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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儿子碍眼

夫人威武:将军快求饶 月荼 7397 Aug 6, 2021 3:41: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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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踏进一人,——气宇轩昂,踩着极其标准的军步,穿着金光灿灿的黄金锁子甲,手持一口仪仗式的错金宝刀。可以说,他的容貌俊美异常,明眸脉脉,皓齿闪闪,若褪去戎装,青衫素裹,必然宋玉难比,潘安自惭。
  杨国忠心下虽有几分惶恐,怀疑南下之事败露,天子派亲兵前来捉拿,不过他知道内里再怎么心慌,至少得面上保有宰相大人的持重和威严,于是斜睨着眼,笑道:“果然是你,高仙芝高大将军!”
  “我的天,”高仙芝故作惊讶道,“没想到伏击一月、收网一时,末将竟把权倾天下的杨相爷给兜住了!”
  “原来是战功显赫的高仙芝!”秦基业实在不承想来人竟是自己少年时的偶像,心里叫喊道。
  “高将军亲率天子的羽林军前来敝舍,不知所为何事?!”
  高仙芝暂不回答,那双秀美的眼睛轮流扫视秦基业和窦抱真,最后又回到杨国忠身上,不卑不亢道:“相爷恕罪:末将担负保护皇帝和帝都绝地安全的职责,自然要对一切异常抱有警觉之心。
  上月,末将听得部下密报,指称波斯胡金乃惜所有的这个南山别业时常有神秘人出入,于是派员监视一个多月,今日亲自前来收网,实在没想到平时只能在朝堂上拜见的宰相大人竟背着天子与朝廷,正在做危害我大唐的不忠之事!”
  窦抱真吓得跪下了,嘴里喃喃说着的似乎是:“陛下饶命!将军饶命!”
  杨国忠暴怒,一把扯起他,朝后头一推:“看顾我儿去尘去!”
  窦抱真便跌撞着走了。
  秦基业不动声色,快速移动着令人不易觉察的步子,尽量挨近门,迅速瞥了一眼外头,而这,给杨国忠及时发现了。
  “秦绩那厮可是在找对策?”杨国忠心里说道,“若是的话,马上转危为安了!”
  高仙芝手一挥,那队禁军带着刀婴、赤火撤走了。
  于是杨国忠主动出击:“就算本相跟出了五服的族妹通奸生了个少子,买了个别业寄籍在金乃惜名下,似乎犯不着高将军亲率禁军前来捉拿。”
  “相爷通个奸自然不算啥,生子养大了继承你杨家香火更属人之常情,”高仙芝说道,“不过,若是私下谋划将杨去尘交付这位叫秦基业的破落户偷运去江南避难,就是天大的不忠之举,圣人是会怪罪下来的!”
  “口说无凭。”杨国忠不慌不忙说。
  “要是没个人证无证,”高仙芝说,“末将也不敢来收网了。”
  杨国忠有些慌乱,下意识看秦基业。
  秦基业却哑然失笑了。
  高仙芝怒喝:“秦基业,你笑啥?!”
  “将军通个奸也不算啥,生子养大了继承你高句丽高家香火也属人之常情,”秦基业说的同时,走到门边,看着外头一个朦胧的身影,“要是秦某人所料不错,则这位公子似乎也是将军跟某个姣好的女子私生的。”
  高仙芝忽然跪倒在杨国忠跟前:“宰相大人,末将这身子拜天拜地拜父母拜皇帝,今日又拜你来了!”
  杨国忠自然拿大说:“本相实在不知大将军拜我为了何事!”
  “相爷是舐犊情深的爹,我也是父爱如山的阿爷,我们爹与爹之间……”
  杨国忠不仅愈加拿大,而且竟有点耍无赖:“高大将军既带来禁军好汉,不妨先拿下本相,再去圣人跟前重新说过刚才那番舐犊情深、父爱如山的话语!”
  高仙芝不禁慌了,于是看着秦基业说:“末将恳请秦师傅接着方才所说的话说下去!”
  “国相大人,若是高大将军是来拿人的,怕不会带自家的公子来吧?”说毕一弹指,一颗小石子便向门外打去。
  只听得“哎哟”一声姑娘叫——
  高仙芝吃了一惊。
  秦基业也惊诧说:“原来是高将军家的花木兰!”
  杨国忠看见见一个穿着短打男服的姑娘从门外跌撞进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晋风,可给击中了哪里?!”
