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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7章 机械文明

谢雨桐莫海是什么小说 青衫剑客 9808 Aug 7, 2021 9:04: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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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厨琐屑与司棋的烟火气
    (一)
    《红楼梦》第六十一回《投鼠忌器宝玉瞒赃判冤决狱平儿行权》画风突变,开篇柳五家的与小幺儿一番插科打诨,语言泼辣俚俗,充满市井的鲜活灵动,唯妙唯肖,与前文大观园群钗及小丫头的言语又自不同。
    通过这些对话所传递的讯息,除了表现出贾府下层奴才的生活常态之外,同时也补写出了上层主子所进行的一系列管理改革的后续发展。比如:
    “今年不比往年,把这些东西都分给了众奶奶了。一个个的不象抓破了脸的,人打树底下一过,两眼就象那黧鸡似的,还动他的果子!昨儿我从李子树下一走,偏有一个蜜蜂儿往脸上一过,我一招手儿,偏你那好舅母就看见了。他离的远看不真,只当我摘李子呢,就屄声浪嗓喊起来,说又是‘还没供佛呢’,又是‘老太太、太太不在家还没进鲜呢,等进了上头,嫂子们都有分的’,倒象谁害了馋痨等李子出汗呢。叫我也没好话说,抢白了他一顿。可是你舅母姨娘两三个亲戚都管着,怎不和他们要的,倒和我来要。”
    这段话照应前文“柳叶渚边嗔莺咤燕”,都是在继续铺陈描写两个状态:
    一是探春分干到户后,各位责任管理者监督得有多么勤谨严苛;二是贾府奴才的关系有多么盘根错节。正如小幺所说:“单是你们有内牵,难道我们就没有内牵不成?我虽在这里听哈,里头却也有两个姊妹成个体统的,什么事瞒了我们!”
    五儿想进怡红院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守角门的末流奴才倒已经先闻了信儿了。自然是怡红院的丫头漏了风声,被园中丫鬟泄露了出来。后文中五儿去找芳官,小燕儿说她“姐姐太性急了,横竖等十来日就来了,只管找他做什么。”可见一斑。
    而小幺口中所谓“成体统的姊妹”,顶天也不过是大观园的大丫鬟罢了。但是已经足以让小幺洋洋得意摆起鸡犬升天的嘴脸了。这也侧写出五儿为什么那么想进怡红院。
    接着小莲花儿为鸡蛋同柳五家的斗嘴,则是补写大观园自立小厨房的状况。
    莲花儿说:“叫你来,不是为便宜却为什么。前儿小燕来,说晴雯姐姐要吃芦蒿,你怎么忙的还问肉炒鸡炒?小燕说:‘荤的因不好才另叫你炒个面筋的,少搁油才好。’你忙的倒说自己发昏,赶着洗手炒了,狗颠儿似的亲捧了去。今儿反倒拿我作筏子,说我给众人听。”柳家的忙道:“阿弥陀佛!这些人眼见的。别说前儿一次,就从旧年一立厨房以来,凡各房里偶然间不论姑娘姐儿们要添一样半样,谁不是先拿了钱来,另买另添。有的没的,名声好听。”
    这是接起前文凤姐五十一回末,凤姐和贾母王夫人商议:“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吃饭一样。等天长暖和了,再来回的跑也不妨。”
    王夫人因作主:“后园门里头的五间大房子,横竖有女人们上夜的,挑两个厨子女人在那里,单给他姊妹们弄饭。新鲜菜蔬是有分例的,在总管房里支去,或要钱,或要东西;那些野鸡、獐、狍各样野味,分些给他们就是了。”贾母还因此大力夸奖凤姐细心周到,真心疼小叔子小姑子。
    此处才着力写出这另设厨房之利弊:利在着实便宜,弊在另生事端。
    柳家的算了一笔账:
