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1章：置物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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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叶夕的呼声，对面码头上的人纷纷回头。那些家仆一时停下鞭打。田洛双手被反绑，拼命抬起头回望，霎时怒目圆睁。正在伺候桓济的玉婵放下筷子，眸里露出惊讶和不解。桓济回头，本带着怒气，却又在看到叶夕的瞬间，眼神变了味。她的杏色纱裙紧贴在身，几近通透，不住滴水。对面所有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蠢蠢欲动和不怀好意。
桓济喉头一动，抬手一挥，“把她带来。”
水道近处有座九曲桥，庄园仆人从桥上过来押她。叶夕不愿被他们触碰，便甩开那些家仆的手，自己走在前面，来到桓济面前。
他们仍按她跪下，扛着双肩上重压，叶夕终是被逼得跪下来。
桓济嗤笑，“怎么？憋不住想求饶了？求一声让爷听听。”
叶夕忍住心头反胃，望了一眼田洛，他衣服上浸出被鞭打的条条血痕，脸上、脚踝青紫交加，血肉翻出。她再不忍睹，回头说道：“他是南山冶雇工，今日在庄园门外等我。定是等得心急，以为我出了事，才会贸然闯入。桓郎君要出气就找我，还请放他离开。”
田洛不敢置信，愤愤说道：“你跑出来管我作甚！求他有甚用！在想甚呢！自己跑不就得了！”
“闭嘴！我再不出来，你就被打死了！”叶夕不耐烦地应道。
“唉！”田洛偏头，不再说话。
桓济却笑出声来，他扔掉手中刚啃完的骨头，接过玉婵递来的手帕擦拭干净，饶有兴致地问道：“谢玄知道你身边还养了个糙汉吗？你说他要看到这些，还能忍下来继续跟你同榻啊。”
呸！叶夕在心里骂，桓济这个下三滥，自己污秽，便看什么都是污秽。但此刻她还得为自己寻到生机，不能轻易激怒对方，便忍耐着说道：“谢郎君是君子，自然晓得我出来是因为道义，而非因为苟且。”
“都是废话。”桓济不屑，冷笑怒道：“你说放人就放人，凭什么？我准他进来了？贱民踏进新丰湖一步，皆按盗窃论处！来人！”
“我知道桓伊的秘密！”叶夕突然插话，她盯着桓济，看他脸上表情。
桓济一怔，眼神突然褪去轻浮，变得玩味探究起来，他往后靠在凭几上，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叶夕知道自己赌对了。
之前桓徽在颖口关陪她时，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琐事。其中最多的就是桓伊。他总被桓氏叔伯们夸赞，从小就是被竖立的榜样，好到让所有桓氏子女都黯然失色，无数人公认，她的所有兄长都比不上他。那时她还笑说，嘘！这话可千万别被兄长们听到。
所以叶夕才猜得出来桓徽喜欢桓伊，以及桓家郎君们……只怕都不太喜欢桓伊，一个过于优秀的旁系子弟。尤其像桓济这样目空自大，把庶民当贱民的所谓世家子弟。
叶夕轻笑，“你也知道，之前阿徽总跟我一起说体己话。所以我知道了桓伊的一个秘密，他瞒得很好，连桓大司马和桓将军都不知道，可他们一旦知晓，定会勃然大怒，再不会重用他。桓二公子，你想知道吗？”
见桓济打量自己沉吟不语，叶夕又补充道：“想知道的话，就先放他走。”她看了一眼田洛。
“你以为我会信你？”桓济在试探。
“听说桓伊十五岁时，随其父拜谒桓府，家宴上演奏一曲《梅花三调》，技惊四座。当年桓公指着桓伊对他父亲夸赞，有子如此夫复何求？不知坐在一旁的您和您兄长听起来是何心情呀？哎呀，都十多年了，本来过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人，从此被压着比较了十年，桓二公子不介意吗？”叶夕边说边紧张观察桓济的表情，果然，他渐渐生气了。旁边的桓氏家仆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贱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桓济冷眸望来。
叶夕自顾说道：“桓伊什么都好，饱读诗书，为人雅正，满腹韬略，怎么看怎么完美。可世上哪有完美的人，他的秘密，你们不知道而已。”
桓济迟疑了。桓氏子女中，桓徽与桓伊的关系最好。她要是跟叶夕说了什么，也并非不可能。
其实叶夕大胆说这些，除了桓徽告诉她的轶事，其余都是故意夸大，来挑起桓济的好奇。她知晓的秘密，只有他们兄妹有情这一桩……但为了保命，她绝不会轻易说出来。在吊起桓济的好奇心，并磨尽他的耐心之前，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走。
桓济突然笑了，“你可真是恶毒，阿徽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拿来挑拨桓氏亲族感情的？”
