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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7章 异想天开六

都市之最强狂兵陈六合 陈六合 3675 Aug 6, 2021 3:35: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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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堵墙壁之间靠得极近,像一条鬼气森森的巷子,一眼望过去,两侧月门重重叠叠,不见尽头。
    墙壁遮挡月光,阴翳交错,两人在这些墙壁之间弯弯绕绕地找出路,差不多已经有小半个时辰。
    白梨感觉自己是在原地打转,走进一扇月门,紧接着又有四扇月门等着选择,深思熟虑走进一扇月门,又有四扇月门等着选择……月门以次方倍增多,选中的概率以次方倍减少。
    薛琼楼不急不缓地在前面带路,两枚琉璃子像两个小月亮缀在头顶,照得少年面容像玻璃上凝结的晨霜,稍纵即逝。
    “你真的不是在溜我吧?”
    前面悠悠然飘下一句:“你猜。”
    他心思就是水中月雾中花,触不得摸不到,白梨毫不怀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她这条尾巴随时随地会被扔掉。
    五个人因这座迷宫分散四地,她也没办法确认绫烟烟的情况。
    薛琼楼侧目,走在身旁的少女有些黯然神伤,眼睫像烈日下的枯叶,蔫蔫地耷拉下来。他面露讥讽:“是不是很想和他们碰面?”
    她依然垂着头,光影在面上掠过,两簇乌发垂在脸侧,随步伐轻摆,一声不吭的时候,有一股惹人怜惜的温顺。
    “可惜遇上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他讥笑道:“不跟着我,会像方才那样遇险,跟着我,或许永远都走不出这座迷宫。”
    她扭头望过来,目光不躲不闪,带着一丝笼中雀的倔强:“谁说的,要是碰上绫道友她们,我就跟她们走!”
    薛琼楼不以为意地嗤笑:“你找得到她们吗?”
    他乌黑如墨的眼底,闪着一抹近乎酷虐的光。装得了温润如玉,也装得了言笑晏晏,可惜都是虚与委蛇。
    所有碍路挡道者,他都会不留情面地一一扫除,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是试探,第三次就是痛下杀手。
    只不过比起杀人,他觉得诛心更有趣。
    白梨加快脚步挡在他面前。
    明明是这样心性恶劣的一个人,却像一团不染纤尘的云,与月色共白,温文多礼又不乏倥偬意气。
    这块暖冰简直毫无死角,想打碎他难如登天。
    “这样做你很开心?”
    她目光忽而又亮了起来,好像倒映着两枚燃烧的月亮,照亮了这条夜幕中的小巷,让少年这身乍眼的白衣黯然失色。
    薛琼楼盯着她眼睛,好似被烫了一下,缓缓移开目光:“木已成舟,你别想着再救她了。”
    白梨言辞凿凿:“绫道友一定会没事的。”
    他目光又移过来。
    “对啊,我就是知道。”她仿佛是个胜券在握的赌徒:“我还知道,他们到最后都没事。”
    他眼神幽沉下来,“你就那么笃定?”
    “是啊,在某些方面,我知道得比你多。”她胸有成竹地颔首:“譬如你可以想一想,我是怎么知道鹤烟福地的入口可以扭动。”
    他好似受到挑衅的幼兽,目光倏忽间凌厉起来。
    “但是我不告诉你。”她嘴角挑起一抹笑:“你那么聪明,你自己去猜。”
    薛琼楼看她半晌,轻蔑地笑了笑,绕过她继续往前,“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所以你乐衷于摧毁别人心性?”
    声音远远从背后传来,她站在原地,浓郁的夜色勾勒出纤细而不纤弱的身形。
    “那你自己的心性呢?”
    他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轻描淡写:“千疮百孔。”
    “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她踢踢踏踏跟上来。
    “知己知彼而已。”少年翘着嘴角,笑容有得意,也好似有嘲讽。
    “你哪学来这么多?”她弦外有音:“能不能教教我?我捉弄一下别人也好啊!”
    “自学成才。”他面无表情道:“愧为人师。”
    白梨:“……”
    她走在后面,没再说一句话。
    一股诡异的沉默在夜色中弥漫,明明摩擦得快要起火,却又生生将这股火苗压了下去,整座天地仿佛一座铁炉,不断受热膨胀,扭曲变形,濒临爆发。
    千钧一发之际,两侧月门忽地涌进一大股冷丝丝的白雾,瞬间将两人笼罩在里面。
    白梨连忙捂住嘴,还是被呛到了。
    “把你的养气丹拿出来。”
    面前袖光划过,雾气留下一道半圆状的缺口,很快又如潮水蜂拥而上。
    白梨依言在芥子袋里摸索,摸了一半突然停下,直楞楞地瞪着他。
    亮如炽火的眼神让薛琼楼又避了下目光,“这是迷烟,吸多了你就真别想走出这座迷宫了。”
    “我不信你。”
    他怔了一下,眼瞳幽深得像一潭寒水。
    白梨站在墙角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比他高了半个头。
    薛琼楼神色复杂:“你干什么?”
    她煞有介事地清咳一声:“一览众山小。”
    “……”
    她居高临下地问:“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薛琼楼沉默地盯她片刻,“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地方很适合做我的坟墓!”白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来吧,你动手吧!”