    “说我单管姑娘厨房省事,又有剩头儿,算起帐来,惹人恶心:连姑娘带姐儿们四五十人,一日也只管要两只鸡,两只鸭子,十来斤肉,一吊钱的菜蔬。你们算算,够作什么的?连本项两顿饭还撑持不住,还搁的住这个点这样,那个点那样,买来的又不吃,又买别的去。既这样,不如回了太太,多添些分例,也象大厨房里预备老太太的饭,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吃到一个月现算倒好。连前儿三姑娘和宝姑娘偶然商议了要吃个油盐炒枸杞芽儿来,现打发个姐儿拿着五百钱来给我,我倒笑起来了,说:‘二位姑娘就是大肚子弥勒佛,也吃不了五百钱的去。这三二十个钱的事,还预备的起。’赶着我送回钱去,到底不收,说赏我打酒吃,又说:‘如今厨房在里头,保不住屋里的人不去叨登,一盐一酱,那不是钱买的。你不给又不好,给了你又没的赔。你拿着这个钱,全当还了他们素日叨登的东西窝儿。’这就是明白体下的姑娘,我们心里只替他念佛。没的赵姨奶奶听了又气不忿,又说太便宜了我,隔不了十天,也打发个小丫头子来寻这样寻那样,我倒好笑起来。你们竟成了例,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我那里有这些赔的。”
    短短一段对话,夹写了探春、宝钗、赵姨娘迥然不同的做人方式,和老太太奢华堪比皇宫内苑的饮食排场。同时明确点出:大观园常住人口,公子小姐和丫鬟们总数约在四五十人。平均下来,除宝玉外,每位姑娘院中用着大约四五个丫鬟。这些伏侍小姐的贴身丫鬟原比别的奴才体面,柳家的谑称其为“二层主子”,后文婆子们打骂司棋时更称之为“副小姐”,果然是“成个体统”!
    而司棋,正是这场厨房风波的**,她的蛮横跋扈仗势欺人在这场戏里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正是《红楼梦》笔法最高明的地方,没有人是绝对的好人或坏人。
    许多演绎故事和戏剧中,司棋作为自由恋爱的女主角,给描写得三贞九烈,才德兼备,这是不符合原著形象的。
    司棋是大观园丫鬟中烟火气味最足的丫鬟,所以把她的重头戏安排在后厨房是有道理的。“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这样一个口味刁钻性格泼辣的人,自然谈起恋爱来也不是像小红那样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在园子角门山洞里里付注行动,大行鱼水之事了。这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把她安排作“绣春囊”的原凶了。
    (二)
    “原来那司棋因从小儿和他姑表兄弟在一处顽笑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近年大了,彼此又出落的品貌风流,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眉来眼去,旧情不忘,只不能入手。又彼此生怕父母不从,二人便设法彼此里外买嘱园内老婆子们留门看道,今日趁乱方初次入港,虽未成双,却也海誓山盟,私传表记,已有无限风情了。忽被鸳鸯惊散,那小厮早穿花度柳,从角门出去了。司棋一夜不曾睡着,又后悔不来。”
    第七十二回开篇的一段故事表明,司棋其实是挺冤的,她与表哥潘又安私相授受,有动机有布署有行动,却还没来得及实践,没有真正成事,却被鸳鸯惊散,弄得一个跑了,一个病了,真正棒打鸳鸯。
    最重要的,是这段话前前后后照应了三件事:
    一是第二十七回中,红玉替凤姐传话回来,“只见凤姐不在这山坡子上了。因见司棋从山洞里出来,站着系裙子,便赶上来问道:‘姐姐,不知道二奶奶往那里去了?’”司棋道:“没理论。”
    司棋从山洞出来,且系裙子,显然是进去小解了。此时鸳鸯也寻了此隐避之处想要小解,估计是同一处。正因司棋每每贪其方便,熟悉地形,才会选了这里来偷情。
    这里再次见出司棋的烟火气,是个坐言起行的行动派,泼辣粗糙,想干就干,大白天里放着茅厕不去,却跑到山洞里小解,以小见大,可知性情;
    第二件事照应的是留门看道之事,正应了贾母生日宴晚上尤氏看见角门大开,无人把守之事。想来既有司棋买嘱婆子之事,自然也不乏他人,此处窥一斑而知全豹,大观园里藏污纳垢昭然若揭;
    第三件是“海誓山盟,私传表记”之事,这表记就是绣春囊了。想来二人正在私相授受你侬我侬之际,偏被鸳鸯惊破,吓得绣春囊也掉在洞中忘了拾回,致被傻大姐儿拾到,惹出一场抄检大观园的惨剧来。
    如果说司棋是招致大观园惨剧的罪魁祸首,一点也不冤枉。
    尤三姐以鸳鸯剑自刎,鸳鸯女惊散了一对野鸳鸯,世上的事,就有这么多无心之失,奈何,奈何!