  “不碍事,——脚踝呢!”少年口中发出的分明是稚嫩的女声。
  高仙芝道:“既没事,可依次拜见杨相爷和秦师傅。”
  女扮男装的高晋风仪态万方,分别给杨国忠和秦基业行了礼,而后站在依旧跪着的父亲身边,一个劲撤他起来。
  “阿爷是天下人望而生畏的禁军大统领,即便为了女儿,也无须跪拜除了天地父母和皇帝以外的任何人!”
  高仙芝依旧挺胸跪着:“杨相爷,末将有幸,年及弱冠便随父亲来到大唐,从此东征西讨,奋不顾身,赢得数不清的战役,颇有些薄功在身。此外,有生之年喜得一儿一女。
  我儿高慕云现已官至五品,自然生是朝廷的人,死为朝廷的鬼。可忧的是,膝下女儿高晋风年方及笄,生母早死,也算得上是孤女了。
  今安贼起兵在即,末将自然与之拼死搏杀,不成功便成仁,这个不必多说。不过末将死了,末将的闺女理应与大唐一同存活下去,不然末将几十年来的浴血征战就全然失却其意义了!
  故此,末将恳请宰相大人应允末将的不请之请:让末将的孤女高晋风随去尘公子去江南暂住!”
  杨国忠搀扶起他来:“起来吧,战无不胜的高大将军。既然你都向我托孤了,可见安禄山那厮是快打来了,且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当然,本相答应你,是不能不答应你,不是么?”
  车行十里画屏上,身走四方红叶中。
  深秋的洛阳,城外邙山一代,染红的霜林沉醉于夕阳之中,尤其迷人。即便是城内大街狭巷,也是到处红叶流丹,举目银杏吐金,秋风吹过,红叶黄叶洋洋洒洒掉落下来,宛若天女倾倒下的胭脂屑。
  这个时节,城里城外的官宦百姓都会趁天气晴朗,晒上红火的朝天椒,待到晒干了,再掺和山萸肉皮,作成烹调料,弄成治病药。
  这炫目的、充斥人间烟火味的绯红或多或少冲走人们心中因秋色降临、人生苦短而产生的哀丧之气。
  这个季节,也是王侯楼生意最为兴隆的时候,白天黑夜,总是呈现这样的景象:旧的客人刚走,新的客人又来,每张座皆满员,每只菜都点光。
  敢斗在王侯楼呆了好些时日,早已扎根下来,成为不可或缺的行家里手。为了讨秦娥欢喜,聪明的他经苦学苦练,不仅端菜送酒的动作变得麻利异常,上上下下一阵风儿似的,不曾有半点汤汁酒水泼出碗儿盏儿。
  他起早贪黑,拖地摆桌,勤快得连最下等的火家都自叹不如,——有了他作对照,原本显不出来的懒惰者便忽然遭到店东的呵斥甚至驱逐,不禁都变得勤恳劳作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敢斗又从火夫那学得生火保火的诀窍,从厨子那学得炒菜炖汤的本领,还从店东万叔那里学来各种五花八门的生意经,偶尔还会想出招揽更多客人的妙计,——
  比方说,他坚决以为即便客人多得没有空余的座位可坐,但也不能听任等候的客人站立在风雨阳光之中,不如在外头摆两排椅子,冬天供应红糖老姜茶,夏天供应绿豆酸梅汤。
  一句话,他因爱秦娥而得不到手,一个人几乎掌握了王侯楼大大小小、方方面面所有需要的特殊技能。结果,店东乐得仰仗敢斗新学得的本领,趁机赶跑多余的小厮。
  到了夜里,他掰着手指当算盘,对秦娥说:“多亏了敢斗,今天又省下一大笔额外开销。”
  可敢斗还是很气恼。他未曾料到,自己所有这些新学到的本领秦娥样样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见了也就一笑了之,偶尔也就是伸出手,去按他的额头,吃惊道:“奴从来不曾料到像你这种西京来的纨绔子弟也能当牛作马呢!”
  敢斗顿时哭丧着脸,哀求道:“秦娥,你要我怎么做才会喜欢我上呢!”
  秦娥撇了撇嘴,掷地有声道:“白日出月亮,黑夜见太阳!”
