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杀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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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将房间照得纤毫毕现，空气里浮动着金色的尘埃，仗助久久地打量着趴伏在地板上的生物，虎？大概是虎吧？长得有点像，体长目测与Tiger的身高相近，是个大块头，但皮毛颜色相差很大，哪里有老虎长着红黑色花纹的？变异种？不过等等，他是不是首先应该确认的是，“你是Tiger对吧？不是半夜跑到我们家把Tiger吃掉的妖怪吧。”“呜啊！”
陌生的野兽发出了响亮的嗥叫声，声音大得房间都仿佛能在这吼声中抖上一抖，看来之前窝在被窝里的声音是克制了的。
迎面遭受声波攻击的仗助指挥“疯狂钻石”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对方的脑袋，“安静，这么大声会被邻居投诉的。”
“呜~~”硕大的脑袋被打得垂了下去，显得有些怏怏不乐，但很快他又想起什么，脑袋朝仗助上下点了点，又左右摇了摇。
噢！这是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是Tiger，不是妖怪……想想也是，真要是妖怪半夜跑进来，睡在隔壁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仗助感觉自己被阳光晃得有点眼花，呃，果然是因为早饭还没吃，脑子不清楚了。
仗助顺势在火神的床边坐下，朝Tiger变成的老虎——暂时把这种形态定义成老虎吧——招了招手，老虎四肢着地地直起了身子，他的肩高比仗助坐着的床垫还要高上些许，大约在80厘米左右，仗助想起成年的老虎通常身高会长到2米以上，肩高会达到90厘米至120厘米之间，所以眼前的这只老虎还是一只未成年虎，未成年人变成的未成年虎，Great，没有毛病。
仗助的眼底闪过几分玩味，虽说就算是未成年虎，也不可小觑，毕竟体型摆在那，又是兽中之王，但……这是Tiger啊，在老虎靠近仗助，彼此只有一步之遥时，仗助伸臂一揽，直接把对方那抬起的脑袋揽入了怀中，然后双手齐下，揉搓着那毛烘烘的大脑袋。
“呜哇！”
老虎在嚎叫，仗助在享受，要问此时仗助的心理感受，那就只有一个字，爽！难怪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喜欢毛绒玩具，就这手感，能不迷恋吗？
仗助揉着老虎脑袋一直揉了两三分钟才恋恋不舍地罢手，而这时的火神已经头脑混乱，眼睛里转出了眩晕的漩涡，只能有气无力地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仗助的膝盖上。
见状，仗助不好意思地清嗓咳了一声，为什么变成老虎的Tiger看起来更好欺负了？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仗助伸手顺了顺老虎额头上被自己弄乱的鬓毛，与背部大面积黑色做底红色纹饰的花纹相比，首部的花纹由颈部起颜色由浓转淡，红黑二色只在额首靠后和脸颊边侧的地方留着条纹般弯曲的图案，一部分脸颊与吻部呈淡金色，颚下连接到腹部以及四肢朝内的地方则都是暖白色，总的来说，这是一只颜值很高的老虎。
把颇具分量的脑袋搁在仗助的膝盖上休息的火神，过了会儿终于缓过神来，上抬的眼睛不满地望着仗助，老虎的眼睛仍然是火神的眼睛，灼灼的红色，但因为眼眶变得圆圆的，不说话龇牙就单纯望着人时，威武的野兽反而显出了一种纯稚的幼态，就感觉凶萌凶萌的，让仗助忍不住又伸手挠了挠老虎下巴，他已经总结出经验来了，下颚的皮毛摸起来是最舒服的，蓬松又柔软，而摸这个部位也是让大猫猫最放松的，不然圆圆的眼睛怎么会舒服地半眯起来呢？
“你还委屈上了，我还没说才一晚上没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闻言，火神张嘴就想抗议，但先从嘴边跑出来的是愉悦的呼噜声，火神傻眼，变成老虎的本能无法控制，惹得仗助不禁笑出声来，眼见在老虎那被皮毛覆盖的脸上拟人化般出现了又羞又怒的神态，抬起那比仗助脑袋还大的前爪就想泄愤地拍拍地板时，仗助赶紧拦下了，开玩笑，以火神现在的力气，拍脚下的地板估计跟拍豆腐没什么两样，轻轻松松就能拍出一个坑来，虽说“疯狂钻石”能修好，但一直闹出动静来，真的会有楼下邻居来抗议的。
“好了好了，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仗助抱着老虎的脑袋宽慰他，“让我猜一猜，昨天晚上Tiger你是不是又见到‘湖’了？”
火神：“！”
老虎在仗助的怀里疯狂点头，是的，就是这样，仗助哥你怎么知道的？
