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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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药硬是让彩云熬糊了，浓黑一大碗，端到嘴边时，初闵行面色一震。彩云装没看到，待初闵行接过碗就后退好几步，乖顺的低下头，状似无辜的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初闵行的惊惧一半一半。就昨天彩玉病的还不那么重的时候，他喝的还是彩玉熬的汤药，淡黄色的液体散着寻常汤药的苦味儿......今天彩云熬的这碗，真好像自己替元霁喝下的那碗毒药，光是闻味儿都能给他送走。他痛苦的皱皱眉，心道好家伙，彩云是决计不会拿出彩玉那般严厉如慈母的态度逼他喝了的，可这药，当真是个能下得去嘴的？
他唉声叹气，不做他法，捏住鼻子憋了口气，壮士就义般仰面喝了下去——只要他速度够快，就能直接下肚。彩云见他喝了，赶忙往他嘴边递水，送完就跑，也不会像彩玉那样为他顺背。彩云出了门，跟丢了魂似的，逢庙里的和尚就说初闵行喝了碗药，那表情像要变身。她在彩玉那边挨了点训，还得照常去侍候，一路上都在祷告初闵行快些睡了。
初闵行喝了水，口里仍苦的发涩，惹得他心里也发苦。都道今非昔比，照往常，这药他是绝对不会喝的。
他是早产儿，底子很差，跟着哥哥和红缨习了些武义，也就是和同龄孩子一般的体格，小时候几乎是药罐子里泡大的。那时候要他喝药可不比现在这么顺遂，得是红缨威逼，哥哥利诱，爹娘来喂一概不喝，他们没有哥哥的花样，他都不喜欢。
哥哥虽和他不为一母所出，可却是绝好的哥哥。哥哥未从军前一直在家中，教他识字教他习武，多少次暗夜里为他的病痛奔走......他越想嘴里越苦，甚至是没出息的流下眼泪，他郁气在心，不断捶腿，冲着空气摔打，像个小孩子闹脾气：没有蜜饯怎么吃啊，这么苦！
彩云刚一进门就撞见这么个场景，恨不得当场去世，转头就要走。
砰的一声，可怜的小炉盖就碎在彩云欲逃走的脚边。她心有戚戚转身，就见初闵行举着刚写好的纸：回来！
初闵行哑了，既不惊讶也不难过，喝的是毒药，能活着就不错了，只是不适应。彩云也不适应，抓着这个不适应不知多少次犯了错就从初闵行眼皮子底下跑了。
初闵行这下可抓住她了，趁着自己精神好，要问的可都得让这小丫鬟吐出来。
他把事先准备的问题拿在手中，又快速写了好多，一张一张拿给彩云看。
【熬药的时候想什么呢，糊的像毒药一样？】
上来就直奔主题，可给彩云拿住了，她低头避开初闵行的目光，要装鹌鹑，却被初闵行不轻不重的打在胳膊上，初闵行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倒逼出她些话，细如蚊呐道：“想昨晚的事。”
【我昨晚谁来喂得药？】
“元少爷。”这问题正戳到她兴处，立即眉开眼笑道：“还有芙蓉糕和叫花鸡！少爷我去给你热热！”正要走，又一把被初闵行拉住，他快速写【昨晚怎么了？】
一说起这个，彩云又怂下来，彩玉的严厉叮嘱浮现在眼前，初闵行一看她这表情立马会意，冷笑一下，无声道：往日不见你那么听话呢。旋即眸色一沉，故作凶恶的抓住彩云的手腕，做口型都掩不住他伪装的戾气：说！
彩云不经吓，几乎是带着哭腔跪到地上：“奴婢也不知，是了音那小和尚！他看见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她三两句话就把昨天吓得直接晕倒的小和尚招了。初闵行捏着手中一沓纸，轻笑着抽出来一张【叫了音和彩玉来】。
彩云沮丧的不行，不敢见彩玉，磨磨蹭蹭的起身，就见初闵行又写了一张【顺便把糕点和叫花鸡热一热，别再糊了】
彩云立马兴高采烈的出去，不多时三人就和那香味儿一道来了。了音受戒，只嘴馋那芙蓉糕，净跟在彩云屁股后面，简直挪不动腿儿；彩玉倒不上心这些东西，只隐约觉得初闵行要问些有关元霁的事，便也跟着彩云磨蹭。
果不其然。三人甫一进屋，屁股还没落座儿，初闵行就抽出一张纸递到了音面前【昨晚怎么了？】
了音小和尚嘴里含着芙蓉糕，登时噎了一把，咳嗽不止。初闵行见状，趁热打铁快速写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再配上严肃的面色，唬住了了音七八分。
了音不大自在的咽了糕，又伸手讨了一块护在手里，磕磕巴巴道：“我出家人当真是，当真是受了污秽！昨晚，昨晚，你两个，咳咳咳......”
