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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3章 很有个性

苏洪 苏宇 16104 Aug 6, 2021 1:07: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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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一天,阳光正好,暖黄色的曦光透过玻璃打进办公室。
  温烟在伏案之余,摆弄了下办公桌角百合花束。
  温柔舒缓的降e大调夜曲响起,她从口袋里捞出手机。
  “烟烟,你今天值班吗?我想去一趟你们医院。”话筒里,陈畅的声音温和,像四月的阳光。
  温烟转着笔的手停下,问:“在的,你哪里不舒服?”
  “打胎。”
  陈畅当年成绩优异,大四那年直接在凭北大学获得直博资格。
  想一想,今年也快到了毕业的时间。
  陈畅和未婚夫周信怿的故事,是人人羡慕的平淡又圆满。
  一个小时后,温烟和陈畅两个坐在人民医院楼下的咖啡馆里。
  金色的光打在棕色暗纹的厚重木桌,桌角一盏昏黄暗淡的桌灯。
  偏瘦削的陈畅孤零零得坐在沙发里,手捧着一杯热巧取暖,开始慢慢从故事的开端讲起。
  陈畅和周信怿从小时候起,便住在同一个教师家属院里。
  从小学开始,周信怿便次次稳居年纪第一的位置。
  他从小便是很有思想的一个男孩,其他小孩忙于陀螺、弹弓、沙包的时候,他在书桌前已经翻开一本《纯粹理性批判》。
  他优异又坚韧,从小便展露出耀眼锋芒,好像注定以后要走和常人不一样的路。
  90年代,周信怿的母亲身体状况不好,做教师的她无奈办理了停薪留职,父亲则选择下海经商。
  于是,同做教师的陈畅的母亲下班的时候,会顺路把两个小孩都捎上。
  然后,放他们两个一起在院子里玩。
  有时候陈畅和周信怿会下五子棋,有时候一起聊天看书,一起揪院子里的绿叶片。
  那时候说不出绿叶的名字,后来知道被他们无限荼毒的叫做冬青。
  再后来,陈畅的母亲升职,下班的时间变得晚了些。
  周信怿和陈畅便两个人步行回家,十来分钟的路程,要经过一盏红绿灯。
  从出校门口起,周信怿会自觉地帮陈畅拿上她的书包。
  经过那盏信号灯的时候,会自觉地牵着她的手走过街。
  有时候,周信怿的母亲看到会和陈畅的母亲打趣,阿曼这么乖,以后我们做亲家好了。
  陈畅的小名叫阿曼。
  上了初中后,周信怿母亲的病渐重,发展到要做化疗的地步。
  从医院出来的那天,周信怿的父亲仿佛瞬间苍老。
  他一个人从医院折回家,在客厅抽了一宿的烟。
  周信怿躲在卧室里,开着窄窄的门缝,闻着熏人的烟味,听了一整宿父亲的重重叹息声。
  他也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日,周信怿家的防盗门被敲响。
  陈畅的母亲按例带两个小孩上学,顺便带来了一张存折。
  周信怿也认出来那红封皮的东西。
  周信怿的母亲,身体开始慢慢好起来。
  初中的时候,周信怿和陈畅按片分进了家附近那所初中,被安排成前后桌。
  陈畅学不会物理,周信怿就戳戳她的后背让她转过来。
  他说:“阿曼,你真笨。”
  然后一道道跟她讲解,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公式。
  自习课的时候,周信怿会踢踢她的板凳,然后递过一只耳机过来:“喏。”
  他们就着同一个随身听听着相同的歌,有着相同的喜怒哀乐。
  初二升初三的那个暑假过去,班里要重新排座位。
  陈畅才发现周信怿短短两个月的功夫,竟然默默长高了一头。
  因为身高的变化,开学那天班主任把周信怿调到了倒数第二排。
  周信怿收拾书包,要换位置的时候,陈畅忍不住朝后看他。
  周信怿收书的手顿了顿。
  他说:“阿曼,你快点长高。”
  像所有烂俗的青梅竹马情节一样,毫无意外地,陈畅喜欢上这个皮肤白净,温柔体贴的男孩子。
  班里的同学也常常打趣他们是一对儿,路过陈畅位置的时候朝后面大喊,笑闹着起哄:“周信怿,你女朋友今天穿得好漂亮哦!小心被别人拐跑!”
  陈畅害羞得憋红了脸:“你们别瞎说!”