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后，仗助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在Tiger的身上目前只有一个不确定因素，那就是承袭自饕餮的能力，有前几次的经验，仗助猜到火神昨晚再次进入了自己的力量领域不难，他也想起了上一次他嘱咐火神时说过的话，“看来你这次收获很大啊，Tiger。”
火神沉默，弄成现在这副摸样，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后悔了。
仗助揉了揉老虎那因为有些沮丧而紧贴着脑袋的圆耳朵，他们对饕餮知之甚少，但饕餮在他们面前曾明确表现出的能力有两个，一个是吞噬，另一个就是变化。
在知道火神继承了饕餮的吞噬能力后，他们也讨论过关于饕餮的另一个能力火神是否继承了，但当时他们认为饕餮是自己吞噬了自己的身体后才能身无定形，随意变化，这对仍然拥有自己身体的火神来说，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们也就把这种猜测放置一旁了，现在想来，是他们天真了。
对于传说中的妖魔，仅凭几句话来下判断，他们是一叶障目。
“不过，你这不会说话是怎么回事？”仗助捧着老虎脑袋晃了晃，“妖怪也是能说话的，Tiger你这是变化完全了，还是变化没完全？”
不知道，老虎在仗助的手心里摇了摇头。
第一次变化，还是从人类变化成动物，有点差错，正常，主要是也没个标准，只能自己摸索，仗助瞧着老虎想了会儿，吩咐火神道：“Tiger你把嘴巴张开，我看看你声带有没有问题？”
“嗷呜！”老虎使劲张开了嘴巴，方便仗助查看。
尖锐的獠牙，粉红的舌头，明晃晃的血盆大口，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不定以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凶杀现场，但仗助只是手托着老虎下巴，脸更凑近了一点去观察老虎的喉腔内侧。
睡了一觉还没刷牙，嘴巴里的口气自然是不好闻的，仗助没有介意，目光在喉腔内侧扫了一遍，说起来大多数哺乳动物的声带和人类都是大抵相同的，仗助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部件少了，难道问题出在某一处的神经回路上？
这边仗助还在观察，另一边的火神在胆战心惊，不为别的，就为了仗助哥那光泽又富有弹性的发髻前端好巧不巧地顶在了他的额头上，火神瞳孔上移地盯着仗助的头发，大气都不敢出，这可是仗助哥重视到每日都要进行保养的头发，重中之重的珍宝，绝对不能弄乱，要是弄乱了一点，他感觉捏着他下巴的那只仗助哥的手就不止是手了，那就是扼住他命运喉咙的铡刀。
然而，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有些事越不想发生，就越会发生，火神感觉自己的鼻子在发痒，他变成老虎后，不仅体型发生了变化，身体的各个感官都变得非常灵敏，视觉、嗅觉、听觉……一个顶级捕食者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身体里构建，这就导致火神所受到的刺激也在成倍叠加，从仗助哥的头发里闻到的，平常闻着只是很寻常的定型喷雾气味，经过成百倍的叠加也变成了只会让他想打喷嚏的刺鼻气体。
不，火神心里的小人在哀鸣，要忍耐，一定要忍耐住，绝不能把喷嚏打出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喷嚏，这就是生死危机。
然而，这世上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生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喷嚏、贫穷和爱。火神的呼吸急促起来，口腔里开始分泌大量的唾液，神经绷紧到近乎断绝的那一刻，眼看一个大喷嚏即将成型，气流夹杂着唾沫就要喷出，“啪”的一声，仗助手动合上了老虎下巴，太过突然的动作让火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眼睛在一瞬间睁大，仗助手里拿捏着老虎的吻部，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瞧着火神，目光如晦，“Tiger，你要做什么？”
只是与仗助哥对视了一眼，火神就连忙甩脱了对方的手掌，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臂弯里连打了三个喷嚏，震天的响声如雷鸣般轰隆隆地在房间里窜过。
“……”仗助望着脚下的老虎，颇感无奈地想到，他或许是该好好想个能应付邻居的理由了。