初闵行从容不迫的送上水，也就亏得他现在不能说话，恐是活久见，否则真是要把房子给掀了。
“你两个这样，这样......”了音实在对不起佛祖，说不出口的他还要演示出来，对着空气一阵哼哼哈嘿。彩玉无奈扶额，眼见着初闵行一张脸红出两朵祥云。
当真是这样了！？他昨晚就梦见自己，做春梦，和元霁亲来亲去的......这怎么，这怎么否极泰来吗？该是这样？他梦过何等血腥的场面，梦过何等悲惨的自己，两三年宫中生活连带着近几日的噩耗悉数闯进梦里，悲苦耗尽，就出来这么一出了？他这是......他万般羞耻惊惧间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他干了这样荒唐的事，还污浊了佛门弟子的眼睛，就在这尊大佛里头......他真是生怕佛祖降天雷劈死自己。
彩云适时插嘴：“少爷你别，你别难过了。你好好的呢，昨晚元少爷，衣服都好好的呢。”
好了好了，越描越黑。初闵行实然听不下去了，了无心趣的拿出下一个问题【元霁最近做什么，知道吗】。这张纸特意在神游天外的彩玉面前晃了晃。倒是小丫鬟倒竹篓一般快速应过：“方入寺那几日，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少爷身边的。喂药，擦洗，换额巾都是元少爷在做。后来少爷醒了些，空音大师说已脱离了危险，他就走了。”
“走了也是白日不在寺里，只夜里来，我们寺里的和尚，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被抓了送去刑部大狱，更别说去买药了。你的药都是那个元霁买来的，真是厉害。”了音吃着糕含混补充。
这都是意外的答案了，初闵行听过后又疑惑又感动。
彩云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毫不避讳的抓过初闵行的手一脸感动道：“少爷你流了好多血，身子都倒空了，空音大师说要补充血气，光是喝药也不行，得吃滋补的东西。”
了音也同款表情，还外带着几分震惊：“寺里没办法杀生，师父说的那几味滋补的草药药房没有我们也抓不来。师父......不大喜欢这个元霁似的，都没有跟他说，是他听到了，当夜就弄了碗乌鸡汤盛了来。”
“而且当时元少爷说，说......”彩云记不起来那番话，急的搔头，倒是始终一言不发的彩玉出声了。
“血腥不入佛门，望大师好生照看。”
“还有还有，元少爷刚把你送来时，简直急的语无伦次了。空音大师说要以毒攻毒，配了分毫不差的毒药出来让你喝，可你那时候根本什么都喝不进。我们急的都要哭了！还是元少爷他一把夺过药碗，口对口的喂给你了。”彩云配合了些动作，为表她的激动；却又眼眶渐湿：“奴婢当时怕极了，那碗解药也是毒药，奴婢生怕哪个万一......”