  说了就走,可怜敢斗驻足眺望远处的天,狠狠跺脚,又苦苦作揖道:“老天公公,你老人家可亲耳听见了没有!若听见了,就帮一把我刘金斗,白日出月亮,黑夜见太阳,哪怕一时半会也成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敢斗不敢气馁,不敢怨望,每日都给秦娥做些她爱吃的桂花糕,自然不是普通的桂花糕,都是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有时叫“嫦娥奔月”,有时又叫“玉兔折桂”,看着都让人舍不得下口呢。
  原本他并不知道秦娥的喜好,都是趁万叔打赏他时,舍了赏钱给万叔,一字一句问来的。一次问一个,答案都记在他的脑海里。
  除了桂花糕,他也会根据秦娥其他的各种喜好借题发挥,惟一为难他的是如何叫秦娥收下他的爱意了。
  有时,秦娥很快便道了谢收下,有时候却细细打量着他的作品,笑话他:“哟,敢斗王孙最近技艺见长了啊,连点心都做得这般龙飞凤舞,栩栩如生,教人怎么下口哩?”
  “那你吃啊,反正还能做给你吃,”敢斗幸福地说,“又不是吃了这个就绝了它的种!”“反正我不吃,要吃王孙自己吃。”
  秦娥说了,又飘然而去。诸如此类的唐突抢白和冷嘲热讽,总是令敢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夸我呢,还是贬我?!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喜欢为何不收下,不喜欢为何又笑得那么好看?!”
  就在他觉得快要活不下去的同时,东都发生了一桩大事,——大商贾雷大胜给官府抄了家。
  刚开头他很是好奇,甚至未免幸灾乐祸,心里头老想着刚来不久那天,和宝卷遭到雷大胜父子作弄的仇恨,心想这回总算有人替出恶气了。
  不久,他从熟客那里打探到,雷大胜得罪朝廷的祸端正是开启自他伪造的赝品字画。其中的某几件辗流落进宫内,恰巧被某个字写得出名、又给人仿造的翰林院学士认出不是自家写的,于是此事惊动整个翰林院。
  既然众翰林联名告到圣人处,圣人就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下令东都府尹陆勋尽快查处雷家,弄个大动静出来。
  可是很快,敢斗便发现事实并非像官府表面上说的那样简单。
  也是凑巧:雷大胜所有家产中,有一处便是王侯楼隔壁给他打了狗洞的荒宅。
  荒宅被查封后,官差虽将宅子翻了个底朝天,还派员留驻了好几日,最终却一无所获,连敢斗厮养在里头的虞美人和囤积的鸡蛋都没搜查到。
  原来官差刚到的那天,敢斗便趁夜里月黑风高,摸清楚隔壁仅有两个守卫,而且总爱喝酒耍叶子戏。谁料他刚钻进狗洞,屁股就给人轻轻踢着了。
  敢斗一回头就愣道:“又是许……许久未见,秦娥姑娘,——快回去,危险!”
  秦娥嘘了声,低声说:“虞美人不是你一人的宝贝,它下的鸡蛋也不归你一个人所有,要去一起去。”
  说罢也趴下身来,跟在敢斗后头。
  二人趁着守卫不备,靠着墙走猫步,终于摸到埋鸡蛋的位置。敢斗挖鸡蛋,秦娥兜鸡蛋,无意中听见矮胖守卫口无遮拦:“……这个雷大胜怪可怜的,伪造几个破字画就抄了家。
  可是这洛阳那长安,伪造名家字画的不法分子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皇帝老儿竟偏要捉洛阳的雷大胜!”
  高瘦守卫喝多了,说:“不是伪造字画那么简单的罪,听陆府尹说其实是犯了转移财产之罪,说这个雷大胜最近两年以伪造字画为掩护,暗中行着转移财富去江南的事实。”
  矮胖守卫显然弄明白了:“换了我是皇帝老儿,也抓雷大胜:你想啊,他大挣特挣东都繁华昌盛的钱,现在却说走就走,弄得人心惶惶,都要出走,皇帝和官府不抓他抓谁,不杀他杀谁!”
