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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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被送去ICU了，而我们这群人被阻隔在了急诊楼的一楼大厅里，面对着黄主任的询问。关于医药费的问题，我们已经催促大叔大婶好多次了，让他们抓紧时间跟孩子的父母联络，争取尽快筹集到足够的钱。
另外，我的想法是想请求黄主任能不能先救人，再付费，宽限几天，好让这一家人有筹集费用的时间。
谁都有难处，该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的，我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当我问向黄主任的时候，他竟然认识我，而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贾医生的意思，当时我癫痫大发作后，是黄主任到现场抢救的我，亲自为我插的气管，开放的各种通道，就像今天我为这个孩子做的一切一样。
原来，黄主任是抢救我的第一个经手医生。
要是没有他，我可能早已经离开人世了，现在就不会见到我了。藲夿尛裞網
听贾医生说到这里，我遂流下了感激的眼泪。
盯着黄主任感谢道:“黄主任，您就是我的再造父母，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您第一时间救治我，我现在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黄主任，大恩不言谢，我终生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黄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摘掉口罩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黄主任对着老潘及贾医生道:“你看吧！我就说姜医生重情重义吧！你们有这么一位医生，是弥陀乡卫生院的福分啊！好好利用起来啊！”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在谈论关于我那个时候的一些事情。
等他们说了一会儿后，黄主任打断关于我的谈论后，继续道:“孩子的医药费我这里可以先暂缓一下，但是也不能拖太长时间啊！最多两三天。如果到时还是没有补充上来，医院可就要停止救人了，这我就说了不算了。”
其实，黄主任这就已经开先河、破先例了。
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哪家医院，先抢救人好多天，然后再收医药费的事情的。
黄主任凭借着急诊科的权威，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决定，也给出了大叔大婶两位最大的缓冲期限。
但是，这个钱还是必须筹集啊，要不孩子怎么办？总不会眼巴巴地看着孩子因为没有补齐医药费，而撤掉所有的救治设备，瞬间逝去生命吧？
黄主任都已经用自己及急诊科作为担保，做出了最大的决定了，接下来就得看大叔大婶的了。
到了这里，老潘迅速地把大叔大婶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向他们讲述起了黄主任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也讲述起了如果没有医药费的话，孩子将得不到进一步的救治了。
这两位老人今天经历了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打击与撕心裂肺的悲痛。
这个时候，让他们去筹钱，别说没有地方筹了，就是有地方筹，他们已经哭了一天的双眼，也看不到路的方向啊！
但是，目前孩子身边就他们这两位亲人，又不得不让他们去承受这一切。
所以，我看见老潘肯定也是强忍着悲痛，一次次地劝解他们，一次次地想着拿自己的那点微薄的工资帮助他们。
但是，黄主任也说了，ICU一天的费用少说也得一万起步，这让我们这些拿这点工资的人情何以堪？
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孩子父母想办法，与此同时，我们这些人也想办法。
但是，催促了大叔大婶好多次了，大叔除了嘴里一直在嘟囔着“造孽啊，造孽”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话了，更不用提给孩子父母打电话了。
而大婶更是只是哭，蹲在地上不住地抹眼泪，就是不说如何解决钱的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呢？
我们这些人帮助老潘及贾医生一个劲地在劝解大叔大婶，但是他们就是一句实在的话不说，就好像要赖着医院一样。
黄主任应该是看出来了我们的难处以及大叔大婶的态度。
他走到我们这些人身旁，轻轻地拍了下我们这些弯腰弓背劝大叔大婶的人，说道:“几位医生，算了。先别着急。缓缓再说吧！让两位老人跟着我，来我办公室吧！”
说着话，黄主任走过去，来到大叔身旁，轻声说道:“大哥，来我办公室坐坐吧！有事咱们几个商量商量！如果实在没有钱，咱们几个商量下，申请社会救济吧！”
也许是黄主任的话打动了大叔，也许是大叔在听到可以申请社会救济后，两眼放光，只见他在听到黄主任说完这几句话后，腾地站了起来，着实把我们这几个人吓了一跳。
等到大叔站起来后，大婶也很自觉地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挪步走到了大叔身旁，瞪大了眼睛看着黄主任，问道:“医生，我们家实在是困难啊！没有什么钱不说，好好的一个家庭被我们这老俩弄的支离破碎！”
啊？家庭支离破碎？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没等大婶继续下去呢，黄主任吩咐了一位站在护士站的护士小姐姐过来搀扶着大婶，让他们老俩跟着黄主任进了他的办公室。
黄主任的办公室不算大，我们这些人进来后，瞬间就满了。
但是就是在这么个小空间里，黄主任还是安排大叔大婶老俩挨着坐在了沙发上，老潘、荆老师及贾医生他们也被黄主任安排在了另外从医生办公室搬过来的椅子上。
我跟小王同学本来也被安排坐下了，但是眼看着不大的办公室坐了一堆人，我们两个就没再坐下，而是站在了老潘的身后，幽幽地听着黄主任如何解决当下的困难。
黄主任安排完众人后，又吩咐了下刚才的那个护士小姐姐给大家端来了茶水，然后才开始了接下来的交谈。
黄主任首先感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句实话，我不希望大家来我这里，我这里是经历生死的科室。”
“但是，既然孩子出意外了，咱们又不得不抓紧时间抢救他，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这么幼小的生命戛然而止。所以，在危重症病人来我这里时，我总是先救人，后谈费用。”
“就像大哥大嫂你们这种情况，我见识太多太多了。谁家都不容易，谁家都有困难，就算是再有钱的主，谁家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十几二十万的钱。但是为了孩子，为了挽留住他的性命，咱们又不得不面对承受这个像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