彩云这情绪说来就来，倒把已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初闵行弄的尴尬不已，不知如何抽手。好在彩玉再一次冷冷发声：“少爷本自有定数，那碗药，也该是他喂。”
彩玉不喜欢元霁，是为彩云和了音所不解的。彩云还曾试探的问过，元霁是不是和她有什么主仆间的仇怨。而主仆间的仇怨是最不该有的，一是彩玉根本不侍候元霁，二是元霁曾为他们解围救过他们的命。
所以不是赍恨，连讨厌也算不上，只是不喜欢而已——和空音一样，不喜欢元霁天生带着的煞气和霉运。彩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元霁沾染给初闵行的，不想初闵行同元霁这个仇家之子有过多的牵扯。尽管她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也知道元霁和元氏的关系。主要是，元霁早入了癫狂，一举一动都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怎么能信任！她紧闭了嘴巴，一句有关他的事都不想多说，再说——她知道的也不多。
初闵行眉峰紧皱，再次把那张纸放在彩玉面前，势必要让她开口，面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厉。
“白日里作甚，奴婢怎么会知道，奴婢侍候着您，连连数日不曾合眼，寺门更是出也没出一下。”彩玉也生冷回应过，主仆两人合该打一架。得了准许乐颠颠啃鸡腿的彩云简直惊掉了下巴，这么狂傲的奴仆，她也就见过彩玉一个。
彩玉微闭了眼，从椅子上起身，淡淡道：“少爷，要是还有问的，不如问暗卫。我们知道的都说了，奴婢风寒未愈，就不在此多留了。”她在初闵行哑然的目光中还不得主子允许就走了。
初闵行本也不是多有威严的主子，让彩云多拿几块肉就将她和小和尚遣走了。彩玉和彩云是母亲陪嫁来的两个丫鬟，说是娘家旁支遭了难落了奴籍的两个孩子，母亲还未出阁时就时时揣在身边，最小的彩云也比自己大了三四岁不止，都是当自家孩子养着的，不管是在哪——现在倒是跟着自己，受了莫须有的罪了。
他不确定的用手指敲了敲床栏，没指望会有什么回应，却见倏地一道黑光落下来，初闵行惊讶之余细细看了，竟是暗华。他睁着一双大眼，内心波涛汹涌，嘴里“你你你......”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他冷静片刻，就在纸上唰唰写出几个问题给暗华看。第一个问题就尖锐又打眼【你怎么出的大狱？如何不救你主子元潜？】
虽说元潜押在大狱也是沈彧的计划之一，但暗卫知道与否与他们的忠心护主可没有关系。初闵行的面色和眸光渐渐冷下来，竟一时间起了杀心。就听暗华低声道：“元霁将我救出，我等待初将军消息，出狱时要救主子，主子不让。”
当是，见暗华如见元潜。他三言两语并没有打消初闵行的疑虑，又问了许多验证身份和试探的问题才作罢。暗华露出的一截手臂光洁如新，初闵行方拿出他剩下的问题。
【元霁最近做什么，知道吗】
暗卫比彩玉他们干脆许多，知道的多又不会隐瞒。就见暗华思虑一会儿道：“散播流言。常在翠云楼和京郊奔波，夜里便来鸿卢寺。我与暗霜轮值，有些并不知情。”
散播流言。看来他猜对了，京中流言像模像样还会实时更新，都不是沈彧能料暗雨能应变的。空音同他说，恐是元氏的陷阱，也不是不能防备。于是他继续“问”【宫中如何？】
“鸡飞狗跳。元齐确是癫狂了，元成林窝在侯府，家将全撤了去；元竟和一直在正德殿，焦头烂额些。”
这场面是沈彧决计想不到了，说是惊变也不为过。空音那老和尚还能什么都不知道了？竟是满嘴跑火车一句也不同他说，是忘了自己还有这几个暗卫还是......早就另有打算了？提也不提，定然也不能是什么好打算。
他快速写道【仔细说说】
“元霁在您稍清醒些时就不再在榻前作陪了，离开第一天就提着剑杀了侯府两个少男。待元成林和元竟和赶到时又杀了一个，拿剑逼着元竟和讨来定远侯的爵位和元氏的家印。”
