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到底谁保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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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斗颠簸，周遭储藏的布袋时而挤向左边，将旺旺的胳膊压着，时而倒向右边，压着刀子的尾巴。贝姬很聪明，爪子攀附刀子的耳朵，趴在了他的头上。
　　陈凡也学聪明了。他不想重蹈覆辙，再被大狗屁股压扁，学猫咪爬到了旺旺的背部，视野高了一个幅度，刚好能看到前面软帘外的背影。
　　这名少年的单薄背影，以及张望旁边车道的侧脸，令他回忆起了几天前的正午。少年和父亲推着绿皮摩托吆喝切糕，吸引了很大一群人争相购买。
　　也是那个时候，陈凡第一次被人喂食，黑长发的校服少女慧琳，至今在脑海内都记得她的所有细节。
　　此时少年不再紧张，后视镜里的车流逐渐稀疏，没有碍事的面包车追上来了，他摇摇头，拐入了一条干道，来到一个花弅市场接货。
　　这里是切糕其中一条供应链，他到此要从一个阿姨店铺的门口提一袋干玫瑰花。背后车斗已经放满了其他工序所需的原料：玉米饴、芝麻、巴丹杏、红枣等等。至于葡萄干和葡萄汁，是他们家自己制作和酿造的，且是玛仁糖最核心的原料。
　　这辆摩托车也该换了，少年总觉得今天拉的货分外沉重，导致摩托震得自己屁股生疼，尾气都像个老头咳嗽似的，不停喷着黑烟。
　　慢慢停到一个店铺门口，其牌匾‘情缘花桥’四个字从年前的宋体，到今年九月份的楷书体，换了怕是不少于四幅，可以看出店主颇为喜新厌旧。
　　但是，少年知道店主对他可不喜新厌旧，因此眉毛微微蹙起来，揉揉脸蛋子，尽量展开笑容。
　　“小腾啊，”一名四十多岁数的妇女从门口的花藤椅起身，热情地走上前拥抱少年，打量着他稚气未脱，但英气十足的脸蛋。
　　“你说你爹把你生得那么好干嘛？”妇女笑道，“这鼻子怎的挺那么直，哎呦!我女儿都可以坐上面滑滑梯啦！”
　　“还有我妈，”少年眨巴眼睛，“是我妈把我生得好。”
　　“要得！”妇女拍拍少年宽肩，越看越是欢喜，“你爹是少民，你妈是江南水土养得大闺女，两家子基因结合，把你生下来真是撞了头彩，妈哎，电视里那些明星可比不得你！”
　　“阿姨，我没那么好看，您夸得太厉害了，我只是一个地湖第二中学的高二生，今天拉完货还得去上学。”少年挠着后脑羞涩地笑了。
　　“噢今天可是周二，”阿姨忽然埋怨起来，“你爹就不怕耽误你学习？这上午的课还上不上了！”
　　少年嘿嘿笑道：“不打紧，今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不太重要，我掐了时间，可以赶到第二节课之前到学校。”
　　妇女眼睛放光，说：“我女儿全年级排前八，要不找她给你补补课？”
　　“这个真不必了！”少年义正严辞道，“每个学生都很忙，腾时间补课会影响学习的，我不希望您女儿为了我，耽误来年的高考，我记得郑子妍同学想去京城大学……”
　　祭出高考的大杀器，妇女果然合拢嘴，不再费心思撮合什么事情了。
　　她提起门口早已放好的两袋花瓣，递到少年手中，“拿着，一袋是我送你的。”
　　“这怎么行……”少年推脱，可见妇女执意要给，也就作罢，讪笑着接过袋子，来到摩托车一边，利索地卷开软帘，看也不看直接砸了进去。
　　实在是做过太多次了，所有原料的供应链，由城南到城北，他都烂熟于心。
　　跨上座椅，在妇女依依不舍的挥手中，少年踩下脚踏，轻拧油门，慢悠悠地离开花弅市场。
　　他哼着牛仔很忙的调子，往右打了方向，拐入一条街道。
　　越开越慢，少年不知道什么心思，陈凡在车斗内，踩在旺旺的背上，透过一个帘子缝补的塑料窗看着他背影周围的行人，和越来越少的车辆，发现他开到了一条郊区的公路，四周不再是熟悉的街景，一个隐没于云层的巨大楼盘在尽头处出现了。
　　陈凡见少年停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裁剪的照片——是一个背负双手的长发女孩，乌发披在肩上，白皙的鹅蛋脸正有一对弯弯的桃花眼，笑容好像要融化少年的内心，透过照片静静盯着他看，将他整个人迷得出神了。
　　陈凡见到照片底下写着‘袁慧琳’三个字，当下意识到这小子是从班级相册剪下来的公式照，绝不是当面给他拍的照。
　　这个女生，就是喂我切糕吃的小姑娘啊。那一瓶矿泉水浇在他狗头，娇嗔‘你就不要乱跑消耗体力啦’的少女，原来和他还是同学。