黄主任继续道:“刚才我也说了，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那是很正常的。所以，咱们就要想方设法地商量如何解决当下这个问题，如何帮助两位老人度过难关。”
“咱们医院既然接手了抢救孩子的任务，我们肯定就不会坐视不管，更不会在ICU中途拔管停止救治，这都是不道德也不人性的，更是没有医德的。所以，救治孩子这一块，大哥大嫂你们尽管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放弃的。”
黄主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想再愚钝的人应该也会听出来什么意思了吧。
我很欣慰地听到黄主任的话，心里平静安慰了许多许多，随即我扭过头去看向大叔大婶。
此刻的他们两位好像还是无动于衷一样，坐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黄主任，一句话也不说。
大叔大婶没有搭话，老潘首先接茬道:“我认识黄主任这么多年了，说句实话，黄主任的为人做医始终是我的偶像，是我看齐的标杆。今天黄主任这一番话又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们为医救人的职责就是这样的。先人命再说其他的。”
老潘继续道:“既然孩子的抢救有保障了，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要放下抢救孩子的负担，好好谈谈关于解决孩子医药费的问题了。”
老潘站起身来，走到大叔身旁，推了下他，问道:“老张大哥，黄主任都给你吃定心丸了，你还有什么顾虑与不放心呢？你看你快点先表个态。咱们好继续往下谈论医药费的问题啊！”
大叔不知是被黄主任的话感动了，还是被老潘推醒了，总之，我看大叔的样子，好像已经从刚才的迷茫懵懂状态中缓过来了，两眼放光地来回盯着黄主任与老潘他们看。
过了好长时间的一段沉默后，大叔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先是哀叹一声后，悲愤地自责道:“都怨我们老俩啊！老了老了，老糊涂了。好好的一个家庭，被我俩硬生生地拆散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孩子的父母离婚了？
我想到这里，想都没想，随即应声道:“大叔，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孩子的父母已经离异了吗？”
大叔扭过头来看了眼我，然后又低下了头，悲叹着肯定道:“是啊！孩子父母离婚了！上个月的事！本来好好的他俩，就因为区区一点小事，被我俩给拆散了！我俩这是造孽啊！上天给我俩的报应啊！”
原来真是这样！
我继续追问道:“大叔，大婶，孩子的父母为什么离婚啊？你们能具体把事情的经过说说吗？”
大叔大婶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在挨受老师批评一样。
我问完后，大叔大婶还是半天没吱声，只是干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这个时候，小王同学接着我的话继续追问道:“大叔，我们不管孩子父母怎么离婚的！我就想知道孩子的母亲现在在哪里啊？能不能找到她，让她过来看看孩子啊？”
这老俩还是不回话。
我的话他俩不回，小王同学的话他俩也不回。
这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又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突然间有个手机铃声响了。
刺耳的铃声穿透寂静的办公室，震动着我那悲愤躁动的耳膜，让我的心情烦躁起来。
但是，这个手机的铃声明显不是我的，也不是小王同学的。
就在大家张望这会是谁的手机的时候，只见大婶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老年机，然后放在面前看了起来。
同样地，大叔斜楞着眼睛瞅着大婶手里的手机，两道泪水又不自觉地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顺着满布皱纹的老脸滴落到了沙发上。
大婶拿着手机一直看着，可能是在做心里斗争，思考着要不要把手机接起来！
时间就如静止一般，大婶大叔就如雕像一般，凝固不动。
这个样子不能持续下去了，大婶的电话必须抓紧时间让她接起来啊，对方有可能就是孩子的母亲或者父亲。
我想到这里，一个转身来到大婶身旁，伸手抢过来了大婶高举着的老年机，迎面看向了手机屏幕。
不看不要紧。
当我看向屏幕后，赫然发现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就是孩子的母亲，因为手机上赫然写着:闺女！
我看到这里，瞬间按下了接听键，接起了电话。
当我把电话放到耳朵上的那一刻，对方一瞬间一声急切的声音凌冽地传过来，与此同时，对方哭喊着问道“妈，小宝怎么了？你们把我的小宝怎么了？”
听到这种急切中带着哭声的悲痛之声，我瞬间感觉到了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爱恋之情。
天下父母没有哪一个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更没有哪一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这位母亲，同样地，可能在得知自己的孩子遭遇不幸后，已经悲痛欲绝了，所以此刻她才会打电话来质问自己的母亲。
我接听着电话，心里思索着这一切，突然间，我竟然无言以对她的质问。
我半天没有说话，但是对方急切的声音却一刻都没有停止，一个劲地在追问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没抢救过来等等的一些事情。
我想了会儿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我说出了我平生第一句违心的话:“姐姐，我是救治孩子的医生，我叫姜明辰。孩子已经初步脱离危险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ICU了。你不必过多担心了，你找时间回来看看孩子吧！”
等我说完后，对方的焦急并没有因为我这区区的一句话而变得平静，她反而更加急切地追问道:“医生，怎么是你接的电话？我妈呢？让她接电话！我要问问她，他们俩是怎么给我看的孩子？他们俩哪来的脸对我一家指三道四，最后让孩子弄个如此下场，他们俩还配不配当老人？”
一连串的追问，根本就是一连串的指责，更是一连串对大叔大婶过去所做的错事的质问！
我听着对方凌冽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呐喊，就是在向我们昭示她心中难以抚平的悲愤。
我仔细听着对方这位母亲的呐喊，感受着母爱的博大与自私，想象着这位母亲因为自己的孩子的遭遇而承受的心理压力与悲痛，想着如何去劝解安慰她这个孤立无援的心灵。
就在我茫然无助的时候，老潘站起身来，接过去了电话。
老潘没有给对方一直质问下去的机会，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孩子母亲，我是弥陀乡卫生院的潘志强，潘医生。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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