侯爵之位不算什么，家印才是最重要的。元霁这一步棋走的当真惊险，他听了都要倒吸一口凉气，他笔都拿不稳，刚写出“他怎么”后面的话还未写完就听暗华道：“确实不止杀了那几个人，侯府外的数十位家将也杀了。他多有精进，就是与我对打也绰绰有余。”
初闵行叫暗华这番诚我不欺的话惊的不行，望着手中其余的问题，觉着多余。他扫过暗华的头顶，寒从心起，他当下最想知道的是元霁这个人，如何了。
【我记得，自从偷窃御赐折扇的事过后，你们三个就没有轮过值了。祝棠另立了寝殿在春华殿，不和我们一道了。你守的，一直是元霁。你不妨同我说说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初闵行指的就是元霁。暗华沉了沉气，娓娓道来：“元霁自那日过后便神情恍惚。某一日忽然拿刀刺向自己的胸口，险些死了，是他房中的流萤给救了回来。皇帝囚禁了他，是派了重兵把守，将那寝殿封锁起来了。自自杀那日他竟安分许多，日日在殿中读书练剑。有一日，突然跳上房梁同我交手，险些要了我的命。他出手狠厉，招招式式皆是暗卫手段。”
【说流萤】初闵行言简意赅。
“流萤，确实是元成林培养的暗卫，代号壹贰柒。她并无大动作，只是我猜测，元霁的异变多和她有关。有一点，我们也很不解。元霁同我交手第二日，她就猛然暴毙而亡，死状极惨。”说到此处，就连暗华的脸也绷不住了。
初闵行一直定定看着暗华的手腕，本无甚血色的脸沉的要滴水。流萤就是死在他怀里的，“利剑已成”究竟是为谁成的呢？他甩手就将手边的案桌掀翻，几欲目眦尽裂。
【查！不知道就查！元霁当日如何回的寝殿，流萤又在做什么？怎么会突然自杀，怎么就突然习武！】
初闵行一口浊血哽在喉咙，顺着嘴角沾染在宣纸上。暗华面上的震惊一闪而过，他接过初闵行的命令，仍出声提醒：“恐要涉及先帝和太子殿下......”还未说完，手腕就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初闵行双目猩红，浑身散着怒气，丹青笔折在两指之间，他做口型道：去。
大多数人眼中，初闵行是个很温润的公子，无论见了谁，眉眼里都带着三分笑意，很难不让人亲近，少有失态。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都传是帝师病故后无人管束性情大变；元湛和他险些疯了的那晚杀掉的那些人都有幸见过他的“疯魔”。就在前几日，在他险些终结的短短近二十载的人生里——初闵行大起大落过，中规中矩过，肆意妄为过，谨言慎语过......那都是他的过往。
人人都了解他初闵行，人人也都不了解。
这一番折腾，他又是觉得困顿。小丫鬟彩云又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他手边再也没什么能闹出动静的事物了，暗华刚走，他也不想麻烦，索性就躺下睡了——主要是实在不想喝那碗药。
都到了如今的局面了，要说初闵行对元霁还有着情谊，是不假的。但也不是当初的情谊了，要真是谈当初，初闵行一碗毒药替他喝了，怎么还都够了。元霁那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说来也对。
可初闵行心里不知是什么心思在打转。元霁种种，都和曾经大相径庭，“性情大变”这个词安到他身上才不假。他喝了药，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了，可元霁又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呢？他为什么要将自己送来鸿卢寺舍命相救？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夺走了元成林的爵位和家印，又在京中散布流言，实则是在助他，可他帮助自己，又是为什么呢？
流萤是元成林的暗卫，元霁如今，大半有流萤的“助力”。“利剑已成”恐是成给元氏的，可元霁，怎么会心甘情愿给元氏做了刀呢？他怎么会呢......