叶夕嗤笑，淡淡说道：“桓徽从我身上得到的，可远比这些多。我借她说的一桩事来保命，也不过分。桓郎君，我只是不想死，你先放人，剩下的咱们接着谈。你若不放人，我就此自我了断，这桩秘密你就别想知道了。”
桓济搓着下巴，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湿衣，反复打量她衣下的玲珑曲线，“带刺的花，摸着扎手，但就这么丢进湖里，确实可惜了……”身旁的玉婵一看就明白桓济起了什么心思，不禁悄然捏手。
叶夕也明白。周围那些投在她身上的肮脏目光，让她恶心至极。可她必须集中精神，斟酌接下来的应对。她悄然收手，指尖轻按布靴，摸到匕首的轮廓，游泳时没掉，很好。等田洛走了，她再想办法逃。万不得已要说秘密时……她就再编些，虽然桓伊郎君没做错什么，可她再想不出办法，桓济这种人，谈其他的根本没兴趣，只好对不住桓伊郎君了。
“把他丢出去。”桓济抬手，又看了身边护卫一眼，抱刀护卫微微点头，上前拎起田洛。
田洛不愿单独走，死命挣扎想扭开绳索，“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慢着！”叶夕及时补充：“给他松绑，我要见他被送上去京口的官道，没人追他，直到看不见人影，我再说话。”
桓济听得不耐烦，“我的耐心有限，你可得省着点用。拖走！”
田洛被推进庄园庭院，脚步声渐远。叶夕担忧望去，她怕那护卫依然会下手杀了田洛，好在把他押走之后，至少周围没这么多人，希望田洛能机灵些，找机会反抗逃走。
这时桓济一振衣袖，站起身走到叶夕面前，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收回她的眼神，“行了，咱们的话接着谈。桓伊做过什么？”
心中的弦一直在紧绷，叶夕飞速思索该怎么办。要么拖时间……等阿裕找来救兵……可这些男人的眼神，让她浑身不安和抗拒，万一她拖不了，被人……那她宁可自尽也不受辱！哎？桓济近在眼前，要么趁现在挟持他！可她不会武艺，就凭她自己，能走得出去吗……
怎么办怎么办……要尽快决断！
“说话！”桓济加重力气。
叶夕的下巴被捏得生疼，挤出字句，“你放开，我就说。”
桓济放开手。
叶夕缓了口气，迟疑说道，声音渐小，“桓伊住在将军府时……”她用衣袖挡着手，悄然把靴中匕首挪出来。
“什么……”桓济躬身侧耳，“没听清，你大点声！”
捏到匕柄了！那就挟持桓济！拼一把！死就死！
她正欲抬手。突然，庄园里传来“乒乒乓乓”一阵杂声，似是兵器打斗落地，一阵杂乱的疾步声传来，有人高呼：“站住！你们站住！”
码头上所有人顿时朝墙边拱门看去，只见一行六人手持兵器，疾步闯进来。
为首的，正是谢玄。
叶夕睁大双眼，巨大的欢喜刹那溢满胸腔！
他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他一见她浑身湿透，瘫坐在地的模样，霎时冲顶的怒火，让他目光格外寒芒凌冽。而她望着他，眼泪几欲夺目而出。
谢玄正拧着一名家仆的脖颈，用力推开那人，冷冷说道：“多谢带路。”藲夿尛裞網
他身后除了孙无终和两名谢氏部曲，还有田洛和刘裕各拿一把断刀，雀跃跟在最后。待他们走上码头，方才押送田洛的护卫两手空空，捂着受伤的手臂，踉跄跟了进来。
码头上剩下几名护卫顿时抽出刀，护在桓济前方。庄园家仆纷纷抄起农具围拢过来，将谢玄几人重重包围。
桓济惊诧至极，指着谢玄怒道：“谢玄，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的地方你也敢拿剑闯进来？”
谢玄扫视一圈，看到坐在后面又惊又惧的玉婵，又将目光放到桓济身上，“听闻我夫人被邀至枕湖庄园，你们就这般待客？我来接她回去，叫你的人让开。”
“你夫人？哄谁呢？”桓济失笑，伸手捏紧叶夕的下巴，“擅闯他人府邸，别怪我不客气！拿下他们！”
话音刚落的瞬间，桓氏护卫、家仆应声而动。谢玄一抖山河剑，荡开对方扑来的兵器。锋芒扫过，兵刃纷纷落地，对方根本近不了身。只是庄园家仆越聚越多，人数占了大优。
前面的人打作一团，桓济凝神观战。
就是现在！
叶夕猛然抽出匕首，攀上桓济的手臂，一跃而起，将匕刃抵在他的脖颈间。桓济反应不及，被她擒住，顿时脊背一硬。叶夕逼近匕刃，划开一道血口，桓济吃痛尖叫出声。
前方打斗的家仆和护卫闻声回头，纷纷惊呼：“二公子！”“二公子！”
谢玄眼中闪过赞许神色。
“你们停下！否则我抹了他脖子！”叶夕喊道。
桓氏的人不由得停下来。
叶夕见状，扯着桓济挪步上前。只是桓济比她高出一头，两人不好走路，挪得极慢。眼看要经过那些桓府护卫，谢玄朝孙无终递了个眼神，孙无终了然。他疾步穿过人群，紧紧捁住桓济另一侧胳膊，提剑压到他脖颈。
“阿夕，过来。”谢玄右手执剑，左手轻轻招手。
叶夕见其他谢氏部曲也围过来，便放开手，轻步钻来，径直扑进谢玄怀里，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不顾湿漉漉的自己将他的衣衫浸湿，她这才发现，自己全身还在颤抖。
谢玄轻拍她的背，“好了，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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