    柳五儿之死
    书中自五十九回至六十一回,嗔莺咤燕,召将飞符,玫瑰露,蔷薇硝,大闹怡红院之后又接着厨房里一场鸡蛋大战,真是眼花缭乱,写得特别有生活气息。
    只可惜芳官、蕊官等大战赵姨娘,虽然争得一时义气,过后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时,到底还是翻出旧账,将所有一干人逐了出去,且因芳官分辩“并不敢挑唆什么。”王夫人便一一数落:“你还强嘴。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了,你们又连伙聚党遭害这园子呢。你连你干娘都欺倒了,岂止别人!”
    真看得读者一愣:柳五儿死了?就这么死了?柳五儿怎么就死了呢?
    前文五儿和芳官倾诉心事时曾说过:“一则给我妈争口气,也不枉养我一场;二则添了月钱,家里又从容些;三则我的心开一开,只怕这病就好了。便是请大夫吃药,也省了家里的钱。”
    进怡红院做丫头,竟然是为父母争口气的扬眉之事,读来真正令人心酸。
    可怜这样低微的愿望竟未能实现,祸端便出在“玫瑰露与茯苓霜”一案上。
    五儿因得了些茯苓霜,想分与芳官,偏偏赶上林之孝家的带着人巡园,竟给当贼拿了,且前往厨房起赃,又引出芳官赠与她的玫瑰露来,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这玫瑰清露,在宝玉挨打一回中首次出现,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儿,盛着胭脂一样的汁子,正是上用的贡品,本来是贴着鹅黄签子的,本非常人所能享用,如今竟被芳官拿来随随便便地送了人。
    德不配位,必有遭殃。这玫瑰露非但不是治病灵药,反成了招祸的炮捻子。怪只怪五儿没那么大福,禁受不住吧。
    那林之孝家的拿住了五儿,交给上夜的媳妇当贼看管,素与柳家不睦的人听说了,都趁机来奚落嘲戏她,五儿又气又委屈,“思茶无茶,思水无水,思睡无睡,呜呜咽咽,直哭了一夜”。她原本生得弱,再加上被诬受辱,郁结于心,终至一病而殁。
    五儿出场突然,收场潦草,正是又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儿!
    但是,整个的“茯苓霜冤案”中,林之孝家的雷厉风行,严惩重办,究竟是顺水推舟偶然如此,还是主观陷构刻意为之呢?那柳五儿之死,究竟是偶然事件还是必然命运?
    本来照书中一路白描写来,柳五儿的死因,乍看上去很简单,似乎只是运气不好,自己撞在网里,白受了一场闷气,加重了病情,一命呜呼。但是联系到钱槐、赵姨娘等人,便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了。
    我们再从头捋一遍众人的关系:
    赵姨娘与怡红院的仇怨就不用说了,而挑拨赵姨娘大闹的人是夏婆子,乃藕官之干娘、小丫头蝉姐儿的姥姥;挑唆王夫人抄检的则有王善保家的,乃是司棋的姥姥;而蝉姐儿为了一块糕曾与芳官在柳家厨房斗嘴,司棋更是为了一碗鸡蛋大闹厨房。
    很明显,赵姨娘、夏婆子、王善保家的等人为一派;而柳家母女则与芳官等为另一派。从大闹怡红院到大闹后厨房可见,两派的战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止剑拔弩张,已经是真刀真枪了。
    柳家的为了司棋要鸡蛋的事跟小丫头莲花儿对嘴,曾说过宝钗探春花五百钱点了碗油盐炒枸杞芽儿,赵姨娘听了又气不忿,不甘心便宜了柳家的,也打发个小丫头子来寻这样寻那样。可见柳家的对赵姨娘没甚好感,那赵氏爱生闲气找麻烦的人,自然对柳家的也有衔怨。
    但这里面似乎没有林之孝家的什么事儿,那林之孝家的为什么要对付五儿,又是站在哪一派的呢?