  她假意要打那些起哄的人,实际转身看向周信怿的位置,看到他牵牵唇角,伸腿绊了下那个打头起哄的人:“说是我女朋友,你还乱看。”
  她收回视线,弯了弯唇角,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初中后,周信怿的家境也随着父亲生意的起色好了很多。
  他们仍会一起骑着自行车下学。
  周信怿的自行车是横梁的款式,趴着骑车看起来很酷。
  陈畅看着自己22寸的小轮自行车有点不好意思。
  弯梁、弯把手的公主车,妈妈淘汰下来给她的。
  骑车子的时候膝盖能高过腰线,骑起来很笨重。
  她也想买一辆很酷的自行车,
  但她不好意思找妈妈要。
  每次去拿车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些丢脸。
  可又很想和他一起下学。
  直到有天,她的小自行车终于报废了。
  她如愿以偿坐上了周信怿的车后座。
  不好意思用手触碰他,陈畅坐得笔挺挺,用手小心地捉着车座。
  路过地面的一点凹凸不平,陈畅在后面被颠得飞起来。
  “阿曼,你扶着我。”
  陈畅才发现,原来周信怿的声线也变得低沉悦耳。
  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校服的两侧,能察觉到那个小男孩已经不知不觉成长为脊背硬朗的少年。
  初二那年,自习课上陈畅来了月经初潮,她不懂事的在课桌上哭。
  惊吓之余,给他传了纸条:“怎么办,我好像得了绝症,要死了。”
  他二话不说放下课本,拉她的手,朝外跑,要带她去看最好的医生。
  初三过半的时候,周信怿的父亲在市中心买了大房子。
  他们一家三口搬走了。
  搬走的那天,陈畅远远地朝着那个楼道口看,不声不响。
  工人们往往返返一趟趟搬走家里的大小物件。
  他们的沙发、冰箱、彩电、桌椅、书本和相框。
  她站在楼道口不远处,存放杂物小房的过道里,探出小小的脑袋,目不转睛得看。
  一眨不眨地瞧着。
  工人们把最后一点东西抬上了车。
  周信怿一家三口也从里面走出来。
  陈畅还记得,那天他敞开着一件蓝色牛仔衬衫,里面一件纯白色t恤,干干净净。
  他看过来,陈畅立刻把目光挪开,朝巷子深处藏了藏。
  周信怿的母亲察觉到过道里藏着人,她走过去,拉过陈畅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后阿曼要常来我们新家玩。”
  陈畅点点头,眼里有点涩:“嗯。”
  中考过后,周信怿拿了全市的状元。
  加上他的家境不错,读了当地的国际学校。
  陈畅成绩也还不错,就读当地最好的公立高中。
  那时候手机开始逐渐普及,陈畅缠着家里人给她买了一部。
  拿到手机的第一天,就给他打了电话,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淡淡地说:“这是我的新手机号,有事联系。”
  他说:“好。”
  再后来,她发过去的消息,周信怿基本都会第一时间回复。
  她每天都会发短信过去,他每天都会回复。
  可好像还是有些东西变了。
  周信怿和她说他们学校有游泳池、剧院、艺术中心。
  陈畅坐在嘈杂拥挤的教室里回复他:“好羡慕。你们英语课是不是很多?”
  周信怿说日常和课上基本是英文交流,班里也有几个外籍学生。
  陈畅说我在写作业,你呢?
  他说他们在小组讨论。
  陈畅慢慢明白,国际学校的学生毕业去向是出国留学。
  周信怿从小时候,便想着去国外看看,去更宽阔的舞台。
  是啊,他从小就抱负重重。
  而陈畅,如果不出差错,会读一所国内的大学。
  她的成绩很好,应该会上一所重点大学。
  就这样,两个人的共同语言好像越来越少。
  对于这种变化,她有点失落。
  周信怿的母亲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提出叫陈畅去家里吃饭,顺便写作业。
  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仅仅靠着一部手机联系。
  周信怿的新家很大,二复一的叠墅。
  周信怿的母亲很热情,餐盘摆满了桌子,还有她亲手烘焙的糕点。
  陈畅被安排在周信怿的身旁,两个月不见,他已经比她高出一头了。
  许是刚刚睡醒,周信怿头顶有一缕卷乱的发稍,多了烟火气。
  挨着坐在一起的时候,陈畅觉得周信怿和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帮她倒橙汁,递餐巾纸,和她天南海北讲故事。
  她说他现在好高,他打趣说:“小矮子,你怎么只会横着长。”
  是啊,他现在好高。
  他大概有183了。
  而她因为身体发育,最近胃口很好,体重重了些,还是一米六出头的个子。
  一顿饭吃完后,周信怿的母亲让两人在书房里一起看书写作业。