  敢斗听说这个,不禁想起疼爱他的父亲来,心想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是不是也在想南撤的法子。他愣在原地,直到秦娥用手捶他的胳膊,这才回过神来。
  敢斗叫兜着鸡蛋的秦娥尽快回到另一边去,秦娥不肯,说要看着他进入藏有虞美人的屋子,成功把它带出来。
  敢斗很感动,即刻去了那屋子里头,瞧瞧打开松动的地板,将虞美人抱出来。见了敢斗,虞美人咯咯咯直叫唤,这一叫,立刻惊动高矮瘦胖的二守卫。
  敢斗只能一边抚慰虞美人,一边准备逃走。幸好暗中的秦娥朝敢斗不在的方向扔了一块黑砖,及时吸引走了而守卫,不然敢斗和虞美人就双双给逮住了。
  两人穿过狗洞,从另一边将它堵严实了,然后回各自的屋子睡下。
  回到独自睡的屋内,敢斗越想父母就越觉得大事不好。他算了算秦基业离开的日子,着实觉得他很有可能给二位大人报复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了一宿,决定独自逃回长安去,若秦基业无事,还来东都接他,说不定半途就会遇见;若秦基业有事,那他就此在长安同爹娘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
  敢斗最不舍得的自然是秦娥,当然也有些舍不得王侯楼。于是第二日白天,敢斗做事样样好,对人也样样好,实则是在心里头做着道别的仪式。
  他抽空给秦娥做了顶顶好看又好吃的点心,破天荒写了一封自以为颇有文采的长信,将两样东西放在自己的房内,心想待秦娥发现他不见时,也就给她看见了。
  趁着店东、火家跟酒保都熟睡了,敢斗用牛腿骨使劲撬开窗棂子,随后用手接住了,悄悄放在地上。
  他小心翼翼翻出窗去,脚悬着摸索许久,发现终于可以挨着地面了,于是如同偷吃鸡子的黄狼一般,迅速横过院落,到得那棵百年大梅树下头,一蹬脚就爬了上去。
  表面看,梅树就在墙边,可其实并不及院墙高,因而敢斗即便踏上枝头,也要借力一跃,双手扒住了墙才能翻身过去。
  敢斗并无百分之百的胜算,不过他见过秦基业攀树翻墙好几回,于是有模有样学着记忆中师傅的动作,忽地跃身而起,——居然成功扒住了墙面!
  “哎哟,我的老梅桩哟!”万鼎丰一声叫唤,吓了敢斗一大跳,人整个顺着院墙滑了下来,最终摔了个四仰八叉,手也蹭出殷红的血来。
  他还未及起身,就看见夜幕中万叔胖乎乎的脑袋瞪着他,随即秦娥的脑袋也凑了过来。万叔手里拎着给敢斗踩断的梅枝,连抽带打训斥他道:“好你个刘金斗,叫你跑,叫你弄坏我的古梅树!”
  两个粗头粗脑的酒保出来一看,呆住不动了。秦娥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弄热水来,替这王孙擦了血去!”那两个酒保又立刻奔进酒楼里头去了。
  万叔其实并没有下狠手,作势打了两下便收了旗鼓。
  秦娥见敢斗不光手在淌血,还流鼻血,顿时不忍心,去地上一蹲,轻轻柔柔抱起他,把他的脑袋往自家的腿子上一搁,以手先止住他鼻子里的血,心疼道:“傻子王孙,不打一声招呼,竟要去何处呢!”
  敢斗惊讶道:“你总算在乎我一点了,——我留了点心和书信给你,你没瞧见?”
  “我瞧见了——”说话的却是万叔:“什么白天见月亮,黑夜见太阳你做不到,但哀求过老天公公了,既然人家无动于衷,你也只好自认失败,从此不在王侯楼寄迹了……是么?!”
  万鼎丰眯着眼,摇了摇头道。“你……你……你偷看我的私信!”
  敢斗登时脸红了,着急就要起来与店东理论一番,却又被秦娥按下了,道:“王孙不必一味责怪万叔,其实白天他就觉得你蹊跷了,恰才去房内找你,没见着你自然是着急了,——你的信嘛,我保证我收着了以后再细看就是了。”
  敢斗的脸更红了,不再作声。
  “好了,既然你信中都写了你逃跑的种种缘故,也就不怪你了。有个好消息,你的秦师傅还有你爹并未受到雷大胜之事的波及,秦基业已日夜兼程赶来,你就安心等着吧——”
  万鼎丰看了看手中的梅枝,又叹了口气:“我的小梅哟……”边说边走了。
  敢斗舒舒服服躺着秦娥腿子上,痴痴呆呆仰视着秦娥,突然道:“东都真美,秦娥真美,我再不走了,就此安家了吧!”
  秦娥道:“莫说痴话了!痛就哼几声,就当奴是男儿呗。”
  敢斗赶紧摇头:“不痛就不哼嘛!”
  “真不痛?”
  敢斗嘴硬道:“痛是最忍不得的,说不痛就是真不痛!”