“呼噜噜……”喷嚏打出来就舒服多了，老虎拿着自己厚实的前爪揉了揉鼻子，但他也没有忽视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目光，“Tiger！”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老虎的身体一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视角降低，火神看着仗助背着光的脸黑沉沉地充满了压力，而下一秒仗助伸手从头发上拿下了一根不小心粘上去的老虎毛。
这下老虎身上的毛发一个激灵全都竖了起来，像脚下的木板被人抽走了一般，他感觉自己马上要坠入深渊了，情急之下，火神本能地大喊出声：“仗助哥！”
“——！”
余音袅袅在空气里回荡，沉默中的面面相觑，一人一虎眼中都带着错愕之色。
过了片刻，仗助松手，朝手指间吹了口气，那根老虎毛就轻飘飘地落在了火神仰起的脑袋上，“怎么？吓一吓就能好了？”
不，他不觉得是这样，危机解除，火神一下巴磕在了自己的前肢上，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而且……那只是吓他的吗？简直是虎生最大危机，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比他变成老虎时跳得还快。
总算不用去学一门兽语了，仗助也在想，被火神在房间里的地板上一折腾，之前滚落在地的玻璃珠又咕噜噜地滚动起来，一人一虎的视线落在了玻璃珠上，火神惊讶道，“这个怎么被带出来了？”
Tiger既然这么说，显然这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珠子了，仗助起身绕过老虎的身体，从地上捡起了红色玻璃珠，一入手，仗助就感觉不对，玻璃质材的珠子天然地会带着一股冷意，但这颗珠子入手却有一股说不明的温润感，倒不像是固体，反而像是暂时被固定在这种形态的“液体”？仗助说不好，“怎么回事，Tiger？”藲夿尛裞網
老虎从匍匐的状态起来，凑过脑袋往仗助的手中一看，突然想起什么，转了个身，庞大的身躯活动间，扬起的如长鞭一样的尾巴差点甩到仗助的脸上，仗助往后退了一步，险险避开，脑海中却闪过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不知道抓住老虎的尾巴会怎么样？会发狂？会暴跳如雷？仗助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最后决定为了这个家的安全，还是罢手了。
火神不知道仗助的脑袋里闪过了什么危险想法，他走到自己刚才被“疯狂钻石”掀开，现如今在地板上堆成一团的被褥面前，如果他没想错，老虎伸出自己特意收起利爪的前爪把被子扒拉开，在自己先前摔下床趴在地上的位置见到了另外三颗珠子。
“这是？”仗助来到火神的身边，蹲下来，捡起了三颗颜色各异的珠子，透明色那颗因为有阳光的折射，比在黑暗中容易发现得多，火神瞧着盛在仗助手心里的四颗珠子，详细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和仗助说了，包括他的对湖的探寻，也包括他在湖里如何地找到四颗珠子。
仗助一边听，一边依次碰过珠子，在透明色和深蓝色的珠子上打量的时间又比其他两颗多了一点，过了会儿，火神讲完了他的经历，仗助的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他转头瞧着火神道，“Tiger，你说有没有可能……”
仗助的话没有说完，但火神看着仗助的眼睛，已经明白了仗助的意思，迟疑地点了下头，“我觉得是。”
“如果是这样，那这几颗都可以理解，唯独这一颗，”仗助指着红色的珠子疑惑道：“这颗从你身上析出来的珠子代表了什么？”
“我……”
“你昨天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昨天……”火神回想，一天里面发生了好多事，看了冰帝和青学的网球比赛，和碓冰OneonOne，他还进入了Zone，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听着火神的叙述，仗助突然问，“你昨天很累？”
火神点头，“仗助哥你是不知道，碓冰好厉害的说，如果不是我进入了Zone……”
“Tiger，”仗助打断了火神仍留恋在比赛上的话，“你现在不累了？”
“诶？那不是我睡了……”火神蓦地住了口，想起在湖里发生的事，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直愣愣地瞧着仗助道，“这…可能吗？”
“不好说，”仗助也不能肯定，“你也说可能是睡了一觉。”
火神还是为自己想到的可能性感到难以置信，“这也太……”太什么，火神没说。
仗助看着阳光下老虎眼睛里藏着的那一丝茫然，干脆换了个话题，“Tiger，你知道怎么变回来了吗？”
提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火神确实有了一些线索，“……睡一觉吧。”