思来想去初闵行便昏昏睡去了。
暮色渐落，空音今日没有外出做法事，他垂立在大佛前，等待着他今晚的来客。空音未透露给初闵行的计策，原只是个想法。而初闵行今日没来得及告知与他的、与暗卫的这一番密谈，却使这想法落成。
元霁仍旧过了子时才来，他心里惴惴的放不下初闵行，空着手进寺门，端的是看一眼就走的。岂料刚一推门就有数十道利箭飞来，事出突然，他纵是身手再好也躲闪不及中了几箭，擦在侧脸和肩头。
这只是个开胃菜。元霁还未站停，四面八方的暗器便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他的周身，几乎是将他围起来，节节逼近，似是捏准了他今晚只身而来，根本不用什么绝杀，就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空音就端端坐在那尊大佛面前，木鱼声伴着暗箭破风的咻咻声敲破寂静的夜晚。元霁狠手拔出插进小腿的飞镖，低身伏跪，定了定身将那柄暗器甩在那尊大佛上，一连串“叮叮叮....”声接连在暗夜中响起。
几乎分秒之间，大佛的眼鼻、托举莲花的手、胸口和盘起的腿等多处都插着细小却尖锐的暗器，撕开了轻重不一的裂纹。空音简直低估了他，急急起身，停了暗器，一众和尚悄无声息的从四方涌进，妄图趁元霁重伤以人力制住他。
光头和尚仿若饿狼扑食，以环形相围相击，甫一聚拢就被元霁打出几个缺口。他几乎浑身遍布着方才袭击的暗器，粼粼月光下像个闪着银光与血光的刺猬，苍白面色上的几抹血痕平添煞气。和尚一波一波倒下，让空音暗道不妙，元霁踉踉跄跄站起时竟仰天大笑起来。
“方丈，他恐是疯了！”几个和尚不敌都逃窜去了，空音额间起了汗，念经也无用了，一时间竟收不了场。他定了定心，计从心生，立即走向暗器机关处，索性让乱箭射死他。不料刚一拨动，就被一冰凉的手虚虚拦住，空音抬眼一看，正是怒气滔天的初闵行。那已经发出的几箭，就是神仙也拦不回了，初闵行无暇和空音大眼瞪小眼，拖着虚浮的身子在最后迸射的流矢中往元霁那边赶。
元霁面色不对神情也不对，看见初闵行来，就更说不上是什么心绪。有一箭擦着初闵行的耳稍直射进元霁摇摇欲坠的肩膀，好在没有射穿。初闵行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却见元霁眸色一冷，神色骤变，快手拔出肩膀的羽箭，反手就将初闵行扣在怀间。利箭抵着初闵行苍白无力的脖颈，元霁在他流了血的耳边冷冷吐息道：“你又想杀我？嗯？”说着箭稍当真刺进一分。
空音就在佛祖面前，简直被抽取去了三魂七魄，一动也不敢动——他分明点了安神香。
初闵行更是不敢动了，生怕被刺穿了喉咙。在元霁怀里，微弱的月色下，他尽量平稳了自己的呼吸，探寻着自己和元霁两人相契的位置。相持许久，初闵行脚下发力揣在元霁受伤的小腿，趁着元霁半跪，快速抽身，劈掌打在元霁的侧颈。元霁直挺挺倒在初闵行的怀里。
几个和尚纷纷从角落里跳出来，握着手中的棍棒，抬手就要落在元霁身上。方才那几个动作，耗费了初闵行太多体能，他拦不住了，只能以身相护；无法喝斥，只能狠狠瞪过他们。空音及时出现驱散了和尚，伸手要帮初闵行扶过，却被初闵行轻轻避开。他眼中不掩怨毒，几乎是不让空音靠前，他轻环过元霁，冷冷吐息，口型道：不劳大师。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两人僵持许久，初闵行方恢复些许体力，就自己生拖硬拽的将元霁拉回佛像后的房间，空音顺从跟着一言不发。一进屋，那截被掐灭的安神香直直插在初闵行的药碗里。废了好大劲将元霁安顿在榻上，初闵行终于不济坐在榻沿。
空音是有心要解释清楚的，解释下这人他非杀不可的理由，而初闵行现下里根本不想同空音这老奸巨猾满口谎言的老和尚有半点交谈。
他在纸上简明扼要写【喊彩云彩玉来】
初闵行是一刻也不放心空音和元霁共处一室，暗霜他也不甚信任，就支使空音去叫两个丫鬟来。彩云睡得太死，已经唤不醒了，彩玉倒是叫安神香熏得头疼，方醒时心下不安，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去到初闵行房中。空音一离开，初闵行就慌里慌张的取出榻下的弓箭，放在自己腿间，又小心翼翼的褪下元霁的衣衫。
纵横交错的疤痕展露在眼前，着实让初闵行心下一惊，胸口又隐隐有些疼痛。彩玉跟着空音进屋时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初闵行血淋淋一双手在一堆破布间翻转，她走近了定睛一看，居然是初闵行的里衣。初闵行没有为人进行过这样大的抢救，包扎的满头大汗，一见彩玉来，仿佛见了救星。他对着彩玉作以疲倦的微笑，空出两只手，无声道：我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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