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日月无声

    相同的问题，盛鼎生曾经问过，今天，盛落蘅又问了。
    当天盛无相没有回答，今天，他也可以不回答，但是，盛落蘅和盛鼎生是不同的。
    虽是父女，这父女二人的身份太过悬殊，同一个问题，由盛落蘅来问，也有极其之大的特殊含义在里面。
    到底要不要回答？若不回答，又该用怎样的话，才能让盛落蘅不在追问？
    盛无相在思索着，盛落蘅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
    在京都认识她的百姓们眼中，她其实不是个小仙女，她是一个小魔女，她会做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还小的时候，就上了皇宫中的那座观星台，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触及到天空上的星辰，并为此，坚持了许多日子。
    把不可能的事情，也做的如此用心，落在他人眼中，当然很匪夷所思。
    她还曾经在太苍山中，召来了众多珍禽猛兽，排起了长龙，然后带着它们绕山跑着…
    但在那些大人物们的眼中，这头小凤凰，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静心，她可以静坐数天，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
    她懂得静心，更有静气，越有事情，她的心就越静，没事的时候，她才像是邻家的闺女，会哭会笑会闹。
    许久后，盛无相终于开口：“为什么你想知道那件往事，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婚约吗？”
    婚约的时候，盛落蘅从小就知道，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没有人瞒过她。
    盛落蘅道：“有人在查这件往事，我必须要清楚，以免被动。”
    盛无相道：“老夫知道的，三公主一直都在查，多年来，已有不少人死于这件事情中。”
    盛落蘅道：“也许，不仅仅只有三公主再查。”
    盛无相神色为之一动，问道：“还有些什么人，也在查这件事情？”
    盛落蘅道：“暂时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确有人在查，甚至，都已经查到了您的身上。”
    盛无相苍老的眼神中，一道凌厉之意缓缓掠过。
    尽管身为当朝太傅，还是南山书院院长，终究年纪已经大了，没有人把他当成普通的老人，他也是一个老人了。
    可当下这一道凌厉，让人感受到老人的辛辣！
    默然片刻，盛无相道：“老夫现在，还不能和你细说，因为时机未到。”
    盛落蘅道：“那，您可以与我说些什么？”
    盛无相道：“老夫能说的，就只有一句话，老夫问心无愧！”
    盛落蘅道：“爷爷，您知道的，仅仅只是您的问心无愧，这还不够。”
    盛无相挑眉看去，盛落蘅迎着他的目光，再道：“您问心无愧，或许是为了盛家的荣华富贵，而这一点，对于其他人，便是您最大的恶。”
    “所以，您得给我更加明确的答案。”
    盛无相不觉苦笑了声，他现在终于相信，自己这个孙女，和小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少了那许多的可爱，多了那许多的威严。
    连自身都感受到了，更不要说其他人。
    如此笑声落下，盛无相道：“不为天下苍生，亦不为大周的未来，只为一份良心与责任，你觉得，这样够不够？”
    盛落蘅自回到家后，神色第一次起了变化，只为一份良心和责任？
    这句话中的俩个词，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片刻后，盛落蘅问道：“您可曾，当着陛下的面，说过相同的话？”
    盛无相道：“小凤凰，你爷爷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
    盛落蘅轻声一笑，带着几许撒娇的语气：“我这还不是担心您嘛！”
    这样的她，才是盛无相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他为之一笑，却话锋一转，道：“你此前与你父亲的对话，有太多的刻意，也有几分严厉，这是为何？”
    用严厉，来形容父女之间的对话，不免有些荒唐，要知道，盛鼎生才是父亲，盛落蘅是女儿。
    但，发生在他们父女身上，这就很正常。
    除却是女儿的身份外，盛落蘅更是北方道门的圣女，未来南北道门的代言人，那样的身份，凌驾在世俗的一切身份、权利之上。
    盛落蘅轻声道：“这些年来，老师带我去过许多地方，看了太多，听了太多，而今，我已经长大了，诸多的事情，我已在开始接手。”
    “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父亲会成为他人利用我的最好对象，更不要说，他还处在那样的一个位置上面，更是让人虎视眈眈着。”
    “我不想自己成为他人利用的对象，更不想在未来种种事件之中，让父亲受到伤害。”
    盛无相道：“如此说来，老夫如今的这些身份，也是被人给盯上了。”
    盛落蘅道：“您不同，您看透了世情，能拿得起，放得下，父亲这些才有了如鱼得水的局面，他现在，如日中天，让他放弃太难，我便不介意这样做。”
    盛无相失笑道：“你这还不直接一些，说老夫老奸巨猾来的好一些。”
    笑声过后，盛无相肃然道：“有些话，老夫在素日里与你父亲提过多次，可惜，他都没有听进去，这一点，你们父女挺像，脾气都听倔的。”
    盛落蘅道：“这还不是随了您？”
    盛无相不由又是一阵失笑，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惊天：“你不是在担心，陛下他？”
    盛落蘅没有把话说的那么透彻：“每一个人，处在不同的位置上，就会有不同的选择和决定，老师说，天下想要大同太难，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死。”
    “所以，道门心系天下，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时，也会有人死于其中。”
    “我比老师更直接，我从来没有想过天下大同，也不曾想过天下和众生，那些都和我没关系。”
    “你想的是什么？”盛无相问道。
    盛落蘅道：“很简单，想吃吃，想喝喝，我不开心，别人也休想得意，我只为自己而活，天下若在我手，我会好好照顾着。”
    “如若不在我手，管它天下大乱，还是生灵涂炭，我只顾好自己，此一生，能做好这一件事情，我就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