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吉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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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澜什么时候死的？”顾宗胤斟酌了一下，到底还是决定开口，“应该不是最近吧？”他努力回忆此前张大佑向他出示过的那**澜的生平表，无奈几乎想不起什么细节来了。
“六月四日。”惠媛依旧抱臂靠在墙上，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他，“死于肉毒中毒。”
虽然明知道是这个答案，顾宗胤心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惠媛很快捕捉到了他神情里的细微变化：“这个时间很特别？还是她的死法让你想到了什么？”
“人死了半年……公安才开始查凶？”
“倒也不是。”惠媛发出一声讽刺似的轻笑，“据说此前没怀疑林澜死于他杀，警方是以抑郁引发的厌食症来结案的。主要这姑娘太瘦了，有点营养不良。”
顾宗胤忍不住打量差不多也瘦得像根麻杆的惠媛，轻咳了一声：“你晚上只喝咖啡不太行吧，我看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要不然我……”
“顾宗胤！”惠媛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能不能别再顾左右而言他了，能给我句真话吗？”
“我相信高志良没有杀人。”顾宗胤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你老公刚调来那会儿，我有个朋友——他就在市局上班，曾经跟我说过，高志良在追查一些来路不明的肉毒。我起初以为他只是在查自己正在办的案子，但现在看来……如果是他自己杀了林澜，他为什么还要追查毒物来源？这不合理！”
顾宗胤并不太想暴露范建坚的名字，但他明白，如果自己再不说些什么，惠媛恐怕就真要把他归为不可信任一类了。
“警方现在改口说，林澜死于肉毒——她的尸体早已火化，也就是说，毒素是当初就检得的。公安当初就该怀疑肉毒就是死因，或者说死因之一，但他们最后莫名其妙居然作出了个林澜死于抑郁和节食的结论。”
“可能是疏忽了？或者因为林澜孤身在此，没有亲友帮她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就胡乱作了个结论。”惠媛说，“我现在倒觉得，公安当初可能没弄错，这女人就是死于意外。肉毒这种东西，在整形医院很常见，一般用于除皱、瘦脸、缩小斜方肌甚至瘦腿。林澜本来就是做那种生意的，外貌对她来说关乎收入，她很有可能通过一些没有资质的医美注射了过量的肉毒杆菌，再加上作息不规律和过度节食，身体本就不太好……”
“也不是没有你说的这种可能。”顾宗胤点头，“但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公安有意保护那家违规操作的医美诊所？又或者，假如林澜当真死于投毒，有人想保护那个投毒者？”
惠媛一怔：“你这就……有点阴谋论了吧？”
但她话说到一半又立即顿住，她意识到顾宗胤可能有所指，她不清楚对方究竟知道些什么，只好瞪着大眼睛直直盯着他，等顾宗胤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我这种比较阴谋论的推断——事实上，现在警方也怀疑林澜是死于他杀，而非意外了！高志良当初不过是个基层法院的小法官，他肯定没有能力控制公安的尸检报告。如果市局当初不是工作疏忽，而是刻意想保护谁，那么要保护的这个人肯定不是高志良。”
“他们是想保护谁？”
顾宗胤自然猜到了他们大概是想保护谁。
按照白晓欧的说法，江亚蓉十分看重林澜，只让她接一些当官的客人，而林澜一说要结婚不干了，就死了。白晓欧认为是林澜知道了太多内幕，江亚蓉不肯让她全身而退，所以下毒杀死了她。
照理江亚蓉也不过是个私营老板，她根本没有能力影响法医的尸检报告。可这事情的诡异之处就在于，江亚蓉是王轶宁的特情。她们的这层关系，不仅跟随江亚蓉多年的白晓欧知道，连作为王轶宁下属的范建坚，也是心里门儿清。
照理说，公安的特情人员对外应该严加保密，但江亚蓉却招摇得很，不仅大肆放风说自己和市局关系很铁，甚至还极大方地给王轶宁手下的人免单，几万块的顶级香槟，整晚的卡座，乃至极为奢侈的贵宾卡，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送就送了。
所以，是不是王轶宁帮这个姓江的女老板在遮掩什么？王轶宁，她又有什么必要帮江亚蓉冒这个险呢？
不对不对！顾宗胤思忖片刻，又在心里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他搞错了，不是王轶宁在帮江亚蓉遮掩，应该是江亚蓉帮王轶宁！
林澜是个坐台女，除了高志良，和她接触过的男性肯定还有不少。连惠媛也说，高志良已经和林澜分手了，原因是她嘴上说着要同高志良结婚，其实私底下还在和其他恩客来往。
王轶宁是女性，她不可能是林澜的恩客。那么，王轶宁是在保护谁？或者，她是在保护某些人？
惠媛见顾宗胤双眉紧锁，长久地沉默，不由心焦起来，又重新坐回来，晃着他的肩央求道：“顾宗胤！你到底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顾宗胤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还有个问题，如果不是高志良杀了林澜，那市局为什么偏偏把高志良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他好歹也是你爹的乘龙快婿，又是法官，如果没有铁证，也不至于直接控制人身自由吧？而林澜又是个坐台女，社会关系复杂，据你所知，公安有没有排查过那个时间段和她有过接触的其他人？难不成她的那件出租屋内，只有她和高志良两个人的指纹？”
“我刚才跟你说了，是我去举报他的。”惠媛叹了一口气，有点艰难地说，“不是向110举报，而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给轶宁姐。”
顾宗胤顿时皱眉：“王轶宁？”
