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死意

　　12月18日，戾魔界。
　　曾经热火朝天忙碌无比的营地，无数机器人昼夜不息采掘资源的盛况，而今如昙花一现般了无踪影。
　　距死火山矿区极为遥远的一处深渊之外，数之不尽的魂体在此集结，最前方，七、八条身影临渊而立。
　　其中，唐五的女儿阿玫赫然在列。
　　“唐姑娘的话，我信，你们不走，我只能先告辞了。”
　　“谁也没说不信啊！我只是觉着就这么一走了之，似乎有些虎头蛇尾。”
　　“就我们这些人手，偷袭没问题，真正和军队硬杠，差得远！”
　　“对！过个十年八年再来，军队不可能常驻于此。”
　　“这……唐姑娘认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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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界一群大佬，齐刷刷的将目光聚焦在一道俏丽身影上。
　　唐姑娘，自然就是阿玫，此次她随同孟四娘之友‘独目’的几位熟人，一同来到这戾魔界，前后不过十天，但真真是大开眼界。
　　属于高维世界的霖真星界，凭借科技文明入侵戾魔界，硬是将此界生灵尽数灭绝，只因此处有丰富的矿产资源。
　　尖端设备、智能系统、机器人……
　　阿玫觉着自己突然从原始社会进入到科幻世界，可如此高科技的产物，却架不住一群魂兽的地磁超声波袭击，这事说出来简直荒唐的像个笑话。
　　世上之事，生生相克，鬼母蝙蝠克制意识元，看似无敌，实际这些魂兽也有简单的应对之策。
　　譬如蕴含大量阳气的范围性震爆弹，以及各类炽光或阳炎属性的尖端科技武器……
　　阿玫预知到军队不日将大举杀至，此时不走，很有可能就真走不了了。
　　“诸位，至少百年方可再来，否则凶多吉少。”
　　阿玫声音清脆，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鬼界众人对她知之甚少，但那孟四娘却是如雷贯耳，高人的弟子，谁敢小视？
　　“好，就这么定了，不知唐姑娘可有什么需要我等相助的？”
　　领头鬼王客客气气的对阿玫施礼，命运掌控者啊，谁不得好好巴结巴结？
　　“不需要，我另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阿玫还了一礼，魂体冉冉升起，下一秒，直接遁入虚空好似隐形般消逝不见。
　　片刻后，鬼界诸首领不敢再耽搁，率众跃下深渊。
　　只几分钟功夫，此片区域就再也看不到任何魂体踪迹，仿佛从来都没有生命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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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冷的混沌之海中，阿玫随着暗流缓缓飘荡。
　　预见未来这项异能看似强大到逆天，可它的代价同样让拥有者感到绝望，它消耗的是施展之人的寿命。
　　实力强不代表就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孟四娘曾说过，寿数的付出无关乎异能等阶，它的衡量单位更接近百分比。
　　最低百分之零点几，最高一次接近百分之二十，这和预知事件的难度挂钩。
　　天机不可泄露，若泄露，必有惩罚。
　　即便是号称永生的星主也不例外。
　　命鬼界众人撤离，消耗了她本尊寿命的百分之零点三。
　　这像是个命格指数，一旦指数达到百分之百，当即殒命。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之。
　　鬼界这些年来，阿玫动用异能的时候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截止目前，她的命格指数已消耗百分之十四左右，虽无计数器，但她心里门清。
　　指数无法做减法，除非晋升！
　　每一次晋升，都像是一场洗礼，洗尽铅华，重焕生机，恒星晋升宇宙级如此，宇宙级晋升星主亦如此。
　　无论异能之树的荫泽，还是秩序水滴的滋润，都只能解表，无法强行将指数削弱，那属于外物，改变不了本质。
　　跟随孟四娘的这些年，阿玫对‘命运掌控者’这一异能有了全新的认知，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无知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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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草原，骏马奔腾。
　　连续奔行十天十夜，一条璀璨星河突然间就闯入眼帘。
　　马群最前方，头马背上，唐五稳稳跨坐着，羽化登天河的出现毫无征兆，不过是眨个眼的功夫，河流就已近在咫尺。
　　除了钻石般闪烁的七彩毫光，压根就没有一滴水，这条河更像是一条光芒四射的华丽锦带，一端拖在草地上，另一端不知通向天上何处，根本看不到终点。
　　马群本能的冲向光芒之河。
　　宽大的河流呈六十度斜角直插上去，马儿在奋力游动，真像是身处激流当中，每前进一步都要用尽全力。