  四十平的宽阔书房里,两个人一人一张椅子低头写字,谁都不说什么。
  房间里剩下“唰唰”地写字声。
  有了第一次,陈畅后来常来,总能找到一些理由。
  虽然,周信怿吐槽陈畅是小胖子,可不影响她确实比以前张开不少。
  皮肤变得细腻白皙,五官也出落得立体。
  也开始有男生跟她表白,说喜欢她。
  她起初慌乱,后面熟稔地搪塞自己有喜欢的人。
  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那次,周信怿的哥们告诉她,班里有个姑娘在穷追不舍得追周信怿。
  那姑娘每天早上给周信怿带早饭。
  下午给周信怿及他的好友送水。
  他一旁观者都要感动到泪目。
  听说这事的那天,陈畅学不下去。
  她大着胆子头一次翘了下午的体育课,坐公交去了离她十几公里的国际学校。
  在进门前,她在校门口的超市一口气买了十瓶可乐藏进书包里。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陈畅看到国际学校气派的大门。
  她抿抿唇,跟门口的保安说:“你好,我上午请了病假,下午迟到了,现在想进去。”
  许是长得乖巧,保安问了下陈畅的班级,很快就把她放行。
  她拽着书包的两根带子,飞快地奔跑进那所校园大门。
  跑进好远才敢歇一歇。
  气喘吁吁在原地平复呼吸半晌,再抬头,陈畅艳羡地看着眼前的校园。
  宽阔、恢弘,到处都是人文气息。
  她头一次感受到他们开始有些微的不同。
  陈畅在里面问了路,才找到高中部。
  她躲在教学楼的楼梯上,在墙边捱等到下课。
  等到铃声响起,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教室门口。
  周信怿从教室后门低着头走出来。
  见到陈畅的时候,脚步一顿,蹙眉加快脚步走过去:“阿曼,你怎么来了?”
  她红着脸朝他走过去,撒了个蹩脚到极致的谎:“嗯,来……来参加一个活动,顺道看你。”
  “活动?”周信怿蹙眉。
  当着他的目光,陈畅掏出瓶汽水递给他,岔开话题:“给你。”
  周信怿多看了她两眼,伸手接过来。
  走廊里,几个高中生吹起口哨,一声声怪调子响破天。
  陈畅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攥了攥手指,小声说:“周信怿,我们班有好多男生追我。我拒绝了,我说我有喜欢的男孩子。”
  “嗯?”他愣了瞬,手上动作不停,拧开可乐瓶子。
  而后抿抿唇,微弯腰把可乐递给她,跟她说:“阿曼,好好学习,有些事我有分寸,你不用说破。”
  陈畅在那个瞬间以为她是被拒绝,可紧接着周信怿找班主任请了假,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
  他陪她一言不发坐了一小时的公交,送她回家。
  下午四点的公交车空旷,她看着男孩子长长睫毛,好想快点长大,快点考上大学。
  自那以后,周信怿的短信来的更主动和频繁。
  他会分享一些身边的小故事,也会和她讲晚安。
  陈畅更加努力,她想变得更优秀,才能配得上优秀的他。
  第一次转折发生在高三那年元旦前,周信怿的消息忽然变得寥寥无几。
  惶惶不安之余,陈畅上网搜了下申请国外大学的进度,十一二月正是联系学校面试的时候。
  他很忙,陈畅如是安慰自己。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很久。
  四月的时候,周信怿的联系忽而变得密切又频繁,似乎和她有说不完的话。
  四月的一天,晚自习后,陈畅看到学校对面的玉兰树下,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很像周信怿。
  她跳下车子,扶着车把手走近。
  树下那人也朝她走过来。
  是他。
  她把车子随便地停在路边,小跑过去,到了周信怿面前又猛地停住,拘谨又雀跃地问:“你怎么来啦?”
  “我妈让我给你带点吃的,”他递过一个塑料袋给她。
  接着路灯,陈畅看了看,是一罐黑芝麻粉。
  她上次在他家随口提了句。
  “谢谢。”陈畅把书包卸下来,把那罐芝麻粉装进去。
  再抬头笑盈盈看着他的时候,周信怿一直在低头瞧她,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她又问。
  周信怿盯着陈畅的眼睛,滚了下喉结,然后说:“阿曼,我们在一起吧。”
  陈畅错愕地仰头,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他说,阿曼,我们在一起吧。
  “我……”
  上次被婉拒后,陈畅想,周信怿一定是想等到他们毕业再在一起,怕耽误学习。
  也悲观地想过,也许是周信怿不想谈一场异国恋,她是连同国内高考、一同被放弃的那个。
  可这一天来得这样突然。
  周信怿又问:“你愿意吗?”
