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2章 金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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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得闲，李家兄妹去了趟望夷山，那边果然在大兴土木，可惜没有会到许知行公子的人。
　　工头和木匠们也不知道这位读书人落脚何处，更不知道何时会过来，用他们的话说“和泥巴的人哪敢打听读书公子的事情”。
　　原本今日李晏清打算再过去一趟，巨人王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搞清楚实在让他寝食难安。
　　哪知道陪颜姑娘吃完早食后，家里来了位客人。
　　城东雅宅的管家。
　　越看越不像个普通人的管家，悄咪咪告诉李晏清一句话：“有朋自远方来，城南，鸿运楼，甲字三号。”
　　像是打暗语似的。
　　不过李晏清很快明悟，李二更是欣喜，应该是白云渡的“送货人”到了。
　　李晏清戴着笠帽，来到鸿运楼，没有被任何人认出。
　　在甲字三号房里，李家兄妹见到了一个背负道教七星剑、穿青衣道袍的小道士，小道士眉清目秀，相貌颇为讨喜，很是和气，率先起身行礼，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李晏清，挺好奇的样子。
　　不知道师父的师父的师叔，那个常年云游四海，闲云野鹤一般，修为未必绝高，但是辈分能在宗门排进前五十的曾师叔祖，为何对眼前这个少年另眼相加。
　　曾师叔祖委实有些年头没有回过宗门，反正明面上的联系也很少。
　　这回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情，哪知道只是需要一株药材。
　　还不是自己用。
　　李晏清自然也是礼数周到，对于这个名为白云渡的道家宗门，印象极佳。
　　两人简单客套几句后，进入正题完成了交易，小道士提醒李晏清当场验货，李晏清笑着表示不打紧。
　　谢老道长还能信不过吗？
　　李晏清请或许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小道士吃了顿饭，后者表示感谢，倒也没推辞，吃饱喝足后，临别之际，小道士还缠着李晏清打听了一番，问城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想来出趟宗门也不容易。
　　李晏清热络告知后，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十两官铸银锭，坊间称之为银元宝，笑着奉上，“小道长，些许心意，不成敬意，小道长自仙宗而来，身上未必有这些俗物，游玩时想必用得到。”
　　小道士只觉得这位李兄太能处了，难怪曾师叔祖有意提携，连连致谢，他身上确实银钱不足，这趟出公差替曾师叔祖跑腿，宗门账房那边抠抠搜搜只支了七两碎银，山下好玩的地方多，好吃的地方也多，早被他嚯嚯光了。
　　当然，也饿不着他就是。
　　宗门的辟谷丹一粒能顶三五日饱肚，唯独谈出个鸟来，没啥味儿。
　　送别小道士后，李晏清怀里捂着一方长条小木匣，带着二弟和小妹，快速回到家中，刚进门，就留意到正对院门的堂屋里，码放着不少礼品食盒，颜姑娘坐在堂屋门口的屋檐下，腿上放着一盒，细嚼慢咽吃着。
　　她在享受美食，却不知道此情此景，在少年眼中也是一种享受，像是一幅画卷。
　　颜昭韫瞥了眼少年的模样，打趣问：“捡到宝了？”
　　李晏清咧嘴一笑，“没有，败家了，颜姑娘你给我的那枚六境妖丹，被我换了东西。”
　　颜昭韫好奇道：“哦？换了啥东西？”
　　李晏清快步上前，从怀里取出希拉平常的黑漆小木匣。
　　颜昭韫接过来，打开一看，鹅蛋脸上透出几分惊讶，“遇到冤大头了？这味药档次不低啊。”
　　小木匣里静静躺着一株根须很长、有点像人参的药材，顶端又有“伞盖”，通体幽蓝，以李晏清九品武夫的感知力，已经能察觉到其上仿佛萦绕着一层辉华，感觉夜晚都能发光似的。
　　颜昭韫突然哦了一声，“明白了，是你……二弟，八品破镜丹所需的材料对吧。”
　　李晏清笑着点头。
　　颜昭韫评价道：“换赚了，这味药的价值不止一枚六境妖丹，两枚是最少。你可以嘛，路子还挺野的。”
　　李晏清这才知道又承了谢道长的大人情，面对颜姑娘好似询问的目光，憨笑着解释了几句，两位老先生颜姑娘已经知道些许，这回李晏清着重提了下“白云渡”这个宗门，也想通过颜姑娘做些了解。
　　颜昭韫诧异望着他，一副“你很行”的模样。
　　李晏清挠挠头问：“颜姑娘，这白云渡很厉害吗？”ŴŴŴ.