仗助立即反应过来道：“湖水？”
“嗯，”和仗助哥说着话的同时，火神自己也理清了不少思绪，“我最后睡过去的时候是在湖里。”因为那种自在感太让人沉迷了，所以最后火神没有浮上湖面，是在湖里睡过去的，现在他变成老虎，周身仍然洋溢着那种舒服的感觉，这中间要说没有联系，想想都不可能，如果是进入湖水，让他有了变化的能力，那只要从湖里面出来，他自然而然就能变回人了。
“你确定你这次睡下去还能进去？”
“能！”
火神过于笃定的回答让仗助有些讶异，要知道火神昨晚进去和上一次进去这中间也相隔了很长的时间，仗助都做好要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不过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可以稍微放下心来。
“我要睡了。”这么说着的火神，直接在地板上趴了下去，让自己柔软的肚皮贴着地面，脑袋侧枕在自己的前臂上，闭上了双眼，“仗助哥，帮忙拉下窗帘。”
“行。”仗助也不二话，召唤出“疯狂钻石”就去把窗帘拉上了，室内重新陷入了昏暗，而仗助本人则继续呆在火神的身旁，什么话都不说，什么动作都不做，只过了片刻，火神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纳闷地问一直看着他的仗助，“仗助哥，你干嘛呢？”
“不用管我，”仗助手托腮，一脸镇定，“你睡你的，我就是想看看老虎怎么变化成人的。”
火神：“……”有人帮忙观察是挺好的，“但是……”
“噢！”不用火神说清，仗助自己明白过来了，“我在这，你睡不着？”
“有点。”
仗助哥的存在感太强了，何况火神现在这个状态，神经敏感得不是一点半点，就算他闭上双眼，仗助哥也不发出声音，身体剩下的其余感官也会告诉他，他的身边有其他人存在。
“好吧，”仗助不无遗憾地说：“那我出去。”他伸手捋了捋老虎后脑勺的毛发，再次感叹了一下手感后，起身道：“你好好睡。”
“谢谢仗助哥。”火神瞧着仗助离去，耳边听着房门“咔哒”一声被人带上后，重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脑袋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一点，放空自己的感官，意识下沉，企图唤起脑海深处酣然的睡意。
……
离开火神卧室的仗助，直到坐在餐桌前，重新端起咖啡杯时，才意识到咖啡已经冷透了，而他的肚子也已经饿到没有感觉。
仗助懒得再为自己的早餐加热一遍，喝着冷咖啡就权当给自己发热的大脑降温了，他在脑海里把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有已经能肯定了的，也有还待认证的……仗助思考着每个细节，确认毫无遗漏之后，又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奇怪，会是什么事呢？
仗助放下杯子，手背碰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
“啊！”一向从容的男人呼出了一声懊恼的声音，瞧着手机啧了一声，他居然把这事忘了。
仗助伸手拿起手机，点开了手机屏幕，手机开启震动模式后，距离稍远就听不见动静，而从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来看，他已经完完全全地上班迟到了，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信息栏里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联手塞进来了十四条未读短信以及六个未接电话。
毕竟清早的时候还和松田插科打诨，没想到后面不仅人没来上班，电话也不接，所以松田和萩原发给他的短信，时间顺序从前往后，一条比一条措辞紧张，生怕他遇到了什么没办法解决的麻烦。
仗助心中一暖，看了下这个时间点，估计早会也结束了，正想着直接回拨一个电话给松田，他的手一顿，在桌前抬起了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有些生物的出现就是会让人感到空气紧张。
从走廊深处走出的老虎，客厅的阳光渐渐慢渡到他的身上，雄伟的体态，强健的四肢，脖颈粗壮与肩背连成一片，迈步走来时，覆盖着全身的肌肉震颤，一举一动都在述说着属于凶兽的威猛，但他的脚步又是那么的轻巧与平稳，似乎是从森林里走出来散步一般，与之对应的背景却是现代化的家具与墙体，一个结合着野兽外貌与人类灵魂的奇妙组合，一个模糊了妖兽与人类界限无法定义的少年，他的未来正如窗外东升的太阳那样，拥有着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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