  “我愿意。”
  话音刚落,他就重重吻下来。
  一遍又一遍。
  那晚,玉兰树的淡粉色花,落了满地。
  -
  回忆到这,陈畅捧着热巧不自觉得微弯唇角。
  时间过得真快,陈畅和周信怿的婚礼就定在两个月后。
  而就在几天前,陈畅忽然发现自己怀孕。
  原打算给周信怿一个惊喜,等他出差回来再说。
  前几天,温烟还和她打趣,真是双喜临门,恭喜他们终于结束了爱情长跑。
  陈畅偏头朝窗外看了眼,路边停了辆轿车。
  一个中年男人从驾驶位出来,弯腰从后座抱出来一个小孩,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那小孩趴在爸爸的肩头,一动不动。
  许是来看病的一家三口。
  陈畅的目光没有移开,伸出右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卷苏烟含进嘴里。
  再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把烟点上。
  白色的烟雾从细腻的手指间袅袅上腾,她的眼睛里笼进些雾沼沼的湿气。
  紧接着,她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温烟知道,陈畅从来不抽烟,而现在,她的腹中还有一个月的宝宝。
  她皱眉:“你想好了?”
  关于打胎的事。
  陈畅收回目光,她的这个舍友和以前一样,生怕给别人带来一点点麻烦,干脆就一句不该问的都不问。
  她食指和中指夹着那细细的烟卷,很淡的笑了下:“想好了。”
  然后,陈畅讲了昨晚八点钟开始发生的事情。
  周信怿出差,她的电脑出了故障。
  论文的修改稿截止日期要到了,她要来了周信怿电脑密码。
  这个年头,其实还用扣扣的人不多。
  但是陈畅的导师、课题组的同学,依旧习惯扣扣交流。
  登录自己扣扣号的时候,她发现界面默认的扣扣号,她不熟悉。
  是周信怿的小号。
  然后,就认识了另一个周信怿,她未曾认识过。
  那个扣扣号里,没有任何好友,空间也只对自己可见。
  第一条状态,发布于2008年12月25日。
  周信怿说:“我遇上了一朵玫瑰。”
  配图是国际学校里的花园里,长势最骄纵的一朵红玫瑰,在铺开满天的艳阳里骄傲绽放。
  可显然,周信怿不是一个为一株植物特地申请小号的人。
  4月的一日,他又发:“想和你在春天再见一面,你说这是最后一个春天。玫瑰不想被困在春天。”
  配图是一页世界地图,美国香槟市和英国剑桥两座城市被圈起来。
  事情串联起来。
  高二那年的午后,陈畅拎着一书包的可乐去找周信怿坦白心事。
  他送她回家,也给她许诺:“好好学习,有些事我有分寸,不用说破。”
  陈畅努力得朝他走近一步,被他温和有礼得拉开距离。
  可在高三那年的十二月,周信怿遇到他想要的玫瑰。
  于是他和陈畅的关系淡了下来。
  他们联系得不再密切,疏于联络。
  陈畅忙于学业的同时,搜寻了申请国外大学的进度,给他找了恰当的理由,他忙于面试。
  高三那年的四月,也许周信怿到底违背了钻研学业的初衷,毫不犹豫向那朵玫瑰直抒爱意。
  可遗憾的是,对方没有接受他的好感。
  同月,陈畅获得了那晚在玉兰树下让她脱离地球引力的吻。
  他们谈起了恋爱。
  那年七月,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告知了双方父母。
  陈畅得到了周信怿父母的肯定,他们待她如亲生女儿。
  紧接着,周信怿出国。
  送行那天,陈畅给了他一个紧密的拥抱。
  她坚信他们的感情坚定又稳固,毕竟有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信任基础。
  距离和时差不会带来任何影响。
  上大学后,陈畅有了新的朋友,日子过得忙碌愉快。
  每天上午的课间,陈畅都会在走廊里打一通跨国视频。
  接起电话的周信怿,往往都在租住的小房子里看书。
  他背后的墙上糊着一张国内临走前拍的全家福。
  他们会聊上十几分钟,然后上课铃声响起,陈畅依依不舍得挂断。
  有一日,陈畅被林雨晨化了很流行的桃花妆。
  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周信怿接通电话,怔了许久,然后说:“阿曼今天真好看。”
  她不好意思得低头。
  这样的细水流长一直绵延到10月,他们的联系开始渐少。
  也许是因为陈畅军训生活的结束,开始了紧凑又繁忙的学习生活。
  也许是周信怿在新环境的适应期已经过去,对于新生活开始得心应手。
  但他们每一次的对话,仍旧甜蜜又温馨。
  很快,舍友们就发现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沉寂已久的周信怿扣扣小号上,却在那年11月有了再一次发文。
