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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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城第十三街区,是全城治安最混乱的一个区。
    建筑物上遍布涂鸦和小广告，“住宿”“诊所”字样的简易灯牌闪烁其间。商业街与暗巷交织如蛛网，盘踞于此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土豆带着一组治安官装扮成街边摊的小贩和闲散的路人,耳中塞着微型对讲机，混迹于往来的人群中。街道拐角的停车场停了一排大型车,其中夹着一辆很普通的厢型送货车,外观半新不旧,车身涂着花里胡哨的广告画，与这个区的风格很相称。
    从这辆车附近经过的人们绝想不到,这是一辆经过伪装的指挥车。龙城和另一组同事坐在车里，面对着十几块屏幕，通过监控中心传过来的视频信号，实时观察每一个路人的动作和神态。
    他们正在执行一次抓捕行动,代号“围猎”。
    那一天的案情分析会后，严则音便提出了这个计划。
    特调部通过线人放出了一个假消息,声称有人可以修复受损的精神体。——这个消息不全是假的,余晖的研究所确实发现，有些异能者疑似可以进化出精神治愈能力。严则音把余晖的研究报告进行了改造，炮制出了一个充满真实细节的虚假消息,等待着大鱼咬钩。
    不久前，布控点传来消息,有人预约了今天到访。
    “指挥车，”龙城的耳机里有了动静,是土豆的声音,“十点钟方向，五十米处，发现一名可疑人物。”
    监控中心立刻把相应方位的监控画面切给了指挥车。龙城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马上锁定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人。这个人中等身材，用一种有些刻意的姿势低着头，高高竖起的衣领遮住了下半张脸，那副宽大的墨镜则几乎挡住了上半张脸。隔着镜片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从他小幅度转动头部的动作来看，他似乎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龙城想了想，“继续观察。目标警惕性很高，注意保持距离。”
    “明白。”土豆回道。一众治安官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墨镜男人站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状，举步走向街边的一栋带有地下室的老旧居民楼。那正是严则音在假消息中留下的地址，同时也是行动组布控点所在之处。
    龙城按下对讲机，“海棠，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海棠”是薛夜明在这次围猎行动中的代号，他本人此刻就在那栋楼里的一个房间。
    几秒后，频道里传来薛夜明的应答：“目前还没有。”
    “好，继续感应。”龙城盯着监控屏，“有一个目标人物正在往你那里移动。”
    墨镜男人已经走到了楼门口，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前又一次站住。
    “龙组长，我感觉到了一股精神力，就在这附近。”薛夜明突然说，“和我在湖滨公园那个现场感应到的很相似。”
    在湖滨公园的那起“倒吊人”案件中，薛夜明曾经去做过现场感应。当时的他还是关押在看守所等待庭审的嫌疑人，那也是他和白桐的第一次相见。
    “你能百分之百确定吗？”龙城用力攥了一下手指。要是薛夜明的感觉没有错，那就意味着，他们找到了最初那个制造了八起连环命案的凶手。
    “不能。”薛夜明很谨慎，“但我认为相似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监控屏上，墨镜男人似乎准备走下台阶进入地下室。
    龙城目光微凛，“各部门注意，准备封锁出口。”
    楼外的治安官开始缓慢收缩包围圈。楼内也有事先埋伏的治安官，只要墨镜男人走进地下室那个特定的房间，就会被内外夹击，来个瓮中捉鳖。
    但龙城隐隐感觉到某种不安。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往往都会出现意外。“倒吊人杀手”真的会这么轻易就现身吗？他难道不该更谨慎一些，先让自己的同伙——如果他有同伙的话——来打探一下虚实吗？
    也许是精神体受损造成的痛苦，让他无暇顾及太多。
    就在这时，突然从不知什么地方爆出一声大喊：“快跑！有炸.弹！有炸.弹！”
    土豆四下一望，只见不远处的街角陡然蹿出一道白烟，周围的人像开水似的沸腾着四散开去，在他们空出来的地面上，有个滋着火花的筒状物正在骨碌碌地滚动。
    “跟着人群撤退！”龙城立刻下令。
    话音刚落，一团火光在街角“嘭”地炸裂，那个筒状物开了花，破碎的纸壳向外翻着，又顺着风在地上滚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离得最近的治安官报告：“龙哥，不是炸.弹，应该是个炮仗。”
    但恐慌已经在受惊的人群中扩散开，谁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炸.弹，人们尖叫着逃离。