“对。因为忽然得到了太多意外信息，我当时慌了。你知道的，我妈这个人没什么主见，而我爸……虽然平时没表现出来，但他对志良其实有成见。轶宁姐是市局的副局长，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她求助，希望她能帮我解决心里的疑惑，最好能查一下高志良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没想到，她竟会认定是志良下毒害死了林澜，还派人把志良给抓了！我爸和王轶宁关系太好了，他很可能被王轶宁的观点带着走，他根本不相信志良！”
这样说来，事情就很清楚了。
为了掩盖某些不可外传的秘密，江亚蓉用肉毒杀死了林澜，然后经由王轶宁的暗示，法医出具了一份林澜死于节食过度的报告。
顾宗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事原来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只可惜林澜虽是孤身在此，却有一个混迹于司法界的男朋友，他一直觉得林澜死因十分蹊跷。
高志良虽然只是想偷偷查出事情的真相，但他娶了个非常敏感多疑的老婆，惠媛怀疑他日夜不宁有什么心事，竟然雇了私家侦探悄悄跟踪他，但又看不懂高志良究竟在做什么，竟然将他暴露给了王轶宁。
之前王轶宁之所以一直没有向高志良下手，很可能她并不知道高志良和林澜的关系，直到惠媛打了那通电话！她立即察觉高志良可能已经查到了什么，于是就慌了——这愈发说明王轶宁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高志良是林澜生前男友，又恰好娶了惠临川的女儿，另攀高枝的意图是现成的作案动机，便干脆将林澜的死栽赃给他，借力打力，一石二鸟。
可惜江亚蓉没控制好白晓欧，她没想到这女人竟还有些侠气，为了救同村一直被家暴的母女俩，居然铤而走险给了朱文丽一瓶肉毒，让她杀死了自己父亲。
白晓欧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认为这没什么风险，毕竟她的老板江亚蓉这些年没少用这东西杀人！公安从不追杀这些毒物来源。
但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法院竟然找上门来了，江亚蓉于是准备将白晓欧这个麻烦灭口，白晓欧急中生智，竟然逃去了朱文丽的宿舍躲了起来。
学校虽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但出入都有门禁，附近出现社会闲散人员，也会引起校方以及派出所的重视，他们意外地没抓住白晓欧，还叫检察院抢先一步把人带走了。
看来，事情的关键还是张大佑！
张大佑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滕星原、白晓欧，这两个人又都供出了江亚蓉，所有证据全都指向王轶宁。
顾宗胤不明白张大佑为什么要如此针对王轶宁，赴公战如报私仇，大有咬死她不放的架势。可能是因为滕星原当金屋集团法律顾问时，帮陈金福吞并金塔钢构得罪了他老婆商鹤君？可如果是那样，张大佑最讨厌的人应该是金屋集团的陈金福和集团法律顾问滕星原才对。王轶宁照理只是他顺带挖到的。又或者，他是怀疑王轶宁和陈金福之间有什么勾兑，想通过深挖王轶宁弄死陈金福？
王轶宁身在其中，自然不至于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搞不好她早就已经坐立难安了！谁知一错神的功夫，还冒出个高志良准备掀她老底，自然只能先下手为强，把人给抓了。
那么张大佑此前一直找自己，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自己这里有什么是张大佑没有，但又想要得到的呢？大概也只有他爸爸蹊跷的死因了，从他妈私藏的鉴定报告看，顾兆波的死因和林澜一模一样，张大佑可能有所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
顾宗胤长久地陷在沉默里，惠媛倒也不着急，只抱着胳膊半倚在沙发里盯他看。
顾宗胤知道她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个答案，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觉得是这样，可能王轶宁接到你的电话，才意识到当初匆忙认定林澜死于意外是个错误，无论如何总该查一下……”
“好，就算王轶宁是因为这样才突然拘留高志良！那么你呢？”惠媛尖诮地一笑，”在接到我电话之前，连公安都认定林澜是死于意外，你怎么会知道城市角落的一个出租屋里，有这么个女人？难不成你也光顾过她？”
她这几句话说得刻薄，顾宗胤连连摆手：“别别，姑奶奶！咱们有话好说，您可千万别这样。”
“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你究竟知道多少？能告诉我了吗？”
惠媛不依不饶，顾宗胤十分无奈。检察院正在查证的案子他自然不方便随意透露，但如果什么都不说，恐怕也过不了眼前这一关。
“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认为林澜的死是个意外。”顾宗胤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毕竟肉毒中毒极为罕见，近期又接连发生，所以一早就有人在怀疑了，但指向的嫌疑人不是高志良。”
惠媛急忙问：“是谁？”
顾宗胤吸着凉气：“倒也不是具体的谁，就……我那个案子的被告人是个农村妇女，她显然不认识林澜！公安认为她投毒杀了自己老公，检察院后来又以证据不足给撤回了，公安应该正在补侦。倒不是说这个被告人和林澜有什么关系，就她下毒的那个肉毒，很可能和林澜是同源的——当然我也不确定，我只是猜的。”
惠媛沉默了一会儿，瞪着一双泪光闪烁的大眼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既然两个案子都在市局，我猜王局他们肯定会关联在一起审查的。”顾宗胤觑着惠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而且据我所知，毒物来源检察院也在查，可能已经有进展了。即便公安不查，检方肯定也会给出结果。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帮你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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