　　也不太准确，前几天卖切糕，这个叫小腾的家伙，没被袁慧琳认出来，应该不是一个班级。
　　看来是暗恋啊。
　　真要不得，陈凡学生时代自己也经历过，高三毕业整得自己难受得要死。他的感情经历要到大学才展开，所以不太懂这些小年轻的情愫。
　　就在陈凡决定要不要叫朋友跳车离开时，那个少年开始张望那个金碧辉煌的楼盘，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公寓高楼都是金灿灿的，一看就住不起。
　　少年喃喃着一些低语，陈凡敏锐地捕捉到四个字‘雍华悦府。’
　　这不是查理主人住的地方吗？
　　那个叫袁慧琳的姑娘，看少年这痴汉的模样，估计也住在那儿？
　　陈凡长叹，原本只是单相思，没想到如今多了一项阶级差距，这不得不让他怜惜这个少年。
　　不过，这也不是他顾虑的事儿，无论是这个叫小腾的学生，还是那个住在昂贵楼盘的大小姐，于他都是一个个狗生中的过客。
　　想到卡尔那一块牛肉的滋味，陈凡舌头分泌出了唾液，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也许真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名言，一辆银光灿灿的保时捷从摩托车一侧冲来，刺啦一声刹车。
　　车上走下来一个一米九的白人，掏出一根玉溪，招手示意副座也走下来。
　　“河西彩花女士，”卡尔摘下了墨镜，骚气十足地原地转了一圈，以贵族礼仪单膝跪地，伸手接过一只白嫩的胳膊。
　　少年傻了，看着旁边这个举止怪异的外国佬，竟然一边点烟，一边拥着一个和服女子，向他走了过来。
　　“我闻到玫瑰花瓣和果仁的味道，这没有错的，河西彩花女士，”卡尔打了个响指，夹着烟头，指了指软棚遮掩的车厢，大声笑道，“这是玛仁糖的香气！”
　　作为星级大厨，卡尔来华国的目的是感悟华夏美食的真谛，开牛排店也是为了挣钱。
　　他闻到这个多元文化中，极具地域特色的美食，当下便不愿错过，停在了路边。
　　“纳尼纳尼纳尼？”貌美如花的和服女子疑惑，这半途走下车居然是要去买吃的？卡尔刚刚才带他从酒吧出来，不是要打道回府，与之探讨西方和东方文化交融么？
　　她怕脾性古怪的卡尔生气，因此展开标志性的假笑，被他强行扶到了路边，脚下的木屐咯咯蹬出了声响。
　　“怎么称呼你？”
　　少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连说道：“先生，你叫我小腾，我这里暂时不卖切糕，准备回去做的，我可以给你地址，你下午到这儿来……”
　　“NO.NO.NO!”
　　卡尔喷出一口烟雾，继续笑道：“食物混合的香气逃不过我的鼻子，这样吧，我给你三千，你给我打包三斤就够了。”
　　说罢，他便伸手想要拂开软帘，却被惊慌的小腾推开了。
　　“先生，真的不是我不愿卖给你！”小腾着急道，“我确实有两袋切糕，但够不上三斤，是我要去学校给同学和老师分着吃的。”
　　看到卡尔强势不可置疑的气场，他把实话通通说了出来，“我爸说过这些切糕必须送到同学手里，他说人脉比学习重要多了，你别不信我在上学，我把这些送回家就到学校！”
　　小腾急了，因为自己没穿校服，一副小贩打扮。
　　卡尔叉腰，丢掉了烟蒂，摆摆手道：“Allright.你走吧，我又不是抢劫犯，干嘛那么怕，彩花女士，你觉得我长得吓人吗？”
　　卡尔说罢敞开了纪梵希的花纹衬衫，膨胀的胸肌上下浮动。
　　他拍拍手，竟然直挺挺倒在崭新的沥青路，吓得女子掩嘴后撤。
　　他开始原地做起了俯卧撑，哈哈大笑：“抢劫犯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饭都吃不饱，他们哪有我这样的力气？”
　　做到第七下俯卧撑，卡尔讶异地发现，一边的摩托车轰然启动，竟是溜跑了。
　　沿路种植的高级植被和花簇都来不及欣赏，小腾此时只想早点跑掉，离得那个怪人越远越好。
　　他迎风握着车把手，却看到慧琳的照片从仪表盘飞了出去，瞬间飘到道路右侧不见了。
　　他立刻刹车，尖锐的刺啦声从后轮响起，一时控制不住车把手。
　　摩托车轮当即偏离沥青路，前轮陷进了一边的水渠。
　　后面的货物互相碰撞，小腾终于刹住了车。
　　只不过，他劫后余生的同时，感到头顶刮过一阵风，一个黑色的东西撞出了帘子，半空旋转七百二十度，掉进了沿路的一团桃花花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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