    “糟糕！”土豆的声音低而急促，“目标跑了！”
    那个墨镜男人果然转回了身，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飞跑向慌乱奔逃的人群。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脚步丝毫不乱。他不是被吓跑的，而是在有计划地撤离。那个炮仗大概率是他的同伙给他发送的信号，提醒他情况有异。
    不，也不一定是他的同伙发现了异状。龙城自忖，他们的行动很小心，不至于这么快就让对方有所觉察。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是一次试探。目标的反侦查意识很强，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试探，这里是否有蹲点布控的治安官。在遇到突发事件时，治安官的第一反应和普通人有差异，这就会露出破绽。也许目标的同伙此刻就躲在附近某栋建筑内，正在观察每一个路人的动作和神态，就像龙城他们所做的一样。
    “龙哥，怎么办？”土豆请示，“追还是不追？”
    龙城迟疑了一秒。
    追，就必然会打草惊蛇。一旦让人跑了，对方就再也不可能中这个圈套了。
    不追，也许对方会认为这里的确是安全的，过一阵子还会再次现身。但也有可能对方是真的觉察到了什么，不会再来了。错过了眼下这个机会，就是把鱼放回了海里。
    “一组，追！”龙城作出了决定，“无人机，马上支援！”
    一直在附近待命的两架无人机立刻起飞，掠过人群，追向墨镜男人逃跑的方向。
    同样一直在待命的还有白桐，但龙城不想这么快就让他出动。白桐是行动组的底牌，不能过早打出去。有可能墨镜男人只是个障眼法，对方还留有后手。
    墨镜男人显然很熟悉这样的地形和环境，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路过一个水果摊子时，顺手抄起一半切开的西瓜，甩过肩头抛掷在身后的路面上，摔裂的瓜皮瓜瓤混着汁水溅了满地。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身后的路人反应不及一脚踩滑，刺溜扑通摔出一米多远，又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撞翻了好几个人，“哎哟”声顿时响成一片。墨镜男人头也不回，似乎根本不在意身后的治安官有没有追上来，径直跳过一排金属路障，跑到了一条行人较少的岔道上。
    几乎与他同时，一辆黑色SUV陡然从对面街角冲出，嘎吱一声急刹在路口。墨镜男人狂奔过去，拉开车门跳进了后座。SUV毫不犹豫地加速行驶，在周围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惊恐目光中左冲右突，几个转弯上了大路，把随后赶过来的一众治安官远远抛离。
    土豆扶着腰喘气，“嫌疑人有同伙接应，黑色SUV，车牌号xxxx，沿星花路从北向南逃窜！重复，黑色SUV……”
    不到一分钟，一队巡逻车和警用摩托鸣着笛沿路飞驰。
    指挥车里，龙城的目光跟随无人机的视角盯着那辆车，眉头紧蹙。目标好像知道他们在哪些路口设了卡，精准地避开了。
    龙城看了一眼城市电子地图，脸色骤变，“他们这是要去星云大桥？”
    星云大桥没有车辆通行，的确便于嫌疑人驾车逃窜，可是车子通过整座桥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只要跟云城方面打个招呼，在桥的对面设卡，嫌疑人就插翅难逃。唯一摆脱追捕的途径是跳入江中，而那无异于自杀。
    “龙哥，”龙城旁边的组员说，“会不会那个嫌疑人和开车的司机都被精神力操纵了，是凶手拿来当炮灰引开我们的？待会儿司机直接驾车坠江，干净利落地灭口，我们什么证据也抓不到。”
    龙城思索着缓缓摇头，“不像。如果是为了灭口炮灰，随便在什么地方都能制造事故，用不着刻意跑到星云大桥来。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龙城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暂时也摸不着头绪。
    那种不祥的感觉始终没有退去。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黑色SUV已经来到了桥头，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一头撞开路障，加速驶上了星云大桥。
    一瞬间，龙城突然被一种危险的直觉击中。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龙城顾不得多想，一把攥住对讲机：“所有人员停止追捕，不要上桥！不要上桥！”
    接到命令的巡逻车队紧急刹住，闪着灯在桥头横七竖八停下。
    变故就在此时出现。伴随着咔擦巨响，那辆黑色的SUV竟然真的一头撞开了大桥年久失修的护栏，坠入了江中。下一秒，一条巨型触手自江中伸出，横扫过桥面。
    那不是幻影，而是实体。被触手扫到的桥栏铿然迸裂，齑粉坠落如雨。如果追捕的巡逻车没有及时停下，那么现在半个车队大概都已被那条触手掀入了江中。
    “那……那是……精神体？”龙城身旁的组员看着监控屏，嘴唇发抖。
    那不仅仅是精神体，而且是实体化了的精神体。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