    我们先从赵姨娘这边看,第七十一回中因婆子得罪了尤氏,王熙凤唤林之孝家的半夜进园来办理,出来时正遇见赵姨娘——
    “赵姨娘因笑道:‘嗳哟哟,我的嫂子!这会子还不家去歇歇,还跑些什么?’林之孝家的便笑说何曾不家去的,如此这般进来了。赵姨娘原是好察听这些事的,且素日又与管事的女人们扳厚,互相连络,好作首尾。方才之事,已竟闻得**,听林之孝家的如此说,便恁般如此告诉了林之孝家的一遍,林之孝家的听了,笑道:‘原来是这事,也值一个屁!开恩呢,就不理论,心窄些儿,也不过打几下子就完了。’赵姨娘道:‘我的嫂子,事虽不大,可见他们太张狂了些。巴巴的传进你来,明明戏弄你,顽算你。快歇歇去,明儿还有事呢,也不留你吃茶去。’说毕,林之孝家的出去。”
    这一段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赵姨娘素日与这些管事女人们亲厚,联络紧密;二是赵姨娘所说的“巴巴传进你来、戏弄你、顽算你”之人自然是凤姐,她早就恨毒了熙凤,如今细细察听这些事,原为的是弄舌——跟谁搬弄呢?只会是王夫人。那王夫人虽然素厌赵氏,却喜欢听小报告,第二天邢夫人当众给凤姐没脸,王夫人非但没有维护凤姐,反而帮腔令她下不来台,焉知不是赵姨娘之过?
    现在既从赵姨娘角度出发,确定了她与林之孝家的有交情;再从林之孝家的立场分析,看看她同怡红院的关系如何——她的女儿林红玉原在怡红院当差,向来被晴雯、秋纹等人排挤打压,如今刚刚儿的脱离此处投奔了凤姐。既如此,林之孝家的对怡红院里得意的大丫头又岂会有好感?那柳五儿结交了芳官儿想进怡红院,小丫头莲花儿又曾说柳家的巴结晴雯,要碗素炒茼蒿亲自端了去,对司棋却是带搭不理——凡此种种,怎不让林之孝家的厌恨?
    最后再看一下林之孝家的跟柳家的关系如何,书中虽然没有明说她和柳婶子有仇,但是从她还不等官司落定便急急押了柳家的,又派了秦显家的去替换便已可知,她是多么想把柳家的赶出园去。文中说她为玫瑰露失窃一事严办五儿,然而晴雯和平儿私下议论,那露自是彩云偷了给贾环了,若从赵姨娘处起赃也不难——这件事平儿晴雯等都知道,林之孝家的又岂会不知?这是摆明了要拿五儿顶缸,趁机夺位。
    且那林之孝家的一力保举派去接管厨房的秦显家的又系何人呢?原是司棋的婶娘。书中借玉钏之**代:“司棋的父母虽是大老爷那边的人,他这叔叔却是咱们这边的。”显然司棋也是贾府的家生子儿,三五代的陈人,根深叶茂,父母叔伯都在府里听差,牵连两府,姥姥王善保家的还是邢夫人的陪房管家,难怪她有胆子砸厨房了。
    司棋大闹厨房,林之孝家的办了柳五儿,却让秦显家的接手厨房——这不是很明显的派系斗争吗?即使不是刻意设计的阴谋,却也是埋伏良久的仇恨,只等一根导火索引爆而已。
    首先,林之孝家的审五儿时,“可巧小蝉、莲花儿并和个媳妇子走来”,是真的巧吗?
    这两人都刚刚被柳家的得罪过,此时结伴而来,一唱一和,讲相声似的把五儿逼进死角,套路何等清楚!
    其次,说到王夫人房中失窃,说“林之孝家的正因这些事没主儿,每日凤姐使平儿催逼他”,是真的“没主儿”吗?
    后文中晴雯说“太太那边的露再无别人,分明是彩云偷了给环哥儿去了。你们可瞎乱望。”平儿笑道:“谁不知是这个原故……如今便从赵姨娘屋里起了赃来也容易。”
    晴雯、平儿知道的,林之孝家的岂会不知?既然被催逼得急,正是要找人顶缸的时候,此时遇见五儿,究竟是误会还是明知无辜而将错就错,甚至根本就是存心诬构?
