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1章 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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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阿鲁比昂大师的质疑，杰洛只是从桌上捡起了一支蘸水笔举在身前。
那是一支G笔——这种两边镂空、线条变化幅度最大的笔经常被阵法师和炼金术士用作勾线，然而稍微用错力便会导致线条粗细产生极大变化，也因此在业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能掌控G笔的，才是真正的大师。”
看到杰洛的举动，阿鲁比昂大师也明白了，杰洛是想要以绘图来证明自己的本心。
以图交心！
这是阿鲁比昂大师在收杰洛为徒的第一天教给杰洛的，流派自古以来的传统。
轻叹一口气，阿鲁比昂站起身来，同样举起一支G笔。
两人就好像是荒野中对峙的枪手一般，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中读懂对方的情绪。
滴答！
从笔尖滴落到柜台上的墨水发出声响打破了这阵对峙，以此为契机，两人抽出一张画纸抛入空中。
“回答我，杰洛！流派，朝凪是！”
朝凪，阿鲁比昂大师仅仅只是喊出名字，杰洛便仿佛看见了初升的朝阳、随着朝阳滋润万物的清风、以及那波澜不惊容纳万物的海岸。
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自由感包裹着杰洛的身心，让他暂时从繁琐的生活中脱身，将自己的灵魂全部灌注于手中的画笔上。
两人同时一跃而起，在空中完全没有着力点的情况下控制着笔触描绘出构图草线与大概的印象。
朝凪流是什么？如今已入明镜止水之心的杰洛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回答了出来：
“随性之风！”
两人同时加快了速度，挥舞画笔的速度几乎留下残影，产生的气流将画纸向上抬起，随着风逐渐摇摆的画纸也没有干涉到两人的作图进程！
很快，画纸上逐渐被墨线填满。
以随心所欲为原点的朝凪流画法，自然是不拘泥于所谓的草稿的！
“全新！”
“系列！”
两人几乎是同时放慢了速度，纸张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顺应着重力的拉扯不断下落。
“天破侠乱！”
画上最后一道墨线，甩干蘸水笔上尚未用干的墨水，如同武士斩人之后振血收刀一般，缓缓落地的两人将画笔同时放在桌上。
“看吧，我的灵魂正在熊熊燃烧！”两人异口同声的喊出门派口号的最后一句。
与狂热的话语相反，两人的情感再无起伏，灵魂已然全部倾注在刚才的绘图中。
画纸终于飘落，两人所描绘的图案都是如此的玄奥而精妙。
那一看便是用心参悟了朝凪流画法精髓的笔触在一瞬间便令阿鲁比昂大师理解了杰洛——他绝非是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来偷师的小人。
“杰洛！”
“师父！”
就在两人痛哭流涕准备抱在一起时，两眼放光的露莉娅从杰洛怀里钻了出来。
刚才在杰洛怀里只是听着这段对话便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的露莉娅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两章画稿。
前凸后翘的兔女郎以一个强调臀部曲线的姿势将被网袜包裹住的大腿展示出来——这是杰洛的手笔。
一位丰满的女性以强调上半身柔软的姿势带着魅惑的笑容抱着年幼的男孩——这是阿鲁比昂大师的真迹。
“所以你们燃烧灵魂就是为了画这玩意？”露莉娅的崇拜之情逐渐冷却、甚至还带上一丝鄙夷。
失去兴趣的露莉娅丢下画稿，跑到炼金炸弹的货架去找新的玩具。
师徒二人的心之壁也因此出现了一丝裂痕。
干笑几声，阿鲁比昂大师生硬的转移话题：“咔哈哈哈哈，我的徒弟，你这次来拜访应该是有什么理由的吧？绝对不是来向我炫耀你的小女友的吧？”
“怎么会呢，她只是我新招聘的员工而已。”杰洛惶恐的赔罪。
“一般人会把员工塞进怀里随身携带吗？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在教堂里和紧身衣修女过着没羞没臊日子的懦弱之人，没想到你不但违背朝凪流戒律，还敢欺骗师父？”阿鲁比昂大师眼睛一瞪，猛一拍桌面：“我问你，朝凪流五大戒律，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杰洛清清嗓子，大声背诵起来：
朝凪流五大戒律！
第一！绝不触碰女性的躯体，求而不得、朝思暮想、经幻想润色的画笔才能描绘出最为完美的身躯！
第二！绝不画卖弄小聪明的画，要把自身全部的血液和灵魂化作墨汁，以求每日精进！
第三：不要追求一时的人气，作画应该松土施肥、养其根而伺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不论得到几许地位，也别留念，若有狂风暴雨与河清海晏，应当朝着狂风暴雨一路高歌猛进！
第四：任何时候都不应一时的低靡与失败而哭泣！即使自己的画作与喜好不被人理解，也要坚守自己内心的呼唤！
第五：即使做到上述四条，也不能骄傲自满！师法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弟子不敢违背戒律。此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求师父相助。”
见杰洛还记得流派的戒律，阿鲁比昂大师这才缓下神情，他摘下单边眼镜收入怀中，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缓缓开口：“说吧。”
杰洛是阿鲁比昂大师游走人世间数百年来唯一的徒弟，他自然还是会爱惜的。
“我和露莉娅……也就是她。”杰洛指了指在货柜旁拿起两个炸弹仔细比对性能的露莉娅，“我们在沙发上的时候……不小心把她鞋上的泥蹭到城祡蛛丝的沙发上了。”
“你和她在沙发上？”阿鲁比昂大师的语气忽然不善起来。
“是的，所以弟子需要一些火溶脂清除污渍，不然的话艾比安修女一定会责骂弟子的。”
杰洛说完后便垂下头，他发现阿鲁比昂大师的神色已然有些恐怖，不知道自己是何处冒犯了师父。
“既然她要奖励你，你又何必掩盖呢？”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就这样过了半天，阿鲁比昂大师才说出这充满玄妙的话语。
“奖励？弟子不懂，请师父明示。”
“艾比安是那个负责管账收税的内务修女吧？我之前见过好几次，一直冷冰冰的，也没什么表情，就好像一个魔像一样冷酷无情。”
“是的，弟子一直觉得她很可怕。”
“愚蠢！一个无口无表情、觉得一切都很麻烦、只会精准计算利益得失的少女会因为你的错误而产生情感、有了表情、她因为你而愤怒甚至破口大骂，这难道不是奖励吗！”阿鲁比昂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随后便因为徒弟的愚笨而气得咳嗽起来。
“师父……！”杰洛欲哭无泪，艾比安修女的说教可不是什么三无少女破防愤怒这样的桥段。
她会全程面无表情、语调毫无起伏、喋喋不休地从创世神话开始、一直讲到十四神教衰亡、偶尔参杂什么吸血鬼战争、祸乱大潮、世界之伤的故事；然后话题一转到杰洛挥霍经费、败家、迟早格拉纳达教区也会因为杰洛早饭多吃了一条面包边而导致经费不足，最终走向覆灭。
这是啰嗦程度堪比唐三藏的名为说教实则拷问的折磨。
光是想起那无聊且看不到尽头的说教，杰洛便精神萎靡了下去。
看着杰洛那副没出息的模样，阿鲁比昂大师摇了摇头，最后亲自从货柜里取出一小瓶火溶脂。
“你的修行还不够啊，等你到我这副年纪，自然就会明白那是何等奖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