    薛琼楼神色愈发复杂。
    “你呢,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呢,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她笔直地伸直手臂指着他:“咱们理念有冲突,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也说过,大道之争,你死我活,斩草除根才能杜绝后患,留着我就是后患无穷,所以你快动手吧。”她手指敲了敲惨白的墙面:“这些墙壁还能给你打掩护,姜道友他们不会怀疑你的。”
    “机会难得,别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是白给。我这么果断地白给,你还犹豫就是败北。”
    薛琼楼凝望着她,面色有些怔然。
    “你刚刚就不该救我!”她叉起腰,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现在是不是很后悔错失良机?”
    四周烟雾越来越浓,少女的面容却在烟雾中无比清晰,灼灼眸光像弥天大雾中两点启明星。
    他盯了半晌,毫无征兆地一挥袖,白梨脚下石头应声而碎,差点摔倒,她扶着墙壁,一阵晕眩,肺腔里好似灌满了烟雾。
    “头晕了吧?”薛琼楼冷眼旁观,讥笑道:“现在信不信我?”
    连个装逼的机会都不给。
    白梨捂着嘴咳嗽,颤颤巍巍地去摸芥子袋。
    薛琼楼立在一旁,一枚养气丹递到他面前。
    他低眸瞥了一眼:“我不需要。”
    “你不坚持你的原则了?”
    “什么原则?”他黑眸望过来。
    “做戏做全套的原则。”白梨指着掌心的养气丹:“你不服药,怎么装作‘安然无恙’地走出迷阵?遇上姜道友他们你该怎么解释?”
    她知道背后的事跟他有关。
    和上次在掩月坊一样,这人喜欢玩命,喜欢和主角团一起闯龙潭虎穴,一面化险为夷,一面出其不意下黑手。
    薛琼楼将养气丹捏在手里,在指间转了一圈。
    “没有毒!”她仿佛受到冒犯,恼羞成怒:“我又不像你!”
    他垂下手臂,袖袍也随之垂落。白梨扭过头,进入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贤者状态,她是一个成熟的穿书者了,跟着白切黑走,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大惊小怪。
    浓雾尽处显露出一扇月门,白梨脚踝一紧,约莫被月门旁丛生的杂草荆棘缠住,她扶墙拽了拽腿,一只脚还没拔出.来,另一只脚又被缠住。冰凉僵硬,又带着尖利的刺,紧紧扎进皮肤。
    等会儿,这好像……不是草。
    她梗着脖子回头一看。
    此时恰值月影横斜,满地黑影露出庐山真面目。
    一滩污血缓缓流淌到脚下,乌发如海藻纠缠,彩裙如蝶翅匍匐,少女仰起空白的脸,尖利的五指紧紧抓住她脚踝。
    不止白梨脚下这一个,至少有十来人,都是寇小宛身边的婢女。
    她倒吸一口冷气,无比淡定地一脚踹了过去。
    —
    薛琼楼心不在焉地走进这扇月门,一直缀在身后的脚步声不知何时消失,只剩一片空洞的、雾气笼罩的夜色。
    若非心绪纷杂,他反应不会那么迟钝。
    他沿着这道月门又走回去,长长的廊道万籁俱寂,少了一个人在后面叽叽喳喳地吵闹,孤寂的夜色一下子笼罩下来。
    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人影蜷缩成小小一团,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双臂间,仿佛疲惫的旅客停下漫长的旅程,在墙角释放着压抑的脆弱。
    她看上去在睡觉,走进了才发现,她肩膀微微抖动,有低低的啜泣声从双臂间传出。
    薛琼楼站在她面前,垂首看着她。
    她似有所觉地仰起脸,月光映亮满脸泪痕,像两条潺潺的小溪流。
    “这样做你很开心吗?”
    她眼睛像被春风染红的桃花瓣,眼眶里蓄着的泪珠摇摇欲坠,那几点碎光落在他眼里,像逐渐沉没的星辰,星辰坠落后只剩下一片黑得压抑得天穹,让人喘不过气来。
    薛琼楼凝视着她。
    ——这样做你们满意了吗?!
    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声嘶力竭地指着他,苦心孤诣造就的一座学宫顷刻间烟消云散,三千学子狼狈离乡,落水狗一样被赶出东域。
    薛琼楼盯着惨白的墙面,听着耳畔断断续续的哽咽,眼底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他自己是什么货色,他自己了如指掌,何须旁人提醒。
    人心似水向低流,到他这里,就是一片万丈深渊。
    他平静地凝视着阶上的少女,看到她眼瞳中的光如风中烛火,奄奄一息。
    和那日被万夫所指的姜别寒一样。
    这点终将湮灭于黑暗的光,他在无数人眼中见过。
    这面剔透的镜子也不例外,终有一日会在他面前四分五裂。
    她还在埋头哭泣,像个被欺负的小女孩,只有在这一刻才卸下浑身伪装,在他面前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就如同他手中的那只麻雀,折了翅膀后,又被他血淋淋地扯了下来,这种可怜的小生物,若是不在他面前四处扑腾,理应当被悉心呵护。
    也许是看她哭得太可怜,薛琼楼半蹲下来,拍了拍她肩膀:“别哭了,走吧。”
    这句话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要他装温柔哄人,向来不在话下。
    “好了,之前是骗你的。”他又轻轻拍了一下:“我会带你走出去的。”
    谎言也是信手拈来,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睫浓黑如鸦羽,梨花带雨:“你能背我吗?”
    薛琼楼仿佛遭受戏弄,霍然起身,眼底一片肃杀。
    —
    “薛……”
    白梨好不容易摆脱那个无脸女,跌跌撞撞地摸到这里,一进来就发现自己脑袋滚在地上,死不瞑目。
    少年沉默地面墙而立,雪白的袖袍往下滴血。
    白梨腿一软,一把扶住墙。
    卧槽,他是有多恨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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