    可以大胆假设:柳家的给侄儿送玫瑰露,又取了茯苓霜回来时,钱槐是在场知道的。很可能会告诉了赵姨娘。那赵姨娘因托彩云偷了露给贾环,“被玉钏儿吵出,生恐查考出来,每日捏一把汗,打听信儿。”——向谁打听呢?自然是相与管家林之孝家的了。
    林之孝家的原奉王熙凤之命到处查问失露之事,明知是赵姨娘所为也不肯上报,现在听其转述钱槐之语,知道柳家的亦有玫瑰露,便设了一计——司棋借鸡蛋事大闹厨房根本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翻查证据,坐实贼赃。
    林之孝家的自谓此计再周全不过,所以得意忘形,径自押解了柳家的来,又自说自话派了秦显家的去管厨房,大大咧咧地对平儿说:“今儿一早押了他来,恐园里没人伺候姑娘们的饭,我暂且将秦显的女人派了去伺候。姑娘一并回明奶奶,他倒干净谨慎,以后就派他常伺候罢。”
    谁知平儿竟不买账,判冤决狱还了柳家母女清白,“秦显家的好容易等了这个空子钻进来,只兴头上半天。”这个“等”字表明,这干人寻摸此差不是一天两天了。且一上任便先打点了送林家的礼,而且是“一篓炭,五百斤大米,一担粳米”的重礼,哪像是临危受命的样子?分明有备而来。
    书中虽未明写司棋参与此事,却两次写道:“司棋等人空兴头了一阵。”“连司棋都气个了倒仰,无计挽回,只得罢了。”可见上述猜测不无可能。
    另外,后文中第七十四回开篇又补写一段:
    “原来管厨房柳家媳妇之妹,也因放头开赌得了不是。这园中有素与柳家不睦的,便又告出柳家来,说他和他妹子是伙计,虽然他妹子出名,其实赚了钱两个人平分。因此凤姐要治柳家之罪。那柳家的因得此信,便慌了手脚,因思素与怡红院人最为深厚,故走来悄悄地央求晴雯、金星玻璃告诉了宝玉。”
    这一段明白写出园中帮派分系之混乱敌对,早非一日之功。所以说,茯苓霜只是导火线,纵使没有这条线,赵姨娘、钱槐、林之孝家的、夏婆子、王善保家的、秦显家的这一干人牵藤扯蔓,附会构陷,总也能找到别的契机发难。
    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以柳五儿之娇弱多病,竟是在劫逃难。
    可以说,从柳五儿想进怡红院、对钱槐拒婚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死期了。
    表面上,厨房一役秦显家的偃旗息鼓,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了大亏;宝玉且说:“你和柳家的说去,明儿直叫她(五儿)进来罢,等我告诉他们一声就完了。”柳家大获全胜。
    然而五儿薄命,因了这场气一病不起,至死也未能进得了怡红院。长远看来,柳家的终是败了。
    打老鼠伤了玉瓶儿
    (一)
    平儿判案时曾说:“如今便从赵姨娘屋里起了赃来也容易,我只怕又伤着一个好人的体面。别人都别管,这一个人岂不又生气。我可怜的是他,不肯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
    这只“玉瓶儿”正是玉派人物探春,贾府里明公正道的三小姐。可怜的是,新晋当家三小姐玉瓶儿的体面,竟需要一个丫环平儿来保全,也真令人唏嘘。
    四十四回《喜出望外平儿理妆》中,曾借宝玉眼中心中特为平儿定评:
    “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贴,今儿还遭荼毒,想来此人薄命,比黛玉犹甚。”
    这段中除了对平儿的怜恤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写出她“周全妥贴”的能力本领。她不仅周全于琏凤之间,也妥贴于探春之前。
    将第五十五回《辱亲女愚妾争闲气》平儿侍妆与此对看,尤为令人感慨:前者写凤姐泼醋,平儿哭了一场,被宝玉拉至怡红院去安慰,并亲手为其调脂弄粉,对镜理妆;后者则是探春管家时,赵姨娘来撒了一场泼,弄得探春哭了,平儿因待书等大丫头不在,便亲自挽起袖子来,侍候探春洗脸匀面。