  “沙画和我一样无言。echo,生日快乐。”
  陈畅还记得,那年10月,她给周信怿打视频电话过去的时候,他的出租屋总是黑着灯。
  面前摆着一个透光的四四方方面板。
  他把手机支在一边,然后聚精会神地趴在面板旁继续忙碌。
  她问他在做什么,他边用手指在板子上作画,一面说在完成课堂作业——沙画。
  沙画。
  陈畅想想白天自己亲手解剖的青蛙,觉得周信怿的作业真是浪漫爆了。
  “等你的沙画练习好,能先给我展示遍吗?”她期待地问。
  “阿曼,我很忙,我尽量。”他推脱。
  他最后到底没有展示给她看。
  可在无数视频的缝隙里,陈畅还是窥见了沙画作品的一些片段。
  太阳下。
  一个小男孩手捧鲜花,单膝跪地朝女孩伸手递过去。
  给了花束一个特写,是一捧瑰丽的玫瑰。
  女孩子右手接起来,眉目弯弯的笑。
  那玫瑰终究不是她。
  陈畅忽地想起,她曾问他在美国的新学校寂不寂寞,语言沟通顺畅吗,班里有多少中国人。
  他带着笑意和她说:“放心,阿曼,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
  他甚至难掩喜悦地和她讲:“有一个老校友,本来说她要去剑桥,可前阵子我在我们学校见到了她。”
  “那太好了,”她说。
  echo是和陈畅截然相反的女孩。
  echo的家境和谈吐,造就了她自信又骄傲的性格。
  不仅文化课成绩优异,还擅长滑雪、马术,参加过多次场地障碍个人赛,夺得过世界马术大会的金牌。
  拥有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微笑时会露出洁白的牙齿。
  10月的时候,陈畅没能看到周信怿的沙画。
  但周信怿买给她tiffany的微笑项链,说是国庆节的礼物。
  她很欣喜,也觉得他很用心。
  2010年的1月,寒假即将来临。
  陈畅想去美国看他,周信怿说自己学业很忙,也担心路途遥远,一天一宿在飞机上她身体吃不消。
  作为补偿,周信怿从网上给她买了一架昂贵的大提琴做礼物。
  陈畅已经许久没有拉过大提琴,看到礼物的时候,仍然觉得甜蜜。
  那年春节,她没有等到周信怿。
  那段日子,周信怿母亲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晚上常常睡不好觉。
  陈畅在初一凌晨在寺庙外排了很长的队,请了新年的香火,祈愿他们的父母都能健健康康。
  因为周信怿没有回家过年,懂事的陈畅在自己家过了除夕后,初一那天去了周信怿家。
  周信怿的父亲公司规模做得很大,家已经又搬了一次,在郊外的别墅。
  陈畅在初一中午之前,赶到他的新家。
  周信怿的母亲见到她非常高兴,拉着她的右手把她领进门。
  陈畅进门便给他的母亲拜年,祝他们新春快乐。
  顺便拿出了在寺庙里请来的水晶手串。
  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周信怿母亲手上那串质地醇厚的翠玉手镯。
  相比之下,陈畅递出的这个,像个儿童的玩具。
  她尴尬地抿了抿唇,僵在空中的手有些无措。
  周信怿的母亲顺势把自己的玉石手串取下来,牵起陈畅的左手,帮她带上:“这个作为阿姨送你的新年礼物,我戴了两个月,有点旧了,你不要嫌弃。”
  说着,就又把陈畅右手心里的水晶手串拿过来给自己带上:“谢谢,我很喜欢这个新年礼物,很有意义。”
  陈畅很开心。
  周信怿的母亲,和他一样,是很温柔的人。
  那天晚上,她给周信怿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吃到饺子。
  周信怿说,这边的华人聚会包了羊肉馅饺子,他一次吃了十个。
  很热闹,不仅有伊利洛伊大学的中国人,还有外校的一些朋友。
  陈畅听着他那边背景音里的笑声,又和他讲他爸妈的近况,谈起她排队烧到的香火。
  周信怿那段沉默好久,然后说:“对不起。”
  她问:“你说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这个寒假我没能回去。”
  “没关系啊,你的学业要紧。”
  2月的加国,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冰雪满天。
  惠斯勒黑梳山来了各地滑雪爱好者。
  这里面,夹杂着周信怿和他的华人朋友们。
  他们在惠斯勒黑梳山度过了难忘的三天两夜。
  陈畅见过那张冰雪满天里的合照,七个人的旅行,里面有一个长发的姑娘。
  护目镜两端留下两缕长发,能一眼辨认出那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她揽着另一个男孩子的胳膊。
  陈畅也能一眼认出周信怿,哪怕他藏在厚厚的护目镜后,被层层滑雪服包裹。
  女孩站在画面的最中央,他和那个女孩中间夹着2个人的位置。