  那两个酒保端着一木桶热汤水出来了,见了此情此景,都刹住脚步,掩嘴笑了。秦娥回头,瞪着他们道:“笑啥笑,还不快过来给敢斗王孙上药!”
  酒保们忍住笑了,敢斗却笑得合不拢嘴了。
  “你又笑什么笑?”秦娥问道。
  敢斗嘴上不答,心里道:“我笑你喜欢我嘛!”
  敢斗自此不再沮丧,虽说秦娥并不承认喜欢他,可他觉得有五七分戏了。于是,他依旧整日忙上忙下,忙得不亦乐乎,真把王侯楼当作自家产业细心照拂,原来学到的技能能一发精准应用了。
  与此同时,他还特别悉心照料后院的老梅树,以弥补自己闯下的祸害。
  不久,敢斗便见着了熟人,是先期抵达洛阳来准备相关事宜和给店东报信的绝地、腾雾、翻雨和丹歌四人。
  万鼎丰不再担心敢斗逃跑了,得空的他带着先行的绝地等四人和秦娥上街进铺,悄然采办好去江南的一应杂物。
  不知不觉,秋越发深了,洛阳种植的无数枫树也越发红了,整个东都似鲜血浸染一般,竟有些吓人。
  此番再次上路,四家长都没出门送一送。杨国忠位居宰相之位,送不是嫡妻生的少子出远门自然多有不便,这是第一;
  其次,当今天子春秋越来越高,近两日在华清宫正为安禄山不肯前来试一试为他专门开凿的汤池而发着莫大的脾气,须得宰相在旁哄着陪着,才稍微缓解一些,而几个纨绔子弟的出发日子已铁定了。
  至于谢封二位大人,两个月前已送过一回了,这次乐得听从秦基业劝阻,不当面辞别宝卷和封驭。
  不消说,四太岁是渴望父亲们送一送的,出发之前都在光秃秃的柳树下呆着。
  去尘既不见父亲来,又不见父亲答应的小厮丫鬟和厨子来,便揪着窦抱真的头发喝道:“我家阿爷为何还不来?!他答应给我的人手为何一个都不见?!”
  窦抱真颤抖着说道:“要等到了洛阳才拨给公子哩,为的是逼公子快一步到洛阳!”
  去尘明白吃了父亲的骗,三拳两腿打翻窦抱真,狠狠哭了一场。
  他一哭,晋风、封驭跟着哭。只有宝卷例外,吃着难得一见的罽宾国进贡葡萄,笑嘻嘻道:“公子我可是第二回上路了,泪水就不吝转让给尔等了!”
  去尘怒了抽他一记耳刮子道:“呆胖子敢讥笑我么!”
  宝卷刚要扑向他,窦抱真卖力捉住他的手,道:“此乃当今宰相杨国忠之子,休得无礼!”
  宝卷懵了一会儿,突然哭得比谁都响,道:“为何杨国忠之子也跟着去!爹为何事先没与我说明白啊!”
  见他如此,去尘等人反而不哭了,都给逗乐了。
  一旦正式上了路,秦基业恨不能插翅而飞,飞落洛阳,甚至立刻飞落江南,免得路上多事。可路上还是生发许多意外,致使队伍拖拖拉拉、慢慢吞吞,居然比头一次带敢斗、宝卷和封牧走时还要麻烦得多。
  虽然有逾辉和超影专门跟着去尘一行人,但秦基业念及去尘的特殊身份,事先叮嘱他俩能忍则忍,小不忍则乱大谋。究其原因,主要是上一回意外死了封牧,这一趟三太岁的官员父亲为安全计,差拨若干家丁当儿子的侍卫。
  秦基业原以为杨国忠打消派遣家丁随行的念头,可才走了大半天,官道一旁稠密的槐树林里窜出十个如狼似虎的家丁,一律跨着高头大马,为首的孙休绍介自己:
  “我等是国相派来的,虽然统共十个,但我跟这三位出身禁军,专门扈从去尘王孙和晋风小姐;这三位归宝卷公子使唤,原本就是谢府上的;这三个不用说,是封大人交付给驭公子家丁。”
  秦基业极为诧异:“到底还是来了不该来的!”
  孙休道:“相爷怕秦师傅不答应,叫小人们此处专候,说只要生米煮成熟饭,秦师傅自然也就吃了。”
  秦基业不禁痛恨起狡诈的杨国忠来。他决定先忍下,知道倘若贸然加以拒绝的话,必然生出许多事端来,于是勉强说:“既来之,就跟着一同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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