　　颜昭韫点点头道：“厉害，这么跟你说吧，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道教才能和佛教巫教，并列为天下三大教派。”
　　李家兄妹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颜昭韫看着少年道：“别以为我夸大其词，天下道门庙祠虽然多不胜数，但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只有三宗，一是东洲的卧牛山，一是北境的羽兮草堂，再一个就是你们大夏的白云渡。”
　　李晏清留意到一个字眼“你们”，迟疑一下，问道：“颜姑娘，你，不是我们大夏人？”
　　颜昭韫轻声道：“我哪里的人都不是，我无国。”
　　白衣少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其实住在大夏境内，但是婆婆从小就告诉她：“我们是无国之人。”
　　李晏清惊奇不已，怎么还有人没有国家？但是看颜姑娘似乎没有多说的意思，又不好追问。
　　李晏清看了眼堂屋里头，随口道：“郭三爷来过了？”
　　颜昭韫嗯了一声后，说道：“糕点是给我的，还有一只玉壶是给你的，说是往后每三日过来一趟，我说不必了。”
　　李晏清哈哈一笑，暗道郭三爷这是热情过头了，颜姑娘再怎么嘴馋，如此多糕点，三日也不可能吃完呀。
　　耳畔突然传来四个字。
　　“我要走了。”
　　李晏清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双手轻微抖动了一下。
　　李二忙道：“大哥，别让她走，她怎么能走！”
　　李晏清没有理睬，只是静静看着白衣少女。
　　颜昭韫却是不看他，望着食盒里的糕点，柔声道：“我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婆婆让我出来游历，总待在一个地方不合适。另外，出云山那二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住在这里，我猜孟青蟾肯定会向宗门汇报，也就是说消息要泄露出去了，再待在这里不安全。”
　　李晏清不假思索道：“颜姑娘，我不怕！”
　　后头三个字，斩钉截铁。
　　白衣少女这才抬头看向他，望着少年那坚定不移的目光，突然弯起嘴角，笑道：“你以为我在担心你吗，你个傻蛋，我是自己怕呀。”
　　少年欲言又止。
　　“怎么，你希望我被那只大妖抓住？”
　　少年脑袋摆起花。
　　白衣少女笑着耸肩，“所以啊，我势必是要走的……”
　　少女说到这里，打量了少年一眼，接着说道：“不过我猜孟青蟾那边消息泄露出去，总要几天，这么多好吃的，带又带不走，我得把它们吃完了再走。”
　　少年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下头，说了声好。
　　绮罗魂芝到手，琉璃石乳也被郭三爷寻到，送来足足一斤，紫丹参城里的药铺就有得卖，也就是说，阴阳家八品破镜丹的材料，如今只差其一。
　　但是李家兄妹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李二只恨自己修为不高，或者说颜昭韫修为太高，绑不下，十分忧郁。
　　李小妹总会时不时观察大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点想哭。
　　李晏清如何想的，连李二和李小妹都猜不透，一切照旧，每日修炼比以往更加刻苦。每次出门批殃榜，速去速回，其他时间不再踏出院门半步。
　　这夜。
　　月凉如水，星烁若波。
　　李晏清没有练拳，盘腿坐在堂屋门外的屋檐下，打算修一晚心境。
　　白天练拳时，偶然感觉些许滞涩，拳势中缺少一种狂傲，或是说一往无前的气势，少年明白这是由于颜姑娘即将离去，他心头杂乱，这种情况下强行练拳意义不大，他要让心境平和下来，坚定练拳的目的，找到那股纯粹。
　　少年闭目冥想。
　　脑子里一幅幅画面不停浮现。
　　有娘亲站在屋檐底下，眺望北方天空，眼中含泪，身上尽透相思的画面。
　　有他们兄妹在巷子里遭人欺负，被别家孩子骂没爹的野孩子，骂有病的怪胎的画面。
　　有徐三小姐、陈叔和兰婶、郭三爷，询问他爹是否是李震时，脸上流露出敬意的画面。
　　有娘亲故意支开他们，泪水浸透棉被，死后不曾闭眼的画面。
　　有城外那座小山上，一座坟头孤零零度过一日又一日的画面。
　　…
　　蓦然，少年浑身一颤，剑眉高挑，感受到一股莫大危机。
　　有种什么东西挤进了他的身体，李晏清原本以为是二弟或者小妹，有急事要借用他的身体，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
　　是一个陌生的“家伙”。
　　少年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有着一股极其强大的意念，想要摧毁少年的意识，从而霸占这副身躯。
　　李晏清蓦然想起张老先生上回特意警醒过他的一句话，前两日颜姑娘也曾郑重提及。
　　这就是，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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