    那平儿本是贾琏之妾,从辈分上来说,当属宝玉、探春兄妹的小嫂子。然而宝玉体贴备至,探春却颐指气使,可谓天壤之别。其内在原因,一则固然是宝玉生性温存,对女孩儿如待上宾,再则也是宝玉心中坦荡,自能从容;探春却因为心中存了正庶之分,本来心虚,所以故意地要指使平儿来显示自己的主子身份,使众人警醒。
    赵姨娘敢到议事厅来胡闹,无非因为探春是“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再厉害也不能把亲娘怎么样,故而才敢无理取闹,撒泼放诞;然而正闹着,忽然平儿来了,赵姨娘立刻住了口,赔笑让坐,又忙问:“你奶奶好些?我正要瞧去,只没得空儿。”——真真令人又好气又好笑。那赵姨娘是贾政之妾,且生了一子一女,是正经八百的姨娘;平儿不过是贾琏的通房丫头,连个名份都没有,无论从身份还是辈分上,都比赵姨娘低了一级。然而赵姨娘胆敢跑到探春前大吵大闹,见了平儿却低声下气,何其愚也?
    这场吵闹最使探春寒心的,是看清了自己的威信还不如平儿。正如赵姨娘说的,“我在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
    探春若能说得出口,想必也会感慨:“我在这屋里赔小心,好容易混了这么多年,又混了个管家的职称儿,这会子连平儿都不如,我还有什么脸?”
    功高盖主,平儿在这风口浪尖上进来,其实已经无形中伤了探春。而她自己也很明白,所以才要主动自降身份,为探春挽袖卸镯,侍候洗脸,给足了探春面子,以消她心中之愤。
    正洗着脸呢,偏偏外面侍候的媳妇没眼色,又来回事,捱了平儿一顿训斥,吓得忙赔笑说:“我粗心了。”一面说一面忙退出去——显见得平儿的面子还是比探春大。
    此为探春心中不愤之事,于是接下来小丫头令媳妇们去传宝钗的饭来,探春故意大声说:“你别混支使人。那都是办大事的管家娘子们,你们支使他要饭要茶的,连个高低都不知道!平儿这里站着,你叫他去。”故意做给众人看,提醒谁主谁仆。
    平儿答应着忙出来了,那些媳妇自然不肯让平儿去,忙着让座敬茶,一边说:“那里用姑娘去叫,我们已有人去了。”好不殷勤。
    ——此一番背后动静,探春不会不知道,所以这般造作,无非是教众人知道:你们那般奉承平儿,而平儿也不过是个丫头,我可以随意支使的,何况你们?真是连个高低都不知道!
    探春的这番心思,平儿是深知的,故而推心置腹地劝诫众人:“你们太闹的不象了。他是个姑娘家,不肯发威动怒,这是他尊重,你们就藐视欺负他。果然招他动了大气,不过说他个粗糙就完了,你们就现吃不了的亏。他撒个娇儿,太太也得让他一二分,二奶奶也不敢怎样。你们就这么大胆子小看他,可是鸡蛋往石头上碰?”
    这既是替探春警告诸人,也是在为众人设身处地地着想,可谓苦心孤诣,宁可委屈了自己,只望大家无事。
    最难得的,是平儿有此权威却仍不拿大,对自己的身份看得极其清楚。媳妇们对她百般奉承,又是“拿了个坐褥铺下”,又是“捧了一碗精致新茶”,而平儿却并没有趾高气扬拿威作势,仍是“陪笑”说话,“欠身”接茶,而是语重心长地向众人说真心话:“墙倒众人推,那赵姨奶奶原有些倒三不着两,有了事就都赖他。你们素日那眼里没人,心术利害,我这几年难道还不知道?二奶奶若是略差一点儿的,早被你们这些奶奶治倒了。饶这么着,得一点空儿,还要难他一难,好几次没落了你们的口声。众人都道他利害,你们都怕他,惟我知道他心里也就不算不怕你们呢。前儿我们还议论到这里,再不能依头顺尾,必有两场气生。那三姑娘虽是个姑娘,你们都横看了他。二奶奶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头,也就只单畏他五分。你们这会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体贴之情,溢于纸上,这份宽柔大度,书中人物,无出其右。
    (二)
    探春才貌双全,自尊自傲,如今当了家更是威风八面,所以特别注意要拿出当家人的体面大度来,偏偏亲生娘不争气,处处掣肘,且不说一上来就因为发丧银子的事大闹议事厅,给了女儿一个大大的没脸;便在日常生活中也从不让她省心,探春左手才给后厨总管赏个红包,给自己挣几分体统,赵姨娘右手就想尽办法劫了去,加倍地削她面子,怎不叫人笑话?