  他们都目视着前面的镜头,没有丝毫斜视,像是两个普通朋友。
  2010年的4月,他在说说里又写:“这个春天,你终究还在。”
  5月的时候,他说:“想触碰又必须收回的手。”
  在那之后,整整一年,周信怿都不再发状态。
  不知道他和echo发生了什么。
  而陈畅和周信怿的关系也发生了突飞猛进地变化,他们无话不聊。
  陈畅以为他们深爱着,不知道彼岸的他的挣扎。
  直到第二年春夏之交的换季,echo生了场大病。
  她是个很坚强的姑娘,拖着高烧的身体依旧上课。
  在课上她烧得趴在课桌上,老师发现了她的异常。
  周信怿丢下笔立刻站起来,板凳朝后栽倒后面的书桌,撞出一声巨响。
  他说他要送她去看医生。
  那个对她有好感的名叫靳宇的男孩,也站起来,说他有空,他来送。
  僵持之际,echo选择了靳宇。
  周信怿看着echo和靳宇的背影,攥紧了手心。
  陈畅是在那个时候,接到他分手的请求。
  他说他们专业许多学长毕业后留在了美国。
  他说自己的专业在美国能有更好的发展。
  他说这边的人际关系、就业压力要轻松些。
  他学的材料专业,在国内极难就业。
  他说他毕业后,不打算回国了。
  陈畅听了许久他说的那些大道理,戚戚然地问:“你是在伊利诺伊,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吗?”
  周信怿当即否认。
  那个月,陈畅瘦了10斤。
  最终决定愿意为他的理想让步。
  而在同时期,周信怿在小号上吐露心声:“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你手里攥着风筝的绳。”
  在美国中部的大平原上,红裙子的女孩奔跑着拽着三角风筝的线尾。
  风筝翱翔在高高的天空上,女孩隐没在绿色的蓬草中。
  他抬头仰望着高空里的风筝。
  这是说说里出现的,第一张周信怿和echo的双人合照。
  与此同时,在国内,到凭北市出差的周信怿的母亲,照例约陈畅出来吃饭。
  陈畅本来想拒绝,但思虑再三还是赴约。
  周信怿的母亲待她如亲生女儿,一直在嘘寒问暖,给她夹菜聊天。
  在那种类似于母爱的氛围下,陈畅崩溃大哭,说自己要和周信怿分手了。
  得知原委的周信怿母亲气急,拉着她的手安慰:“你别着急,还有阿姨。”
  6月,周信怿和陈畅说他回了老家,约她见一面。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医院的走廊里。
  周信怿的母亲生病了。
  那年化疗成功,虽救了他母亲一命,可底子到底亏空。
  这是陈畅时隔两年,第一次见到周信怿。
  他比在国内的时候要结实许多,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露出的手臂爆出青筋。
  是个大男孩了。
  她有些恍惚,有些不认识他。
  周信怿说他的母亲多亏她这些日子的照顾。
  她客气地回,阿姨对她也很好。
  周信怿说他的父母不允许他留在美国,他毕业后会回来。
  陈畅低着头附和:“嗯,毕竟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
  周信怿艰难又张口:“你吃了安定?”
  陈畅局促地用右手摸了摸左手臂,头低的更低,闷声解释:“我只是睡不着觉。”
  在过去这十几年里,她一直以为她会嫁给他的。
  就像冬天过去,春天一定会来。
  太阳一定会从东边升起、西边降落。
  她不明白,周信怿为什么突然决定要留在国外,再也不回来。
  出国前,周信怿说以后有机会会接她过去,打趣让她去陪读。
  出国后,这样的话,再也没有过。
  在医院清冷的走廊里,周信怿说,我们和好吧。
  六月那天下午骤雨。
  周信怿的父亲接班来照顾他的母亲。
  陈畅跟在周信怿的身后,陪他回家收拾晚上换班的衣物。
  他们家空落落,一个人都没有。
  在那倾盆暴雨声中,他们做.爱了。
  周信怿动作笨拙又生涩,比陈畅好不到哪里去。
  可她喜欢这种一起探索新世界的感觉。
  他们从昏沉沉的下午,一直做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用掉了5个t。
  周信怿再次为学业奔赴美国伊利诺伊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回到了最初热恋的时光。
  每天早上,陈畅都会接到周信怿叫她起床的电话。
  她也常常收到一些小礼物。
  有大洋彼岸寄来的巧克力,有从网上给她买的筋骨贴。
  周信怿和陈畅约定,毕业后一起回老家陆城。
  陈畅会找一所医院当大夫,周信怿则跟着父亲帮衬家里的生意。
  他说毕业稳定后,他们就结婚。
  他们会结婚的。
  那段日子,周信怿在电话里也常常夸她,说她一手好厨艺,会做好吃的点心。
  说她学医学,以后家里的小毛病全要靠她。
