然表情复杂，不知该怎么安慰身边的小丈夫。
　　早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神仙般的娇颜中有种淡淡的隐忧。
　　从马场镇到滨海，也不过两个多时辰的船程。
　　船泊岸畔，映入袁五号眼帘的并不是大都市的喧闹繁华，而是荒草丛生的断垣残墙，沧桑，衰败，苍老，破旧。
　　城墙外面，放眼所望，尽是破旧窄仄的低矮平房，左面有片开阔地，是外国人的租借地，房屋高低错落，鹰鼻蓝眼的外国人衣着光鲜亮丽，与右面蓬头垢面、衣衫烂褛的人们形成强烈的反差。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遍地都是黄金的花花世界吗？
　　眼前的滨海与想象中的滨海截然不同，这多少令袁五号有些失望。
　　袁五号的首站落脚地——周氏馒头铺，就座落在这片低矮平房的后面，属河西浦管辖。
　　河西浦举世闻名，它东临滨江，西靠滨山，南北两面一望空阔，形同一艏劈波斩浪驶向大海的海船。
　　现在，袁五号时代的河西浦已经不复存在，一个堪与美国旧金山、阿联酋的迪拜和荷兰的鹿特丹等著名城市地标相媲美的新河西浦地标已经诞生，在滨海千年会展期间，当年破旧的河西浦华丽变身，成为集旅游、休闲、娱乐、商业和货运于一体的滨海名片。
　　翻开河西浦的历史，作为滨海的水上门户，各种势力争夺的聚宝盆，一直肩负着防御整个大滨海的重任。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演变成今天的国际大都市，滨海所遭受全部苦难，都可以从河西浦的历史当中找到。
　　由于位于滨海水陆交通的要冲，河西浦逐渐发展成举世闻名的大海港，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息息相关。
　　袁五号在这里打拼所留下的辛酸与无奈，罪恶与狂欢，杀伐与希望，道义与侠骨，一并融入了滨海的发展史。
　　袁五号刚到滨海时，河西浦是滨海最繁华也是最罪恶的地带。
　　川崎、沙特、太古、民生神原、联丰、七星、远东等轮船公司的船舶往来不绝，昼夜不休。
　　江边码头上，人声鼎沸，喧嚣冲天。
　　陆岸上车马相接，货值如山，鳞次栉比的店铺，吞吐着世界各地的货物。
　　然而，在这掩人耳目的繁华背后，却隐藏着肆无忌惮和毫无人性的掠夺、杀戮、敲诈、勒索、绑架和弱肉强食的罪恶。
　　滨海开埠通商后，由于外国资本的涌入和外商的入侵，大批农民和手工业者破产，他们被迫背井离乡，外出谋生。
　　在他们选择淘金出路时，拥有东方芝加哥之称的滨海，被描述成高楼林立、遍地都是黄金的花花世界，成千上万的失业者涌入这里，梦想一夜暴富。
　　机遇从来都夹杂着挑战，你抢到了吃饭的碗，就会有人失去吃饭的机遇。
　　当时的滨海根本就容纳不下数以十万计的掠食者，在贫困和饥饿的双重折磨下，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只得从事乞讨、抢劫、偷盗、贩毒、卖淫、杀人放火等活动，以谋求一口饭吃。
　　这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苦命人，很快发现河西浦是他们谋求生路的最佳场所，因为这里不仅繁华，更重要的是，它处于华界和英法等国租界的交汇处，属于三不管地带。
　　自鸦片战争后，英法美等欧美列强以租借地的形势在滨海的河西浦一带划界而治，俨然太上皇，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官府根本不敢与之对抗，任由其作威作福，掠食积贫积弱的中国百姓。
　　租界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租界的规则和法律往往凌驾于中国的规则和法律之上。
　　还有一点，就是你在外面偷了东西，只要你能跑到租界，就可保你平安无事。
　　正是由于这种不对等政治条件的存在，才使得河西浦成为流氓、地痞、乞丐、强盗和娼妓等等社会渣滓云集的地方，街巷里走错路都会遇到赌场、烟馆和青楼，抽烟、赌钱和**是这里的常态。
　　初到滨海的袁五号除了满目惊讶的繁华热闹，自然不会留意到这当中所隐藏的污垢与罪恶，也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深陷其中，并且快速崛起，成为统治这里的黑道流氓。
　　当然，在此谋生的人们也不会想到，这个来自乡间的少年，竟会在若干年后成为他们传诵的袁先生、袁老板。
　　他们的目光，此刻对他根本就不屑一顾，他们观赏得最多的，倒是他身边的温卓然。
　　漂亮的少女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袁五号和温卓然在林立的店铺间打听了好一半天，方才找到他们此次投奔的周氏馒头铺。
　　当他毕恭毕敬又有些胆怯地向周老板奉上推荐信的时候，正在忙碌的周老板但觉得眼前一亮，两只贼眼就落到温卓然的身上。
　　温卓然对他莞尔一笑，周老板这才故作镇静地收起推荐信，打量眼前的少年。
　　少年虽然身体单薄，但眉眼间却透出一股难得的机灵劲儿。
　　“信上推荐的只有你，可是你们来的却是两个……”
　　周老板看着温卓然，眉眼间尽是揩油的贼光。
　　虽然那时袁五号只有十三岁，但生活的磨难早让他懂得人与人的区别，特别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周老板贼眉鼠眼猥亵温卓然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不过他没与周老板计较，因为他不想丢掉眼前这份能换口饭吃的工作。
　　不过，他对周老板多长了一个心眼。
　　“她是我老婆。”袁五号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架势，与他年龄一点都不相称。
　　“你老婆？”仿佛惊雷轰顶的周老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真有本事娶到这等如花似玉的老婆，只道是他哐骗自己的，于是有些心有不甘地说道，“你说她是你老婆，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她娶到手的？”
　　“赌。”袁五号理直气壮回答。
　　“赌？”周老板瞪大眼睛，“我只听说有人赌输了老婆，你小小年纪竟能赌赢来一个老婆？”
　　在他看来，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说他干其他的事还可以，但说以赌赢老婆这等荒唐事，只有白痴傻蛋才会相信。
　　“我就是赌输了才嫁他的，”温卓然这时说话了，“你不聘用他就明说，大可不必如此转变抹角腹诽他的能力……”
　　“既然你是他老婆，那我就看在李老头的面子上连你也一并录用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与他敢联起手来骗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周老板倒也爽快，一口就把他们做工的事应承了下来：“不过你们都得从学徒做起。学徒的规矩想必你们也懂，就是你们跟我学做生意，我管你们吃住，看你们平时的表现，月底发点零花钱。”
　　袁五号忙不迭地点点头，什么费用都不用交，还能管吃管住，月底还有零花钱，这等好事，打起灯笼火把都难找到。
　　不过他对周老板肚腹里那点想法，倒是看得透透的，周老板留下温卓然，并不是他心肠好，而是他另有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