    更加难堪的还是女儿当家,亲娘作贼,竟然怂恿丫鬟偷太太房里的东西。如彩云说的:“偷东西原是赵姨奶奶央告我再三,我拿了些与环哥是情真。”再三再四地求丫鬟偷东西,亏她也下得去这脸!
    这件事的底理,晴雯看得清楚,平儿心知肚明,林之孝家的自然也心中有数,却偏要冤枉了五儿来顶缸,且押去来与李纨和探春回话。
    试问,李纨和探春又怎会不知详情?却又能做出如何判断?
    所以李纨推说“兰哥儿病了,不理事务,只命去见探春”,这明显是躲避矛盾。
    而探春就更加为难。她明知这五儿是替自己母亲顶包,却叫她如何说出实情?可是让她亲口将错就错去惩治了五儿,又实在非她所为。因此踌躇半日,也只命侍书回说:“姑娘知道了,叫你们找平儿回二奶奶去。”也是一副“我不管了听天由命吧”的消极态度。
    探春从来不是躲事无主张的人,实在这件事太丢脸太违心,让她再三忖度都无法自处。书中虽然白描几笔不留痕迹,然而“半日出来”一句却深可玩味,让人窥见探春的为难之情。
    事情处理过后,林家的回了李纨、探春,二人都说:“知道了,能可无事,很好。”显然暗暗松了一口气。“能可无事”四字,饱含了探春多少无奈。
    而五儿跪着向平儿诉说冤情时,平儿一语中矢:“这样说,你竟是个平白无辜之人,拿你来顶缸的。”分明已是洞若观火,深明底细。
    次日,平儿命人叫了玉钏、彩云来,从容说道:“这做贼的素日又是和我好的一个姊妹,窝主却是平常,里面又伤着一个好人的体面,因此为难,少不得央求宝二爷应了,大家无事。如今反要问你们两个,还是怎样?若从此以后大家小心存体面,这便求宝二爷应了;若不然,我就回了二奶奶,别冤屈了好人。”
    几句话顾及了方方面面:“和我好的一个姐妹”自是彩云,“窝主却是平常”指赵姨娘贾环,“好人的体面”是探春,再加上我、宝二爷、你们,还真是一笔乱账。
    那彩云羞恶心发,立意要一人做事一人当,情愿自首。平儿反劝她:“你一应了,未免又叨登出赵姨奶奶来,那时三姑娘听了,岂不生气?”终究还是要顾全三姑娘的体面。
    平儿如此处事的根本原则和最高目的,便是维持各人的脸面,令各安其位,这原是她一惯的准则与作为,对探春是如此,对宝玉和坠儿如此,对管家媳妇们也是如此,此前“虾须镯”一案已经表现明确。
    同时也切实见到平儿人缘好,威信高,行为处事比凤姐更加大方宽慈,赏罚有度。茯苓霜、玫瑰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一边压下事件,暗地里访问清楚,另一边顾虑三方,息事宁人,由着宝玉耽下责任来,对上力劝凤姐放手,对下则亲自出来吩咐林之孝家的:“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没事,方是兴旺之家。若得不了一点子小事,便扬铃打鼓的乱折腾起来,不成道理。”
    ——真真是治家明言。这一番举止言谈,何其堂皇正大!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真正有身份有肚量有分寸的一番见解,不逊于大观园里任何一位姑娘奶奶,只可惜府中主子有平儿这见识的,半个也无,反而窝里横的比比皆是,真也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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