  说她皮肤白,个子小小,很好亲。
  说她没什么体育细胞,笨笨的,能让男人更有保护欲。
  那时候,陈畅觉得很甜蜜,他心里全是她的好。
  连带着,那段日子,周信怿的空间都变得灿烂阳光起来。
  仿佛,他真的走向了新的人生阶段。
  他晒了很多很多和朋友聚会的合照。
  围在一起过圣诞节,吃火鸡。
  一起泡温泉,幼稚地打水仗。
  画面里仍然有那个小麦色,笑得很开心的女孩,但混在一片人影里,也不在照片的c位,似乎再正常不过。
  周信怿定做了一对戒指,托回国的人带给了陈畅。
  她把戒指戴进无名指,再也没有摘下来。
  直到第二年一月,周信怿又发表了一条说说。
  “她不会做饭、常常生病、又爱冒险。
  她坚强、勇敢又执着,有人陪伴。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同年,到了决定毕业去向的时刻。
  周信怿迟疑地说他还想留在美国硕士,说以后再国深造的机会不多。
  他解释,美国的硕士基本只需要1-2年就能读完,让陈畅理解并支持她,让她再等等。
  陈畅想,周信怿家业规模发展得这样好,确实不太急着需要他回国。
  他趁着年轻,在外面多进步、多长见识,也很不错。
  “我也想申请美国的大学,”陈畅迟疑地说:“我有个朋友,她本科就去了英国。”
  周信怿迟疑很久,然后劝她:“那不一样的,阿曼。你知道你这个专业在国外不会承认你的本科学历。”
  “阿曼,听话,在家等我。”
  于是,周信怿留在美国继续深造。
  陈畅也选择了学校的硕博连读。
  很灵活的读书方式,如果中途退出,根据凭北大学的规定,仍然可以拿到硕士文凭。
  天各一方又一年,许是热恋透支了热情。
  许是陈畅因为他官方敷衍的话,消磨了爱意。
  他们的对话变得疏离和礼貌,频次也断断续续。
  现在再回头想,周信怿那些偶尔给她提起过的学校趣事。
  一日清晨,陈畅想多和聊会天,周信怿说漏了嘴,说他要早睡早起,要帮同学带早餐。
  她不知道,那个同学是不是就是echo。
  周信怿还说自己参加了辩论队,队里都是华人,他是一辩。
  四辩是个很优秀的中国女孩。
  他很少夸人优秀。
  周信怿读硕士后,说说里的照片便少了,多是一些看不懂的只言片语,像是密码。
  再之后,甚至只言片语也没有。
  他的说说停滞在读研第一年,再无半点信息。
  陈畅拿出自己的微信,翻到那一年的聊天记录,拼凑出后来故事的走向。
  她翻出和周信怿往来的聊天,周信怿发过一张参加朋友的新居温锅仪式。
  画面里,echo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坐在画面的中央。
  echo头顶着一项金色纸帽,是那天的焦点。
  想必,她那时已经选择在美国定居。
  第二年,周信怿便回国了。
  在回国之前,他的微信发过一条状态,转发歌曲《广岛之恋》。
  她当初看到周信怿的朋友圈时,和林雨晨一起打趣周信怿八卦信息贫瘠。
  她和舍友谈起红遍大江南北ktv的金曲,原著讲的其实是禁忌的感情。
  歌词里那句“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对应着,《广岛之恋》的原著小说男女主都有家室,他们却禁忌地相爱。
  放下自己的手机,陈畅来回翻找着电脑,再无半点蛛丝马迹。
  想必,大洋彼岸的echo过得很好,好到他不敢打扰。
  抬头却看到他扣扣头像旁的一句话:“我的话从未说出口,心思未曾断,世人只知一隅。”
  再细看,他的头像是那张高中大学校园里的玫瑰。
  几十条说说,陈畅从晚八点看到九点,一遍遍和自己经历结合在一起回忆。
  九点到十点,她用自己的手机一点点拍下视频。
  十点之后,她在家里翻箱倒柜。
  周信怿在硕士毕业后重新踏上国土,陈畅和周信怿的关系变得炙热。
  他在凭北买房安家,居住在凭北大学附近,方便陈畅完成学业。
  他说服了父亲,在凭北市开拓公司业务。
  他体贴得像是一个模范丈夫。
  他对echo只字不提。
  可她知道,凡是深爱,总会有痕迹。
  十二点,她在周信怿那侧的床头柜里发现一个带密码锁的盒子。
  凭借着她和周信怿二十多年的熟识,她一个个密码尝试。
  他的生日、陈畅的生日、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他银行卡密码、手机锁屏密码……一一失败。
  直到福至心灵的陈畅,想起了那条沙画状态的日期。
  她用冰凉的手指,用手指将黑色转轮拨到那个名叫“echo”的素昧蒙面的女孩生日。
  “1109”
  密码锁应声而开。
  里面藏着场近乎疯狂的迷恋,是她从未拥有过的偏爱。
  盒子里,有那个女孩跃出温泉的照片。
  露水在健康肤色上滚动,在太阳下发出夺目的光。
  她单手向后捋着头发,张嘴笑得张扬。
  他在照片的背面用花体一笔一划得写:“myqueen.”