　　“老唐，在羽化登天河里有什么感受？”这是察维森的羡慕感叹。
　　察维森和骨阿太原本也计划骑上一匹天马驰骋一番，奈何此兽性情极端暴躁，实力弱了别想驾驭。
　　头马甩不脱老唐，在意识元的增幅下，他的两条腿犹如铁箍，卡的头马喘不上气来，把脑袋甩掉可以还容易些。
　　连续挣扎了数日后，头马认主，对老唐真真是百依百顺，这让俩被迫进入灵魂空间内躲着的小子流了满地口水。
　　如今，羽化登天河已现，初看时，美的惊心动魄，一旦身入其中，磅礴的威压登时让察维森心跳加速，感觉要窒息。
　　这还是躲在老唐的灵魂空间里，如直面星河，怕是撑不了几息就得死翘翘。
　　骨阿太也没好到哪儿去，霖真星界的异能者普遍不重视自身能量的堆积，长年累月的打熬，哪有注入意识元来的快？
　　唐五表情恬然，对他而言，星河的作用可以忽略。
　　这是天马的福利，近乎宇宙级圆满境的马匹，实力在飞速增长，可惜骨阿太承受不了此等伟力灌体，否则这绝对算是天大机缘。
　　羽化登天河是一件完整的宝物，唐五幻化出大手，试图捞些星光回来，可无论如何都抓不到一星半点。它可以承受无与伦比的重量，却分离不出哪怕一小瓶河水，身在宝山，只能望而兴叹。
　　“你们无缘此等至宝，若是实力再强些，没准真能一步登天。”
　　唐五确实感觉遗憾，尤其是骨阿太，此子气运被封，不知错过了多少机缘。
　　“嗯？有人？”
　　猛然间，感知的尽头，两道身影浮现出来。那二人有说有笑，压根没想到羽化登天河下游的马群中还有一人掺杂其中。
　　两名准天王！
　　强大的气势让老唐的感知瞬间缩回，但为时已晚，四道目光震惊的同时，齐齐锁定马背上的人类外来者。
　　“该死！下界的杂鱼，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想偷渡去天界，你活得不耐烦了？”
　　这两人，本是来接引天马回归天界军营，谁曾想一时不察被人间界的小辈混在了其中。这要是给上面追究起来，必然会受到严厉责罚，玩忽职守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杀了他！快点，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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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天王的低语，唐五没听到，可那压迫人心的杀气却根本无法遮掩。
　　“完了！”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莫说天马此刻无法掉头，即便身后蜂拥而来的马群让开一条退路，又能跑到哪儿去？
　　老唐第一次碰上准天王，说起来只比他高两个小境界，可已经犹如天渊之隔。彼此差距太大，若真斗起来，即便是单挑，也没任何胜算。
　　“老爸，我来救你，速速进入裂隙……”
　　什么叫千钧一发？
　　什么又是绝处逢生？
　　说的就是现在！
　　连实力低微，神经大条的察维森都感觉到了从未在大哥身上出现过的绝望，他不知前方有强敌在快速接近，但老唐的情绪波动太过明显，必然是遇到了人力不可抗的危机，陨落，或许就在下一秒。
　　骨阿太缓缓闭上了眼，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样一种结局。
　　老唐十有八、九碰上了天界之人，星主高阶，在人间界尚且不算什么角色，何况天界？
　　恐怕随便来一个都能把他捏爆！
　　“咦？啥情况？”
　　骨阿太迅速睁开眼，他这位便宜大哥原本弥漫着死意的灵魂，怎么突然间疯狂振作了起来？
　　他立刻将意识投射出灵魂空间，匆匆一瞥间，只看到了一条狭窄裂隙，接着，眼前一黑，再变亮时，已经身处一座大型都市之中。
　　河中裂隙存在了不过十数毫秒，从天而降的一只大手狠狠拍下，就在手掌与那下界人类碰撞的一刹那，黑发男子连同他骑着的天马一同消失不见。
　　“哇啊啊……是谁？是谁救了他？气煞我也……”
　　大手的主人怒目圆睁，简直不敢信！
　　势在必得的一击，本应将小贼连同马匹拍成肉糜，可那人眼睁睁在他眼皮子低下溜了，时机拿捏的刚刚好，刀尖上跳舞，似乎就是为了调戏逗弄于他。
　　马群没有受到影响，尽管头马突然失踪，但本能让它们在羽化登天河里不顾一切的猛冲，现在没时间想其他的。
　　大量力竭的天马被河流冲刷下去，如此高度，摔下去难以活命，这关乎生死，是最为残酷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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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阿玫，性命攸关之际，又是女儿救了他。
　　但是，那道裂隙怎么解释？
　　女儿只警示了一声后，就再无声息。
　　怎么可能？
　　难道她现在已经是天王层次？
　　否则，怎么能在遥远的鬼界为自己斩开空间壁障？
　　天之阶梯的空间何其稳固？他可以肯定，寻常手段无法将其撕裂。
　　不，她不可能是天王！她的师傅似乎都算不上真正的准天王。
　　莫非她让师傅孟四娘出面恳求某位冥主出手？
　　嗯……很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