  周信怿最多说她是他的小公主。
  原来,他的生活里只需要一位女王。
  还有一把花籽被装在塑料袋中,封面写着:“sunflowers(向日葵)。”
  “等鲜花盛开,飞去献于你的婚礼。”
  陈畅想起周信怿回国那年回老家,劝说奶奶为他留下几亩地。
  他带着帽子亲自把花籽洒满沟壑,播种施肥。
  她就在田垄边蹲着看他,笑他,说他是陶渊明,这么浪漫不该活在现代。
  可他的浪漫属于echo。
  盒子里还藏着一张“私用飞机驾照”。
  周信怿曾说自己在国外考下了私用飞机驾照,下一步打算买一架私人飞机,带她到各地旅行。
  可原来,他最想从中国飞往美国。
  从中国到美国,且不说手续多么繁杂。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是否能安然无恙。
  盒子里还有几十张,同一个女孩的侧颜素描画。
  以及一封热烫的忏悔告白书。
  那封告白书,陈畅并没有勇气打开。
  脑海里那个温和、体贴、帅气的周先生形象在一点点瓦解,碎成一片片细碎的渣滓。
  是她一往无前爱了二十多年的恋人。
  她靠在床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默默流了一整夜的眼泪。
  这是昨晚八点,到今早八点,她所有的经历。
  温烟听完陈畅昨晚的经历,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
  陈畅怀孕是前些天才发现的,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
  温烟说不出劝和的话,握着她的手,给她温度:“阿曼,你打算怎么办?”
  陈畅坐在咖啡馆的窗边,指间夹着细卷的苏烟,不太熟练的嘬了口。
  她肚子里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呼出口气,白色烟圈慢慢散开,遮住了她的视线,微微笑了笑。
  然后勾过手机,按了一串号码,拨过去,开了免提。
  用最最温和平淡的口气商量:“信怿,我们的婚礼,我想省一点钱。记得在你的老家,奶奶种了一大片向日葵,能用来装扮我们的婚礼吗?”
  那几秒钟,长得像一生。
  话筒里的人沉默许久,然后他说:“算了,阿曼,自己种的向日葵长得不好。我打算给你从法国订香槟玫瑰。”
  陈畅嗯了声,便挂断电话,却反而松了口气。
  她状似轻松地说:“烟烟,我今天已经空腹十几个小时。”
  温烟为陈畅点的热巧仍摆在餐桌上,她一口未动。
  都是临床医学毕业,温烟和陈畅都知道,人流手术要禁水禁食六小时以上。
  温烟听出她的弦外音,伸出手跨过整张桌子攥了攥陈畅冰凉指尖。
  进入冰凉的病房前,陈畅又给周信怿打了通电话:“你去找她吧,我放过你了。”
  他镇定地问:“你在说什么?”
  “echo.”
  下一刻周信怿近乎慌乱地问她在哪,他说他和echo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普通同学。
  他没有出轨,没有做任何让她难堪的举动,让她不要多想。
  他说echo是echo,阿曼是她的未婚妻。
  echo是最普通的同学,有男朋友的女同学。
  没有牵手、拥抱、接吻、做.爱,却藏在心脏的最深处。
  阿曼是未婚妻,是周信怿的未婚妻。
  他们做.爱到黎明,她却从不知他十几年的少年心意。
  陈畅挂断了电话,息屏关机,望向医院的窗外。
  外面的玉兰含苞欲放,又要开花了。
  走廊里,温烟捏着笔低头仔细阅读手术知情书,在落笔前,最后一次问:“阿曼,你想好了吗?”
  她淡淡地笑,人间清醒地点头:“嗯。”
  玉兰花期很长,被摘下来也能不死不灭。
  怎么能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玫瑰比较呢。
  或许那场高三四月的玉兰花雨,本不该坠落。
  -完-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我不等你了更新,第85章陈畅x周信怿(慎!)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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